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哓哥……!
英武的敖哓哥未着警服,白色经典的翻领体恤毫不掩饰出厚壮的胸部肌肉的凸起,正一脸愠色地半瞪着我!是的,半瞪,
仅是半瞪。疏少有机会见到兄长这般不留情面的眼神。更糟糕的在于,敖哓此刻一定在想,我这个他在平日里几乎用尽所
有心思来疼爱的非亲弟弟,居然以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形式,辜负了身为大哥多年来拳拳的信任。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敖哓哥一定那样地误会了我跟罗顷珑,并完全宣告裁判了:我那当了多年警察的兄长自然见识广博
,通常对眼见为实的古语信赖有佳,加之已然断定此时伫立在面前的两个人,两个穿着同款紫色衣服的人,两个男人,两
个讨论那个方盒子里装着的跟纵欲直接有关的男人,已然策划了昭然若揭的勾当了!就在我还惊蛰无辜中,敖哓哥竟主动
开口放话道:“这周抽空回家一趟罢,母亲总在我面前念叨你!”
“喔。”只发了一个音,便再无勇气接续下去,心甘情愿服从到骨子里。毕竟,对方非因误解了我同除他之外的男人做爱
而妒火中烧,只是万没料到非亲弟弟居然招摇过市地显呗自己同另一个同性的暧昧关系,尽管宁可对方是基于前一假设来
诘责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敖哓哥,再未说出其他用以加强其严厉口吻的别样言语,只附带考究了身边不明身份的爱
蓝的顷珑氏,便推车从惊魂未定者的直前方快速消失了。
“看情形给你惹来麻烦了。”预备独自离别的学生恋恋不舍地钻进车厢,极不情愿地阖上门,发动之后还不忘自责一句:
“这事儿都怪我太大意了。”心倦神怠尚未醒悟,爱蓝的学生与他的靛蓝色坐骑已渐行渐远,脑海中也就顺势胡乱地想着
,步子却已不知不觉迈进四分之三公里的甬道豁口。
手~和手指~蝉~
水边~看不见的草~和手指~
第十七话:强受!拖曳死婴鬼童的驱逐者
唯恐阻碍到队伍的进路,连忙退却两小步。只等到这圈子绕完,自己差不多就可以一气儿奔楼门方向去了。前提是,假设
当时没有瞧见绳子另一头拽着的那个东西的话。那个此后时常把我从酣梦中一丝不挂地拉回残酷现实中的东西!纵使贯彻
惹不起,躲得起的绥靖政策……曾经还固执地以为,对手不过都是些不懂事儿的淘气孩子。顽皮得可恶,叫人气急败坏的
娃儿们,至多是些有人生没人管的主儿,却终归是孩子。忽然回想起“玄塔”的主人。记得楚楚的公子方才说,须知道,
如今所见那无邪的孩童,其中个别魔种本真的阴暗与毒辣,是凡夫俗子们不曾领教过的。
乍一听,险些控制不住义愤,以为对方亵渎了神圣的儿童。而吴泠解释道,他不过是说,即使你的对手只是屁大点小孩儿
,也万不可掉以轻心。或许,不幸被他言中了。
第一个孩子从眼前趾高气扬踏步过去,然后是第二、第三个,然后第四个,而后出现的是那根绳索,最后是绳索的另一头
,绑着的东西,那东西,正是……
正是……正是……
正是……
婴儿的腿!
原来,他们井然有序玩弄着的,竟然是个死婴!死掉的婴儿!死婴的另一只小脚,劈叉在离遭受捆绑刑罚这腿的一方,展
开后形成一个锐角;而赤条条的尸首则让人得知其女婴身份;然后是两只脏脏的小手,不知道一阵拖拉下来,手指头还全
不全。
不忍望她的小脸,或许是不敢。即使已经死掉,即使连懵懂都算不上,而那女婴心里,此时一定在哭泣罢……
好痛阿~浑身快散架了~谁来救救我~
即使已经死掉,或许躯壳也会痛罢。或许她只是个弃婴,一旦被新奇的孩子们发现,便成为玩耍的乐资。然而没有血。亦
没有遇见一个留着热血的人。父亲,母亲,对她而言,如今都是杀人凶手的角色;首善之区发现她遗体的童真孩子们,又
不过是些虐尸犯。
在世间生灵们看来,究竟从哪一天起,“良心”开始成为一种奢侈品?好痛……心里好疼……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们拖着的明明是人阿!是个刚出生不久便死掉的孩子!
