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王爷摸着紫牡丹眼望前方自言自语地说:“原以为会为你此生不再会和江湖有任何的瓜葛,可最终也是为了你而再和江
湖中人扯上关系。倾城,这一次,你说我能找到你吗?”
第二十八章 不洗马桶就伺君
长廊的另一边,北绝色心有余悸地回头往后望,刚好见到谦王爷抬头朝这边看来,他赶紧别过头来当作没看到,然后加快
脚步往回走,用不了多久就顺利地离开了那条清幽的长廊。原本是打算顺着来路往回走的,可他却连接转错了两个弯、走
错了起码四段的路,不过,竟然也给他误打误撞地回到了刚才和大班宫人一起跪着贺寿的地方。但是贺寿的人群,包括农
事院那班低级太监已经散去了,空空荡荡的现场只剩下若干个不认识的宫人在清理地上留着的杂物和垃圾。
无奈,只得再一次冒着被人鄙视的残酷现实,继续问路。
在第三十次问路失败后,北绝色忽然灵机一动,不再笨头笨脑地直接问别人农事院的所在地。他转了个方式,向第三十一
个路过的宫人问“画池该往哪个方向走”,这一次,那位善良而且有爱心的宫人终于给他指了一条光明之路,还很热心地
带着他走了一段路。这世界,好人还是有的,只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运气碰上而已。
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在黄昏的时候,饿得快要走不动的北绝色终于看到了农事院那扇有点破旧的熟悉大门。看到大门的瞬
间,北绝色的心里顿时涌起了温暖的感觉,被一众皇室高层折腾了大半天后,现在忽然觉得整个王宫,数来数去好象还是
农事院这里最安全!
感动得两眼泛着泪光的他激动地往里跑。
农事院的大院里摆放着三张大饭桌,所有的人把三张大饭桌重重包围正吃得热闹。早就饿得肚子贴到后背的北绝色,一见
到有吃的顿时眼前一亮,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其中一张饭桌直扑过去,用力地挤开两个人,一手抓起最近的那个盘子里
的一块肉拼命地往嘴里塞,另一只手则伸向装着寿包的盘子。这样拼命地塞了几大口的食物进肚子后,饥饿感稍微减退了
一点的北绝色发现有点不对劲。
那些装着食物的盘子,好象会动似的往自己的面前轮流地移动。看仔细点,原来是被一只只的手推到了自己的跟前!抬头
一看,见到以白公公为首的一班农事院太监们正把一个个盘子推到自己的面前,而且,所有人的竟然统一地挂着讨好的灿
烂笑容。
白公公拿起一只装了两只鸡腿和几大块五花肉的碗送到北绝色的跟前,热情得来还带上几分亲切地说:“小北啊,这是公
公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吃吧!”
咦?竟然这么友善?北绝色马上停住了抓食物的举动,疑狐地望着眼前笑得友善的一班太监。虽然这班人现在看在葱头和
宋宫保的份上已经不欺负他了,但一直也是无视他的存在的;至于那个白公公,更是向来对自己态度恶劣从来没有好脸色
的,可今天却无端给自己留了鸡腿和肉。这种不正常的情景,令人不安。
白公公把碗推近几分,更加热情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吃吧吃吧!”
白公公的“和蔼可亲”让北绝色差点就要冲口而出地来一句“你今天是不是抽风了”,但他还是把话强忍住没有说出口。
北绝色不敢直接接过白公公递过来的鸡腿,而是看着白公公小心翼翼地问:“公公,这些真的是留给我的?没有弄错吧?
”
白公公点着头把碗塞到北绝色的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没错没错!小北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比以前高贵了,当然不
能吃剩饭剩菜嘛!”
北绝色不解地问:“我的身份为什么比以前高贵了?”
“你还不知道吗?!”周围那班对着他笑得讨好的太监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知道什么?”众人的表现让北绝色更觉不安了。
白公公又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从明天起,你就要调派到干清宫去当差,不用再留在这里洗马桶了。”
“干清宫?”北绝色睁大眼睛,结巴起来,“那,那,是不,不是皇,皇上住的地方?”
“没错!”白公公用力地点了几下头,“是张公公亲自前来说要调派你去干清宫的,据说那是皇上的意思。”
那句“据说那是皇上的意思”,让北绝色只觉得脑袋“嗡”的响一下,僵住了。
白公公以为北绝色是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激动过头了,他也跟着激动起来,欣慰地说:“小北,你是农事院第一个能
攀到如此高枝的人!这是你天大的福气和运气,更是我们农事院有史以来最大的光荣!小北,皇上如此看重你,看来用不
着多久你就能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了。到了那一天,你千万要多多关照公公我啊!”
