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再资助蓝心,我们欠的债……一时之间恐怕是还不出去的。」
「爸爸!」几乎可以预料雷院长接续的话会是什么,诚愤慨的站了起来,吼道:「可以的!你相信我吧!最近他们也不来
找麻烦了,只要我再努力点,一定……」
「我知道你很想让蓝心撑下去,你决定休学也是因为想多做几份工作支撑蓝心,但是爸爸不希望你放弃学业,也不能确定
债主是否就此不再骚扰蓝心;你的身体只有一个,是不可能应付下去的,孩子们该去的地方我也都安排好了,蓝心……该
结束了。」
呆然的,诚的瞳孔扩张。为什么所有会给自己的答案皆是否定?就连他唯一可以归属的「家」的「家人」也是!
「你的理想呢?孩子们怎么办?小美和小华才刚来半年,他们根本不明白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忍心就这么拆散
他们兄妹?我做的……全是白费?」
诚嘶喊着,干涩的嗓音抗议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然后,他咬住下唇,奋力的跑出了育幼院。
过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路,不知道、不明白;只感到身体和心灵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诚的意识……飞远。
此时浮现心头的只有一个人的笑脸,那能带给诚心悸感受的笑脸。
却已然不复存在。
「欸?你是谁啊?」
从旁,忽然有个调皮的声音传来,将诚瞬间由伤痛中拉回;他抬起头,眼前一张精致的脸孔逼近的令人屏息。
那男孩在诚面前皱着眉头,笑问:「你在干嘛啊?」并递给诚一条手帕。
摸摸自己的脸,诚才知道自己哭了,就连胸前衣物都被泪水浸湿;他看着被塞进手帕的掌心,有些局促的对男孩点头致意
。「谢谢……」
「一个人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是来抢生意的呢。」男孩在诚身边坐了下来,并状似亲腻的用肩膀对诚顶了顶。
「啊?」生意?什么生意?
「我的生意啊!」他由诚的脸色中看出疑问。「援交、卖春,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可是出了名的集散地?」
「……」
没能有任何想法与反应,诚呆然望着男孩泰然自若的神情好一会儿,忽然松懈的笑了。
「咈……呵呵!抱歉,我不知道。」
男孩也冲着诚展笑,进一步闲聊下去。「哭得这么难看,难道和情人分手了?」
「不……应该说我是被抛弃了吧?」
「是吗?」男孩忽然站了起来,跳跃到诚眼前将双手高高举起道:「森林中有很多大树,你何必只在意那棵快要被踩扁的
小草呢?」
对自己巨大的音量以及夸张的行为完全不以为意、并呈现着落落大方,男孩接下来的发言才更令诚讶然。
「唉,宝贝啊,要不要跟着我试试?放纵情欲也是个疗情伤的方法喔!」
「唔?」
「这样好了,不管你是想找人聊天,还是改变主意想要放纵自己,或者想成为我的伙伴,都可以打我的电话!」
男孩娇艳如花的一笑,递给诚一张写着电话的纸片;当那张纸片放在诚手心的时候,诚竟然感到它将某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灌入了自己身体,连那个男孩已经离自己远去都没有发现。
胸口忽的开始鼓动,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逐渐在诚脑海中成形。
就像一艘轮船突然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失去动力,艾思乐最后的假期惨澹而椎心刺骨的结束;这是他自作自受,是他的自
私及愚昧造成的结果。
明知道那么做只会令诚痛苦,他却仍然一手驱使……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从今以后,诚永远不会再被自己伤害?一切不
过都是辩解罢了!他根本就是诚口中那个懦弱、毫无勇气的白痴!
