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那档子事,我们俩肚子都饿了,他起床煮东西给我吃。是的,他带我到他家,而不是酒店。我说:“你不怕我是小偷啊?”他说:“我家都是书。你随意偷。”我打趣道:“都是黄书?”他被我气死。
他做饭的时候我参观他书房,地板和书桌上堆着成摞的书,老出版的,新出版的,除了名家选集以外,还有世界各地的侦探小说,我掂了掂一本烫金封面的法文书,好重,我吐吐舌头放下来。“你家开出版社的啊?”我问。他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靠,原来真是富二代。我和他鞠躬:“失敬失敬。”他叫我“小滑头”,又端来一盘炒蛋,几片培根,还有一袋牛油吐司,说:“先吃这些,待会出去宵夜。”我说:“没想到你也是假洋鬼子。”说归说,我还是狼吞虎咽,床上运动真的好累,我肚子早就空了。
“所以你在法国留学过?”我问。“我不是在法国留学过,我是从小就被送到法国。”他拍了拍我的头说。我问:“你爸妈舍得你啊?”他笑笑,没说话,过一会他找来一本相册,里面有一个中年男子,很英俊,还有两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小毛头,和一个小女孩。我说:“你爸比你长得帅。”他说:“是啊。还有钱。所以一个女人怎么够?这是我阿姨,我爸的情妇,我爸安排我,我妈,还有他情妇,他情妇生的女儿一起吃饭,还拍全家福。”“……”我无言地听着,没料到这么快就要和他掏心掏肺,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该静静听他说。他看着我的呆样,敲了我的脑袋一下,我愣愣地问他:“我们……也不是很熟,你这么轻易就和我推心置腹,嗯……我有点吓到。”“草。都来了三次了,还要怎么奸才熟?”他笑骂着,开始在我身上动手动脚地耍流氓。我任凭他吃豆腐,脑袋却车轱辘似的转着,思绪飘远了,到我自己都捉不住的地方,我想:“要一起开心过,一起不开心过,一起成长过,彼此安慰过,才算熟,否则,就算做一千次爱,也是陌生的。”我想到了我的少年时,忧郁的眼神落在了邹子凯惊讶的脸上,我很快又慌忙避开了,笑着扯开话题:“我瞎说的。想看电视了,到学校以后都没电视看。”彼时我们寝室还没装电视,大家都是起来就上网,睡觉电脑都挂着迅雷,我站起身找着电视机的遥控器,突然被邹子凯从身后抱住了。“干嘛啊?”我问。他没出声,把头搁在我肩膀上,我笑着说:“干嘛呀?还撒娇呀?”“看来我好像找到宝了。”从他的声音听出来,他好像有点动感情。
他把我刚开了的电视又关掉,为我宽衣解带,露出光滑结实的皮肤,饱暖思淫欲,他开始为我手淫,一开始我们俩都站着,然后我跌倒了沙发上,平躺在那,背后是冰凉的真皮沙发,下身被他温暖的口腔含住。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的,用舌头轻轻地吮吸着我,另一只手握住我的臀部,不轻不缓地揉捏。那一刹那温柔的爆发,竟使我在片刻间忘记了韩旭。
如果可以,我宁愿邹子凯对我残酷点。
我们相约十一国庆去阳澄湖去大闸蟹。他,我,还有两个他的朋友,开他的越野车去。去的前一天,我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了一篇私人日记,里面只有一句话,我说:我好像真的在恋爱了。这一次,是个四人约会。一起去的另外两人一个叫林晨,一个叫周灵琪,两个都是美人,但林晨看起来更中性,一条细细的辫子松松地绑在脑后,看起来不妖,反而很慵懒清艳。周灵琪则是个很无脑的桃花眼帅哥。我弄不清他们谁1谁0。林说:“我和他才不是一对,而且,我不是GAY。”“你不是GAY你老和我这个GAY混在一起做什么?”邹子凯不屑地说,他俩据说小时候就认识,两家一直有来往,但是后来邹子凯去法国了,所以他们并不是青梅竹马。“周灵琪也不是GAY,你怎么不说他?而且是你老要和我们这些直人混在一起好吗?”邹子凯和林晨,只要一碰面就要吵嘴,车子刚上路时我还觉得他们俩是“冤家”暧昧,后来我发现林晨是真的有点不喜欢邹子凯,他们争吵是有“点”的,两个人对事物的看法全然不同,偏偏都爱高谈阔论,就连走高速堵车邹子凯建议走国道林晨都要把他贬低一顿,而且林晨有女朋友,一路上都在给他发短信打电话。“还是那个?还没换?”周灵琪问。他也有女朋友,但不止一个,多数是小模特,特征是很瘦,卸了妆很丑。
晚餐当然是吃大闸蟹,我有点笨手笨脚,吃得总是不干净,林晨帮我把蟹脚里的肉一点点剔出来,他真的很细心,我每吃一只蟹,他便将蟹钳头上毛茸茸的两个东西做成一只蝴蝶。“你简直是艺术家。”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精致的人,有点叹为观止。“谢谢!你的夸奖让我好高兴。”他眯起眼睛微微笑,眼睛像两弯新月,弯弯的。“你自己不吃吗?”我问他。他只吃白饭配半融的黄油加点酱油,他说:“我不爱吃螃蟹。觉得把蟹烫熟好残忍。不过我爱剥蟹。”“你更残忍吧。”周灵琪在旁边心有戚戚地说。林晨说周灵琪是他的宠物,像大型犬,又漂亮又笨。我们三人言笑晏晏的时候,邹子凯就坐在一旁不发一语地吃,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我问他怎么了?不好吃吗?他说不是,没什么,说完也帮我剥了一个蟹黄放在我碗里。“你也好会剥哦。”我佩服手巧的人。“那当然,我教的徒弟嘛。”林晨莫测高深地笑着说。“闭上你的嘴。真他妈聒噪。我就是被你吵得不想说话。”邹子凯筷子一放,冷冷地说。“小愚,你老公好凶哦。人家怕怕。”林晨缩在我身后做了个鬼脸,他的声音软软绵绵,放低了就有撒娇效果:“人家要去尿尿,不和你玩了啦。”“我也要去。”我说。真的尿急。
