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心灵最后的庇护?真相并不伤人,只是客观存在在那里,无法更改,也不会妥协。
“Ju爷,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预感到了?知道小琪……会对警察举枪?”
“他不想让他的清昊看到他崩溃。”Ju爷搁下笔。“原本他可以在前一天就走的,那多出来的一天给了我们充足的准备时
间,也给了他充足的时间。他打了一个赌,他赢了。”
“带我去见他。”近乎是命令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赢了。”Ju爷转过头对贺司潇露出笑脸。“我们谁也没有放下他。”
There is no refuge for memory and remorse in this world,the spirits of our foolish deeds exhaust us with
or without repentance.困在记忆中,无处可逃,无处忏悔,无论是否悔悟,我们曾经愚蠢的行为始终挥散不去。
——Gilbert Parker(美国作家)
Ⅲ释放.52
“Ju爷真的要带你去见Mickey?”
“明天下午,轻点。”坐在温暖的双人浴缸里,享受着背部按摩。贺司潇正在玩一只黄色的橡皮小鸭。
“怎么不今天就去?”很温和地在眼前洁白的后背上轻轻摩擦着,时不时用唇和舌代替一下。蒸汽萦绕在两人周围,迷糊
了视线,也朦胧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子。地点是夏程巍房间的浴室,贺司潇第一次进来就笑话他是一个自恋狂。现在的贺
司潇,当然也不会再对镜子前的欢爱反感不安了。
“大概因为今天是满月。嘶!”贺司潇缩了下身体。“再用你的舌头就永远剥夺你帮我擦背的权力。”
“呵呵,这个惩罚太重了吧?”某人后脸皮靠上前,手不安分地从后背滑过腰际绕到了肚脐附近,甚至又越见往下的趋势
。“为什么不愿意在满月的时候带你去见他?我以为满月早已经失去意义了,呃!”
“小鸭子可爱吧?我看电视里人家的浴室都有一只,你喜欢我就送你好了。”贺司潇回头很无害地一笑。
“呵呵,是很可爱。”夏程巍没趣地往后移了点,看着贺司潇塞进他正欲做好事的手里的黄色小鸭子。
“巍,你说Ju爷会不会连他自己孩子的遗体也一并保留着?”贺司潇转过身和夏程巍对视。
“司空只跟我说其他的一些尸体是用来做实验和药理研究的。他们的躯体在死前,都服用过药物,为了更方便得出研究的
结果……从人体提取和培育细胞……是为了救人的,替换坏掉的部分,不仅仅是器官。”
“那么Ju爷还是一个科学家?”贺司潇不禁皱起了鼻子。“怎么都好这个?”
“挺多算是科研资助者。”夏程巍用手里的橡皮小鸭点了下贺司潇的鼻子,然后幼稚地笑了。“喜欢你。”
贺司潇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次提出让你去看Mickey的遗体对于Ju爷,是个突破了,只是他突破了什么,我们谁都猜不到。”
“真的猜不到吗?”贺司潇侧过头垂下了眼皮。“他要杀了他自己,这次他要杀他自己。”
“我们可以救他,我们可以的。”捧过贺司潇的脸,是拇指轻抚因为热气蒸得红红暖暖的脸颊。
“巍,常乐把那个报告给我了,就在刚才,晚饭之后那个时间,他赛在我手里的。已经伤到神经了。”
夏程巍没有回答,手一带,将贺司潇揽入怀里。
“每次,你都是用这个方式来安慰我,来回答你根本回答不了的问题。”推开了夏程巍的手臂,贺司潇摇着头。“这次…
…不行了,不够了,他要死了,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还是那样,看着它发生,等着它发生,等着那一天,变成现
实,等着他和小琪一样……变得冰冷冰冷地。……来不及了,巍。”
“宝贝。”
贺司潇将脸埋入自己的两个手掌,一动不动地坐在浴缸里,静静地,连肩膀也没有动。
浴室里白色的蒸汽腾空环绕,迷糊了依偎中的两个人。
“就像生活回了个头,用同样的方式再次考验我,对我说,常邵宇,你还是不会赢。”把报告塞进贺司潇的手里,常邵宇
低头喃喃自语。“那一次我其实想要输,因为我希望你活下来。这次我希望自己赢,因为我希望Ju爷活下来。我说着理解
你,心里却祷告着奇迹,哪怕你不一样了,可你还是活着,不是吗?Ju爷,我想他活着,比想你活着还要强烈,因为……
潇,我很爱你,可你是我生命里的过客,你会离开,你已经离开了常乐。但Ju爷,他是我爸爸,尽管我从来没有那么叫过
他,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叫,而他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一切。潇,对于他来说,你才是他的孩子,别让他放弃,不管什么