对不起,诚,请你离我远去。沉沉的伤悲染深了艾思乐的黑眸,他心底不断如此重复着哀叹。
但,对诚的思念却更迅速的蔓延,无边无际。
桌上,学生们的作业被搁置一边,艾思乐全然没有动手解决的欲望。再过不久他便要离开学校,去完成他那可悲可笑的报
复;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无法回头。
是以,他将作业托付给较为熟识的老师,默默的开始收拾东西;他决定马上离开这里,抛弃一切令自己纷乱的根源。
抬眼,那人儿竟以意想不到的姿态在他身旁出现!
「老师。」清澈的,悦耳如精灵歌声般的嗓音在艾思乐耳边响起,诚招摇而妖娆的笑着朝他逼近。
双足似被水泥狠狠封住无法挪移半步,由诚身上,艾思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栗;诚散发的气息若毒般甜美,迷惑了艾
思乐神志、模糊了他视线。
「老师,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双手环住僵硬的艾思乐,诚以唇轻轻在他脸上厮磨。「利用我,好吗?」
「利用……你?」
「没错,就像老师说的那样,你必须掌握着其他企业家的把柄,甚至是他们子孙不可告人的秘密。」诚放开艾思乐,整理
他那被自己弄乱的领带。「听说你们有钱人不少都是变态,所以……你可以把我卖给他们,趁机要胁、当作你报复的筹码
,如何?」
「……」眼前的诚令人害怕,艾思乐不由得的颤抖,呼吸急促。
「当然,光凭我是不行的,我的朋友也想加入,他还想出了一套有趣的规则,只是不知道老师你有没有兴趣?」诚冷冷一
哼。「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买下蓝心,并且让它持续经营。」
困难的吞咽唾液,艾思乐几乎晕眩,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离他远去?为什么要这样轻贱自己?
「不为什么。」诚双手一摊。「只是我需要利用你。」
身体旋了过来,诚搭着艾思乐,窃窃发笑。
「你的表情太可怕了,老师。」诚又说:「另外,如果你同意这个提案,希望所有事宜都能遵照我朋友那份有趣的规则,
并由老师你亲手安排。为求安心,一旦买卖开始运作后,我绝对不会和你有直接接触,所以你也必须找个值得信任的中间
人和我联系。」
美妙丰润的唇中不停吐出令艾思乐冻结的话,他这才知道眼前的诚是百分百认真的,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无情而产生的愤怒
,而是认真的想将自己吃乾抹净,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却也无时无刻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那将会是个对艾思乐的罪恶极度残忍的牢狱。
这样……也好。
「听起来很有趣。」仿佛无声的启动了防卫机制,只见艾思乐唇线上扬,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是谁想成为商品我
都欢迎,只有你我不允许。」
诚静默了几秒,笑着回答。
「没问题。」
猛力一推,诚把艾思乐甩到了地上,他冷傲的将下巴一扬,喊道:「你记住了,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就是这个合
约终止之时!」
于是他走了,头也不回。
「哼、哼哼……呵呵、哈哈哈哈!」
地面,艾思乐浑身冰冷,不顾身边同仁们奇异的目光,将自己塞进了桌下那狭小空间;笑声疯狂而癫颓的从体内深处蔓生
而出,一如他流下的泪水般不受控制。
不能爱任何人意味着死亡吗?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犹豫?
鼻息轻蔑一喷,艾思乐亲手在心底将双眼蒙蔽。
这一瞬间,世上有两个拥有最痴狂的爱的人死了。
「当时,老师的手非常温柔……可是,却用非常可怕的言语不断伤害我。」
笑中有着无可磨灭的惆怅,诚缓缓叙述着,威尔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以及疼惜与不舍,静静聆听。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自我中心、多么痴、又多么傻啊!