我从厕所走了出来,林晨正趴在镜子前用吸油面纸吸油。他递给我一张,问:“要吗?”我说:“不用……你真的不是吗?”我很少看到直人会带这种东西出门。“不是什么?GAY吗?”他嫣然一笑,我点点头。“真的不是。我讨厌男人。身体接触我都会觉得不舒服。”“那你看到我和邹子凯这样,会排斥吗?”我问。“当然不会啊,我都习惯啦!”他摆摆手说:“那家伙从小到大都是个花花公子,身边就没缺人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给我一个抱歉的微笑。
“不准你和林晨多讲话。”冲完澡后,邹子凯赤身裸体地抱着我坐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浑身是汗地和我说。“为什么?怕他讲你坏话?”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都说什么了?”邹子凯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我的耳垂:“是不是说我花心,爱搞暧昧,桃花不断?”我点点头。“他知道个屁。”他掰过我的脸,狠狠地吻我的嘴唇,舌尖纠缠,恨不得把我揉到他身体里去。“那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气喘吁吁地问他:“你带过多少人去你家?你做过多少次晚餐给别人吃?”“那都是以前的事情。”那就是承认了?我生气想从浴缸里站起来,被他拦腰抱住,整个人被囚禁在他怀里,他的手指冷静地抚弄我的下体,又摸又捏,看它兴奋充血。“舔舔。”我说。“叫老公……”他命令我:“快叫!”“不……。啊……拜托,亲我。”我求他。他盯着我沁出一层薄汗,如同酒醉微醺的脸,屈服。
事后他问我为什么叫他老公,我随口开了个玩笑说比较喜欢叫他老婆,他说:“我还没被人压过。”不会吧?我邪邪地笑着,用手探他后面,被他一把按住,说我“找死”。睡觉前,我把窗帘打开,他问我干嘛?我说十五月亮十六圆,我想看着月亮睡。他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一顿啃。“你真可爱。”他说。“除了可爱呢?”我问。“大胆。”“还有呢?”“性感。”我说:“怎么都是这么肤浅的词?你不是学者嘛,讲话一点都不深刻。”他想了想,说:“挑剔……”我们一起大笑。
如果是韩旭的话,他会怎么回答?我情不自禁地幻想。可他根本不喜欢我。趁邹子凯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发了一条短信给韩旭:“在你心里我有什么特点?可以说三个。必须说真话。”还没等到他回,邹子凯就出来了,我不着痕迹地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心里觉得有点罪恶。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谁又不带着一个秘密呢?邹子凯的“风流史”让我平衡。我看着他眉目,大部分时候,他都对我温柔极了,我实在想象不到,会有人为他割腕,为他自杀,而他不为所动,现在又拥着我这个新欢?人真的太复杂了。“在想什么?”邹子凯问我。我闷闷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在想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没说话,我也没强求他回答,其实我不在意他到底是怎样的,我只是在好奇是否每个人的面孔背后都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感情?
第二天醒来,邹子凯人不在,房间茶几上摆了一盘新鲜水果,还有一盒热牛奶,我拾起桌上放着的小卡片,上面说:把早餐吃掉。我早上有个会要开。没错,我喝掉牛奶,他是来开会的,不是单纯来玩乐的。卡片是双层的,我又翻到第二页,上面又写着:味道好吗?我就像食物一样,请不要听别人说的,自己好好感受。还画了个很幼稚的笑脸。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有点被融化了。我翻出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我看着我和韩旭的对话。“在你心里我有什么特点?可以说三个。必须说真话。”他回的是:“太喜欢我了,太喜欢我了,太喜欢我了。”我发自内心笑了。活了十九年,从初三意识到我爱韩旭开始,我的生命有整整五年是被这份爱主宰的。我不怕邹子凯会伤害我,他没有伤我的能力,因为我还把我的心寄放在韩旭那里,只要我还爱着他一天,我就是安全的……
十五
深秋了,时间过得真快。我报了雅思,准备试试自己的水平,这几天都待在图书馆自习,其实我挺想邹子凯的,但他打电话叫我出去我总拒绝他,我告诉他等考试完以后我们可以疯玩几天。他有点不高兴,他是从来不被人拒绝的。
“你对他这么冷淡,不怕他在外面偷吃啊?”程程陪我在图书馆看书,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但他是以“意大利籍”留学生的身份考上的。
我一边翻着书,一边做笔记,心不在焉地回答:“要出轨管也管不住。”我朝程程伸出手:“把字典给我。”
“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在乎邹子凯。”程程又继续他的话题,他把字典递给我,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不撒手:“菲拉格慕的手环啊。要四千多诶。谁送的?不会是你想不开自己买的吧?”
