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颠颠儿的跑过去,“师父,您是不是知道怎么救巫凌了?”
老头儿也不答话,顾自往外走。
我扛起巫凌,“师叔,多有打扰。”
被师父扔出那个洞口我问,“您是从师叔那里看出什么机关了么?”
老头儿笑笑,“去天界一趟吧。”
“天界?”
“你师叔这些年与众仙交往甚少,在下界也不曾受什么香火,他那个洞修得跟天宫似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只是给别人看
家的。”
“啊?”
“四海之内,天上地下,喜欢这样金灿灿的只有一位。况且,他墙上那只夜明珠,还是当年为师进献的。”
“进献?”
“去天界,找姬宸太子即可。”
姬宸……这个名字似乎是听过。天帝只有这么一位太子,万一哪天他老子羽化历劫去了,天界便是他当家。听说这位太子
殿下谦和稳重,待人宽厚,口碑极好。
我不解,“这位姬宸太子喜欢奢华?”
“呵呵,太子不好做啊,爱金子总比爱天帝的位子好吧?”
如此说来,这位太子也真挺不容易的。
“可是师父,如今我这凡胎……能去天界?”
“不碍事,李少炎是个有仙缘的,去得去得。”
时隔多日再看南天门,似乎比上次来更雄伟了些。
守城的天将依旧跟师父打着招呼,“洛先生救死扶伤起来啦?”
“呵呵,见笑见笑。”
我背着巫凌,腰已经弯的直不起来了……
姬宸太子的重华宫确实是金灿灿的。远看炫目,近看晃眼。守在宫门口的只一个小童,见我们来了也不拦,“太子在殿里
,洛先生进去便是。”
这重华宫的门槛……还真不高啊。
不知是被天界的仙气浸染了还是怎的,我跨进重华宫的时候,背上的巫凌竟动了一下,我再叫他,他却没反应了。
无论如何,看来这地方是来对了。
那太子见我们进来起身相迎,“洛先生,不是在无界山逍遥快活么?”
“不得已,有些小事要来麻烦太子殿下。”
我细细打量着这位太子,想起那次去诛仙台探望祈陌回来,路上碰见的,便是他。
那时还想,大罗金仙,就是周身金灿灿的大仙。
“洛先生有何事?”
师父指指我,“这是老夫的徒儿,名叫颜珞。他背的那条小龙不小心吃了摄魂丹,还望殿下指点一二。”
“颜珞?”
“呵呵……殿下好。”我艰难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了把巫凌放下。
第18章:
“看你是凡人样子,身上却无半点浊气,看来仙缘颇深呐。”姬宸太子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我忽然有点伤感,巫凌他好像,就没怎么对本大仙笑过。
师父笑道,“我这徒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太子不要见怪。”
我才想起来,人家这是跟我说话呢。可这会儿接话又接不上,只得憋了个满脸通红。
“先生收徒,是越来越有眼光了。”
客套也好虚礼也罢,这话本大仙是十分爱听的。
老头儿白了我一眼,然后对那太子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这趟来,是要跟殿下讨一样东西。”
“不瞒先生说,那摄魂丹的解药,确实还有一颗。当年离株伏法,摄魂丹千百年来不见于世。听闻最近魔界有异动,本座
为了以防万一,叫人按书上的记载炼了几颗,以防患于未然。不过这解药一共就两颗,试药的时候用去一颗,如今这仅存
的一颗,先生拿什么与我来讨啊?”
我就知道,这位太子长得挺端方,心眼儿没那么端方。
“依太子之意呢?”
“本座不问先生这摄魂丹从何而来,先生也不声张本座炼丹之事,如何?”
“仅此而已?”
那浑身闪着金光的太子笑语盈盈转过身来,“本座身边,还缺个书童。”
师父笑道,“老朽这徒儿,已经给文昌帝君作了书童……”
“我不是说他,”太子指指巫凌,“我是说这个。”
师父看看我,然后对那太子苦着脸说,“这不是老朽的徒儿,老朽做不了主的。”
“先生救他一命,他怎会不从呢?况且,”那太子看看我,“本座没看错的话,令徒与这小龙有血契相连吧?若要他做本
座的书童,还要经过你徒儿的首肯才是。”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太子殿下……您果真……缺个书童么?”
他点点头。“那你肯与他解了血契,让他留在我这重华宫么?”
我看看巫凌,那张脸仍是平静如水,无半点波澜。
看来再想看他对本大仙笑笑,是难了……
“您能解那血契?”