「可是最残酷的并不是他说的那些话,而是他不愿意真正的和我结合这件事;他只是一再摆弄我,恶劣的对着我激情的模
样嘲笑,这或许比被人强暴却从其中得到高潮还要可恨。」
「你心里还想着他吧?」探求的欲望滚烫在心底,威尔终于忍不住提问,并对此问题的回覆感到紧张万分。
「不,其实自从成为他报复父亲的工具之后,我想起他的时间几乎等于零。即使透过联系人,我和他仍算是有密切接触,
但不知道是我不愿意去想,还是不让自己去想,总之,我也把他收在记忆的角落,就算得知了关于他的消息,也会马上成
为空气般的存在。」
眼里凝聚的泪水仿佛就要溃堤,诚干脆低下头,掩饰脆弱。
「那天在酒会上我也和他说清楚了;或许,那时候的我也和老师一样,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为彼此做些什么,只会期待对方
的给予……而我却可以那样大言不惭的指责老师,我,没有资格爱他。」
宛如给予安慰一般,威尔带着温度的指尖正缠绕着他耳际的发;此举令诚感到无比心安,忍不住伸长了手,回搂着威尔,
一颗头在原处蹭了又蹭,嗅着他胸口的气味。
「我很幸运,在我有生之年能遇见灵。」
「……是你的朋友?」记忆中曾听过这个名字。威尔却为了诚那样欣慰的口吻吃醋,语气不由得的发酸。
「嗯,灵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他的遭遇并不比我好,看着他,就像看着无能为力的自己。藉由互相舔舐彼此的
伤口,他间接的让我释放了心底的恐惧,我再也不害怕这些荒谬的过去会伤害自己。
尤其……我亲眼看着灵找到挚爱,原本我还嫉妒对方从我身边夺走了灵,但我反而从他们俩身上获得勇气。」
没错,他只是因为不习惯身边少了灵的陪伴而闹别扭,他对灵的情感应该不是爱意,而是依赖,他喜欢的人是……
「威尔……」
一开口,声音便倦的不成调;诚双眼蒙胧了起来,伴着呵欠。
「想睡了?」那模样使威尔不禁发噱,宠溺的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唤道:「别睡。最好先去洗个澡,不然你会不舒服的
。」
威尔握起诚的纤指摇了摇,那方本还试图振作的给了他一个微笑,没想到下一秒,眼皮自由落体似的向下一沉,就算使用
牙签大概也撑不起来。
「咈……」
拚命忍住笑,威尔轻柔的调整姿势、拉上被子为光裸的他们保暖;看诚安心、平稳的睡着之后,他突然惊觉了某个重要关
键。
「可是最残酷的并不是他说的那些话,而是他不愿意真正的和我结合这件事;他只是一再摆弄我,恶劣的对着我激情的模
样嘲笑,这或许比被人强暴却从其中得到高潮还要可恨。」
方才诚似乎是这么说的。
此语犹如顶端尖锐的螺丝钉般,一圈一圈钻进了威尔脑袋。
「处男!」他瞪大了双眼,差点尖叫出来,又深怕吵醒怀里为自己累坏了的宝贝,强硬的将声音收回,连喉咙都痛了起来
。
抑制不住由于惊讶及喜悦而颤抖的身体,威尔仍忍不住亲吻了诚的眼角,在他耳朵边低语:「我会负责的喔!」
又窃笑了几声,威尔便满足的搂着诚闭上眼睛。
第八章
早晨,诚一如以往的跟着威尔来到了Will Soft,却隐约感到气氛莫名的紧绷;陈竟堂一见好友与诚到来,连忙央求诚今
天多多帮忙,说是工作多的不得了,就算加上外头八个人十六只手也不够用。
原来如此。点点头,诚紧张的情绪这才得以松懈,刚才他有试着询问威尔,但威尔却只是对自己微笑,什么也没有回答,
脸色却明显的难看。
认真的听完陈竟堂和自己交代数量庞大的工作细节,诚抱着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文件步出威尔办公室,没走几步便有个调皮
又装得娇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雷、雷!」诚的腰间便被一双手紧紧环绕,亲热的磨蹭。