话音刚落,一众太监也围上来点着头,讨好地连声说:“没错没错,有机会的话,小北你一定要在皇上和其他贵人的面前
为我们美言几句。”
白公公高举酒杯说:“来,小北,公公敬你一杯!”
“我们也敬你!”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举起酒杯向北绝色敬酒。
回过神来的北绝色面对着这样热情的场面,只得强迫着自己挤出几分笑容,接受大家的敬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喝了下去,直喝到一班敬酒的人全醉得东倒西歪的,北绝色依然是脸不改色的。得知明天就要被调去干清
宫当差,他的心情就低落到不能再低落,本想借着酒来解去心里的郁闷,想不到把酒全喝光了、把其他敬酒的人都灌倒了
,低落的情绪依然没有被压下去。
别人还能借酒消愁,可自己,自小师父就说什么“女孩子不想被坏男人占便宜,就要能喝”,于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
强迫着灌酒练酒量,日子久了就练出了千杯不醉的本事。北绝色摇头苦笑,拿着那个装了两只鸡腿和几大块五花肉的碗,
慢慢地走回自己所住的小院。
回到小院里,见葱头正坐在屋前的石阶上,闭着双眼专心致志地吹着一首调子轻快的乐曲,曲调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而不时
地变化,那支竹箫在月光下隐隐约约地散着流萤般的绿光。
见到如此情景,北绝色不禁的停了停脚步,然后走过去坐在一边的石阶上,郁闷地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声。
葱头停住了箫声,伸出竹箫往北绝色的头上用力一敲。
北绝色摸着头不满地瞪着葱头说:“怎么又敲我的头了?”
葱头扫了他一眼说:“你这小白,明天就要成为高级太监了,还在这里叹什么气?”
北绝色怔了一怔,顿时黯然下来,低着头说:“我不想去干清宫。”
“太迟了。”葱头又伸出竹箫往他头上一敲,“早就教你在宫里做人要低调,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嘛
!”
北绝色委屈地说:“我哪有去招惹谁了?我已经很低调了。葱头,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留在农事院这里?”
葱头两手一摊,摇摇头说:“没有。宫里最大的那个就是皇上,他的旨意谁敢违抗?”
“真的没有办法吗?”北绝色失望而且不安地低下了头。
葱头拍了他一把,说:“又不是让你去死,用得着摆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吗?再说,当今皇帝只不过是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
小屁孩,怕什么?”
“但是……”
“但是什么?有点出息好不好?”葱头一把捉住北绝色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用力地晃了几下,“你都接受我的训练一段日
子了,对付那种小屁孩应该绰绰有余才对!拿点气势出来!不要把我这个天下第二的葱头的面子给丢光!”
被葱头的气势吓到了,北绝色勉强地点了点头,说:“是……”
葱头一把松开他,说:“好了,时候不早,去睡吧!”
“对了,”北绝色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喊住转身往屋里走的葱头,“你有没有听说过‘月华郡主’这个人?”
“月华郡主?”葱头回过身来,“没听说过。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北绝色说:“不知道。今天我被召见的时候,两位皇太后说我象那位月华郡主,那位叫云太妃的看着我的时候还很激动,
所以我才想知道月华郡主是谁。”
“月,月华郡主,我,我知道!”某人口齿不清地说。
葱头和北绝色同时抬头望向说话的人。
提着酒瓶的白公公脚步踉跄地走进小院,直走到两人面前,稳住脚步抬头望着北绝色,说:“我知道月华郡主!”
北绝色意外地看着白公公,急急地说:“公公你知道?那请你告诉我关于月华郡主的事情!”
白公公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说:“我当然知道。不过……”他把手伸向北绝色,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葱头鄙视地说:“知道人家今天得了赏钱就趁机敲诈,小白,你还真是精通生财之道!”
白公公没有丝毫惭愧地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得要有点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才能记起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啊。”
急着想知道谁是月华郡主的北绝色,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白公公。手还没有完全伸过去,白公公已经动作迅速地
一把夺过银子,象是生怕北绝色反悔似地赶紧把银子塞进怀里。
第二十九章 月华郡主的故事
见白公公把银子塞进了怀里,北绝色连忙问:“白公公,既然你知道月华郡主的,那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长得和她很象?
”
白公公抬眼望了北绝色一下,说:“我又没见过月华郡主,怎知道你和她象不象。”
北绝色不相信地叫起来:“你之前不是说知道月华郡主吗?!”
“喂,小白,你是在信口雌黄在骗钱吧?”葱头把指关节弄得“喀喀”作响,“真够无良的!这么大胆在小爷我面前耍把
戏,是不是皮痒了?”
白公公连忙把双手举起来,陪笑着说:“别冲动,别冲动。知道一个人,不一定要见过那个人的吧?”
