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已经送出去了,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等。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苏北背着包往跆拳道馆走去,先练练身手,就算遇到危险了,不至于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跆拳道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苏北换上了白色的道服,开始和人一对一练习。
他力道虽然不够,但是身体灵活、动作敏捷,对战的时候,攻击对手的时机和角度抱把握得都非常到位。
跆拳道馆内的老师认为他在战斗直觉上面很有天赋,只要多加训练,一定会成为一个跆拳道高手。
可惜就好象武侠小说里的内功不是一天能练成的,跆拳道高手也是同理。
跆拳道有着严格的技术水平等级制度和晋级升段考核要求。
跆拳道意腰带的颜色代表着练习者的水平。
从低到高依次为白带、白黄带、黄带、黄绿带、绿带、绿蓝带、蓝带、蓝红带、红带、红黑带、黑带,而黑带是跆拳道高手的标志,又分为九段。
以苏北短短数月时间的练习,在技巧方面,他已经达到了红黑带的水准,但是受限于天生的体能局限,他的真正实力并没有达到红黑带的水准。
对于这一点,苏北也毫无办法。
他只能通过更加努力的训练尽快让自己的体能跟上来。
苏北满头大汗的躺在场地上。
果然男人都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运动,不但练了身手,还顺便减压。
他收拾好了东西,把那个准备好的U盘塞进了雷天的储物柜中。
接着,他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跆拳道馆。
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平静。
暴风雨来临前那种压抑的气氛逼近了苏北。
到了周二的时候,终于有了行动。
接二连三的学生请假没有来上课,从三年级的徐聪、林琳到二年级的王诚、武安新等人,林林总总有十几个,就连老师都有好几个没在学校出现了。
信息是流动的,这些异常没有瞒过其他人的耳目。
各种各样的议论和小道消息满天飞。
苏北就听过好几个版本,甚至还真有猜到了一部分真相的。
毕竟学校里面那些暗流涌动,很多学生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苏北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雷天一直都没有和他联系,只在两天前打了个电话给他,随便聊了两句后就把电话挂断了,让还拿着手机的苏北心里有些发紧。
自己的所做作为等于是破坏了雷天的计划,这一点苏北无可否认。
如果雷天大发雷霆痛骂他一顿,他也可以接受。
但是现在雷天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反而让苏北有些摸不着底。
这是最近苏北烦心的事之一。
还有几件更让苏北不安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林琳为什么也被卷进去了。
她只是吸了一点药的话,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至少徐聪是这样,他虽然也接受了调查,但是现在已经出来了。
连着好几天,苏北都在林琳家附近徘徊,都没看到林琳出现,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林琳一直待在警察局里接受查问。
凡事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林琳也……
想到这,苏北就一阵心惊肉跳。
他之所以把这件事揭发出来,其实还有一部分就是为了林琳
他想扫清这个地下毒品网,让林琳从里面脱身。
那个清纯的女孩,不应该变成一个下贱的、为了毒品甚至可以出卖身体的人。
另外一件事就是周匪石。
他也不知去向。
罗欣急得团团转,苏运成倒是爱屋及乌,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奔波就为了周匪石。
苏北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冷漠的样子,让一直表现得亲切温和的罗欣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苏运成训斥了苏北几次。
他指着苏北的鼻子说他自私,冷血,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关心。
果然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苏北在挨骂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句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话。
他为什么要关心周匪石?