形式,别让他也离开常乐。”
为了那个被常邵宇保存的,现在已经回到贺司潇自己身边的贺司潇,做一切,留住Ju爷。
“别让他离开,别让常乐再一个人。”
在床上睡不着,贺司潇偷偷又溜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出门,下楼,去敲司空的房门。没有人回应,怏怏地离开,不知不
觉中到了Ju爷的那个养花的露台。而找的人,居然就在那里。那腾空的白色的烟雾在一处腾起,要是被Ju爷看到了,估计
要找骂,花儿们可不喜欢那味儿。
“别抽了,你看这里都有花骨朵了,会被你熏死的。”贺司潇凑过头,有点胡闹地在司空耳后轻声说着,带了点自己也未
察觉的顽皮的口吻。这个人自己不讨厌,就是怕过,就那次把自己关起来的几天。和小琪一样的基因和构造,看人的眼光
应该也是一样的,亲切的人自然会亲切。除了爱的那个不一样外,所有的体会应该也是相似的。“听,它们都哭了,说司
空是个大坏蛋,要被Ju爷打屁屁。”
“Mickey?”司空“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撞到了贺司潇探出的头。“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你看,见鬼了吧?半夜在花丛里抽烟。”贺司潇揉着自己的额头。“别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出来溜溜。”
“哦,呵呵,烟……抽傻了。”司空尴尬地笑了笑,将烟头熄灭。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彼此的脸色,只从声音里判断也知
道这个人估计是脸红了。把问题和夏程巍他们说开,司空是真的放手了,什么仇恨什么报复都想穿了。Mickey的人生与他
交集过,却真的无关,唯一他要一直放在心上的人,是Ju爷。
“司空,其实我刚去找过你,可你不在。”贺司潇在司空身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来。“说说话好吗?”
“好,我也想找你说说话,程巍那小子老把你霸着,当初小Mickey是从不理睬他的。”司空说着些算是不着边际的话,脸
上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下来。“不冷吗?也不穿件外套出来。”
“一会儿就回去。”被司空那么一问,倒是真觉得有些冷了。要是让夏程巍知道,估计……嘿嘿。贺司潇脑袋里想着,没
注意到手已经听从大脑暗示地下探到腰际轻柔起来。“小琪从来都不理睬巍的吗?可巍说小琪常常会捉弄他,我想……小
孩子,不都是喜欢谁就捉弄谁的吗?对不起,我直言了。”
“我们一大家子,说白了,就是一个爸爸和一群兄弟,吵吵闹闹总是有,打架对骂是家常便饭,说恨你不理你也司空见惯
,尤其是最小的孩子,被娇宠着,脾气也大。……你也已经知道,我是第一个被Ju爷收养的孩子,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是唯
一一个不是因为外表而被收养的。我父母在一次意外里丧失,Ju爷也在那次意外里受了伤,连环车祸……我就坐在那,看
着我父母的遗体,他看着我,然后对手下说了什么……可能因为那次,Ju爷……找到了心灵新的祭蔚,他开始收养孩子,
男孩,漂亮的男孩。我记得他收养第二个孩子,是我收养我的一年后。……前一天他还过来问过我,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
,我的小昆志啊,你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和你作伴呢?……呵呵,和真的一样,家,我是长子。”司空擦了下自己的眼睛,
再次从喉里溢出笑声。“二十多年,我到现在还恍悟,是不是迟钝了点?我还下毒害他,贺司潇,我……”
不想掉眼泪的时候,我们仰起头,以为眼泪会自己流回去。红着眼睛吸着鼻子,以为别人都注意不到,注意到的也是我们
硬撑住的坚强。不轻弹的男儿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过太阳穴,淌落下来。
贺司潇不语,抱着手臂陪着一直仰着头对着天空落泪的司空,开始冷了。没有想过自己到底要出来和他说什么,今天晚上
留在宅子里的,除了他,夏程巍,Ju爷,只有司空他还觉得熟悉。这个人的意义和地位都不一般,所以他才来,想和他说
说,想知道他现在的想法,而此刻,他后悔了。
“别让他死,好吗?”
好吗?贺司潇定了一下,眨着眼睛没有回应。好吗?别让他死,别让他离开。我有资格说好吗?