葱头朝白公公晃了晃拳头,说:“知道什么就全说出来!”
“是!是!”白公公连连点头,退后一步,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月华郡主是开封平郡王视为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儿,
有开封第一美人的之称。她天生丽质、花容月貌、肌肤胜雪、柔媚无双,美得连天上的皎月繁星见了她都会失去光辉,媚
得连天下最娇艳的花朵在她跟前都没有了颜色!她的笑容就象春日的阳光那样暖人心扉,她的声音有如出谷的黄莺那样婉
转动听……”
“小白!”葱头沉着脸打断了白公公的话,“你不是没见过月华郡主的吗?又怎会知道人家的笑容暖人,声音动听?该不
会是乱扯胡诌来蒙混过关吧?”
白公公讪笑着说:“绝对没有这回事!虽然我没见过月华郡主,但我有一位远房姑母当年是在裕王邸里当差的。在先皇还
是裕王的时候,与开封的平郡王私交甚厚,平郡王还到过裕王邸作过几次客,而平郡王每次都有带着郡王妃和月华郡主来
访的。我的远房姑母曾见过月华公主的容貌,她是这样说的,我照她的原话来述说而已。”
北绝色接过话来说:“只要是和月华郡主有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白公公请你慢慢说。”
白公公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往石阶上一坐,接着往下说:“当年拜倒在月华郡主的绝世容颜下的王亲国戚、公子哥儿
不计其数。但是,郡主并没有从中选出自己的夫婿,而是嫁给了一个南方遥远小国的王子。不过红颜薄命啊,我还记得那
是嘉靖四十三年夏天发生的事情,那一年,我刚好在姑母的介绍下净身进了裕王邸当差,唉,这么快就十几年过去了,姑
母在去年去世了,我现在也不再是当年的引来无数少女爱慕目光的英俊年轻小伙子,岁月真是不饶人啊,哎呀!”
葱头收回竹箫,怒瞪白公公说:“要你说月华郡主的事情,你在这里回忆自己的什么陈年烂事?!说重点,我不想听无关
的废话!”
白公公摸着头上肿起的包,窝囊地拼命点头说:“是,是!”他有又咳了两声,“那一年,平郡王病重,而月华郡主应该
是在赶回娘家的途中遇上贼匪而惨遭杀害。在得知郡主遇难的当天,平郡王吐血而亡,郡王妃也在同一晚上吊自尽。平郡
王一家的丧事是由当年还是裕王的先王所操办的,听说已身怀六甲的月华郡主死得很惨,不但身中多刀,容颜尽毁,还惨
遭剖腹,腹中的胎儿不知所踪。”说罢,白公公象是惋惜的叹了一声。
听了月华郡主最终的遭遇后,北绝色怔住了,心底不由地为那从没见过的陌生郡主涌出了强烈的悲伤。
葱头也沉默了。好一会,他开口问:“最后有没有抓到那杀害郡主的贼匪?”
白公公想了想,说:“没有。听说郡主遇难的地方地势偏僻,所有随行的人员基本都被杀光,没有人知道那班贼匪逃向哪
个方向,最后就不了了之。”
北绝色难过地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白公公忽然把手一拍,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先王的妃子云太妃,正是那个南方小国的贵族小姐,好象
,当年郡主回娘家的时候,她就是随行的人员之一,也是那场惨剧中的唯一幸存者!”
“云太妃?”北绝色大感意外,然后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她见到我的时候会那么激动。”
葱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望向北绝色,问:“小子,你是哪一年、哪一月出生的?”
北绝色说:“嘉靖四十二年的六月。”
“喂,小白,你确定月华公主遇害那年是嘉靖四十三年?”
白公公没有回答。
葱头和北绝色往白公公所在的方向望去,见到他竟然已经抱着酒瓶趴在石阶上睡过去了。
葱头皱了皱眉,把目光收回来说:“从出生的日子看来,你应该和月华郡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天下间会有两个互不相
关的人长得很相似的吗?”
北绝色肯定地说:“我当然和月华郡主没有关系!师父说我是农户家的孩子,因为我天生患有怪病家里又穷,父母才不要
我,把我送给师父的。或者,只是人有相同,又或者是两位太后一时看错眼而已。”
葱头没有马上答话。他眯了眯眼,动作迅速地出手用力拍了北绝色一巴,差点就把北绝色拍得站不稳脚撞到墙上去。他没
有理会北绝色很不满的表情,脸上挂上笑容说:“我也认为你和月华郡主没有关系。好歹人家是一位郡主,是王族。你这
小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的贵族气质,更没有丝毫的王族该有的风范,如果硬要把窝囊没气势的你和那位月华郡主扯上关系
,那实在是让大明王朝的皇室成员脸上无光!”
这个可恶的葱头,又在趁机“损人不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