就凭他是罗欣的儿子,就凭他和自己同一个屋子住了两个月?苏北觉得自己感情还没这么丰富,可以浪费在周匪石身上。
当然,在苏运成说他冷血、自私的时候,苏北也不否认。
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遗传,所以也怪不了他。
从根本上来说,他是无辜的。
苏北很紧张,很不安。
对于周围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的反应已经接近于神经质。
每天按时去上课,只不过是走走形式。
即使是坐在教室里,被周围吵吵闹闹的同学包围着,苏北还是很难得到平静。
他的情绪时刻都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苏北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抛弃现在的一切,逃到外地去。
这个想法,已经存在在他脑子里很久。
从变态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逃走的可行性,以及接下来的安排。
生活不光是活下去就可以,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生活,不是苏北想要的。
所以他才没有一开始就选择逃走。
他需要知道很多事情,要是变态能对付的话,那就想办法对付他,要是暂时对付不了,那就要想办法去了解一下变态这个人,以及整件事的真相,以便安排逃走的路线以及逃走后的事情。
有时候,苏北也有一种什么都不管了,直接逃走的冲动。
但是他每次都把这种冲动压了下来,告诉自己忍耐,只有忍耐才能成功。
一切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他还有机会。
苏北拿出手机。
他存在手机上的号码很少。
变态联系他的时候,号码是经常变的,根本没有规律可循。
这也彻底打消了他想找办法从手机号码上找破绽的念头。
这两天,他一直想联系雷天,想从他那儿了解一下现在案子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报纸和电视没有做出任何的报道。
明明这个案子应该是大案要案,闹得满城风雨才对,现在却无声无息。
越是这样,苏北就越紧张。
这只能说明,要么是案子牵扯太广,要么是案子受到了阻碍。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性,苏北都不想看到。
其实苏北心里很清楚,联系雷天其实用处也不大,甚至还很有害处。
雷天不可能告诉他案情,这是违反他职业操守的,另一方面,要是雷天真的联系他了,那也就意味着他揭发者的身份很可能已经被发现……
那他就危险了。
踩着钢丝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苏北暗暗叹了口气,放学了。
他站起来有些留恋的看了教室一眼,慢腾腾的往外走。
到了校门口,外面就是一条大道,大道两旁停满了各种各样的私家车。
每到放学的时候,这段路就特别的拥挤。
小摊小贩也抓住机会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各种小吃,煎炸蒸煮,香味诱人。
苏北在人流中穿行而过。
就在他凭着惯性沿路而行的时候,几个男人已经慢慢向他接近。
14.地下室
对于渐渐围过来的危险,苏北察觉得不算太晚。
甚至可以说,在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中,他的直觉非常敏锐。
苏北的背就好像有针在细密的扎下来一样。
有人在跟踪他,危险却不是压抑。
不是变态,是另外一路人。
苏北判断着,汗水从他苍白的脸上滚落,他抿了抿唇,汗水的咸涩让他口中发苦。
他克制着扭头往后看的冲动,克制着拔腿就跑的冲动。
苏北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行,还不到时候,他得找准机会。
他慢慢地改变路线,在路边一家烧烤摊停了下来,买了两串烤鱿鱼,鱿鱼上滋滋的冒着油,苏北慢吞吞的把鱿鱼塞进嘴里,这时他似乎无意的抬起头,看向烧烤摊后面的玻璃窗……
该怎么做呢,苏北绞尽脑汁想着。
他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回家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些人肯定知道他的住址。
苏北敏捷的在人流中穿行。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接近小跑。
苏北转到商业街的地下商城。
这里面店子太多,四通八达,是最好躲避和摆脱追踪者的地方。
苏北走到其中一家店子,随后拿了件外套,付了钱之后迅速的离开。
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家店子之后,他的衣着已经完全不同。
头上扣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松垮的廉价休闲服,连身后的包都换了一个。
苏北拿出手机,他打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打了他爸的电话,关机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情况不太好。
要知道他爸是做生意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
面色冷然的苏北眼中闪过一点阴狠。
直接这么逃走吗?什么人都不管了吗?他当然做不到,那么就只好想其他办法了。
其实他能做的并不多,苏北咽下心里的不甘。
迟早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去把那些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全部铲平。
苏北甩甩头,这些都是以后的事,重点是现在该怎么办。
他用手搓了搓脸,就连他认识的人都那么少,更别说能帮到他的。
苏北在电话簿里面找了一下,终于翻出了一个号码。
这是他第一次打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要挂断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在接通的一瞬间,苏北迫不及待地问:“周匪石,你知道我爸在哪吗?”
那边很安静,要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苏北会以为电话那头根本没人。
周匪石声音有些嘶哑的说:“苏北……你还敢打电话过来?”
苏北顿住,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
他只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种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一般的人,谁会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去揭发A中地下毒品网这种事?
避之唯恐不及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吧。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警察的职责吗?再说,那些被引诱自愿去吸食毒品的人难道不是自甘堕落,不管遭到什么悲惨的事都是活该吗?