笑着,唱着,绕圈子走着,拖着死婴肆无忌惮玩弄着的他们,还算是人类么?无知到泯灭人性,无知到连基本做人道理都
不清楚的孩子,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要受到天诛的惩罚呐。或许,或许一切都不过是幻影,是我眼花了,迟钝了,就连那些
排队唱歌的家伙们,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的孩子,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这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了……
眼前开始出现无数的飞蚊,随着浑身一软,提勒的购物袋“啪嗒”掉到地上,自己险些就要跌倒。一时间,突然感受到…
…那个曾经对我虎视眈眈的东西,此刻正趁着我的虚弱,缓缓向我袭来,展开下一次攻击了……
紧接着,连童谣的词曲,也渐渐听不明晰……
视觉也失灵了,眼前三维的空间,不知道业已幻化为几重,层层叠叠的是树叶,还是光线的映象,都对我毫无意义了……
那个邪物,即刻便将显现端倪了罢……
可惜,已经……已经无能为力了……“它”就要吞噬掉我了……
周围的黑色越来越厚重,十分钟之前那阴阴的月儿和星辰,如今也不能再见到它们的闪耀……
一种无法抗拒的死灭感,如火如荼地朝我席卷过来……
这个世界,别了……别了……
“祭祀。”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却异常美妙悦耳,立刻将我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拉回原地。我定神
一看,眼前那些一度嘈杂的小魔头们,连同地上惨不忍睹的死婴,都一并无影无踪,而那个悦耳的声音,则从左侧的三步
远以内传来。可是,难道说,先前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大幻觉?
完全醒悟过来的我,第一时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对方也正盯着我看,带着某种无比尊崇的,俯览众生的圣洁姿态。
给人的感觉,真是太离奇了!他简直是……
几乎不能用凡人的语言,来精确描绘眼前这个带着贵族气质精致绝伦的男人,以及他盯着我看时那种复杂情绪。对方整体
身材和我差不许多,介于苗条与强壮之间。上身着黑色的半透明纱衫,下身也配合了漆黑的长裤,脚踏黑色皮靴。
单说他这一望无垠的贵族气质,或许还带着些许混血特征,不独是那略显咖啡的微卷略长头发,还因为他的善睐明眸,即
令黑暗中无法准确识别,也断然不是黑色,便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玄塔的祭祀。”他又说。发音太好听了,宛如某种音符,好听,让人醍醐飘飘然。以为他是在同我说话。等等,他也提
到了玄塔……那他……黑衣男子不曾挪动玉树临风的身躯,却令我一个劲儿地出神,以为他的音容,犹如天使福音般摄人
心肺。
“凌冰,怎么还不上去?楼下蚊子多,不怕给叮成玉米人阿。”我一愣,从陶醉中清醒过来,才发现房东不知何时已经来
到我身边,拾起自己手下的超市包袱,面无表情地招呼我一并回家。
居然有种心跳的悸恸,以为那时珧兆的出现,释放出莫大慰藉,将我从似幻似真的别样现实中,重新拉回到这个活着的人
世间来。我当然要跟着他走。
珧兆的脚步那时顿了顿。同黑衣男子相互对视,看来表情是一片迷乱。那种似乎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的不甘心及惶惑不安,
如同自己初见吴泠时的惶惑。而黑衣男子却依旧平静,唯有我,感受得到他双目熊熊燃烧并熠熠生辉。
