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自己。
然后就是魔神大战,风云再起。屠魔无数,他将朱罹锁在了锁魔塔里。然后就有了晴疏在南天门屠杀南天门守将的那一幕
。
原来他跟他之间存有的只是恨意。他千百年里记挂的是朱罹,他千年前的眷恋是璧姬。他恨他锁了朱罹,他就该恨他要杀
璧姬。
宁鹤峦只觉得心痛无比,他大叫一声,身边四射的金光将四围的烟雾消散掉,墨缁手中莹蓝的光芒消失殆尽。
一头乌发顷刻的披散开来,看不清宁鹤峦的表情,只听他道,“墨缁,本君掉下九霄云台不该灰飞烟灭吗,怎么还能轮回
转世。”声音霸气,高昂,气势凌人。
墨缁忙跪下来,毕恭毕敬的道:“墨缁跪拜天君。”
乌发遮住的眼眸锐利沉稳,全然看不出情绪,他坐那里就是一种天然的王者霸气,天成的仙风道骨的神气,这不是宁鹤峦
,这真的是天君靳忤。
靳忤轻轻的抬了下手臂,“墨缁多礼。”
墨缁起身,“谢天君。”寻了一把檀木椅子坐下,墨缁为靳忤倒上一杯茶,说,“天君,之所以掉下九霄云台能够轮回转
世,是与璧姬公主有关,天君应该寻找璧姬公主,完成千年前被妖魔打断的婚事。”
12.朱罹念
朱罹扶着青瓷药碗小心翼翼的喂着晴疏喝着药,红眸褪尽了杀气,又变回黑亮的一双眼睛,那垂到胸前的发也变成黑色。
晴疏看着小心翼翼的朱罹,摇摇头示意他自己不喝了,朱罹笑着道,“这药太苦,不喝就不喝。”晴疏看朱罹转过身去,
方才问,“朱罹,你不是该在锁魔塔里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手里拿着几块蜜饯递到晴疏手里,朱罹拿手环住晴疏的脖颈,鼻尖在晴疏的脸颊厮磨,轻轻的呢喃道,“就是那么出来的
,有只妖帮我,再加上群魔攻塔,那塔就沦陷了,我倒是在里面过的很好。”晴疏不经意的侧过脸去避开朱罹的厮磨,又
不忍心推开朱罹。
哪里有朱罹说的那么轻易,谁不知道这锁魔塔是由青铜铁炉练出的寒铁铸造,寒气逼人,求得就是让压在里面的魔物静心
消魔性;谁不知道锁魔塔日日结咒,时时成符让压在塔里的魔动弹不得;谁不知道这锁魔塔有四大天将驻守,这四天将也
算是道行精深;这锁魔塔里的魔有寒冰铁链锁着,有不能动弹符咒镇压着。
晴疏拿开朱罹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手道,“朱罹啊,千年前我不该引你到这条魔道,千年前的恩怨就此散去可好?”朱罹却
是不肯放开,他拼命的摇头说,“不好,不好,晴疏你可知道当我见你死在靳忤手中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靳忤屠魔
无数,这仇,这怨是要慢慢报回来的,晴疏,晴疏,还好你还活着,你活着就好。”
门外一只绿羽的翠鸟盘旋着飞过,停在一朵金黄色层层叠叠的大花上,倒像一枚精致的纽扣。轻轻推开朱罹,晴疏指指门
外说道,“今日好天气,不如出去坐坐吧。”
池塘里的莲花刚刚发出嫩叶,一枝一枝的娇嫩欲滴,在这样的好天气里,仿佛能掐出水来。微微的有些风吹的池塘里的水
层层起皱。就是这样的好天气,晴疏也觉得有些凉意,就往上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物。
晴疏坐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上,看着一枝一枝娇嫩欲滴的新叶。朱罹站在他身边,看那叶子上少了什么东西,手指一动,那
叶子竟自动变化,长成了木盆大小,一朵一朵白的莲花,粉的莲花,黄的莲花,纷纷绽开。朱罹袖子里又跳出许多蝴蝶蜜
蜂来,方才清冷的池塘一下子热闹起来。
一只红斑蓝纹的蝴蝶飞到晴疏指尖,他问朱罹道,“这是新建的府宅把,以前未曾见到,景色倒也雅致,不知到到了繁夏
该是怎样茂盛的景物。”朱罹轻轻的笑出声来,“晴疏到繁夏不就知道了,等这些麻烦事都过去了,我就买下这座府宅,
和晴疏相看两不厌好不好?”
