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趣的汗水?
「那不够,我要学习战斗的方法,一对一的格斗!」
卡雷姆笑了起来:「请恕属下直言,如果一个人身边带着训练有素的鹰犬,何需亲自捕捉猎物?有奥达隆在,殿下还需要
跟谁打斗?连防身的技术也不用学。」
「不行,因为我要战胜的对象就是奥达隆!」安杰路希举手握拳,语气坚决,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个喜欢蜷在椅子里假装身
体不好的绿翡翠王子。「下次他再惹我,我就要打到他趴在地上跟我求饶!」
卡雷姆感到更为惊讶了,他也好想见识奥达隆趴在地上跟人求饶的场面啊!可是……可是……「可是殿下,我自己都无法
办到的事,如何能够教您呢?」
「你赢不了他?」王子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会是战技总教导?」
「殿下以为是谁把这个职位硬扔过来?正是因为奥达隆不想做这件差事啊!战斗是那个男人的强项,属下认为,与其硬拚
,不如学习一些比较、比较委婉的方法?」
「你是指比较下流的方法吧!」安杰路希翻眼瞪他。
「殿下说话太过直接,属下好羞愧。」
「我不要耍诡计,我要从正面对抗他!不许推托了,我没有赋予你拒绝的权力,快点答应!」
卡雷姆迫不得已,叹口气挥别他又一段宝贵的闲暇时光,「既然如此,属下愿尽一己棉薄之力,襄助殿下的雄心壮志。」
「很好。」安杰路希满意地点点头。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来到金鹰厅,这是皇宫里一个没有确切用途,却莫名华丽灿美的厅堂之一,正在房中的艺术品间穿梭
,仔细掸去灰尘的仆人们见到王子现身,纷纷鞠躬退下。
安杰路希一向喜爱金鹰厅,眼望满墙满屋的工艺美术杰作,深深吸气,感觉到特别宜人芬芳的空气。
卡雷姆满脸笑容的跟了上来,他从来不是悲观的人,现在已改采正面的角度看待未来的教学课程。
「不知殿下是否想过,在我们一对一的亲密教导过程中,日久生情的可能性就好比春日花开,秋天叶落,是不可抗拒的必
然趋势啊!」
碧绿的双眼顿时张得斗大,愕然失声:「日久生情?不,绝对不会!」王子不只皱眉头,还瘪了瘪嘴。
「哎呀,属下脆弱的心灵已破碎一地啦!」
「少来,你曾和杜里家的败家子、亨特家的妖女还有吉斯瓦家那对庸俗的双胞胎交往对不对?」安杰路希对这几人有强烈
的偏见,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可受不了和那些家伙们有同样水准的品味!」
卡雷姆苦笑以对,他确实也不敢说那是非常美妙的几段恋情。「殿下讨厌的对象真不少,我敢说,王城的贵族们是无一幸
存了?」
「才不,我就很喜欢兰瑟,兰瑟也最喜欢我,这样就很足够。」
安杰路希刚说完,卡雷姆一瞬即逝的异样表情便碰巧落在他眼里。
「怎么回事?你的表情看来很怪,你对兰瑟有什么意见?」
「嗯?属下没有哇!」卡雷姆就像往常一般热情地笑着,「啊,殿下请看,这就是我说的那幅画……」
我喜欢兰瑟,兰瑟也最喜欢我——很遗憾的,卡雷姆知道那不是事实。
安杰路希直到晚上才再次见到奥达隆。
其实不算真正见到,因为他没有拿正眼看对方,早晨的尴尬气氛依然浓浓围绕着他二人,他食不知味地一径想着奥达隆的
所作所为是多么令人生气。然而,再怎么撇清,他对奥达隆最后受的伤确实有责任,说完全不怕报复,绝对是高估了自己
的胆气。
奥达隆也没提半句话,整顿饭几乎听不见人声,只剩餐具互相碰触的声响,以及极小极小的咀嚼声。
为了不惹来非必要的纠纷,安杰路希第一次没受逼迫就将盘中的菜肴吃得干干净净……啊,是的,他的食量不知不觉增加
了!他丧气地想到,照目前增加的速度,离绿肥肥王子的恶梦已不远了吧?