我的房东,苦苦思量半晌,就像是在信息堆积如山的记忆库中搜索问题的答案,或者说,他想要努力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
任何重大事件。在三个人彼此近距离盘踞那时间之维的终点,珧兆脑海里不曾发生过任何质变便告偃旗息鼓。他或许尝试
着让自己信服,这个男人,我根本就没见过,自然更谈不上认识了。
遗憾的是,这并非事实的真相。
就要爬到二楼的时候,我的房东像是顿悟般,突然不由自主地吐出两个字,并且不管不顾地满脸兴奋:“昊玄!”说完,
便飞快地两步迈上二楼的最后三步台阶,顺着楼道窗户往下望去。他望了很久。以至于我都在他身旁站到腿发麻。那个黑
衣的美貌男人,已经不知所踪。
我又随他一道,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没有人。没有他深情呼唤的那个“昊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灌木的摩擦声
。小虫子的鸣叫声。
空地上,只留下拖拉过尸体的痕迹,一个半径约莫十米的圆形。圆形,恶鬼作孽的证明,或许珧兆也曾亲眼见证,那个死
掉的女婴,被四个吟唱诡异歌谣的屁孩子们拖曳于地上滑行,一边啜泣,一边用他人几乎不能听见的游丝细语,诉说着她
的苦难。
第十八话:惊异!路边喘息的绝色美人
(平行篇)
回家。珧兆每天放学后的第二件事,就是回家;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农贸市场,买菜,为第三件事作铺垫。穿过老太太老爷
子妇人宅男们的人海重围,喧嚣中扩着嗓门讨价还价之后,只花两元八毛五分,便可以提着四样蔬果返回。
家里留守的外祖母老态龙钟得不太能灵活动弹了,然而意识依旧醒豁,仍能替代外孙,用破抹布擦擦深棕色凹凸不平摇摇
晃晃的老式独柱圆桌;收拾碗筷的活,必不能干,否则摔碎了须得再费钱买,平添家人的负担。空闲时,外祖母常常在独
处的左右里屋门**界地段,端来凳子坐下,若有所思地朝外屋黑暗暗的角落张望;间或望空洞呼唤一声,却听不分明叫的
是人,阿猫阿狗或者别一个世界的小丫头。
天色变得微微黛青。在冬日,夜幕低垂并不真正意味时间的早晚。吃完饭,他又出门。之前向四合院另一户叫做老徐头的
土著民,借了辆完旧半破的小三轮板车,不紧不慢地往院子外面骑。“怪可怜架儿的。”花白胡子的老徐头抖了抖身上补
丁军大衣上落定的六角形雪花,站在他后面摇脑袋。低低叹息完,便进屋去了。
外面已有飘雪迹象。街上小餐馆里,飘出笑声及酒肉饭菜的香味;旧式铜烟囱火锅,雾气缭绕;肥得流油的烤人工饲养大
水鸟,金灿灿。两个不合时宜地穿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洗头店外地女人,正在昏黄灯光下风骚地扭动腰身,为深夜的特
殊服务未雨绸缪。三个初中模样校服本地男生,也从一家破旧成人保健店跨出来,不断哈着寒气,并每人手里均捏着有三
四枚刚刚分赃完毕的一盒稀罕计生用品的内容物,无忧无虑地聊着肮脏段子,彼此交流跟女友偷偿禁果的高潮片断,切磋
下轮回合的战略战术观摩会。半秃秃半雪花压顶的大柳树底下,一只硕大黄公狗不知正在雪地上撕咬啥猎物。
等蜂窝煤装车,珧兆上附近国营药铺买了一小铝板简装安定片,便预备匆匆骑车返回住地。鉴于出门已近两小时,身上早
有微冻感:穿的仅有两笼杂色线衣并一件洗得发青的浅绿色夹克。记得昨天穿裘皮棕色长大衣的哥们再次提醒过自己,一
位传说中的达官贵人凑巧看上他了,要认他当干儿子。每周末只消作陪一宿聊天,便有大把大把零花钱拿。况且人家打保
票说,一个月下来,你姥姥的医疗费再不用愁自不在话下;何况对方历来一言九鼎,也非第一次吃螃蟹,不信的话,你马
上可以去问……问……
混帐东西们!唯独念起这件事的间隙,珧兆总要用力紧捏车把手,在雪中试图看清车行的方向。切!以为全天下都是权贵
者的烟花酒巷,别人都排着队犯贱?不犯贱就得饿死?或者生病没钱治给耽搁死?或者别的怎样个倒霉死法?本大爷可不
是靠卖艺卖身混大的贱货,瞎了你的狗眼!