什么?这破玩意要四千多?我暗自咋舌。还能有谁送的?我看了程程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我把邹子凯送给我的礼物放进一个大号环保袋里,都是些钥匙扣、手环、袖扣、手帕之类的小东西,我对奢侈品不感兴趣,多亏程程提醒,否则我收了人家一辆车的钱回来都不知道。
我打电话约邹子凯出来,他冷淡地说今天一天都有工作,我说那好吧改天。下午四点,他发短信说在我学校门口。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出门,他们要去附近新开的桌游吧通宵杀人硬拉着我一起凑人头,经过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时我见到邹子凯悠然站在那儿,身后停着他的陆虎。见我和一帮人在一起,他很聪明地将脸转开装作不认识我,我假装自己落了东西在寝室里,往回跑了几步然后独自回来。我让邹子凯上车,他问我去哪儿,我说哪儿也不去。摇上茶色玻璃窗,我把环保袋还给邹子凯,告诉他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也用不上。
他起初还很有兴趣地听我说话,当我是小孩生气他今天电话里语气不好和他闹别扭,我耐心地和他解释:“真的不是。虽然我们在一起不久,但有些东西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你送我礼物我谢谢你,可我只是个大学生,我家虽然也有钱,但是我一个月只有两千生活费,可能你觉得很少,但我们班还有在拿助学金半工半读的同学,和他们比我已经算富的了,这些东西不是我现在的消费水平能买的起的。我知道你很有品位,你送的东西我也觉得赏心悦目,可是我希望我们的交往能单纯点,你明白吗?”
那天做爱时他的征服欲特别强,用领带把我绑在床上手口并用地要我射了以后才进入,我的不满被他的唇舌和JB堵住。洗完澡后,我还瑟缩在浴缸里,下面好像擦破皮了,碰到水很刺痛。他丢给我两个大袋子,里面是一堆名牌衣服,上面的价格牌还没拆呢,他说这是他前几天去香港出差给我买的,如果我还是不要的话他就扔到楼下垃圾桶。我说我衣服已经够多的了,再说男生没必要每天换衣服。
他不屑地打量了一下我穿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我看不惯这么土的衣服,要不以后你上我家别穿衣服?还省事。”
我笑了,头疼脑热:“可能你觉得我是乡下地方来的?没穿过好衣服?不过你别生气,用钱买到的东西我还看不上。”
我深吸一口气,凝视他:“可能你会觉得我大言不惭吧,不过我和你以前包养的那些男人还真不一样。”
“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他真的动气了,我走出他家门的时候他冷笑着说:“还没出过校门的学生,把单纯当财富?没混过社会,没吃过苦头,你没资格瞧不起任何人。”
“我没有瞧不起别人。”我只是不想他把我当成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人。“也许我说错了。”带上门的时候我转身看他,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我不是他们不一样,是我和你们不一样。”
那天晚上我是一个人回学校的,躺在寝室的硬板床上,我想还是自己的狗窝睡得踏实。人是善变的,第二天醒来时我又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说话太清高了,我问程程是不是我太小题大做了,程程听完笑得半死,说:“小愚哥哥你太可爱了,爱死你了。”
他用双手撑在背后,仰头看天花板,上面的琉璃灯垂下晶莹的水晶流苏,他说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这个社会也本来就是这样,上海的富二代和女朋友一起逛街随手刷几个包再正常不过。
我说:“这不是正常,这是把不正常当正常。”
程程嗤笑一声,问我:“如果是韩旭送你东西呢?你也不要吗?”
他说觉得韩旭和邹子凯其实有点像,两个人都是那种特别会处人际关系,特别能交朋友的人,和我正相反。我说我是什么样的啊?他说你是那种有一两个知己,但是不善于团体活动的人。
我说呸,他们才不像。韩旭交朋友是因为他对什么个性的人都包容,邹子凯交朋友更有目的性。
“再说了,韩旭才没他这么俗。”
我和程程说韩旭以前给王卉送一大袋哆啦A梦周边的事情。
“他搜集了整整一个月,很有心对不对?”我傻笑着说。
“切!那是他还年轻!说不定邹子凯小时候也很纯情呢。男人一走上社会就变得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