蛞蝓之城 上——罗霎LUOSHA

恶劣，甚至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迎面穿梭的是些有护士陪伴的病号服人物，男女老少，貌似正常或不正常，总之各色各

样。

记得罗顷珑在路上对我过说，千万不能小看了这里的楼民，他们大都是些有来头且背负庞大史诗的角色；其中某些人的某

些灵感，甚至达到了世间所称哲学家的水平，兴许他们不为世间所容纳的原因，恰是由于凡夫俗子们对其学说所怀之抵触

及恐惧。看来，银元路多少也是个孕育超人和使者的风水宝地！

透过顶层尽头顷珑氏办公室乳白色合金房门镶嵌的透明玻璃方窗，好歹见着了为我画像的神秘人物：正在写字台专心作画

的，乃是位消瘦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伊脸上全无妆痕，颜色有如其他病人般卡白；伊头发颇柔顺，光泽度极高，犹

如皮皮的毛发；伊肌肤颇白皙，手指极纤细，中指的地方箍了枚散放光辉的紫色宝石的银光戒；伊低垂头，五官看不分明

，不过多半是位娇容秀丽的女人。

几乎在我俩推门进屋的同时，画师婀娜搁笔仰首，迅速起身朝身边的顷珑氏点头示意，并用嘴角边稍纵即逝的一抹微笑观

照过俺的面相，随后飘然离去，徒留一缕淡淡的百合花暗香。

禁不住由衷赞叹，伊果真是个如同冰雪偶像般的人儿！眸子如同蜜蜡色的铜镜，尽管最后的视线穿越穷尽房内可视空间层

，不知投向何方。要不是先前顷珑氏告诉我对方是专程请来为自己作画且拥有异能力的朋友，必然会加倍感受到伊不辞而

别造成的蒙昧意味，幸而如今不会，因为有坚实可靠的罗顷珑大夫在身边。

无奈视线转而观赏起尚未完成的作品来。居然又是“我”！“我”赤身裸体地坐在地上，双臂端抱膝盖，耷拉着头颅。好

在双脚的位置正好掩饰到隐私部位，否则以其写实派画风，不知会创作出怎样令人尴尬的情节。卑躬屈膝的两旁，是两具

由无数有幅度的弧线一并弓起形成的类似穹顶的形态，尽是些诸如脉搏之物，以及茎条之属，状如血管壁及大叶植物的输

养线。顷珑氏嗣后又恍然大悟似地道，对方走前托他转告画中人，“吃人”本不是件放任自流的些许小事，特别是男人，

要慎重地“吃”。言下之意，我凌冰大少在画中赤裸静候的使命，旨在等候男性并将他们吃掉。当然，若对方羞于表述而

采取了隐喻提法，那么此处的“吃”便意味着吘叒[即o－ral]性事，不愧为异常有趣的预言阿！

即使从不以为自己真的会丧心病狂地吃人。无论何时何地，倘若这世间还有那位我惟一珍贵的亲人。

第十五话：定数！玄塔主人的寒铁魔牌

顷珑氏朝我隐语微笑，那种蓝色气质同据说拥有安神镇静功效的秘密图纸一道，以极快速度安抚了心烦意乱的我。我历来

不是个迷信的人，亦不曾笃信过任何别人以为的神明，岂料经历罗大夫刻意布置的慰问，自己焕然发生了精力百倍的改变

，我收好拥有赤裸身躯的写真图纸，然后说服对方免去催眠的不可控性，径直合并实现先前车上允诺过该拜访的别一位高

人。

神清气爽的俺，总算腾出心思开始对两个大男人的紫系体恤撞衫事件耿耿于怀起来！其中固然有巧合搞笑的成分，但若换

作不知情的闲杂人等，怕还不知道引申出怎样的结论呐。想起来的确俗气了些，不过世上的俗人们本便不在少数，难保旁

观者将怎样地推度。

乐过之后，仰面放松听取车内特意放出彼此均钟爱的音符：

“世界的尽头如同水样的琉璃

荡起波澜游过去的话或许是梦中熟悉的另一幕罢”

