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来的时间,已经奢侈了!
012.垂柳-真相大白
“大哥,那边有动静!”
莫小桥用力的拨开荆棘遍布的灌木丛,手掌被划的伤痕累累,显得举步维艰。
“不对,那边似乎也有动静!”
是那孩子!听到声音的莫小桥蹲下身子,在地上摸了几颗石子儿,捏在手里,然后,朝着声音的方向扔了出去。
“啊——!我的眼睛!”
诶?这么准?莫小桥小小的惊讶和自夸了一下之后,又继续沿着荆棘之路前行!
“是这边,他们在这边!”
很好,看样子,被引过来了!莫小桥加快了脚步。
勾旗从没有如此愤怒过,虽然知道阿五那家伙比较胡来,可是没想到居然玩丢了自己的命不说,还让到手的猎物跑了!
想到这儿,勾旗的脸又沉了几分,提起轻功追上了那个男人!
上面下的命令是杀无赦!那么就在这里解决吧!
勾旗突然高高跃起,从腰间抽出长剑,毫不犹豫的挥砍下去。
莫小桥感觉到了身后寒冷的杀气,回头一看,刺眼的白光从眼前划过。
那一刻,莫小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未曾想,自己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剑锋贴着头顶划过,所到之处,花木纷纷断落。
膝盖和手肘都破了,莫小桥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用尽力气撑起身子坐起来,平静的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勾旗。
勾旗举着剑指着莫小桥,四下看看,大惊,那个小鬼不在这里!
“上当了!小鬼不在这儿!”
勾旗冲着跟上来的同伴喊道:
“快,去追小鬼!”
“哦,好!”
跟上的人也是惊了一跳,赶紧转身,瞬间融入到黑夜里。
莫小桥看着气急败坏的勾旗,恶作剧成功般轻笑一声,擦擦嘴唇,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勾旗被莫小桥的表情惹怒了,眯着眼微觑这个男人,月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钻了出来,落在莫小桥光洁的脸庞上。
勾旗陡然间敏锐起来,皱着眉死死的盯着莫小桥,握剑的手颤抖着,甚至快拿不稳了!
这个男人,好像啊,真的好像那个人!
勾旗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重新捏紧长剑,如果真的是他,那就更不能让他活命了!
莫小桥淡然的看着勾旗,知道今天是一定逃不掉了。
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失落。
用五年的时间积攒的美好回忆就会这样消失了,师哥、耿先生、薛爷爷、吴二娘,以及乌衣镇上所有的人和所有的风景,
都会这样消失了。
莫小桥闭上了眼,安静的享受着,享受着生命带给自己的最后一刻美好时光。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声,夏夜的虫鸣声声,还有剑气带过的呼啸声。
一切都结束了。
八月的瑞安城有了金秋的干燥和清爽,处处可见硕果磊磊挂满枝头。
丰收的农家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快乐和和谐安宁之中,但是依然出现了和这个气氛格格不入的情绪。
丞相府。
墨冉灏焦躁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本就消瘦的脸庞,此刻更显得憔悴和苍白。
“舅舅,怎么办?他回来了!他居然没有死!他没死!”
魏连瑜窝在椅子上,脸上也是难得严肃,听着墨冉灏语无伦次的话语,更是阴沉的吓人。
墨允涵没有死,只是过度虚弱,现在躺在皇宫里昏迷不醒。
魏连瑜撑着脑袋,皱眉不语。
“舅舅,你说话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等三弟醒过来,父皇一定会追查下来的!到时候,会查到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冷静点!”
魏连瑜有些厌恶打断墨冉灏的碎碎念,这个侄儿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难怪皇上会疼爱小儿子而不是他!
墨冉灏讪讪的闭了嘴,颓丧的坐在椅子上,捂着脑袋发抖。
魏连瑜看了眼墨冉灏,无奈的叹口气,虽然如此,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侄儿,又是这样的身份,只能周全维护。低头想了想
,淡淡的开口道:
“殿下,不用太担心,我留了后路,他不会查到咱们的。”
“诶?后路?”
墨冉灏就像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曙光,猛的抬起头,灼灼的盯着魏连瑜,语气里有些兴奋的颤抖:
“舅舅,你说的是真的?”
魏连瑜站起身,埋首踱步沉思一会儿,静静的说道:
“你一定不可以让墨允涵说出你对他说过的话!切记!”
墨冉灏思索了一下,点头应道:
“好,我知道了。”
魏连瑜看看清澈天空,有些事情始终想不明白。
三个月前,各地知府回京述职。
魏连瑜不经意间看到一盏能自动旋转的灯彩,颇有趣,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江州陈知府带上京城,准备献给皇上玩玩的。
魏连瑜看着做工精细画工精致的灯彩,忽然计上心来。
三天后,朝堂之上,礼部尚书蒋守觐见:
“禀皇上,秋后是皇上生辰之贺,此番应该举国欢庆,君民同乐!”
