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关于“我愿意”的誓言被反复着。我愿意,做任何的事情,为任何的人,直到,我不愿意,为止。
戒指从莫景东的口袋被拿出,递到新郎的手上,套入新娘的手指。莫景东对他说过,新娘还有一套很中式的红色的有凤冠
和盖头的礼服。所以到了晚宴应该还有拜天地的桥段。这位幻想中的新娘费劲心机要让自己的婚礼完满,她不知道,仪式
只是用来弥补空缺的,仪式越多越繁琐,心里的空虚也就越大。
中午的婚宴是自助形式的,吹着海风,看着海景,听着现场演奏的音乐,吃着美食,很是惬意。
贺司潇因此终于自由脱身,走向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家人。父母的着装简约而大方,他们说一般社区的晚会或者邻里之间的
小派对他们差不多都是那么打扮,不是很刻意。
小妹今天穿了很淑女的米白色礼服,妆容大胆,有不少宾客把她当成了伴娘。
“我们这样出去,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新人?”小妹说着挽上贺司潇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幸福。
“臭丫头又在说胡话。”贺爸很正经地动作很小地把小妹拉开了。
“我说的是实话,可惜这年头大家都爱听好话。”小妹撇了下嘴。“我吃东西去了。”
“宝宝,你不用特意来陪我们。”贺妈开口。“去招呼别的客人吧。”
“这丫头,越大越不可爱了。”贺爸看了眼贺司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去忙吧,我去看着那丫头。”
贺爸说完,跟着走开的小妹过去了。
“你爸现在……”贺妈说着,伸手抚了下贺司潇的衣服。“真的很好看,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正装出现,真的非常好看。小
妹现在可是很叛逆的时期,不像你小时候那么懂事听话,你爸爸可是担心着,一刻不敢放松警惕,还嚷嚷说要把小妹送会
国读书,气氛好点。他那也是说说,你知道,女儿这个年纪……”
“我明白,晚些时候有空,我会和小妹聊聊。那我现在去……”
“去吧,我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都是朋友,招呼一下应该的。”
“你还记得他们?”
“那段时间在医院,我该认识的也都认识了,他们……你爸爸不在这里,有些话我也大胆说了。”贺妈回头看了一眼,嘴
角还是那么翘着,看不出什么别的意义。“我是女人,对感情的事情会比较敏感。我也是你妈妈,该提醒你的还是要提醒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就说明你已经有了决定,就继续按照你计划的那么去做吧。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
和你爸是过来人,会懂的,就是要点时间。”
“谢谢你。”贺司潇顺势拥抱了一下贺妈。“妈妈,我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抬眼望去,果然还是那么灼热的目光。笑自己傻,那锻时间在医院,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性质的
?是因为再次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不说的吧。有时候我们为别人着想,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还是会有很多的误
会和错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把自己迷失了。
婚礼上来了很多的人,每个人看着都在笑,对着自己并不认识的人谈笑风生,就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所有进入婚礼现场的人都在邀请名单上,过安检,用汽艇分批送上游轮。现场服务生是经过删选的。提供的食物也经过严
格的监督。可以说防备的工作算是做齐做到位了,要是真有意外,自责却也不会少半分。
海伦·凯勒曾经说过,安全多半是一种迷信,世间本不存在,人类之子不曾体验过它。
贺司潇端着盘子微笑着走向快用眼神把他射穿的人,片刻间体会着身处于万物之中而眼里唯你一人的感觉。
Ⅲ释放.49
“看什么呢?”
“没想到褚俊的父亲和Ju爷还是好朋友,看他们说话的神情,就像……战友一样。”接过夏程巍递上的香槟,微侧着头望
着对面倚着围栏交谈甚欢的两个魅力非凡的中年男人。
“他们确实是战友。”夏程巍和贺司潇之间隔开一段宾客间该有的距离,毕竟除了自己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他们一直有联系,只是从来不谈公事。这是Ju爷半年前才告诉我的。”
“只是叙旧?”贺司潇对着向他举杯的褚俊也举了下酒杯。他们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
“需要我去调查一下吗?”夏程巍也礼貌地对走过来的褚俊点了下头。
“我不想知道。”贺司潇很轻声地回答了夏程巍的问题后,往前一步走到了褚俊面前。“俊,好久不见。”
“是啊,你最近好吗?”四目相对,眼里又没有了别人了。这个人,应该就已经放手了,那次被贺司潇抓着自己的右手,
轻轻抚摸虎口上因为拿枪而留下的茧子后,他闭上了眼睛仰着脖子叹息,仿佛他正从他身体里抽走什么。横在他们之间的
阻隔,即使没有贺司潇对夏程巍的爱,也无法跨越。
“很好,你呢?好像瘦了,很忙吧?”最后那三个字说的时候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偷偷瞄一眼走到边上的夏程巍。让
他那么忙,自己应该也有份儿吧,看他的眼神,应该也知道一些。
“忙点充实,不会胡思乱想。好久不见,夏程巍。”客套的握手,不是该叫夏先生更合适吗?