或许是梦中熟悉的另一幕……如同歌词般，一切有关手指和水草的记忆，一时间都涌上心口。耳边，蝉，手指，看不见的

草，开始在车内若即若离地升腾起来。唯独这回，不知为何，歌谣却反而教我平静，抑或显示出对吃人预言的兴奋，沉寂

半晌，复陶醉于蓝色之海的惬意中，与任何虚荣无关的惬意。

再度来到那片有酒红色水涡的境地后，顷珑便领我七拐八拐突围，总算到了一处灯火相对较弱的吧厅前头，然后轻描淡写

地说：“就这儿。”我仰头，暗暗幽幽的俩用霓虹管造型出之店名，是为“玄塔”，莫非，莫非是上次跟心爱敖哓哥会面

那日顷珑氏相聚的府邸？

和预料有别，酒吧内部并无衬托出气派的舞池，只充斥着鳞次栉比的单间独室，偶尔得从别有洞天的小房间里，传出细微

的说话声与浪笑声，估计还夹杂有叫床呼唤的和谐音符罢。虽不吭声，心里仍旧打鼓，毕竟初来乍到，没吃过猪肉，还没

见过猪跑阿，不会太过难为情罢？

还有，店名取的竟是玄塔。玄塔，直译就是“黑”塔之意，可惜并非是座真塔。塔内空间虽不算高，而径深则广，弥漫的

烟雾和酒气，令人浮想联翩。名字本就叫做塔，而“塔”这种物件，自古以来都有图腾象征之义。图腾者，取本体之精神

而固定成形也；象征者，诉诸人力而令仿物与实物相通达。至于这“塔”字所包含的文化学意味，文人雅客，风流纨绔，

多倾情歌颂过：雄性生殖器的魅力及统治地位，数千年来从未间断或被颠覆，足见悠久男根仰慕的历史功勋。

几近尽头时，顷珑氏在一扇雕龙刻凤的朱红门前止步，轻叩两声，并不等到主人回应，便携我径直入内了。空间原比先前

想象中大许多，屋内陈列着两具长沙发，一组玻璃茶几及影碟组合柜，沿顶部墙角全周的七彩灯泡尤昏暗晦涩。里面不过

一人，那个不用逻辑也可以推得出的尤物。

吴泠半倚在咖啡色皮质沙发上，漂染过几缕的发丝顺着右斜的方向淌至裸露肩头；半睁着如水雾般隔离的眸子，眼眶里映

出一些绿色晶体，教人踅摸他戴了幻色隐形镜片；他粉红衣料的领口出奇地大，松得仅容一个肩头在内停留；好在楚楚公

子尚未粉墨登场，保留下氧气的色彩，倘预计先前能够选择合身衣物搭配略微黝黑的肌肤，则其姿容必更盛。

见客人如期而至，才懒洋洋地欠身坐起，待发现我同罗顷珑穿同样紫色衣衫时，吴泠隐约用嘴角翘起一丝原来如此的隽永

，随即招呼我俩在对面另一堵黑皮沙发上坐下，“你们感情很好阿。”仙人般的美貌青年坏坏地笑，此刻定然寻思，这两

个宝阿，招摇过市的，生怕路人不瞭解你们的恩爱似的！

我的自尊心几乎快要崩溃，好在身边而立的男人连忙搪塞住了蜚短流长的锐利锋芒。吴泠边说着，边摁下沙发扶手上某个

凸出部位，估计装有呼叫按钮的机关。不多时，屋里进来一位上身几乎仅仅凭带状布条遮掩住激突的年轻俊朗小伙子，熟

练放好半茶几果子酒啤酒榨汁及薯条小菜之类零嘴便暂告退。

不知何时，仙哥般的公子手里已然多了叠长方卡片，示意我随意抽取。抽牌占卜。到手时方知晓，原来那卡片并非纸质，

手感说起来有点类似金属，然质地却很是轻薄。吃惊不小，牌面是一红一黄两朵并列的椭圆漩涡，想必是特意彩刻上去的

，浑然透出一股说不清楚的古旧及冻气，教人不禁联想到皮皮的妖眸及神秘女画师作品里的双苍穹结构。

超凡脱俗的尤物并非查验那张金属卡片的详细，仿佛事先已经知道我将抽到的牌面，“双非……之兆。”他叨念道，“其

解为约束。抽到这张牌的人，代表强势，永远总是幸存者，纵使天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他也活得下来的永生不死！”

