二十四.
回到揽月宫时,已是深夜。
这是苍负雪再一次踏上揽月宫的土地。
或许他根本未曾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以如此平静的姿态跨过两重天。
苍负雪只是跟在上官昊月的身后,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上官昊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钟离公子的事情?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值得钟离公子恨上官昊月到那种地步?
算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没资格过问。苍负雪想着,收回意识,将视线投向前方的上官昊月。
上官昊月的步伐平稳而缓慢地向前。满身污泥的苍负雪只能狼狈地跟在他身后,默默注视他的背影。
这个时候,苍负雪忽然注意到自己正经过以前住的那个房间。
在那个房间里,曾经在热水升腾起的雾气中看到过上官昊月的幻影。
苍负雪慌忙叫住上官昊月:“喂,我的房间到了……”
上官昊月的身形在原地凝滞了一瞬,随即又迈步向前,道:“现在不是。”
啥?这么快就易主了?
苍负雪有些诧异地愣在原地。
当苍负雪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昊月已经走出老远。他连忙追了上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问:“那现在是谁住在那里?”
“不必多问。”上官昊月道出这四个字之后,便不再说话。
苍负雪吐了吐舌头。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
走在前面的上官昊月终于停下了脚步。
苍负雪抬头一看,顿时心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栋熟悉的建筑,分明就是淡月曾经带自己来过的那个鬼地方!
也是上官昊月那日酒后乱性的地方……
其雍容华贵程度,就连昊月阁都无法与之媲美。
甚至将莲花养在室内。
苍负雪对这个地方确实没什么美好回忆,所以全无好感。
上官昊月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也就是说……
苍负雪的心脏一阵狂跳。
可是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僵硬地跟随着上官昊月前行的步履。
穿越了大厅,卧室。
最后,上官昊月终于停下了。
苍负雪抬头一看,眼前是一间大得出奇的……浴室。
他死死盯住那个同样大得出奇的浴池。
池里早已放满了热水,苍负雪的睫毛都被氤氲的水汽蒸得湿湿的,视线顿时朦胧一片。
上官昊月悠闲地走到浴池边,注视着那一汪朦胧中的平静。他微微俯下身子,手指伸进浴池的水里,拨弄了片刻,稍稍感受了一下水温。
随后,上官昊月立起身来,甩了甩手指上的水珠,视线重新投向苍负雪。
苍负雪全身僵硬地站在门边,离上官昊月所在的位置极远,一动也不动。
感受到上官昊月的清冷视线在自己面上停滞,苍负雪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了一瞬。
没办法与上官昊月对视。苍负雪低下头,视线直直锁定自己的脚尖。
这个时候,耳边飘进一个干净的声音。
“你过来。”
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起伏。
苍负雪被那简单至极的三个字所牵引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还是不敢抬头。
害怕只要一抬头,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理智便会消失殆尽。
连最后的防线,尊严,也会一齐消失殆尽。
苍负雪不知道自己走得有多慢。
只是渐渐感觉到,上官昊月的气息已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终,一直只有地板和自己脚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抹醒目的月白。
苍负雪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把头抬了起来。
目光沿着那抹月白逐渐上移,还未对上上官昊月的眼眸,就听见他说道:“退下。”
退下?
苍负雪反应不及,立即把视线收回去,盯住脚尖。
紧接着,周围传来侍女的脚步声。
呼……苍负雪松了口气。原来上官昊月是在让她们退下。
会让侍女退下……就等于……?!
正在苍负雪思绪一阵混乱的时候,上官昊月的手已经冷不防伸到了苍负雪的面前,手指缓慢却又灵活地解开了苍负雪的衣襟。
苍负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脱掉。
甚至无法出手或是出声阻止他。相反,每当上官昊月的手指隔着布料触碰到自己的身体,那一大片的肌肤便会立刻变得滚烫起来。
上官昊月动作极慢。
手指一寸一寸划过苍负雪的皮肤,摩挲着那已经越来越躁动不安的躯体。
苍负雪只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有些许急促。
上官昊月手指一勾,苍负雪的白色外衣便顺着身体滑落到地上。
苍负雪浑身一震,大脑停止思考。
上官昊月双手都贴了上来。很快,里衫也被脱掉。
浑身上下都残留着手指的温润触感。久久不散。
苍负雪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地半坐在浴池中。热水包围着周身,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上官昊月的身体也浸在池水中,离苍负雪极近,面容掩藏在雾气里。
苍负雪隐约看见他白瓷一般的肩头。
上官昊月的身体靠过来,将苍负雪的手腕拉住,从水中抬起。
手心早已溃烂不堪,鲜血凝固成一片。
上官昊月将苍负雪的手拉到面前,让他的手掌平摊着,然后,嘴唇缓缓贴了上去。
温热的唇在苍负雪那一片狼藉的手心挪动。
起初,苍负雪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直到手心开始有温润黏湿的触感时,浑身僵硬的他才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全身也跟着挣扎了一下,哗啦一声,溅起些许水花。
“别这样!!很脏……”苍负雪有些慌张地说道,并有些剧烈地挣扎着。
上官昊月不说话,吻住苍负雪手心的伤口,再默默地伸手拉住苍负雪的另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扣住。
同时,停留在他手掌的舌头也忽然间加强了三分力道,舌尖惩罚一般地肆虐在苍负雪的手心。
“嘶……”被触碰到伤口,苍负雪倒吸一口气。
上官昊月的动作停下了。
“这么疼?”