心烦意乱挨到就寝时间,安杰路希拉起棉被决定来个蒙头大睡,眼不见为净,耳朵里却钻进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仔
细辨认,是奥达隆在脱衣服。
脱掉衣服,代表着包扎痕迹的暴露,还有那被铁锅狠狠砸过的背脊,不知是否跟想象中一样鲜血淋漓恐怖兮兮?
他把棉被拉到眼下,尽量不动声色,偷偷看着奥达隆。
那个男人今天里里外外迭了两三件长短不同的外衣,想脱下来,不牵动肩头的伤口是不可能的。
安杰路希等着他脱光上衣,等得跟脱的人一样辛苦。怎么不找人帮忙脱?仆人是做什么用的?快叫老巴洛帮忙,为什么逞
强呢?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暗自嘀咕着。
刚才用晚餐的时候也是,明显吃得比平日要慢,还从头到尾如常使用右手,妄想表现出没事的模样,安杰路希却没办法不
注意到那只不时停顿的手,总是偶尔停一下子,然后继续动作,想也知道是很疼痛的!
等着等着,动作不能再慢的奥达隆终于除下所有上衣,侧身在床铺另一边躺下。男人健壮的半裸身对安杰路希而言太刺激
,他不敢仔细看,只飞快瞄了几眼,除了右肩到左腋下斜斜绑着的白色绷带,他没在其它部位发现撞击的痕迹。
「野蛮人就是皮粗肉厚。」他在心中偷骂一句,转身安心入睡。
第二个晚上,奥达隆再度以缓慢的速度脱衣服。
头一回看已经令人焦急,第二次就是个可怕的折磨,安杰路希忍啊忍,愧疚的良心以及急躁的性情终于把自己逼到掀开棉
被跳起,一下子爬到床铺另一头。
「慢吞吞的看了叫人好生气!过来,我帮你脱!」不等奥达隆回答,伸手抓住他衣带,硬扯了过来。
奥达隆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话。
迟疑地放开手,他更加不能相信眼睛接下来看见的画面——王子殿下是真的帮忙他脱衣服,那一把淡金色的秀丽长发近在
他的眼下、鼻前,烛影在白瓷般光滑纤细的手指上微微晃动,指上的银底宝石戒不时对他眨着眼闪着光。
他不禁问:「你昏头了吗?」
「就是昏头了怎么样?」安杰路希感到脸上冒出阵阵热气。「我可没有要你感谢的打算。」
「是吗?」他微微一笑:「那么我道歉好了——我之前说话有点超过事实,说了令自己后悔的话。」
安杰路希诧异地抬起头,表情跟方才的奥达隆颇有几分相似。
邪恶的大坏蛋主动向自己道歉?望着那一对沉静却饱含力量的黑色眸子,他发现自己竟然清楚知道奥达隆在等什么。
他低下头,手指乱七八糟解着衣扣,口唇微动,发出很细很细,细到菲莉丝也自叹不如的超弱声音:「既然你承认自己胡
说八道……那么,我动手打你巴掌也是有点……有点太激烈。你、你的伤会痊愈吧?我……我……我可没有逼你帮忙挡喔
!」
「错在我自己,早知道有一把刀在桌上,我会考虑得更为慎重一些。」这是奥达隆后悔的第二件事,若不是一时昏了头,
眼中只看见王子殿下,没注意隐伏在环境当中的危险,他根本不会选择饭厅,这些不必要的危险都不会发生。
听在对方耳里却是另一回事。
「早知道会有一把刀掉下来,你就会闪开一点是吧?」
「真奇妙,你的耳朵听见我那么说了?」
「你就是这么说的!你就是要处处惹我生气!」
「你也总是会生气。」
「啊,是啊!惹我生气一定好玩得要命是吗?」
他使力拉下最后一件上衣,牵动到肩头伤口,奥达隆冷不防痛了一下,两道眉毛瞬间揪紧在一起。
「我可不觉得受这个伤有什么好玩!」
「因为你没发现有一把刀会掉下来嘛!我知道你一定恨不得闪得远远的!」
「你——不要任意曲解我的话!你以为那把刀若插在你的身上,我就不会感到痛吗?」
