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坐在桌子上,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朝门外走去的宁鹤峦,“宁兄这是要去哪里。”宁鹤峦看着晴疏闭上了眼睛心里生出
了几分不胜明了的焦急,他答,“到我府上,找最好的大夫。”
菊九冷哼一声,“大夫,一个死人大夫医得活吗?”菊九这话一出,初华,晴疏都变了脸色,晴疏竟然轻轻的笑出了声音
,秀丽的眼眸睁开,嘴边又挂上了那抹冷淡的笑,“宁公子,你也听得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是只妖,初华叫你来,
就是听这一场书吧,如今书尽了,人也都散了吧。”
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道,“我这病是佛祖罚我呢,大夫何用,宁公子送我进内室休息就好,有劳宁公子,晴疏不送。”
柔软的锦被盖在晴疏身上,宁鹤峦又为晴疏压上了被角,不经意碰到晴疏的手还是冰凉的一片。宁鹤峦的眉头皱了皱。
初华的大眼睛还是咕噜噜的转,看见菊九不满的看着宁鹤峦,心里又多了几分计量。宁鹤峦站起身,看了晴疏一眼,欲言
又止,终是没有忍住问道,“晴疏,与你几生几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你今生可曾见到,再见到,可是又一次的擦肩而过
,晴疏你可是对他还是念念不忘。”
初华上前推着菊九和宁鹤峦嘟着嘴道,“快走,快走,晴疏要睡了,要睡了。”
把那二人推出门去,初华方才回头冲着晴疏道,“晴疏,你要信我,我所做的种种定不会害你,只是永安街的太平日子到
了尽头了,晴疏你我多年老友我也不忍你再受这这抽心的疼痛,可是别无他法,没有了,没有了。”
门咯吱的一声合上,晴疏长长的睫毛颤了一颤,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门外立着的三人正看见小偶欢蹦乱跳的跑过来。看见脸色不对的三人,小偶也不多想。拿着新买的麦芽糖人,只想快快的
给老板看。
吱呀推开内室的门,看见老板躺在床上,小偶拿着麦芽糖不知该不该叫醒老板,结果还是小孩子心性占了上风。小偶爬上
床,轻轻的晃着晴疏叫,“老板,老板,看麦芽糖小人。”那麦芽糖小人一不小心被碰掉了一只胳膊。
小偶哇的一声哭了,指着小人说,“掉了,掉了,疼不疼,疼不疼?”晴疏坐起来,擦擦小偶脸上的泪,轻轻啐了一口,
“这没出息,死人怎么会疼。”
“是啊,死人怎么会疼,怎么会心疼,人都死了,是怎么疼的呢?”晴疏一手抚着小偶的头,一手紧紧揪住了被角。
那门外的三人是各怀心事。菊九一向温敦的面庞挂上了霜意,他道,“宁公子,晴疏不过是小本买卖,求个太平,菊九望
宁公子放他一马,以后勿来打扰。”宁鹤峦仍旧笑意盈盈,浓重的眉毛一抬,言语都是傲气,“你凭什么管我宁某的事,
我为何要听你的,我要来则来,要去则去,一切要看我宁鹤峦乐意。”
宁鹤峦看了一眼晴疏的香料铺子,对初华道,“初华公子,宁某一直在府里恭候着你呢。”哈哈的笑声肆无忌惮,在这肆
无忌惮的笑声里,宁鹤峦大步流星的离去。
初华看着宁鹤峦离去笑弯弯了大眼睛,他指着宁鹤峦的背影道,“他要是再这样纠缠不清,好脾气的菊九会杀了他吧,会
吧。”
菊九柔和的眉眼低下去,不言不语。初华手里的扇骨刷的打开,扇啊扇,陡然初华变了语气,他对着菊九说,“你会,一
定会,千年前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犯天怒,断了晴疏的九尾,今天你也会为了晴疏杀了宁鹤峦。”
柔和的眉眼里是淡淡的杀气,菊九还是那细细柔柔的语气,“他死了不好吗,反正都是亏欠晴疏的,反正晴疏不愿见他。
”
“你也要问问我让不让你杀他,菊九啊,还记得千年前你爱的那个女子吗,你常去看她吧,宁鹤峦有事的话,再让那女子
灰飞烟灭怎样?”