未免太过天马行空的鬼话了罢，报以淡淡一笑，认定对方的杜撰太过武断了：神明裁断这种鬼神所属之事，本便缺乏坚实

根据，岂可贸然信赖。在我看来，此种程度的占筮卜卦，与上超市挑到一盒下过毒的酸奶，饮后十步以内七窍流血，或上

市场有幸买到荒山野地生长的毒蘑，食之半时辰内肾功能衰竭尿毒相较尚属轻易，毫无称奇之处。

见我满脸狐疑，顷珑氏忙要解劝，吴泠却伸手制止，随后将那牌收回己处，插洗之后复递与我，示意再取。照理说，这次

自然应是别一幅图案，孰知抽到的还是那张“双非之兆”！怪事！只见吴泠仍冷冷抿嘴，再次将牌回收，一阵插洗之后三

度递至手前，抽取结果，居然又是“双非之兆”！不禁生疑质问：“你那叠牌里，难不成只预备了所谓双非之兆一种？”

吴泠不语，径自将牌传与顷珑氏，“你也来抽抽看看。”不料遵命行事的医男

拿到的却是花色迥异的另一张，端详片刻后交与我御览。待目光接触一时间竟很以为奇，诧异得险些将它抖落在地：

牌面为浮雕的黑猫，眼睛一个是红，另一个却是黄金。这分明就是俺家皮皮，珧兆养的畜生唛！仙人公子不动声色地吟唱

了一遍此牌名，而我竟未听仔细，仿佛妖猫死守或是别的什么。整个下午反反复复尝试了数十次，结果自己堪比双非专业

户，而顷珑则独领黑猫风骚！

说来也奇怪，吴泠这副牌，无论怎样插洗，也无论何时抽取，只要拿牌者同一，则牌面亦不更改。起初还不信这个邪，借

过套牌亲自与罗顷珑尝试之，以便排除主人的干扰，岂知牌面风景依旧一律。于是终于开始讶异，询问各中缘故。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件祖上传下来的邪物，”吴泠再次将牌轻柔洗过，整齐端擎于手，复递来仔细端详，“这三十九张牌

，你们以为是用何种物质铸造而成？”

小心翼翼接过整副牌，心里却想，会是啥贵重原料打造的呐，倘单强调其稀有珍贵的话，想来该是白金黄金梅花金之类贵

金属才对，这未免太过庸俗了！质地问题权且搁置一旁，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这套金属牌的表面，千真万确地有闪

烁的紫色光辉及丝丝寒气冒起。

“是玄塔铁，就是玄塔的碎片。”看来对方并不打算卖关子，“你们一定会联想到，眼下容身的这个小筑，也是叫做玄塔

的？可惜这里所说的那座由紫曜玄塔寒铁所建造的玄塔，却千真万确地存在着，而且不止一座，就在这个世上。你们想必

要问，假使世间果然存在那种魔塔，为何世人都未曾见过呐？”

其实自己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压根不认为玄塔之说真实可信。

“因为那是‘神迹’阿，本就不该让凡夫俗子们能够轻易瞻仰得到的。”吴泠没有顾忌我的思虑，接着散布道，“凡夫俗

子们，即令蒙幸瞻仰了它们，也是徒劳无功，毫无助益的。更有甚者，欣赏到神迹，对特定个人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正如那些正在各地滋生的反玄塔……它们阿，多半预示出可怕的祸端，或许，我们这个太平盛事，就要发生一些先前想

见不到的变化了……”

第十六话：误读！杜撰的性犯罪假设

由于吴泠的理论颇与我的心思相合，尽管仍不愿轻易信仰果然如其所言，真有所谓征兆性质的玄塔显现，以及他这副有些

小伎俩且透着冻气的金属扑克牌，的确系由那尊贵而罕见的玄塔铁所打造，气氛也较之先前轻松了许多，甚至愈发独自参

与起他同罗顷珑的攀谈来。

谈天说地之间，渐渐被这个肤色黑黝男子的新奇观念有保留地引诱。吴泠甚至宣扬说，许多非常重要的记忆，恐怕都还根

植于人内心深处，不曾被唤醒，领悟到它们的，总不会是芸芸众生的全体。或许，其中部分记忆中，包藏着某些极其可怖

乃至神妙莫测之物，故而即令终究为悟性所开启，怕对当事人而言，未必就是值得庆幸之事。高谈阔论的间隙，当问及顷

珑氏所抽“妖猫死守”一张的确切所指时，性感露出单肩的男子半带嘲讽地笑道：“用最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护花使者的

