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猩猩,但前天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愿意购买,改由中国免费赠送一只年纪较小的红毛猩猩给这家动物园。
收容中心这里手续都已经处理好了,红毛猩猩也已经运进了专门运送动物的大型车子里准备离开,这下子一切都得喊停,
办公室的几个人忙得团团转,要处理公文、重新安顿这只母红毛猩猩,还要通知校方和更高层的官员。
袁子齐并没有忘记和范斌的约会,但是他以为范斌能够体谅。
然而很显然的,他错了。
或者说,他看错了范斌。
这个大男人一旦觉得自己受到了忽略,就像个没品的野孩子一样大吵大闹,想要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他并不是属于他的。
眼见袁子齐对他的态度一直这么冷淡,范斌更是怒火中烧。他激动地说:「每天就为这些畜生瞎忙,难怪你到现在还是没
人要!」
大威和小威同时倒吸一口气。
这男人真的是疯了,难道他已经忘记上次被袁子齐开着车「猎杀」的经验了吗?
但是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袁子齐这次居然异常镇静。
他冷冷望了一眼范斌,然后开口说:「我不期望你能了解。你醉了,等你清醒了再说。」
范斌没有得到他想要听到的道歉,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在玩弄我?还是你有别的情人了?」他气得指着袁子齐大吼。
大威和小威听了,对看一眼。
不会吧,这两个人进展这么快?听范斌这样兴师问罪的语气,他们应该已经「做过」了吧?
袁子齐扬起一边眉毛,脸色变得十分严肃。
「范斌,你的心态根本就还是个幼稚的孩子,想要得到别人的重视,自己却不愿意去付出;一旦被人忽略了,就只会用任
性耍脾气的方法,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说我幼稚!?那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被人随便抱一抱、亲一亲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我看你根本就很随便吧?是不
是只要有男人这样对你,你都来者不拒?」
袁子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之前简直无法想象,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差劲的男人,会拿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情事来羞辱对方。
「大威,把这个酒鬼赶走,我们现在没空处理他的个人情绪。」尽管心里十分不舒服,但是他仍然以工作为优先。经过上
次的教训,他这次绝对不能再误事。
努力压下起伏不已的心绪,他低下头,继续打电话,一层一层地向上报告这次印度动物园的乌龙事件。
但是他耳里还是不断听见范斌不甘心的怒吼。
而他的心里,则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碎了,也许再也挽救不了。
对那个男人的信赖、好感以及亲密,都再也挽回不了。
第九章
范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而且手也很痛。
他红着眼,看着自己包扎完好的左手,想起自己是因为被放鸽子很生气,在餐馆里捏破了酒瓶而受伤的。
再之后呢?
他就记不太清楚了。
他呻吟着,伸手按摩自己的太阳穴。没想到高粱的后劲这么强……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
不然为什么一早醒来,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觉?
但是不管怎么拼命回想,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连自己怎么回到这间宿舍里的他都不知道。
头还是很痛。
他懊恼地想着,今天要不要干脆请假算了,但是心里却挂念着一个小小的影子——那只刚失去母亲的小袋鼠。
虽然小袋鼠已经比较自立了,不用几乎天天都黏在他身上,但照顾久了,总是有一点感情,不去看看小袋鼠的情况,他也
有点放心不下。
于是嘴里一面诅咒着,他还是皱眉苦着脸爬了起来,随便梳洗一下就出门去上班了。
袁子齐不在办公室里。
要是在平常,范斌也不会特别注意,因为他常常被其他相关单位借调出去,据说有一次还被借调到雪山国家公园去调查,
遇上台风,差点回不来。
但是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
大威看他的表情很奇怪,小威则是不见踪影,听大威说是去后面修关老虎的栅门,因为那儿的电动开关似乎又出了毛病。
范斌把大威捉过来,问他:「我昨天说了什么吗?」
「你都不记得了?」大威睁大了眼。
「喝醉了怎么会记得那么多事?」范斌皱眉。
大威叹了口气,摇摇头,「唉,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呢……你好自为之吧。」他想了想,
又补上一句:「我想,我会想你的。」
唉,少了这个身强体壮的好帮手,以后那些繁重的喂食清扫工作,他又要一肩扛了……呜,为什么好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
「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范斌听得一头雾水。