墨景鹤大喜,笑道:
“很好,交给蒋卿去办吧。”
“谢皇上。”
蒋守退下之后,魏连瑜站出来,朗声道:
“皇上,臣有本奏。”
“丞相有什么话,说吧。”
“皇上,臣今日得到一件甚是有趣的小玩意儿,想献给圣上。”
“哦?是什么,给朕瞧瞧。”
魏连瑜笑笑,让江州陈知府带着“走马灯”上朝面圣。
墨景鹤看着“走马灯”,果然兴趣浓厚,魏连瑜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接着道:
“皇上,这‘走马灯’乃是‘福源灯彩坊’的民间匠人所做,若是能将匠人传召入宫,为皇上制作宫灯,定能为皇上寿辰
增添乐趣,更能体现吾皇与民同乐之意。”
墨景鹤看着阶下的魏连瑜,嘴角微翘,淡笑道:
“丞相真是费心了,既如此,那就下旨传召‘福源灯彩’的匠人入宫,制作宫灯!”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
魏连瑜看着墨景鹤朗声大笑的背影,眼角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狡黠。
没过两天,东宫大殿墨冉灏住处。
“哥哥,哥哥!”
十四岁的墨允涵飞奔着进了墨冉灏的房间,一进屋就愣了,桌上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堆木料竹条,墨冉灏衣衫不整的提
着锯条瞪着眼看闯进来的墨允涵:
“三弟?”
“哥,你在做什么呢?”
墨允涵小心的踩着空地过去,一看,墨冉灏似乎在做什么东西:
“呀,哥,你受伤了!”
墨冉灏赧赧的笑笑,把手缩了回去,放下锯条,拉过墨允涵:
“小涵,我给你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墨允涵凑过去,仔细看看,不由得惊喜大呼:
“这是什么,太好玩了!”
“呵,这叫‘走马灯’,听说是江南江州知府献上的,有趣吧!”
“嗯,太有趣了。”
墨允涵从没见过灯彩也能自己旋转,而且上面还有惟妙惟肖的图画,活灵活现的仿佛真的在动。
墨冉灏温柔的摸摸墨允涵的头,轻笑道:
“本来,我想自己做一盏送给父皇做生辰贺礼,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诶?贺礼?哥,你打算送这个给父皇吗?”
“嗯,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亲手做一盏也能显出自己的心意,只是太难了,呵呵。”
“哦,这样啊。”墨允涵转转眼珠子,拉着墨冉灏问道:“哥,做这个灯彩的匠人是哪里人?”
“呃,听说,是江南乌衣镇的‘福源灯彩’。”
墨冉灏微微蹙眉看着弟弟,疑惑的问道:
“小涵,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什么,随便问问。”
墨允涵打着哈哈和墨冉灏随便聊了聊,便离开了。
墨冉灏盯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敛了笑容,细长的眼眸透出阴狠,明媚的阳光下,寒意森森。
就在墨冉灏和墨允涵说话的第二天夜晚,墨允涵便带着飞影偷偷出宫了。
出宫的过程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魏连瑜和墨冉灏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墨允涵,神色严肃和凛然。
“舅舅,咱们这个计划能成功吗?”
魏连瑜微微一笑,只是拍拍墨冉灏的肩膀,没有说话。
但是他心里明白,只要证明墨允涵是自行出宫,然后,在外面遇险被杀,那皇上就抓不到他任何把柄。
而且谁都不会想到墨允涵是因为一盏不起眼的灯彩而出宫,这就是魏连瑜整个计划中最高明的地方!
一切本来是很顺利的,西玄国派出的杀手都是一等的,而且也同意了只要墨允涵一死,他们便会支持墨冉灏登上皇位。
可是,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失手呢!
魏连瑜紧紧皱眉,握着窗棱的手指深深的插入木框!
外面秋阳璀璨,落入魏连瑜的眼眸,有些刺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魏连瑜想不明白。
西玄,国都,扎罕。
幽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呛鼻而恶心。
勾旗捂着手臂瘫倒在地,自己左手已经废了,剧烈的疼痛几乎让自己昏厥,汗水湿透了整个衣背。
可是,他必须满心感激的说道:
“谢主公不杀之恩。”
“哼,勾旗,我不杀你,并不是同情你。”
这个主公的声音听起来年轻而清冷,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他嘴角噙着的冷笑:
“你应该懂得,凡是任务失败的人,都不能活。”
“是,主公,勾旗办事不力,死不足惜。”
“呵呵,不过,我对你带回来的那个消息很感兴趣。你能确定他没有死?”