“起色不错啊,褚俊。”比礼节更久的握手,难道不该是叫褚警官的吗?
场合受限,没有机会深谈,穿着统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端着盘子小心地穿梭其间,适时地添加食物和饮料。在夏程巍
和褚俊大眼对着大眼干笑时,贺司潇正很悠哉地抿着香槟看来往宾客。
贺爸贺妈正在和新郎说着什么,三个人脸上浮现的笑容倒是很真实。小妹和莫景东在一块儿说话,前者一脸严肃,后者一
如既往地嬉皮笑脸,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位侍者托着一碟点心走了过来,向着Ju爷他们的方向。贺司潇一步上前,伸手在他的托盘里拿下了一个码在最高处的点
心,并对侍者礼貌地送以微笑,却意外地看到了他脸上微跳了一下的眉毛和僵硬的表情。
“怎么了,你个小馋鬼。”夏程巍靠了过来,很小声地在贺司潇耳边低语。
“没,就看到漂亮的点心不自觉。”贺司潇又看了那个侍者一眼,退后一步继续和褚俊交谈,脑海里却一直闪现着那位侍
者在那五分之一秒内出现在脸上的怪异的转瞬即逝的表情。(看lie to me的后遗症。)
“你还是很小时候一样。”褚俊将头靠向贺司潇。“怎么了,觉得那个人有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贺司潇咬着手里漂亮的小点心,眼睛盯着那个侍者的背影。那只放在背后的手,掌心向外,
在阳光下还闪着光,应该是沾满了很多的汗水。“他很紧张,巍,我觉得……”
话音未落,夏程巍就已经冲了上去,一下把那个离Ju爷还有一臂远的侍者扑到在地。
“啊!”边上的某位名媛淑女受惊大喊一声,在附近的宾客都看了过来。
三个黑衣保镖及时从两边冲出,将地上被夏程巍背过手控制住的侍者接过。那把藏在托盘和掌心间用来刺杀的锋利的匕首
划破了侍者的手心。几滴血落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小小的污点并不明显。
只两分钟,侍者和黑衣保镖就消失在了宾客间,夏程巍整了整西服,依旧一脸轻松。
“真是训练有素。”褚俊本要拔出口袋的手又插了回去,另一只握着酒杯的手往口中送了酒,转身走到围栏边看起了海上
的风景。刚才父亲那了然的一眼让他及其不安,唯有避开。不久前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Ju爷三十多年前是战友,他知道Ju
爷之前的一些事情,知道他们是生死之交,知道Ju爷救过他的命,也知道他们对彼此现在的身份很明白,更知道他们,再
也不是单纯的朋友。只是父亲欠Ju爷一个情,他要还。
“你没事吧?”紧张地把夏程巍左左右右看个遍,乔任梁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好快啊,就这样解决了?”
“你没听褚俊说训练有素吗?我去和Ju爷说几句话,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好。”贺司潇看着夏程巍走到Ju爷身边,对他低语了几句。Ju爷依旧是那样浅笑的表情,点着头,对站在一边的褚局长
也说了两句,三个人似乎都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什么意外。
好在那戏剧性的那一幕,并没有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因为场面很大,宾客很分散,事情又处理得及时,远一点的客人根本
不会发现,包括离主台很近的自己的父母和新郎他们。
转身回到褚俊身边,贺司潇倚着围栏侧对着他,还和他碰了下杯。
“有心事?”