娇滴滴的笑声传过来,晴疏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绿衣少女,手里拿着罗扇,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那少女看见满塘的
莲花竟然盛开,竟惊呼出声,“朱罹先生,莲花开了,莲花开了。”朱罹笑道,“美玉小姐,这真是吉兆。”
美玉豆蔻年华的年龄,朱罹又是生的妖娆,连嗓音也是妖娆绵长,听见朱罹叫她竟全然羞红了一张脸。
晴疏看见美玉细细的眉眼里都是惊愕,他指着美玉脱口道,“你举家不是在京城吗?”美玉觉得奇怪,“原来是在京城,
朱罹先生劝说家父来了这永安城,先生的朋友怎么知道我原来是在京城?”
朱罹笑道,“刚刚和他说到美玉小姐你原籍在京城,他才问起,美玉小姐,今天的字帖练习了没有,快去吧,不然先生我
该罚你了。”美玉忙拎起绣裙,答道,“先生不说我倒忘了,这就去。”抬头悄悄的看了朱罹一眼,美玉领着小丫鬟离去
。
看着美玉离开的背影,晴疏叫朱罹,“朱罹,你怎么带她而来,你打的什么主意。”朱罹妖娆的眉眼里都是邀功的笑意,
“我被靳忤打的道行所剩无几,苦苦撑着到凡间疗伤,就遇见了一个女子,晴疏,她身上竟然有你气息,你千年的道行就
聚在这个女子身上,怪不得你会等不到我出塔就死在了靳忤手里,待我修完道行,就寻找那女子的投胎转世,这不是找到
了,这永安街里,我又遇见了你,这是天意,我来还你千年的道行。”
晴疏竟是带了笑意,“这女子跟我毫无关系,朱罹,你也不过算我一个旧友人。”他指着池塘内的朵朵莲花说,“朱罹,
你可曾见过佛祖的莲花,一片片洁白无暇,我见过啊,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朱罹握住晴疏伸出去的那只手,
却被晴疏一把挣开,朱罹忙说,“我怎么算旧友人,千年前你我明明有一段情。”
嘴角还是那抹笑。晴疏说的风轻云淡,“我何时与你有过一段情,我跟谁都没有过一段情,一个是你情,一个是我愿,哪
一段都不算情。”朱罹的黑眸里又泛起了红,晴疏视而不见,继续道,“以前我跟谁都没有一段情,今后我跟谁更不会有
一段情。”
朱罹眼眸里的红带了可怖的血色,他突然一巴掌打在晴疏脸上,怒吼道,“那千年前,你找到我,说你有意于我又是为什
么,为什么,难道只是引我成魔,难道只是让我水淹三百城镇,还是你要杀了靳忤?”