上官昊月道。
苍负雪别扭地摇摇头,道:“不是!脏死了……让我自己洗干净就可以……”
话还未说完,上官昊月的唇又再度贴上苍负雪另一只手,唇瓣与舌尖游移在那一片干涸的血迹上,眼睛也缓缓地合上了。
“……”看到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苍负雪忽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突兀地迎来这个人的温柔,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昊月的唇在苍负雪的伤口上缓缓移动,长而柔软的头发搭下来,滑过苍负雪的手臂,只留下一片水的印痕。
温和的触感残留在手臂上。
苍负雪脑子里立刻出现久违的画面。
摩天轮上。
隐约有身着古代服饰的人影,阳光勾勒出有浅淡的金色轮廓。
彻底被这个空白美丽的影子所吸引。让人无端想要更加靠近,更加靠近。
在摩天轮因机械故障而缓缓坠落,自己惊慌失措的时候,人影站了起来,俯下身,对自己伸出手。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长而柔软冰凉的头发滑过他的手臂。
“苍负雪。”
“苍负雪。”
他只听见有人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字。
……
回忆结束。
那样的感觉,如今又出现了。
苍负雪望着上官昊月低垂的眉目,甚至已完全忽略掉手心传来的阵阵痛楚,颤抖着说道:“那个时候……是你在呼唤我?”
上官昊月睁开双眼,没有说话。
“是你在呼唤我?”苍负雪无法置信地重复道。
“嗯。”上官昊月的喉间发出一个音节,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冲苍负雪淡淡地笑了笑。
无数次在幻觉中望见的的雾样浅笑,是他毕生所见过的,最美丽,最透明,最纯净的浅笑。
与上官昊月在浴池中的欢爱,温柔得就好比微风拂面,云月呢喃。
上官昊月每一个动作都轻和到了极致。他轻轻地搂着苍负雪的腰肢,亲吻他的脖子,锁骨。苍负雪的头向后仰搁在浴池的边缘,乌发湿润地倾泻在整个水面之上。面颊红红的,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上官昊月的双手与嘴唇所流连的地方。
上官昊月的唇渐渐下滑,直到头浸入水里,最后落到苍负雪胸前的粉色突起上。
苍负雪忽然感到一片比池水更温暖的触感正覆盖了上去。上官昊月的头发从水中漂浮起来,在苍负雪眼底开出大片妩媚艳丽的花朵。
“……嗯……”苍负雪吐出轻微又低沉的鼻息。
仿佛是害怕弄伤他,上官昊月迟迟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上官昊月的手指轻抚着苍负雪背上的伤口,感受着怀里人的身体一阵阵轻微的颤动。
似乎察觉到他仍有些僵硬与局促。在二人的迷离中,上官昊月声色沙哑地说:“你的伤……”
“别提那个了!!!”苍负雪一边喘息,一边异常急躁地打断上官昊月。他脸色潮红地侧过头去,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快点。”
都到了这种地步,又如何能停下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自己早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上官昊月把手从苍负雪腰间移开,在苍负雪两腿之间小心地摸索。手指滑过那已经挺立起来的分身,指尖在其之上流连了片刻之后,再顺着身体的线条往下滑动。直到寻找到那一处隐秘地,才暂时停止了移动。再借着水的助力,将手指缓缓推进了还未完全打开的后穴中。
在潇湘阁的烟雾中所发生的事令那个地方受了伤,被上官昊月这么一刺激,痛楚顿时蔓延到四肢头顶。苍负雪牙关紧咬,只用力环住上官昊月的脖子,像是要抓住面前这仅存的一点真实。
随后,上官昊月又将另一只手指送了进去。
异物入体的清晰感觉令苍负雪连连抽气,穴口一下子缩得极紧。
“放松。”上官昊月说完这两个字,微微低下头,嘴唇贴住苍负雪的,将他疼痛的表情掩盖住,手指在他体内不断地抽送。而另一只手,则在那已微渗出白浊的铃口来回套弄着。
“上官……昊月…”苍负雪半闭着双目,断断续续地说道:“已经……可以了。”
他的侧脸微红,双眸如同凝了水一样。
看着那迷离的神色,上官昊月没有耐心再将第三根手指伸进去。他猛地将手指退出,一言不发地将早已挺立起来的炽热用力全部没入那片紧窒当中。
“啊……”喉间无法遏止地溢出呻吟,“……嗯……啊啊……”
这是苍负雪头一次没有像以往那么压抑地发出艳丽的呻吟,或许,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进入体内之后,上官昊月的分身被狭窄的甬道完整地包裹,容纳。他的动作仍旧温和,尽力克制着抽送的频率与幅度。尽管动作较轻,苍负雪的后庭依然不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伴随着内壁被反复冲撞摩擦的快感,令人欲罢不能,即将堕落入欲望的深渊。