菊九看着初华圆圆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圆圆的唇里吐出这些话。菊九柔和的眉眼看着天气慢慢的道,“我该回去收晒
着的花茶了,不知伯仲今天给孩子上的什么课,初华,千年前,我爱的是谁,千年后,我心疼的是谁,我只要一个他们都
好的结局。”
拍拍月白衫子,菊九朝着回学堂的方向离去。
初华看着李记门口空空的地盘,圆圆的大眼睛一转,轻轻的哼一声,“呸,更然那个瞎子这几天又去造孽了。”
09.世事乱
自初华在这香料店说过一场书后,晴疏的身体就不见好转,铺子也就关了几天。小偶每日放学回来手里都拿着一根晶莹剔
透糯米糖葫芦。晴疏也不问他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每次都轻轻的啐他一下,“你这贪吃鬼。”
那白须白发的老槐精也抖着胡须呵呵笑着说,“贪吃鬼。”小偶一脸委屈的对着晴疏道,“是门外的宁公子给我的,老板
,老板。”晴疏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咳嗽几声,进屋去了。这几日的天气不见好,阴雨连连,不知道哪里又有了什
么罹难。
小偶见晴疏离去,狠狠揪着老槐精胡须,还是学得晴疏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小心叫那灰毛耗子精挖了你的老树根。”
那老槐精疼的哎呦,哎呦。
晴疏打开香料铺子从新开张时倒没看见宁鹤峦的影子,只瞧见一把画着青松翠竹的伞放在门外。晴疏见了那伞不理也不睬
,门板支起来,那伞就滚落到了永安街的大街上。
有好久不见的算命瞎子更然竟拿着根青竹竿走在大街上,身后跟了个锦衣华服的青年。那青年生的英气富贵,天生带了股
不容人近身的傲然霸气。算命的瞎子边走边听着周围的人跟他打招呼,边客气的回道,“东家婶婶好,好啊,小孙子又胖
了吧。”“林家姑娘好,哪天我替你算上一卦,半价,半价。”又指着身后的青年道,“这是我表弟,表弟,远方的亲戚
,亲戚。”
有姑娘杏眸溜溜转,瞥见更然的表弟不好意思的拿帕子遮住了脸庞。更然身后的青年本来就不苟言笑脸又是阴沉三分。
晴疏见到这两位就像没看见,倒是小偶指着更然身后的青年说,“那算命的瞎子带了个新人来,老板,那个人长得真好看
。”
晴疏拍拍小偶的头,轻轻的啐他一口,“还是个小色鬼。”又指着更然和青年道,“不要理他们,好好的上你的学,看见
这永安街里多了谁,小偶就当没看见。”
晴疏就听那青年凛声道,“更然,初华在哪里?”