晴疏吐出一口血来,却毫不在意,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血,晴疏站起来,扔掉披在肩上的衣服,风轻云淡的道,“朱罹,你
说呢,难道你觉得我会真的委身给一只魔?”晴疏那双细细的眼眸是妖异的光芒,何人说过晴疏你最不像一只妖,这才是
一只真正的妖,足够痴情,足够决绝,足够善良,足够狠毒。
眼眸黑红交错,看见晴疏吐出一口血来,眼眸顺时变回黑色,又听完晴疏的那句话,瞬时又变回血红,他黑长指甲陡然伸
出,直取晴疏的性命。晴疏弹弹身上的土,轻轻的道,“朱罹,你既然出了锁魔塔,我对你再没有亏欠,把这条残命拿去
,千年前的旧事就此息事宁人吧。”
那黑色的指甲转向,狠狠的拍在石头上,石头转眼就成粉末。朱罹赤红了双目,他指着晴疏说,“你明明知道我下不了手
杀你,你何必激我,你明明知道,晴疏。”
晴疏整整衣袖,看看热闹的池塘,那莲花开的是方方好,他慢悠悠的道,“朱罹先生,要是无事了,我就此回去了。”朱
罹忙去拉晴疏的手,却被晴疏躲开,他问,“晴疏,你回哪里去,回宁府吗,宁府早没了,没了。”“当然我回小小的香
料铺子,几天没好好做生意了,我这香料铺子关门了。”晴疏边说边走。
朱罹刚要去拦,就见晴疏举高了手臂摇摇手道,“朱罹,不要拦了,拦住了也没用,是非纠葛太多,不如一笔勾销。”那
语调清冷,朱罹看着晴疏走出院去。
香料铺子前还守着那个小童,菊九坐在铺子里,焦急看着门口,小偶扒着门框也是不说话。看见晴疏走来,小偶高兴地叫
,“菊九先生,老板,老板回来了。”胖胖圆圆的小身躯忙扑过去,却被门框绊倒,滚了几个滚,哇的一声哭出来。菊九
上去,迎到晴疏身边道,“晴疏,你去了那里,我送小偶回来,就看见了这个小童,我问他你去哪里,他说去了宁府,我
去宁府去找,发现宁府真是鸡犬不留,白幡一片,我只得和小偶在店里等你。”晴疏一边扶起小偶,一边忍不住咳嗽两声
,“菊九,不要急,我没事,只是菊九,美玉来了,朱罹也来了,这永安街热闹了,妖魔鬼神全齐了。”
菊九变了变脸色,看见晴疏脸上五个黑色的指印问道,“这是?”晴疏拍着哭哭啼啼的小偶身上的土,答他,“朱罹打的
。”
看看枝叶繁茂的老槐精长出墙外的叶子,看看热闹的永安街上路过的熟人过客,那灰毛耗子精又变回了原形,从他脚边刺
溜跑过,晴疏抬眼对菊九说,“菊九,我想搬家了,搬个家跟你一样换个教书先生的营生。”
说完晴疏轻声笑起来,“搬到哪里不一样,逃不开的还是逃不开,追上来的还是追上来。”菊九轻轻关了香料铺子的门,
说道,“晴疏,不如去我和伯仲哪里住两日,我新作了些花茶,小偶上学也方便些。”
13.前尘
璧姬那个女子他还记得,当然记得,这该是他理所当然的眷恋,如果没有妖魔打断这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靳忤轻啜一
口茶说道,“墨缁,讲来。”
初华从小洞里看见靳忤。这才是靳忤。点头抬手里都带着凌然的气势,说话言语里都不容人辩驳。他在那里就是个让人可
以信赖的存在,一句承诺就能让人心安。初华心里默默的念道,靳忤,千年不见。更然那瞎子倒是坐在地上呆的心安,坐
在一边拔着那只白羽鹦鹉的毛玩,拔一根边数,“一,二,三……”白羽鹦鹉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初华瞪着大眼睛撇着
嘴回头对更然说,“更然,靳忤回来了,我这膝盖又该受累了,受累了。”
墨缁眉眼里不见一点表情,他答道,“是。”那初华侧着耳朵听墨缁毫无感情的声音平稳的叙述到:
那日神魔大战,天君大战朱罹,狐妖亡,璧姬公主被逼下九霄云台,天君重伤朱罹,随后随着璧姬公主殉情。
天帝和诸天神伤心不已。
此刻佛祖驾到。九霄云台上,佛祖妙指指着翻腾云雾,轻叹曰,“千年债,千年还,辗转世,辗转事。”
璧姬公主成婚前,曾拜访佛祖,佛祖赠她一块随身携带的通灵宝玉为贺礼。通灵宝玉是佛祖还是凡夫俗子时就带在身边,
直伴着他菩提树下苦修行,直伴他坐盘顿悟红尘事,直伴他涅盘飞升到西天极乐界。