意思，为了守护特定的对象而存在的东西，如果你家碰巧养了这样一匹猫儿。”当说到猫儿俩字时，吴泠尤其示意我留意

身边的顷珑氏，“那说不定会带来非常有趣的事情也未可知。”

我当然明白对方的弦外之音，不过哪有功夫跟他较真地声辩清白，亦不愿暴露了家里珧兆的畜生。暗地想，世上黑猫多的

是，若非受视域所限，寻个百把十只红黄二色眼球的此类也并非难事。而自己的直觉却力图解劝道，眼前这位仙人般酒吧

店面主人的言论，虽不可尽信，却多少有几分道理在。

离开“玄塔”。想起家里几无任何可吃的东西，便托顷珑将车停至离家最近的大型综合超市门前。谁知刚表明去意，我那

体贴入微的学生，却突发其想地意图陪伴同游。本想婉拒，对方竟搬出他本也急待采购物品以供内需的蹩足借口，故最终

竟妥协地和他一道光明正大地踱进里面去。

顷珑氏极殷勤地替我推起购物车，上下两层分置了购物筐，以示彼此商品各别之意。一路逛过来，好歹也选到不少食材，

不过令我尴尬的除了周围男男女女的异样眼光以外，更离谱的就是，但凡自己每取一样，罗顷珑便照例加取一份，难免质

疑是否果真在采购方面亦道同可相为谋，结果自然是小推车的上下层尽是一模一样之商品。直至为皮皮择了大袋猫粮，正

放入篮子里，只见顷珑氏也要照单全收，终于忍不住半带无奈地问他：“你家里，究竟是养猫还是养了狗？”因之上回造

访那宙斯雄伟巨塔儿子的蓝色宫阙时，并不以为他家是驯养宠物的。

“哎？”一手举着大袋猫粮额而立男人被俺的突然发话惊起，连忙细细端详所擎之物片刻，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仍旧放回货

架去。快要疯了，罗顷珑这家伙，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打也不是，骂也不忍，赶走又舍不得，真是气煞人也。

“原来现在这种东西，品种都这么丰富了，还真没想到。”身后离我大概半步远爱蓝的男人，恍然大悟地大声嚷道，以便

提起我的注意。这家伙，一惊一乍地做什么，又发掘出啥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转过身，想要看个究竟，顺带瞥见邻近化妆品专柜的制服姑娘已开始默契地交头接耳。我定睛一看，绝对没有办法笑出来

，嘴巴差点被气歪。我晕！那……那种东西！螺纹，超薄，斑点，果香！安全套这种东西，你自己偷偷看就得了，为啥还

非要用惊讶声吸引我去看！虽不曾用，却自然知道是该啥时用的饰物，当然，彼此足够信任亦可以省去冤枉钱。罗顷珑阿

罗顷珑，你究竟想要作甚？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当真不了解它们的用途，非要光天化日地叮嘱俺这跟你穿情侣装的

男人，核心性爱用品们日益推陈出了新，修饰过的做起来必定更舒服？

周围有动静。觉着有一只大号的购物车停在正前方，而顷珑氏拿着小方盒子的手还没来得及将那玩意儿搁回原处，便不知

所措地僵硬了动作，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粗心教长辈们发现了劣迹。给我的感觉是，有什么人停在前面了，而且或许在注目

着我俩，照罗顷珑的表情分析，或许关注对象主要是我。因为浪荡学生对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最好回头看看。

我回首，血压立刻就要形成脑溢血的架势，阵脚一下子变乱了。这类型的不期而遇更令我不知所措，脑袋地一声巨响，表

情随之也极其不自然起来：“哥……！”眼前，眼前几乎是仇仇怒视着我的，居……居然是……居然是我……我心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