「呵呵,快放手,我不想当你的抱枕。」眉开眼笑的诚回过头,在下方头顶上拍打。
「喔。」那男孩努努嘴,抬头便又笑脸迎人的拉下诚的脸,问:「他对你好吗?」
「呃!」双颊随即烧得红艳,诚吞了吞口水困难的回答:「很、很好。」
「是哪种好?雇主对雇员的好?或者是情人对情人的好?」
表情十分不正经,男孩问出口的话却是一针见血;诚不禁打了个颤,摇摇头苦笑。「不管是哪一种,他对我好……我很感
激。」
男孩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他以少见的深刻神情直视着诚的双眼。「你该为自己多设想一点。」
「……嗯。」点点头,诚别过脸去掩饰自己快要哭泣的表情;他将手上资料交给男孩,提醒道:「小喵。你好好做事,不
要故意惹竟堂生气。」
不料男孩却捧腹大笑,拍打着桌面大喊:「你看的出来?」
诚翻了个白眼,横着眉毛推了男孩的脸一把。
「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接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对男孩低头:「老是把无关的你们卷进我的私事当中,我很抱歉。」
男孩愣了愣,笑道:「傻瓜!你看看这里有哪个家伙心不甘情不愿?」他将臀部挪了挪,把诚拉坐至那方空位。「卖身是
我自己的选择,而且你别忘记我怎么把那些变态耍得团团转。」
「咈!」轻笑着,诚眼前男孩的灿烂笑颜从未曾改变,一如他发现哭泣的自己那天般,给予了无比的力量。
如今,还多了更多的温暖。
不知门外的诚心中怀抱着什么想法,威尔看着诚的背影被门扉掩盖后,笑容马上一垮,吼道:「可恶!」
「嘘……威尔,你小声点!」手指挡在唇前,陈竟堂瞥了瞥关上的门有无动静后,顺手为威尔倒了杯咖啡,说:「冷静,
别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虽说如此,陈竟堂鼻间依然吐出了声险些会引起室外众人注意的叹息,他由层层叠叠的资料中,抽出一本编排凌乱的周刊
;上头几个大字写着「男妓变凤凰」,并将酒会当天威尔和诚的合照刊了个明明白白。
副标题的叙述更是极尽夸张之能事,完全把诚描写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妖精,内文更编了套可歌可泣的故事来哗众取宠,受
害人便是自己和当天与他剑拔弩张的艾思乐;最令人发指的是,这份周刊今早居然主动出现在威尔家信箱和公司,根本就
是有心人所为。
……就算是又怎么样?男妓怎么了?害得世界生灵涂炭吗?就算要找人开刀,对象也该是购买了诚的他而不是诚本人!
威尔摇摇头,又把那杯咖啡推开,光看上面那标题他就要气得半死,怎么还有心情喝咖啡提神?
「这到底是谁干的?诚的事情怎么会这样报了出来?」威尔耐着性子把手里那份周刊上的报导看过一遍,里面完全跟诚向
他叙述的过去相差甚远,只有诚曾身为「男妓」的这部分是事实。
「会不会是小雷雷的哪个客人看到他和你出现在媒体上,因而走漏了风声?」
「是有可能,不过,难道他对那个艾思乐毫无顾忌吗?」
擎风集团的生意做的究竟有多大?不光是国内,甚至连欧美都有专属于它的一份影响力,其他企业根本就是望尘莫及,那
些曾透过艾思乐在男孩们身上追寻刺激的纨裤子弟会有这胆量吗?威尔感到相当怀疑。
愤怒的把那周刊甩进垃圾桶,威尔又问:「竟堂,有办法把这消息压下来吗?」
「……」摸摸下巴,陈竟堂无奈的看向威尔。「没办法。」
「什么?」
「没办法。周刊小报的销售速度一向很快,我只怕消息散布太快,最后连电视新闻都开始报导,就会一发不可收拾,除非
在东窗事发之前,就去拜托所谓的『高层』来压这事,说不定才行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