苏北的心里或多或少是这么想的。
并且他并不认为自己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太过于冷漠。
“怎么做,你们才会放过我,还有我爸?”苏北干脆直奔问题的重点。
那些弯弯绕绕能省则省,反正也没必要了,对方早就把事情查清楚了才行动的。
周匪石说:“……苏北,不可能的……我也……没办法。”
苏北心里一凉,他急促地说:“你什么意思?”
周匪石似乎叹了口气的说:“你爸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还是乖一点好。”
苏北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为什么全都搅合到一起了。
他是该等在原地等人来抓,还是再想个其他办法挣扎一下。
苏北有些摇摆不定。
周匪石刚刚的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苏北毫不怀疑他要是再有什么东西,他爸肯定会跟着遭殃。
周匪石怎么看也不是能放过苏运成的样子。
即使苏运成对他很好,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好。
苏北直接在手机上快速的按了几下,发了个短信息出去,非常简洁的几个字:
我有麻烦了。
收件人是那个变态最后联系他用的手机号码。
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个性。
苏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给了钱,随便说了个地方。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苏北的手机还是没有反应,虽然他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发了那个短信息,但是希望真的破灭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更加恶劣。
那个变态让他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却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
苏北目光冰冷地看着手机。
吗的,他就算是去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苏北让出租车司机开去警察局。
该是去找雷天的时候了。
苏北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正在他思绪混乱的时候,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
苏北心里猛地一惊,睁开眼就看到几辆黑色的小车前后左右的拦住了这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惊慌失措的停下车。
苏北在最开始的慌张之后,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这条街比较偏僻,那个司机走了近路,苏北刚刚闭上眼没有注意路面情况,他还是大意了,结果就着了道。
苏北打开了车门,直接下了车。
他才刚下车,还没站稳,出租车司机就立刻把车开跑了。
几个男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苏北并不畏惧打架,他舔了舔嘴唇,阴狠的看着围上来的男人。
这几个男人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苏北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往前一冲,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猛地一个横扫。
猝不及防下,那个男人被他踢倒在了地上,滚了几米远。
被他偷袭得手的男人,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满脸凶狠地看着他。
五个人,结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品”字,把他紧紧困在中间。
旁边偶尔有路人和车辆经过,没有人停下。
苏北像一只狡猾的狼一样,用充满警惕和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几个男人。
单挑的话,苏北还有一点把握。
但是现在的局面是一对五,苏北渐渐处于劣势。
他的身上已经被人打了、踢了好几下,痛得全身发抖。
这些男人的身手也不错,才交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男人就在苏北的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
苏北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歪斜着身体倒在了地上。
剧痛让他额头上渗出了大滴的汗水。
苏北被粗暴的推上了旁边停靠的黑色小车。
模模糊糊的,他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果然还是有人报警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苏北眼前一黑,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苏北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地下室里面。
他双手反绑,被人随便丢在了地上,苏北靠着墙坐起来,目光迅速的在地下室打量了一遍,接着他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墙上、地上到处摆着一些刑具,上面还有斑驳的血痕。
整间地下室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是腐败发臭的血的味道。
苏北头皮发麻。
他怕痛,怕死,他不是什么硬汉,他只是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苏北战战兢兢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尽量离那些冰冷、可怖的刑具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些抓住他的人,并没有立刻往死里折磨苏北。
他们只是把苏北扔在这间地下室就不闻不问了,像根本忘记了抓回来这么一个人。
三天,整整三天了,没有水,没有食物。
一般人不吃饭七天就会死,不喝水三天就会死。
苏北能坚持多久,他现在已经意识模糊,好渴,他好渴,好想喝水。
身体已经越来越软弱无力,那些人难道打算直接饿死他吗?
苏北看着自己并不太强壮的手腕,上面有一个暗红色的伤口。
他咬开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充满着铁锈味的血涌进了嘴里,苏北贪婪的舔着吮着,他得活下去,就算是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他也得活下去。
活得尽量久一点。
再久一点。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还剩下的意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他对这个世界那么冷漠,也没有特别舍不得的人或者东西,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这不顾一切的坚持难道仅仅是因为生存的本能吗?
苏北再一次咬开了伤口。
皮肉翻开,少量的血流了出来。
这几天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了,他只好换个地方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