这、这是什么意思?安杰路希脑子打结成一团,混乱间只抓到一句最笨的回话:「关你什么事!?」
听见他的反问,安杰路希熟悉的、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笑浮现在奥达隆的唇边。
「是啊,关我什么事?我也这样自问了许多年,只得到一个让人更生气的答案!」
左手往外大大挥动,安杰路希吓了一跳,往后跌坐在床上,奥达隆紧跟着跨上床铺。
王子发出惊呼:「你别过来!」慌慌张张想往后方逃,却没注意衣摆已被对方的膝头压住,不但无法后退,反而往后倒进
被褥里。
奥达隆紧随而上,将安杰路希能够动弹的空间压缩到最小。他用两只手撑住自己的上身,双臂间困着睁着惊慌大眼的王子
,右肩的白色绷带因为这一连串过大过猛的动作,竟微微渗出血丝。
「你、你的伤口裂开了!」
安杰路希不喜欢被囚在奥达隆的身下,这样的位置令他窘迫不堪。他想踢打挣扎、推开对方,抬头见到肩头的那一抹血红
,又是一阵忧急,没办法真正狠下心肠。
「你刚才说的话,我现在还给你,」奥达隆冷冷地说:「我的伤口,关你什么事?」
安杰路希咬住下唇,碧绿的瞳中泛起一层盈盈水气,他狠狠瞪着奥达隆,一字一字,慢慢吐出:「你明明知道……我并不
想要你受那种伤……我很……后悔……」语气却是幽怨的。
男人刚硬的脸部线条软化下来,他显然并不在乎创口破裂流血,仅用受伤的右手做为支撑点,左手掠开安杰路希披在颊边
乱着的发丝,从头顶到发梢,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顺理着。
安杰路希畏惧他的目光,逃避着扭开脸,又被扳了回来。
「你该知道一件事,」奥达隆的声调尚有些僵硬,却不再冷淡。「我冲过去挡这把刀,不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不是来不
及思考,更不感到后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管有多少东西砸落下来,只要我在,就一样也不会伤到你。」
「那你为什么要……要欺负我?你……你……弄破我的衣服!」衣服事小,但他实在说不出真正介意的后续行为。
「如果是那种程度的欺负,我可以马上让你忘掉——」奥达隆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安杰路希没有机会问是什么意思,口唇甫动,就被密密封住……被奥达隆的唇给……吻住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那是他的第一个吻啊!
安杰路希惊怒交集,心里头在大喊大叫,却苦恼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奥达隆起初吻得很轻柔,带着试探的意味,随着
对方扭动身子开始抗拒,他也相对施加更强大的力量加以压制,双唇的进犯也变得凶狠霸道。
胸膛上有另一个比自己强壮太多的身躯紧紧压着,安杰路希感到呼吸困难,他短促的频频换着气,节奏在不知不觉间紊乱
了,奥达隆却一点也不愿松开他的唇。
从愤怒到羞耻,火烫的耳里全是四唇交迭彼此摩挲的恼人声响,沐浴过后,残留在身上的清雅香气,混进浓烈的男子气息
,熏人欲醉……安杰路希企图发出声音要奥达隆住手,却给予对方更多的空间,恣意在他的唇舌间肆虐着,弄得他几乎疼
痛起来。
……停下来!一定得停下来!奥达隆害他变得好奇怪,他不想要这样!
