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是神仙+番外——任之

作者:任之  录入:11-01

乘了一碗,淡淡道:“你尝尝阿莲的手艺。”紫浮仙君顿了顿,果然取了勺子喝了一口,却随即放下再也不碰了。师父向

我一笑,目中多了些暖意,“阿莲别介意,紫浮第一次吃凡食,不习惯烟火气。”

紫浮仙君看向我的目光愈发寒冷,随后掉转视线逼视师父,“灵澈,这个凡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师父平静与他对视,“

难道你看不出来?阿莲的身体就是当时白觞用内丹护住、缩回婴孩的身体,他的魂魄以沉碧仙元为本,由我采集灵气三百

年修补而成。”紫浮仙君目中寒意大盛,怒极却掀唇笑了几声,“好,真好。我当年将沉碧的身体交给你,你却把它养成

了一个凡人。沉碧的仙元我亦留了一缕给你,你竟造出一个不相干的魂魄来。”

师父没有说话,默默看着他。紫浮仙君深吸一口气,“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个凡人根本不是沉碧。”师

父一瞬不瞬看他,点头,“我自然知道。”

“灵澈,”紫浮仙君的声音竟多了一丝嘶哑,“你都是知道的,你从来都是知道的。你知道沉碧如何对你,亦知道我如何

对沉碧。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师父神色不变,只是道:“但我并不能够知道所有。三百年前,我也不知今日会

爱上阿莲,所作所为,我绝无后悔。”

我放下勺子,看着他们面前快要冷掉的粥,有点想要叹气。师父对沉碧仙君并非毫无情义,但紫浮仙君冰冷漠然的表情之

后,却流露出更深的悲哀与凄伤。

“灵澈,和我去那个地方,”紫浮仙君霍然起身,目光旋即落到我的身上,“你也一起去。”

他带我们去的地方,我从前也来过,枯草深处的破败建筑——山神祠。

紫浮仙君仰头看那三字,神色变化多端最终化为冰凉。师父有些怅然,轻轻一叹,“我在出云山上三百年,从未曾再踏足

过此地。”紫浮仙君看他一眼,率先抬脚迈入祠内。师父回身来拉我的手,和我一起跨过门槛。

再次踏入这里,心情已是大异。沉碧仙君的画像赫然在目。紫浮仙君背对着我们站在前面,师父的手却颤了一下。我抬头

看他,他目光锁在画像之上,手却将我握得更紧,良久才道:“我竟不知,何时你为他作了这样一幅画?”

紫浮仙君回过身来,浮起淡淡笑意,手指一旁内室,“你素来不记得自己醉酒后的事,怎会知他看你一夜,我又看了他一

夜?”师父走到内室门口,看见四壁墨字,复又转头去看画像之上的沉碧仙君。那种出神望着什么微笑的表情,背后的心

意不言而喻。而我从前便知,连一幅袖子都画得如此细致的人,又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灵澈,”紫浮仙君唤师父的名字,目光轻轻扫过我们握着的手,然后缓缓道:“现在,在沉碧面前,我要你把他的身体

还给他。”

35.反目

“灵澈,我要你把沉碧的身体还给他。”

师父蹙眉,冷淡道:“紫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紫浮仙君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赤葫芦,“把沉碧的身体会给他,沉碧

就可以回来了。”师父的声音里难得动了气,“你亲眼看着沉碧魂飞魄散,难道有假?”紫浮仙君面上忧伤一闪而过,却

含了笑道:“灵澈,不是只有你过了那三百年。”他盯着师父,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花了三百年,终于将沉碧的仙元找

齐了。”

我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落一地,师父不可置信瞪大双目,“你!”紫浮仙君抬起手指着我,“我补齐的不是什么假的,

是沉碧真正的魂魄。现在只剩那一丝,留在你的凡人的魂魄中。”

“紫浮!”师父高声喊他的名字,“你究竟想要怎样?”紫浮仙君面无表情,“这是你造出来的魂魄你理应清楚,待我取

出沉碧仙元,他自是要魂飞魄散再无超生。”

冷汗从我的掌心渗出,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我几乎是立刻侧头去看师父的表情。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涌上我的心头,让我

对自己失望透顶——我竟然无法全心地相信师父。但我却无法不这样想——如果沉碧仙君真的能够复活,师父是不是愿意

以我来交换?