但大威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透露,范斌也拿他没辙。
那一天直到黄昏时刻,袁子齐都没有出现。
范斌懒洋洋地工作了一天后,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肚子上躺着那只玩累了正在小睡的小袋鼠。
小袋鼠现在已经习惯睡在办公室角落里的一个小箱子里,里头放了电毯,还有几件范斌的衣物,因为上头有他的味道,小
袋鼠闻了比较安心。
小袋鼠现在已经把范斌当成自己的「娘」,肚子饿了找他、想玩的时候找他、无聊的时候也找他、害怕的时候也找他……
反正只要见到范斌,它就会黏在他身上,哪里都不想去。
范斌一开始觉得它根本就是个大累赘,但久了之后,也慢慢习惯了。
尤其当他见到小袋鼠那双亮闪闪的漆黑眼睛,对自己透着那么信赖的光芒时,他就会感到一种被信任的成就感和亲切。
他想,为什么袁子齐会愿意投注那么多的心力在动物身上,现在他终于懂了一些。
动物不会说话,它们所使用的肢体语言,也和人类不同,可是当它们愿意用信赖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那种心灵上的沟通
,比什么语言都来得美丽,令人感动。
看着睡在自己肚子上流口水的小袋鼠,范斌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正带着淡淡的、像是慈父的微笑。
他看向窗外,这是一个宁静的黄昏,橘黄色的山岚弥漫着整片天空。这儿的夕阳很美,没有了大都市的高楼大厦,他可以
一眼就望见夕阳落下的山头,这宽阔的美景,让他积了一天的不安,终于得到一些纾解。
好奇怪,为什么他以前很少会有这种安详舒适的感觉?
这里的生活枯燥得要命,也没什么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他只好早睡早起,作息从没有这么正常过。可是这样的日子虽然平
淡,却有一种朴实的满足。
他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在寻欢过后,有着浓重的寂寞与不满足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改变了?
还是因为这儿的人事物,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突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自己昨天是不是对袁子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袁子齐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也没给个交代?
而且大威看着自己的眼神、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太不对劲了……可是大威却什么都不肯说,真是气死人。
范斌皱起眉,粗鲁地拿起报纸摆在眼前,却再也没有心思读进上头的那些铅字。
外面的天色慢慢转为暗蓝,沉静的夜晚气息飘荡过来。
突然一声惨叫打断了这难得的宁静气氛——
「汪汪跑出来了!」
「怎么了?外面那么吵?」范斌放下手上的报纸,不耐烦地看着外头。
没人回答他。
只见大威和小威,还有几个看起来显然是学生的年轻人,都神情紧张地跑来跑去,有的手上拿绳子、有的手上拿大网,还
有的手上扛着两支麻醉枪,一面不断喊:「快把子齐叫来!快点!」
「喂,到底怎么回事?」范斌站起身,对着窗外大喊。
正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小袋鼠,一咕隆跳下了地,还眨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样搞不清状况。
还是没人理范斌。
「喂!你们怎么搞的?」范斌终于有些气了,他抓住手上拿着绳子的小威,皱起眉问:「中心出事了?」
「汪汪跑出来了!」小威惊慌地喊。
「汪汪?」
听名字,大概只是一只狗而已吧。
为什么要这么怕一只狗?
真是没胆量。
小威这时突然脸色一变,奋力一把推开范斌,然后转头就跑,一面还不断喊着:「汪汪往这里来了!快点跑!子齐呢?快
把子齐找来,不然——」
范斌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在听到背后一声充满威胁性的低吼后,猛然僵住了身体。
他们口里喊的「汪汪」,该不会根本就不是一只狗吧……
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子,无声地踏在地上,动物王者的气势一步步逼近,范斌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双炯炯的双眼,正将自己像
猎物一样紧盯着不放。
是老虎!
他瞬间想起,这里收容了六只成年的大老虎!
是老虎跑出来了吗?
该死的!为什么老虎要取名叫汪汪?
它又不是狗!这样很容易让人混淆,来不及逃命的好吗!?
怎么办?难道他要一直在这里等死吗?
不!他才不会那么窝囊!
从台北被调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小地方就已经够窝囊了,他才不要就这样莫名其妙命丧老虎爪下,明天还会上报纸头条,然
后被他以前那些同事取笑。
他本来打算拔腿就跑,却在看到因为受惊而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小袋鼠时,停下了逃命的脚步。
如果他现在逃了,那这只小袋鼠一定会命丧老虎嘴下的……不行!他做不到!