他狠下心,在奥达隆受伤的右肩使劲一推!对方眉头一皱,不得不松开他,手肘接着弯曲,身体向右侧倾倒。
乍见到那张疼痛难忍的脸,安杰路希马上感觉后悔,却又想起自己是如何惨遭霸道蛮横的强吻,羞愤一时不可抑制,手掌
扬起,就想甩对方一个耳光。
奥达隆左手移动了一下,终究没有举起来挡架,安杰路希手到半途,却也硬生生煞住,没有继续,没有收回,像被什么看
不见的东西卡在半空。
「……为什么不打?」奥达隆平静地问。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打!?」他大吼,泪水迸出。「故意装可怜,把自己弄出那么多血来!卑鄙狡猾!我最恨你了!
」
痛死活该,活该痛死!可那是他的第一个吻啊!忘恩负义的混蛋,自己吻过不知道几千几百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安杰
路希用力将奥达隆推开,抽起衣摆,怀抱着一肚子委屈爬回自己的一半床铺,决定永远永远不再看那个可恨的家伙一眼!
……这个决心很快就宣告失败。
王子把自己闷在被褥里,不仅毫无睡意,连身旁都听不见半点动静,最后他忍不住扭头一看。
奥达隆被他推开之后,一直站在床边,此刻也正默默瞧着他。
安杰路希泪痕犹湿,却硬是挑起眉,回瞪过去。「告诉你,我永远也不再帮忙你!」
这句话,隔天就被安杰路希自己吃了。他躺在床上,内心挣扎再三,最后恼怒地跳起身,怒的对象是自己,以及那多余到
不值钱的同情心。
「快点!想要我帮你脱衣服的话,就发誓再也不会强吻我!」不过是说话间提到,粉白的脸就发热。
「……我并不很想要你帮忙。」
安杰路希揪住他的衣领,火冒三丈,「少不识好歹,快、发、誓!」
「我不会许下这种不可能守住的承诺。要不要帮忙,全看你的良心。」
「那你就带着我的良心一起去死好了!」
两个人都远比对方所想的要固执。
每次就寝前的换衣时间对王子的良心是很大的折磨;王子的坚决,也令奥达隆微感挫折,尽管他一点都不后悔强夺那个吻
。
幸好,他的伤势好得飞快。到了第四天,日常活动已经毫无窒碍,不需要任何的协助。过不了多久,右肩头只剩一小块淡
淡的痕迹,得要非常用心观看才能发现。
他没有答应王子要求的承诺,类似的事情却也不再发生,甚至,他有时表现得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一般泰然自若。安杰路希
一方面认为这是正确的态度,一方面又隐隐感到莫名的不痛快。
第五章
初吻事件的发生,导致安杰路希对于自我防卫的迫切需求,卡雷姆不得不在强大的压力下,撇开万般不甘愿的情绪,努力
在繁忙的私事与偶尔的公务中挤出固定的时间,兑现与王子的承诺。
安杰路希乘着马车,比约定的时间稍晚一点,来到卫戍骑士团的其中一处教导场。他的迟到是必要的,是阶级社会里一直
沿袭下来的习惯,给予身分较低的一方等候的机会。
这是四王子第一次踏进教导场,亦即所谓的训练营区,供新进骑士居住以及受训的地方。他踩着悠闲的步伐,带着不逊于
骑士们的好奇目光,通过大门岗哨,走进并排的几栋建筑物当中最大的一栋。
迎面是宽阔的中庭,几名年轻骑士在墙边整备器械,一小队见习骑士散开在四周观摩,见到王子殿下驾临,戴帽的除下帽
子,坐卧的起身,手执兵刃的放低武器,一个个恭敬低着头。
安杰路希一一嘱咐他们,不可以泄漏自己出现在教导场的消息。他早就决定好,不管众人的脸上有多少好奇与不解,这件
事一定要瞒着奥达隆!如此才能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获致最大的效果!
他最后来到一间位置隐蔽的聚会厅,房间内的桌椅已被推到墙边,空出中央的宽敞木板地。
地板上,卡雷姆伸展着双腿悠闲半卧。
「哎呀,最枯燥的房间都在一瞬间怒放出最迷人的花朵了,这都是殿下的魅力之罪啊!」
他很快站起身,满脸堆着笑,欢迎王子殿下的莅临。那笑容看上去真诚热情,任谁都会误以为,他是一心一意期盼为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