手却被一点一点握紧,甚至发痛。我惶然抬眼,迎上师父面沉如水的表情,“紫浮,我不可能放开阿莲。”

“是么?”紫浮仙君仅仅动了动嘴角,“那么也没有办法了。”师父深深看他,随后环顾四周道:“你不会想在这里吧?

”紫浮仙君道:“自然不会。”语罢伸手一挥,我们全已落在了一个荒僻的山头。

师父有些动怒,“你把阿莲也带来作甚?”紫浮仙君冷笑一声,“笑话,我要的便是他的命!”语罢竟是一道紫光劈空直

逼我的眉心。师父抱住我一个旋身,“阿莲,抓紧我!”我知紫浮仙君的目标就是我,不敢拖累师父,连忙搂住他的脖子

,尽力将身体缩在他的怀中。

紫光如电,每每隔空攻来便有雷声滚滚相伴。不一会儿,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惟有一道道银光破空而上,微微照亮天际。

紫浮仙君招招攻向我,毫不留情,右手执一柄七尺长剑,左手护着腰间的赤葫芦,口中仙诀不断。师父并未亮出兵刃,右

手中间三指并作一起,银光自指尖迸出,锐不可当。他们从地面缠斗至半空,周身皆是电闪雷鸣,师父的速度快得我眼花

,却始终不敢闭上眼。

紫浮仙君踏在一朵云上,嘴角露出些许笑意,“灵澈,我倒有好久不曾与你这般斗过。你闲居三百年,身手并无变差。”

师父也停下,“我们在天庭素来交好,在魔界也曾并肩浴血,如今为何要拼得你死我活?”紫浮仙君面上乍然露出彻骨寒

意,“不要和我提魔界!你若将那凡人交给我,我自无必要再与你斗!”师父轻轻摇头,缓缓抬起右手,“既然如此,多

说无益。”

紫浮仙君目中精光暴涨,手上长剑竟又长了三尺有余,他挥剑如舞,周身紫光如网,大声喝道:“灵澈,你可对得起沉碧

!”话语落下,那些紫光化作矢,一齐向我们射来。师父右手翻飞,竟也绘出银光细密如织,将我们团团围住。紫银二色

相撞,轰然一声,迸发出眩目刺眼的光来,他们底下的山石滚滚落下,满山飞禽走兽惊惶出逃。

银网既破,紫浮仙君三道紫光紧随而来。师父击落先前两道,甫伸指对上第三道,那分明下坠的两道却骤然碎开,裂成千

支小箭一左一右回旋向我们攻来。师父白衫鼓风,刷的伸出丈长袖子,急忙挥落紫光小箭,却闷哼一声,身影一晃。

我大急,才发现师父终是来不及躲过那第三道紫光,正中左肩。他抱着我的左手颤了一下,却随即收紧,看见我满脸惊忧

,宽慰一笑。他伏在我的耳边,轻声道:“阿莲,别怕。紫浮想要回沉碧的身体,不可能会伤到你,那些不过都是虚招。

”我自然知道这些,哪里需要他安慰,当下又急又怒,“所以他伤的都是你!”

紫浮仙君抱臂看着我们,冷冷一笑,“果然是情深意重。灵澈,你太可笑!”师父缓缓转身,平视着他,“紫浮,是你一

再逼我。”疾风刮过,师父的脸近在我的面前,他眉间乍现的银色印痕再清晰不过地落入我的眼中,再回头看,他右手之

中果然已握住了鉴月神戟。紫浮仙君目光一震,大笑起来:“好!我与鉴月也是好久不见,今日定要好好会一会!”