勾旗心脏颤抖了一下,斟酌的说道:
“勾旗不敢撒谎,那个人的确长的很像他,但是勾旗还是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房间里瞬间陷入寂静,渗人的毛骨悚然的寂静。
勾旗咽了咽唾沫,放轻呼吸静静等着高阶上的男人对自己的生命做最后的决断。
“哼,很好,我就是喜欢你不撒谎的性格。”
主公话音一落,勾旗的心顿时松了松。
“勾旗,把伤养好,然后去给我查清楚那个人的来历!如果是他,就杀了他吧。”
男人的话很轻很柔,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
勾旗明白,自己的命捡回来了,但同样又意味着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开始。
013.垂柳-劫后余生
莫小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里,有惊惧,有血腥,有逃亡,有死亡来临的瞬间。
然后,接下来,是什么呢?
咕咕——,好饿啊!
咦?难道人死了也会感觉饿吗?
莫小桥带着这样的疑惑睁开眼眸,然而,映入眼帘的是苍穹宝顶,璀璨的灯饰明晃晃的刺眼,还有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
嗯,真不错,现在的地府也修的这么奢华!
莫小桥刚感叹了一下,接着就看到熟悉的面容。
“小桥,小桥,你终于醒了!呜呜……”
高全扯着袖子抹着眼睛哭喊。
莫小桥又有了短暂的记忆模糊,片刻之后,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从高全脸上转过视线,旁边的是耿先生,然后是阿发
,大牛等等所有福源灯彩的人。
莫小桥忽然懵了,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他们也死了吗?还是说,这是自己的梦境?
耿青担心的看着莫小桥,轻声唤道:
“小桥,你觉得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莫小桥回过神来,垂下头,神情忧伤而难过:
“对不起,师哥,耿先生,还有大家,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受连累了!我一定会给阎王爷说明情况,让你们能投个好人家
!”
高全和耿青等人面面相觑,这孩子睡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
高全伸手在莫小桥额上探了探,不热啊!
“小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阎王?我们现在在皇宫!”
“嗯,是啊,黄泉宫!”莫小桥喃喃自语,停顿半晌,忽然抬起头看着高全:“你说什么?师哥!皇宫?”
“对啊,这是皇宫!小桥,那天我们和飞影飞月大人一起赶到,真是千钧一发,那人的剑都快到你喉咙了,多亏了飞月大
人,要不然你真的见不到我们了!”
莫小桥有些不明白高全语无伦次的话,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的是安全了。
满目的明黄绯红,温暖人心。
还有那些自己最在乎的人,他们就在身边,从不曾离开。
莫小桥笑了,突然觉得幸福和安稳。
听着高全絮絮叨叨,莫小桥忽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他的话问道:
“对了,那孩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孩子?”
高全看看耿青再看看莫小桥,试探着说道:
“你是指三殿下吗?”
莫小桥怔了怔,瞬间意识到,那孩子的身份已经是皇子了。
窗外,倦鸟归巢,金丝燕衔着树枝回到自己的小窝,在湛蓝的天际下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
静虚宫。
昏睡了三天的墨允涵虚弱的抬起了眼皮,迷迷糊糊之中,视线落在了鹅黄的流苏之上还有粉红的锦被,这是……自己的床
!
“啊,殿下,你终于醒了!”
手臂上还缠着绷带的飞影兴奋的喊道。
墨允涵艰难的撑起身子,终于看清了守在床边的飞影,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抱住飞影,几天的委屈和惊惧在这一瞬间化
作了满脸的泪水:
“哇,飞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哇啊……”
飞影心疼的搂住墨允涵的背,轻轻的安抚:
“殿下,别哭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小涵。”
“唔。”墨允涵揉揉哭红的眼睛,松开飞影的脖子,委屈的撅着嘴:“飞影,你以后不要离开我了。”
“嗯,飞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了!”
飞影温柔的擦擦墨允涵脸上的泪痕,这一刻,在心底种下了一辈子的誓言!
“对了,飞影,莫小桥怎么样了?你们找到他了吗?”
飞影笑笑,轻声说道:
“他没事,飞月救了他。”
呼,墨允涵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要是莫小桥有什么事,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安心的!
“那我去看看他!”
墨允涵作势就要下床,吓得飞影赶紧拦住:
“不行,殿下,你还很虚弱,不能走动!”
“可是,我……”
“皇上驾到——!”
小太监的声音悠远的传来,墨允涵和飞影都愣住了,墨允涵的脸色顿时苍白,糟了,父皇一定会责罚自己擅自出宫的事情
,怎么办呢?
墨允涵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赶紧翻身钻进被窝,一边叮嘱道:
“飞影,千万别说我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