咬紧了牙关,他猛地回头,原本打算和老虎正面对决,但是当他真的见到那只逃跑出来的老虎时,却不由自主地被它强大
的气势震慑住。
老虎已经弓起了身子,身上黑黄斑斓的毛发全竖了起来,高吊的双眼散发着凶狠的目光,像是巴不得马上把眼前这个人类
生吞活剥一样。
它已经被困在那个小地方这么久了,是该好好大开一番杀戒了……
老虎皱起鼻,露出满嘴尖利虎牙,紧绷的肌肉优美地放松,庞大的身躯从地面上跃起,身为猎食动物的本能依旧存在于它
的血液里。它的眼光兴奋得如同疯狂,大张的血盆大口里已经滴下腥膻的唾液……
范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已经太晚。
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竟是:明天他的名字又要上报纸头条了……唉,这辈子他上了两次报纸,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碰!」
在半空中的老虎突然僵了一下。
「碰!碰!」
又是连续两声枪响。
高效的麻醉药立时发挥了作用,扑在空中的老虎身子软了下来,整只重重掉落在范斌身上,黏腻的口水流了他满脸。
他被老虎的重量压得几乎要窒息,正想开口呼救,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左手扛着麻醉枪的袁子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不出来是担心还是幸灾乐祸。
「你……」
可恶,又是他。
范斌懊恼地想着。
「你以为自己很勇敢吗?看见老虎为什么不逃?」嘴里虽然这样说,但袁子齐的心脏现在还是怦怦跳个不停。
刚刚他在不远处的野生动物保育系研究所,听见小威的喊声时,就知道事情不妙。
而当他见到范斌居然傻傻地站在老虎面前,连跑都不跑的时候,更是急得一颗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要是范斌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那他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不得自己危险,他扛着麻醉枪就冲进办公室里,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昏了正要扑倒范斌的老虎。
他虽然故作冷漠地讥讽着范斌,但是范斌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在发着抖。
范斌只是很生气地看着他,「你取笑够了没?到底要不要帮我?」
袁子齐看了他好久。
久到范斌都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时,他才突然转身离去,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范斌见到他如此不寻常的表现,也是满脑子问号。
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好像他很不想看到自己一样……
思绪很快又飘回昨天的酒醉事件。他昨天不会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好像不是这个。
「喂——外面有没有人啊?你们不会都逃光了吧?快来救救我啊!我没被老虎吃掉啦!快把这只被打昏的老虎抬走,不然
我就要被压死了!」
刚刚那场老虎事件,简直就像在中心里面丢一颗炸弹一样,把大家都吓得人人自危,谁也顾不了谁。
关着老虎的栅门本来就一直有问题,又因为经费的关系没办法更换,只好依赖小威时不时地去维修检查。今天一组野保系
的学生来实习,其中一个学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平常那个机关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但这次也许是栅门的电路出了问题,
关着老虎的三道栅门,居然马上一道接一地道打开了。
老虎一出闸,人类吓得只有逃命的份,小威虽然强自镇定下来,一面发抖一面马上检查电路,终于又把闸门关上,但是最
凶猛的「汪汪」还是逃了出来。
好好一只老虎取名叫汪汪也就算了,令范斌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我可以回台北了?」
刚从虎口下活下来的范斌,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
「是啊,所以我才说我会想你啊!」大威呼了口气。
呼,刚刚那场老虎灾难终于结束了,这次他一定要在申请经费的年度会议上,把这个恐怖的例子提出来,然后威胁那些委
员,要是再不核准收容中心修理闸门的经费,哪天老虎跑到他们家门口,他可不负责喔。
「大威,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范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生气。
就好像……突然被人抛弃了一样。
大威看了他一眼,决定据实以告。
他先把昨天晚上范斌大闹办公室的情况非常详细地说了一次,连他和袁子齐的对话内容也说了出来。
范斌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真的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所以,今天早上子齐就告诉我们了,他决定让你回台北,免得你在这里待得这么不愉快,也伤了我们的和气。不过这不
是件容易的事情,你的上司好像很不愿意让你回去耶,子齐和他交涉了很久,又因为怕被你发现,所以今天几乎都待在隔
壁野保系里打电话。不过看来他最后还是成功说服了你的上司。」
范斌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感到……失落。
是的,他竟然感觉到失落。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种感觉。
为什么他会感到失落?
他失去了什么东西吗?
「咦?你不高兴吗?」大威好奇地看着他。
「呃……我……开什么玩笑!我当然开心!一想到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开心得不得了!」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落,也不
想让人知道自己心里的不舍,他夸张地大笑着。
「嗯,我想也是。」大威耸耸肩,「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之前小威还和我打赌,说你肯定和子齐在搞暧昧,但我怎么看
都不像。说实话,我有时候倒觉得你们两个好像仇人一样,一见面就吵架,而且吵得可凶了……我还真的没见过几次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