他的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这永安街真是要不太平了,该来的都来了,连殷龙星君墨缁都来了,再数数也不差几个了。
饶是不理,晴疏的心里还是担惊了一下,看见更然领着墨缁向着永安街上的万花楼走去。更然路过他这香料铺子,就像不
认识一般,哪里还有平日路过他这香料铺非要无赖的蹭几两银子花的模样。晴疏唇边不由的带上了一抹笑,指指更然的背
影,对小偶道,“这假半仙啊,算不得坏人,和后院的老槐精一个品行。”
万花楼里初华白净的脸上都是红胭脂,还是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嘟着嘴对身边的女子抱怨,“端端,今天的粉,不够香,不
够香啊。”又指着正在倒酒的黄衣女子道,“蓉蓉,我喜欢你穿蓝衫啊,蓝衫。”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唰的展开。
这扇雕金刻银,画的牡丹富丽堂皇,看的众女子一声叫,“这扇子好别致。”
初华摇摇头,摇摇头,道,“比我原来那把差远了,我原来那把那真是仙风道骨,哎这把。”初华心里骂,这皇帝老儿真
是俗物,翻遍了诺大的皇城,也翻不出一把能看的扇子,只能拿了一把凑合用。
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墨缁一脸的阴沉的看着初华左拥右抱,更然抬鼻嗅嗅,好浓的胭脂香。初华的脸上摆上甜甜的笑,露
出两个小酒坑对着墨缁道,“墨缁兄,好久不见啊,不见啊,又美貌了三分。”
墨缁的脸阴沉得都看不清楚原色,他厉声对众女子道,“你们都退下。”端端蓉蓉这些女子哪里见过如此风范的人,立马
噤声不语,看着初华。
初华嘟着嘴道,“墨缁你看你,都把我的美人吓到了。”又挥挥手对她们说,“端端啊下去换个粉,蓉蓉啊下去换件衣,
都下去吧。”
等到众女子退下,初华就听墨缁问道,“初华,你真是正事一件不办,天君早该回复天庭,也早该找璧姬下落,你在凡间
都在做些什么。”
更然摸索着替墨缁倒茶,那茶壶没对准,一不小心全把滚烫的茶水倒到了墨缁的手上。墨缁的脸色都称得上阴黑了。更然
听见啷当一声,就被墨缁按到一把椅子上。墨缁阴冷的声调道,“一个瞎子就不要到处乱窜了。”
初华圆圆的眼睛又是骨碌碌的转。他笑盈盈的道,“墨缁兄,等了一千年,我可是好不容易啊,不是恭恭敬敬的喊他天君
,而是肆无忌惮的叫他的名字,你说我舍得那么快就让他脱离凡胎回复神身吗?”
墨缁阴冷的脸上毫无情绪,他道,“明日我去回复天君神体,天君归位,寻找璧姬下落,初华在我面前不要耍你那些小伎
俩。”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更然跟在墨缁身后却被初华一把拉住,他听见初华笑嘻嘻道,“更然啊,更然啊,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好久不见啊。”说
话间,更然觉得初华在自己的手心里飞龙走风,他依稀辨出那是晴疏二字。更然也是精明,回初华道,“初华啊,初华啊
,我先送星君回住处,我们明日再续。”又在初华的掌心写道,不知。
初华心下明了更然并未把晴疏还活着的事告诉墨缁,就稍稍的宽了心。呸,要是这铁面铁心的人知道千年前那只大闹天庭
的狐妖没被诛死,晴疏就活不了了啊。就自己这点半吊子的道行,就更然一个小仙,就菊九那只花妖,一个个都没有办法
。
忙把更然推出门外,初华道,“快去,快去,快带墨缁回住处吧。”
墨缁阴沉脸上皱出了川字,他扶住站的不稳的更然,碰的一声把门关上。初华叹了口气,撩起华丽的衣衫就从万花楼的窗
户里跳出去。
收拾完香料铺子,打发了小偶上学去,晴疏又觉得昏昏欲睡。干脆就半关了门,盖上薄被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几欲睡去。
“晴疏,晴疏……”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妖娆绵长,分明是,分明是。晴疏猛然睁开眼,眼前是一张
妖娆的脸庞,艳如三月春花,美胜天界仙子,眉宇间那癫狂的魔色又让这张美艳无比的脸多了几分诡异。
晴疏叫道,“朱罹,朱罹,你出来了。”伸手去摸那张脸却是透过那张脸去。那张脸就像猝然出现般,猝然不见。晴疏冷
笑,真是个梦魇,怎么就梦见了朱罹。朱罹恐怕被压在锁魔塔里,出不来了吧。
一场梦魇,让本来精神不好的晴疏更是筋疲力尽,点上一根安眠香,晴疏昏昏沉沉的就睡去。
香料铺子被推开,银紫色的衣角先飘进来,宁鹤峦看着昏昏睡去缩起来像个孩童的晴疏无奈的摇摇头。朝着身后想要跟进
来的小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宁鹤峦连着薄被抱起躺椅上的晴疏,走出香料铺子。
香料铺子外是一顶华丽的轿子。轿子里铺了厚厚的几层被褥,宁鹤峦轻轻的将晴疏放在轿内。让晴疏的头枕着自己的腿,
宁鹤峦轻轻对轿夫说道,“慢些抬,路上要走稳。”
招招手,唤来一个小厮道,“在这里等着小公子,小公子回来了,带他回府。”
轿帘慢慢放下,那轿子安安稳稳的向着宁府抬去。
初华一边走一边骂自己倒霉,你说好好的从万华楼上跳下去,怎么就偏偏跳到了正在万花楼下卖胭脂的摊子上。瞧着一身
香喷喷,香喷喷的红艳艳,倒霉啊,倒霉。
晴疏的香料铺子紧紧关着门,守着一个小厮。初华圆圆的眼睛看看门,再看看小厮,甜甜的笑出两个小酒窝道,“你家主
人在里面?”