“明天,Ju爷带我去看小琪。”贺司潇伸出手抓住司空的两个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脸,自己异常坚定的脸,即使现在冷
得可能汗毛都快立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之前忘了和常邵宇说,一件贺司潇突然明白的很重要的事情。在
司空刚才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里明白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不会让Ju爷放弃我们的。我们,那么多的人,一定可以
抵过他的孩子,抵过小琪的,不是吗?他不能因为两个孩子离开他,就离开他其他的孩子,这样是不公平的,对不对?司
空,别什么都让我一个人说,别一个人躲着抽烟,躲着流眼泪,躲着说爱他,躲着后悔自责,让他知道,让他看到,对着
他说,让他听。你说了,你是长子,你要起带头的作用,现在这个家在最危难的关键时期,长子如父,你即使没有力挽狂
澜的能力,也要保持头脑清楚,不然你的弟弟们怎么办?常乐抓着我的手说别让他一个人,别让爸爸走。连巍……也会抱
着我把脸埋起来偷偷掉眼泪,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都知道。”
“谢谢你,小潇。……我能那么叫你吗?”司空不再掩饰地擦着自己早就藏不住的眼泪。“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话,我会做
我该做的事情。……现在外面,族里,其实挺乱的,好多人,还有一些我的弟弟们,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而我……我不
会让他们得逞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我的家人。”
丘吉尔说过,毫无疑问,人类社会中所有最伟大的美德都是在家中生产,发展和延续的。
Ⅲ释放.53
贺司潇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了低烧,不是很严重,吃过早饭后吞下两片药,心情大好地去给三只猫咪喂食物。花小乖和乖
小白已经不认识咪咪了,第一次见面时三只猫吹胡子瞪眼,把贺司潇给急坏了。
“这猫就是你们养的,看你们看多了,歧视咪咪长得难看。”Ju爷在一旁似乎告状般的口气。
“哼,最爱看漂亮的就是你。”贺司潇毫不客气地回敬Ju爷,然后伸手各敲了三只猫的脑袋一下。“不许吵架,谁吵就关
一天黑房子,两天不给猫粮,就吃米饭!……再叫,小乖你不乖,咪咪是你儿子。”
面对正认真教训小猫的贺司潇,在场的人无不风度尽失地大笑起来。
那个被Ju爷赶走的仆人,就是那个想要毒死贺司潇的仆人,临行前说了句实话。贺司潇来了后,宅子,更像家了,有了很
多生气。而家,对于他,确已经再不敢染指了,因为他曾经被家的谎言欺骗过,没有办法再改变自己去接受。改变对一个
年过半百的人来说是很困难地,困难到他宁可在改变到来之前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看着自己适应改变,颠覆自己多
年的习惯。这样的人似乎很傻,却有很多。
“Ju爷在外面等你了。”夏程巍走进房间,看着贺司潇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小猫吃食。
“好,我马上下去。”起身之前,揉了揉离自己最近的花小乖的头。“你还是那么贪吃啊。”
“它们现在团结一致了,昨天厨房还有人告状,说小猫偷东西。”
“呵呵,因为它们知道自己是这里唯一的猫咪一族,可惜宅子里没老鼠给他们抓。”
“烧退了点没?”抬手上额头。“还好有些退了,你啊,再不许晚上不穿外套出去。”
“知道了,管家公。”轻拍下眼前人的胳膊,移步向外。“等我回来。”
Ju爷只许贺司潇一个人跟去,像夏程巍,像司空都不行。司空说过,Mickey不和那些尸体在一起,其实不说也知道,在一
起才奇怪呢。摆放Mickey遗体的地方,一定是Ju爷精心准备的。
Mickey的遗体是在B城被抢,现在在E城,该是新准备的地方。
“是去哪儿?”坐在车里,和Ju爷一起在后座,司机是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睡一觉吧,听说你晚上着了凉,还有一段路,到了叫你。”
“好。”没有多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入睡的人,自然地侧过身,将脑袋搁在了边上那个宽阔的肩膀上。脑子倒是
一刻没停止过转动,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人留下来呢?
“巍,你相信人死后,会有另外一个看不到的东西存在么?”
贺司潇和夏程巍在E城的房子,有一间大书房,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柜,上面放满了书。除了两个人自己本就有的,就
是别人送的,像陶聪磊,常邵宇,莫家兄弟,还有Ju爷。好多不同类型的书放在那里就是供贺司潇无聊时拿来阅读打发时
间,其中不乏一些很有争议的,像贺司潇正对着的那几本。
“你是说鬼魂?想看……鬼故事?”夏程巍离开电脑,走到书架边在找书看的贺司潇身旁。
“为什么有那么多死而复生的人,说死亡的那一刻,会幸福呢?”感觉身边的人习惯地将自己搂住,自然地倚靠过去,眼
睛还扫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说他们会看到光,会看到……天堂。”
“是吗?”不发表意见,耳朵听着,先蹭点香再说。
“对啊,有些人就是为了体会传说中那种很美好很幸福的感觉,还会互相掐脖子,掐到濒死的阶段,说在那个时候……哎
呀,巍,别啃我。”贺司潇很气愤地踩了夏程巍一脚,可惜光着的脚丫子没什么伤害力。
“还有些人相信,在高潮的时候,离天堂也最近。宝贝,想感受下吗?”顺手地钻进空空的睡衣占起了便宜,本就想蹭个
香算了,现在不满足了,还没有在书房里闻着书香欢快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