就是这块宝玉才能保住天君和璧姬公主在坠下九霄云台时,不至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只是天君和璧姬公主掉下九霄云
台就算有佛祖的宝玉护体,掉下这九霄云台,自此也就脱出了六界之内,不在六界之中,不归五行容纳,阎罗地府寻不到
灵魂,投胎转世找不到丝毫的讯息。
璧姬公主坠下九霄云台时手里所握住的玉和天君颈中所挂的玉原是一对。这通灵的宝玉原有灵性,能够彼此吸引,所以寻
找璧姬公主的下落也要靠天君。
这才花了千年的时光寻找到天君,迎接天君来迟望天君恕罪。
靳忤从衣袍上撕下一条锦带,束住满头的乌发,他道:“墨缁,寻找璧姬这事又是如何了。”哗的一声拉开窗户,靳忤看
着窗外树木嫩绿色的枝丫,手指敲着窗棂说道:“我倒是也想早日见到璧姬呢。”初华见窗户被靳忤哗的一声拉开,忙从
正在偷看的小洞跳开,眼睛笑成半个月亮说:“东天君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更然这个瞎子耳朵就是好用,听见初华叫了一声东天君,忙站起来,手臂一抬,那只白羽鹦鹉逃命般的飞起来就走,边飞
边回头朝着更然喊,“傻瓜,傻瓜。”靳忤看着拿着飞走的白羽鹦鹉呵呵的笑出声来,漆黑的眼眸一转,轻轻的哼了一声
,语调缓慢,却是字字坚定,气势十足。靳忤说道,“初华,本天君没记错的话,千年前你见本君是要拜上一拜的,本君
还是肉身凡体时那些不敬就不算,你现在见本天君岂有不跪之理。”
更然扑通一声忙跪下,声声说,“天君在上,小仙更然一拜,两拜。”初华眨眼大眼睛里都是委屈的眼泪,红彤彤的看着
靳忤,“东天君,我怎么敢不敬。”上前揪住靳忤的衣袖,来回的摇晃,轻轻的叫,“天君,天君。”
靳忤笑笑,“好了,可是好久不见,初华上仙,你父亲镇天大将军千年来可好?”冲着更然抬手,“你也起身,一起进来
。”
初华路过更然时,更然正摸索着朝着门走去,轻轻啐一声,“更然啊,你真是没骨气,没骨气。”更然那瞎子一步一摇头
念道,“初华,不像你啊,好家世,生来就是上仙,有一个好爹做靠山,我做神仙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墨缁说道,“璧姬公主仍然寻不到踪迹,天帝说请天君找到璧姬公主一起从回天庭从新完婚。”但见靳忤眼神一冷,“墨
缁,朱罹又回来了,我岂能轻易就走,千年前的旧怨未了,又添新仇,千年的恩怨,我要让他十倍偿还,还有……”
还有什么。天君靳忤也有一语哽咽时。还有那只千年狐妖,还是还有晴疏。就算他唆使朱罹水淹了三百城镇,就算他杀了
南天门的守将片甲不留,就算他要杀自己要杀璧姬,就算他对自己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意,就算天帝下令诛狐妖,就算
他对自己只有恨,就算自己理应对他只有恨,可是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掌拍在桌上,靳忤道,“还有那只死在我青龙长戬下的狐妖,竟然死而复生,这帐要慢慢算。”墨缁的脸上还是面无表
情,只是眼眸动了动,说道,“紧尊天帝旨意,诛妖除魔。”
初华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刚想拿出把扇子扇上一扇,摸进怀里却想起扇子被朱罹捏成了粉末。心里叫着不好啊,不好
啊,晴疏那条小命啊,忙用袖子擦上眼睛,挤出几滴泪来,凄凄惨惨的叫,“我的璧姬姐姐啊,可怜啊,想她的金贵之躯
不知道在这凡间投身到什么样的人家,受的什么苦。”边擦边叫靳忤,“天君,天君。”
靳忤却是看都不看正在奋力抹泪的初华一眼,问墨缁道,“墨缁,本君的青龙长戬拿来了吗?”墨缁摸向袖间,袖中一道
青光,青龙长戬就到了墨缁手里。墨缁双手捧上,“天君,长戬已经带来,天君,初华所言极是,应该加紧寻找璧姬公主
。”接过青龙长戬,靳忤说,“本君手里并无这样一块通灵宝玉,怎么寻找璧姬。”
墨缁大吃了一惊,“怎么没有,那块宝玉理应该随着天君转世轮回戴在身上,怎么会没有?”靳忤还没接话,初华又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