小厮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公子,相貌可爱的让人怜爱,也就答道,“我家公子让我在这里等小公子带他回府,公子已经带着
晴疏公子现行回府了。”
初华听见宁鹤峦已经带着晴疏回了府,摇摇头,摊开手做了个这是如何是好的姿势。
永安街上,一个貌美的绿衣少女羞答答的低着头走着,一把画着紫色花的伞撑在少女的头上。撑着伞的是一个妖娆的青年
。那青年真是色如春花烂漫,艳如朝霞灿烂,尤其是眉宇间带着一股诡异。
初华看见了这一幕小心肝砰砰的跳了几下,连忙藏在那小厮的身后,心想,来的真快,怎么比要想的要快的多啊,人这么
快都来齐了,难办啊,难办。
那少女羞答答的回首对青年道,“朱罹先生,你今日教我的诗文,我全记住了。”朱罹的声音妖娆绵长,听在人耳里是说
不清的味道。他道,“美玉小姐记性好。”
初华躲在那小厮身后,把一把扇子唰的打开,心里叹,菊九啊,你千年里惦记着那个女子要被朱罹拐走了,哎,大家都自
求多福吧。这永安街真是要乱了,初华嘟着嘴,皱着眉,一脸的为难相。
思量到怕是来不及找帮手了,初华摇着扇子一个腾身,翻上了房顶,朝着宁府奔去。
10.情劫事
小心翼翼的把晴疏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宁鹤峦对着跟在他身后的正想开口询问的忠叔摇了摇头。轻轻的退出房间,宁鹤峦
笑着对忠叔道,“忠叔,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美貌有余,贤淑不足的那位啊,他身体不好,我想接他入府好好照顾,忠叔看
,如何?”忠叔核桃般的老脸皱了又皱,欲言又止,半天才说,“少爷,他是男的啊。”
宁鹤峦笑的眉眼弯弯,“是啊,是男的又如何,我宁鹤峦要的哪里管他是男是女。”忠叔才有想开口,突然从房梁到垂下
一张人脸来,那张人脸瞪着浑圆的眼睛,吐着舌头。那脸的鼻尖正对着忠叔的鼻尖,吓得忠叔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宁鹤峦扶住倒下来忠叔,敛起笑意,说道,“初华公子,宁某盼望你到来已久,只是这种到来方式实在是太怪异了吧。”
倒挂在房梁上的初华翻身而下,手里的扇子一抖,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宁鹤峦,“今晚我守着你,我怕你这命等不到明天墨
缁替你脱凡胎反神骨就没命了。”说完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又道,“你说你前世今生怎么那多人跟你过不去。”
宁鹤峦笑笑道,“那宁某和公子彻夜谈心可好?”
上好的碧螺春芳香四溢,宁鹤峦品了一口,看着在一旁小口小口吃着点心的初华说,“初华公子,你既然来了,那我就问
,首先我是谁?”
初华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糕点,正放进嘴里,听见宁鹤峦问他,眼睛笑成了半个月亮,“终于忍不住了,想知道了,你。”
初华站起来指着宁鹤峦道,“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自那时开始分为仙神人妖魔鬼,自那时天帝掌管天庭永保世间太平
,天帝身边就一直有四位天君护卫,南天君私自下凡不知去向,北天君因触犯天怒被贬为门神,西天君魂飞魄散于一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