即使疼痛……但是……
思绪又被随即而来的一阵贯穿的力道所吞没。
苍负雪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有跟随与配合着上官昊月动作的频率,竭尽全力地拥抱着眼前那完美无瑕的身体。他抱得那样紧,似乎已经用尽了一生一世的力气。
热水不断流进狭窄的穴口,又不断地被上官昊月挤压而出,水中的一切都被晕染上了情欲的色泽。听着那池水被激烈搅动的沉闷声响,以及上官昊月唇边泄出的一丝不易觉察的低吟,苍负雪沉浸在半迷醉半清醒之间,如同听到了九重霄外的一曲天籁之音。
如此美丽,又如此蛊惑人心。
苍负雪的双腿缠绕在上官昊月的腰上,双手仍然没有舍得放开他的脖子。两人就这样紧贴着对方的身体,感受着独属于对方的炽热与滚烫。那乌黑湿润的发丝,红云沁染的肢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像是永远也无法再分开。
永生的纠缠,永世的羁绊。
屋内烟雾缭绕。
屋外虽是冰雪连天,却春意正浓。
清晨。
苍负雪睁开眼睛。
身上正盖着厚厚的被褥。苍负雪将被子掀开一看,自己身着一件薄衫,手中的伤口已被包扎得好好的。
心里暖暖的。
隐约还记得……昨夜……自己累得在浴池里睡着了。上官昊月把湿淋淋的自己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之后的事情,完全模糊不清了。
苍负雪坐起身来。
顿时才察觉到全身都异常酸痛。
也对,昨晚进行了那么激烈的运动……
而自己的身边,早已不见了上官昊月。苍负雪连忙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的地方,那里竟还带着些许温度,看来上官昊月只是才离去不久。
就在刚才,那个人还躺在苍负雪身边,安稳地沉睡着。
苍负雪的内心忽然涌出复杂强烈的情感,源源不断地从最深处疯涌而出。
想见到他。
想见到他。
想见到他。
苍负雪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翻身而起,连鞋子都没功夫去穿就从床上跳了下去,光脚踏过冰冷的汉白玉台阶,咚咚咚地穿过厅堂,跑出大门外,最后在洁白的雪地里停下了脚步。
苍负雪光脚踏在雪中,望着不远处那一个几乎融入雪色里的身影。
上官昊月立于前方,月白色的长衫随意地披在肩上。额间的绛紫色头带在一大片白色中格外耀眼夺目。
不是在做梦。
上官昊月在那里。
他并没有像那次一样,用阴寒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脸说:“滚。”
苍负雪的视线锁定住上官昊月的侧脸轮廓,屏住呼吸,直直向前挪动步子。
即使只是如此单纯地面对他,也会觉得很紧张。
苍负雪忽略了冻得麻木的脚底,迈着轻盈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拉近了自己与上官昊月之间的距离。片刻之后,他在上官昊月面前站定,却是久久没有一句言语。
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于是沉默了好久。
直到上官昊月用那双清冷无欲的眸盯住苍负雪的面容。
他轻声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什么?
住在这里?
苍负雪脑子里嗡地一声,满脸的惊讶错愕,没有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奇特声响。
他回头一看。
大门口。
这个地方原本是没有牌匾的。
几位宫内弟子正将一块牌匾往原本空着的地方悬挂起来。
苍负雪眼睁睁看着那块崭新的牌匾被抬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最后,终于看清了牌匾上的三个字。
负雪阁。
“从今日起,这里属于你。”上官昊月凝望着那块巨大的木质牌匾,视线仔细地描绘着那三个大字。
负,雪,阁。
苍负雪怔怔地望着。
二十五.
苍负雪怔怔地望着那崭新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鼻子忽然就酸得不行。
苍负雪连忙把头别过去,脚底的极度冰凉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他打了个寒战,冲上官昊月冒了一句特煞风景的话:“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这么煽情……?”
上官昊月将视线收回来,没有说话。
苍负雪跺了跺被冻僵的双脚,再抬起头,露出一个与那张脸极不搭衬的痞子笑容,道:“喂,上官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