只待穿越最后一个狭长胡同,便是四合院内住家了。小巷。首善之区叫胡同。“巷”,明显是个象形字,上面一个“共”
是桥墩和桥梁弓成的通道,下面的“巳”则是一条船,许是带着传奇色彩的乌篷船,正在桥拱下漂然渡过。而“胡同”,
显然是拟声词,因为你寻不到它确切的意味,只能由当地土著民亲自告诉你,这里那地儿是叫做胡同的。问他为啥,他必
定回复说,哪有这么多为啥,祖辈上就是这么叫的。
大男孩忽然留意到,坏损路灯的胡同里,不知何时竟凭空多了一堆灰黑物质。明明清晰地记得,先前出门路过时并未存在
着,想必多半儿是新添的。奇怪,那会是什么呐?靠得越近,便可以瞧得越发真切。不看不要紧,看了保准连你也会不大
不小地被逗得一激灵!
天哪……那居然是个人型!确实地说,是位周身着黑面料衣衫,年方不出二八,正大口喘气的窈窕女子。女子将高挑的身
材蜷起来,低垂头,并不着耳饰,只用黑色丝带系住少微卷起波浪的长发上,积累了薄薄细雪星屑。于雪地反射的淡淡极
光下,分辨得出项上所围清幽黄桷兰花香黑丝巾,紧身漆黑礼服,高高而头尖尖的黑皮靴子。纵使白雪,也掩盖不住她那
浑然真玄的独特气质。
猛感生人接近,黑衣女子顿时警觉地扬起下巴。目锋凌厉。真是个超凡绝伦的美人!居然拥有珧兆有生以来从未观瞻过无
与伦比之惊艳!她的瞳光里,流淌出某种异国情调,然而却拥有着实高贵的上流气质,简直宛若夜之姬般,是黑幕暗城里
降生的神明公主。
好美阿!太绮丽了!高中生男青年心里,不禁徐徐解冻起来,犹如生起一只三个千瓦的电火炉,浑然暖洋洋地。胸口的某
种东西,随之荡漾不息。
她如处子样静坐,亦不失倾城的诗般景致。不妙的是,暗夜美人左肩头部位,似正有缕缕渗出的热血为零下低温所凝固。
“你怎么了,没事罢?”珧兆飞快从三轮车上翻将下马,蹲身附至对方跟前,指了指身后的小煤车座,“要不要现在送你
上医院?”
凑近看,更美。黑衣女子左右略略颤头,并不说话,用眼神示意驱车人无须太过介意。那种感觉,简直令人惶惑与惊叹。
尽管当时对方嘴里没有出声,事实上竟却依然幻听到某种由她传来的话语:“感谢你的好意,不过什么都别问。我不是坏
人,你放心。”她试图站起来,而双手似乎不太使得上劲。
英俊的临时三轮车夫预备从旁抚她一把,却被对方扒拉开去,劲儿还挺大。
“不必。”以心传心递过来的意思,大致是这个。夜之姬终于艰难地站起来,然后向前踉跄了两步,最终双脚相互牵绊,
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娟秀的发丝随之散落一地,有如黑雪孕育之荷莲。那股温暖的感觉,即使年代久远,也全不觉得隔
阂。
醒时。神明公主发现自己此时竟躺在一张陌生简陋却整洁的单床上。旁边摆了个四四方方与床齐高的混黄色独凳,上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