“这个不难。”
“您会治好他?”
“会。”
“他……”
“摄魂丹能把魂魄打散,解药是收集了四境六界之散魂,重新为他造一个魂魄出来。所以,他醒来后,之前的记忆能剩多
少,就难说了。”
原来,就算他醒来,也不会再认识本大仙我了……早知如此,那天在他倒下时应该跟他说,说什么呢……
“怎样?”
我瞅瞅师父,老头儿竟然装没看见我,于是我耸耸肩膀笑着说,“那就请殿下解了这血契吧。”
太子赞许地拍拍我肩膀,“当机立断,很好,不愧是……不愧是洛先生的弟子。”
我苦笑着,转过头看见师父也在苦笑。
姬宸太子的手从我肩膀上离开时,我手心一点刺痛,再看时那疤也跟着没了。
我拿起巫凌的手,掌心光滑如瓷。
天界的太子果然与我等P民不是一个档次的……
太子说服下那解药会腹痛如刀绞,全身的筋骨如裂开般折磨,经七日方算重生。
听得本大仙心肝一起颤,喝了半盏茶便与师父出了那重华宫。
走时师父对那太子说,“说来这小龙也算是老朽的师侄,还要劳烦殿下日后多担待。”
太子在那玉石台阶上轻轻一笑,“本座自然不会亏待。”
师父把我送到南天门,“为师的差也办的差不多了,就不陪你下去了。”
“师父,等处理完李家的事情,您就带我回无界山好不好?”我悲催地望着老头儿贼溜贼溜的小眼睛,“祈陌他……看来
是找不到了……徒儿就当他,灰飞湮灭了……”
“你这一世,自有这一世的事情要做,六根未净,回山也是个酒囊饭袋。你叫为师的脸面往哪里搁?”
“那,师父,您保重……”
老头儿微微一笑,朝我推了一把,我便直直跌下去。
“大少爷,您怎么到京城来了?”
睁开眼时,小春子瞪大了眼睛瞅着我。
“京城?”
“小的是在东市大街上捡到您的……您几时到的京城?郎中说您只是头部受重击晕过去,是被人打了?还是劫了?”
老子是被自己师父阴了,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于是只好装傻,“呵呵……一时竟记不起来了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
“小的托人给您带的信没收到么?那老神仙给介绍的公公说,二少爷要是想多挨几年,那点银子是大大不够的……”
几万两银子都不够?!那能买多少只鸡啊!!
“你……你把五万两都给他了?”
“没……小的想,在京城开个店站住了脚,以后也方便走门路……所以,只给了八千两,拿了一些去开了个丝绸店,剩下
的存了起来等明后年再用……”
“办的不错。”我拍拍他肩膀,嗯,是个做生意的料。
“大少爷要不要去自家绸缎庄看看?”小春子端上杯热茶,“这半年经营下来,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了。”
半年?!
我才想起,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走的时候是晚秋,这会儿,应是春末了。
“不了,你办事我放心,给我准备匹快马,我要回潞州。”
临走时小春子塞了一把银票到我怀里,“绸缎庄的细账,小的放您包袱里了。”
我扬起马鞭,“京城这边就交给你了,等事情缓一缓,爷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儿!”
从京城到潞州,跑了大半个月,人困马乏的回到阔别已久的竹林,却发现门口贴上了县衙的封条。
只好揭了封条进去。这县衙,怎么净干这些落井下石的事儿。本大仙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再弄个无家可归,真真悲催的可
以拿去炖汤了。
肚子饿得不行,只好去街上弄些吃食。
老子到天香楼把一百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摆,“要最好的菜,最好的酒。”
小二两眼放光的揣起银票,“客官您稍坐,马上就来!”
猪脑猩唇芙蓉蛋,吃来吃去还是烧鸡最正点。吃完了还剩大半桌子的菜,我叫小二打了包。
小二眼神挺复杂,我横了他一眼,浪费可耻,浪费可耻知道不?!
躺在床上摸着浑圆的肚皮我想,那些吃的够吃个两天了,不知会不会馊掉?
对了,可以拿去给李少卿吃嘛。
他在牢里,不知过得如何……那牢头收了银子不会不按时给饭吧?