“潇潇。”褚俊拉过贺司潇握着酒杯的右手,手指滑过虎口上出现的还很嫩的小小的茧子。“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你应该过得很简单很快乐,应该被爱着,守护着,被……”
“俊,我已经不是那个虚弱的病人了。”
“是啊,我都忘了。”尴尬的一笑,躲闪的眼神,隐藏着内心的秘密。褚俊相信,他的潇潇都知道。不是不够理解,是不
够勇敢,勇敢地接受现实,那改变了很多的现在,回不了头的过去,甩不掉的回忆,深刻动人的回忆,柔弱美好的少年。
“我知道Ju爷和夏程巍最近的动作很多,我们的线人回报说他要洗底,关于这个我和父亲其实都是支持的。怎么说呢,协
议,你给提供线索,我给你特赦,当然在这件事情上要复杂很多,具体我不能跟你透露,可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你那
么聪明。”
“我们只是试图在做正确的事情。”我们,把自己也归纳进去。从我们相遇的第一秒开始,我们的人生就已经纠缠在了一
起,谁也逃不开谁,只是一直不愿意正视而已。“很难,却必须。”
而人类最擅长的,应该是犯错,那些错误,让我们坚持,要去做正确的事情。
接下来一切还算顺利,大家在娱乐设备齐全的游轮上玩得都挺尽兴,全然不知在某个角落或某个身后被黑衣人拖走的酒鬼
和行为不轨的可疑人物。然后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直到光被影取代,海湾周围的河畔建筑亮起景观灯,头顶挂满点点稀
稀拉拉的星光,才想起今天是来参加婚礼而不是借公差来玩乐的。
晚宴在游轮内的大厅举办,新娘新郎换上了红色的唐装,像计划中的还拜了天地。
贺司潇是在主桌,看着满桌的美食却没时间吃什么东西,要和莫景东及两位伴娘陪新人去挨桌敬酒。贺爸贺妈小妹他们则
和新郎的伯父伯母们一桌。终于回归传统,也更加累人,幸好都有莫景东在前面挡着,这样的场面贺司潇可不习惯应付。
到Ju爷他们那桌时,还是例行的说了些客套话。夏程巍偷偷在贺司潇的口袋里塞了个小纸包,里面放着一片胃药,是他常
吃的,见效很快。
没有见过外人面前的Ju爷和夏程巍,光看其他宾客偷瞄他们的眼神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外头是多么的冷酷铁腕。Ju爷会
来参加这个婚礼还待满全场是外人都想不到的,他们会因此对莫家有新的评价,猜测他们和Ju爷的关系。而真相付出简单
,因为贺司潇,归根结底只能因为他。
贺司潇他们一转身去下一桌,就听到后面Ju爷他们那桌有人来敬酒,貌似还是个某某人物带着他如花似玉温柔贤惠的千金
小姐。目的简单而明确,就是夏程巍没得说了。贺司潇突然忘了,这家伙对外可是个黄金单身汉,还顶了张迷死人不偿命
的脸。一瞬间,觉得口中一阵酸溜,吃醋了。这些个所谓人物也不先前去调查一下他们要“加害”的对象就贸贸然地行动
,要真怎么的,可该是带着自己可爱纯真,白肤如雪的小儿子……呸!贺司潇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让自己走出神游恢复常
态,继续对宾客友好微笑。
陶聪磊白天有手术要做,到了晚宴才来,看到贺司潇眼睛就发亮,没有了刚进来时明显缺觉的样子。他们那桌坐的是陶聪
磊家的人,关系是有点远,不过都是商界有脸面的人,有了这层关系,当然不能放过。尽管大家侵占的领域不一样,就现
在全球合作不断推广,指不定明天大家都到一桌子上去了。
“小家伙,你现在比那结婚蛋糕还诱人,嘻嘻。”陶聪磊借着敬酒在贺司潇耳边轻语了两句,很自然地收到了贺司潇硬硬
的胳膊肘的问候。“唉,估计我是唯一敢言所想的人,你看程巍那眼睛又红又绿……”
贺司潇扔给陶聪磊两眼刀,不客气地走开了。
“你认识他?莫源怎么找这样的人做伴郎,你看他那模样,得抢多少风头,那脸蛋那身板简直……”
“他是我死党,你的爪子离他远点!”陶聪磊可谓是恶狠狠地盯着他的那一样敢言所想的亲戚。
“是吗?我可只知道他是Ju爷的人。放心,我不会找死。”
陶聪磊没有接话,塞了一大口菜在嘴里,死瞪着那人猛嚼。
光明夺目地照耀,必须有黑暗的衬托。——弗朗西斯·培根
Ⅲ释放.50
这场婚礼,让贺司潇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安全问题,而是自己的父母和Ju爷可能的正面接触。当年在医院里他们的身份还很
简单,只是家长和他们孩子的老板,现在不同了,是家长和他们孩子的绑架者,凶手。
莫景东也想到了这一点,一直没有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可他毕竟没有办法每刻都留意着,特别是在婚宴结束,游轮靠岸
,宾客们告别离开,去码头的停车场那段比较混乱的时期。
有句俗话说的,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早来晚来,都要来。缩脖子是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
“小贺。”莫景东冲过来打断贺司潇和莫源说话时一点歉意也没有。“你父母和Ju爷在电梯口遇到了。”
没有任何言语的回应,贺司潇就已经跑得没影了。他知道是哪部电梯口,Ju爷和父母离开的电梯在一东一西本,是不可能
遇到的,刚才接到父母的电话说要先找跑开的小妹,那么他们一定是在安排Ju爷离开的那部电梯口很不巧地和Ju爷,还有
夏程巍遇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们也过去吧,贺叔还是会给我面子的,我怕小潇会太为难。”
“我也是那么想的。”莫景东点了下头,交代了边上的人几句,就和莫源一起追了过去。
电梯口果然很是热闹,幸好安排的两部电梯和离开的时间都特意考虑过,所以没有引来旁人驻足观看。贺司潇赶到时正看
到小妹一个人夹在中间,左边夏程巍拦着Ju爷,右边贺妈拦着贺爸。几个隐士和保镖在一旁不管多动。看来这两个爸爸今
天都很不绅士,大有大打出手和破口大骂的架势,估计后者已经有过了。
“宝宝。”贺妈是从夏程巍突变的神情里知道贺司潇来了,赶紧叫了他一声,让两个激动的男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