想到这儿竟睡不着了,也罢,去看看那个兔崽子。
“这位公子,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牢头还是那个牢头。
“在下有事去了京城半年,我那小老弟可还好?”说这话时,我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塞给牢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张。
“呵呵,李二少爷命真好,去年没轮到砍头,还有您这么个远亲照顾着……”
听这话,之前的大半年这孙子九成是拿了钱没办事儿,我凑近了说,“今日以后,我会时常来的,只要您多多照顾,票子
不成问题。”
“好说好说,有您这句话,小的一定把李二少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虽是有心理准备,看到李少卿时,我还是吓了一跳。
他穿的囚服已经破烂不堪,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手臂和腿上都是抓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血。脸是黑的,头发乱乱
的蓬着,胡子……他竟长出胡子来了。
“少卿。”我喊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珠转了一转,没作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李少卿胳膊上的伤,问身后的牢头。
“这这这……这真的是他自己抓的啊……”牢头哭丧着脸,“李家二少爷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少年英雄……哪个敢惹他啊…
…”
“那烦劳您,去找个人给他洗洗脸梳梳头。”这小孩本来最爱干净的。
“哎,这就去这就去……”
我蹲下来撩起李少卿的胳膊,五彩斑斓触目惊心,这小兔崽子,爪子还挺利。“怎么,熬不下去了?照着眼珠子抓啊,抓
胳膊腿儿有个屁用!”
小孩儿也不瞅我,伸出右手直奔眼睛。“小祖宗诶!谁让你真抓了?!”我死命抓住他的手,他扑腾了两下不动弹了,估
计是吃的不饱,没力气。
这孩子,属驴的么?
我拿出随身带的一只酱鸭,还没动过的,递到他跟前,“吃吧。以后天天给你送好吃的。”
以往斯文讲究的李二少爷,也不顾手上的泥,扯掉一只鸭腿,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这才对嘛,以往那个小大人的样儿,反正老子不喜欢。
牢头回来时身后跟着个妇人,“这位公子,这是贱内,来伺候小少爷洗脸梳头的。”
李少卿正吃得起劲,于是我说,“劳烦再等等,先让他吃。”
一只鸭子最后连屁股都没剩下,我收收碗筷,“这位大嫂,有劳了。”
等头发也梳好,脸也洗净,那长出来不久的胡茬也刮掉,我看了看,除了眼睛没神外,往日的光彩已恢复了七八分。不对
,这半年,长得更成熟了,不知怎的,这张脸看着有点眼熟。
像谁呢?
一个身影在脑中闪过,我顿时像是被天雷轰了一般,张大嘴巴说不出半个字。
第19章:
“小少爷长得真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妇人拿个铜镜给照着,“来,看看,精神多了。”
李少卿眼珠一动未动,失神的看着地上的干草,或者说,那不叫看,只是眼神停留在那儿。
我扬了扬手,让牢头带着他媳妇儿出去了。
“祈……少卿……”我蹭过去怔怔的拉着他的手,“不认得我了么?”
我想起第一次在后花园见到他,那时他穿了一身淡赭的袍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绊倒的我,得意的扬起眉头,取笑着我,
神采飞扬。
我想起在文昌宫时,他低着头整理书稿,抬头时看到我傻呵呵的笑着,眼里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我便跟着跌在他面前。
我竟没认出他……我竟没认出他!
“少卿,不认得大哥了么?”
我问了好几遍,越来越没底气。
他甩开我的手,“李少炎,你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尾巴呢?”
“啊?”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儿,凶狠里带着嘲讽,看得我心里抖了一下。
“那个贱人,是不是被本少爷打死了?”他大笑,“我几拳就能打死个伙计,那贱人挨了本少爷那么多鞭子,竟然还活着
?果然是人贱命硬啊!”他挑衅的看着我,下巴抬得高高的。
换作以前,我确实马上就能抡他俩耳光,可是这会儿,我只想抽自己俩耳光。
我软软道,“你说那个叫流苏的……他……他已经回家了……巫凌他……他也回去了……少卿,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
事?”
他站起身背对着我,半年时间,竟长得跟我一般高了。
丰神俊朗,牙尖嘴利,还是那个李二少爷。
“这么说,才半年,你就众叛亲离了?”
这话不好接,本来他们与我,也是不相干的人。如今眼前这个相干的,却不认得我。
“那个姓巫的,我竟看错他了。”李少卿轻哼一声,“你现在知道了吧,墙倒众人推,水性杨花的人最不可靠,无论男女
。”
这话从个十二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当真振聋发聩。额,不对,应该差不多是十三岁了。
“好好好,我不再招惹他们就是了,你还没说,你那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