神戟在手,师父顿时局面好转。紫浮仙君渐渐狼狈起来,但嘴角挂了丝冷笑,一脸气定神闲。而师父虽然占了上风,却始

终无法击落紫浮仙君,招式间难免带上了急躁。“灵澈,你究竟在干什么!”鉴月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师父大喊一声闭

嘴,向我解释道:“鉴月神戟与一般仙家兵刃不同,可使仙灵破碎一招毙命,我毕竟不能对紫浮痛下杀手。”我心头却茫

茫然滑过——难怪当年沉碧仙君,便是死在鉴月神戟之下。

紫浮仙君缓缓摇头,“灵澈,你果然一如当年。只要你心存妇人之仁,便不可能赢我。鉴月神戟威力虽大,耗费你灵力只

会更多,你迟早要败在我的剑下。”师父淡道:“那可未必。”便又舞着神戟攻上前去。

然而即便是我也能看出,师父的灵力的确在减少,连银光也不似方才烁亮。他左肩的伤口已愈合,我却不知内里如何。明

明心焦如焚,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仰着脖子冲紫浮仙君大喊道:“你若是伤了师父来复活沉碧仙君,他必然不会高兴

!”

紫浮仙君的紫光似有一瞬黯淡,师父瞅准机会,三指银光射出。紫浮仙君身子一晃,歪斜着从空中落下,我大喜过望,师

父冲上前去接住他。蓦然之间,他低叫一声,鲜血竟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如遭雷击,面色煞白地回过头去。紫浮仙君面上带笑,拔去胸前的三道银矢,全然不顾伤口,只用力将插在师父左肩伤

口的长剑拔了出来。师父终是无法再忍,痛呼一声阿莲,我便从半空落了下去。

却有一阵虎啸而过。白觞扑到空中叼住我,稳稳地接落到地上。师父松一口气,紫浮仙君一手捂住胸前伤口,面色奇异地

看着白觞,一手执剑指着我道:“白觞?你看清楚,他不是沉碧。”白觞却不答他,只是低吼一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身

体。紫浮仙君的长剑上还滴着师父的血,竟在下一瞬间化作紫光疾向我刺来。

我避无可避,目瞪口呆,师父飞身扑来,将我死死按在地上。“不要——!”我嘶声大喊,眼看那剑尖便要刺入师父的身

体,却突有滔天碧光崩破而出。

紫光长剑在碧光中一寸一寸熔化,我隔着师父的肩头看见紫浮仙君的赤葫芦碎成千片。他仰天看那碧光,胸口鲜血从指间

汩汩流出,眉目间染上一分分凄然,“你总是、要护着他。”师父亦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终是低低地唤:“沉碧。”

疼。师父,我好疼。就好像有无数小虫试图钻入我的毛孔,又好像有人拿了刀子将我的心剐成千片,我从来没有想过,有

一日竟会承受这样的疼痛。

碧光伴着剧痛一丝丝融入我的身体,意识渐渐飘走,视线渐渐模糊,最后我只看见,师父捧着我的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识得那两个字的口形。

阿莲。

36.沉碧

黑暗中微微有光亮透了进来,无边寂静中隐隐响起了语音。

“紫浮,这些年辛苦你了。”

“灵澈,我当时只是凭本能冲出葫芦,未顾及后果,实在是对不住。”

“沉碧……”

最后是师父的声音:“阿莲呢?阿莲在哪里?”

视线和声音都清晰起来,站在我面前的是师父和紫浮仙君。我低头,歉然道:“我、也不知。”

不!那不是我!他和我共用一双眼睛一副耳朵,但说话动作却非遵从我的意志。我试图想要抬起左手,竟连一个指尖也动

不了。心焦与惶然横冲直撞,却无人察觉到我的挣扎,惟有眼前一片无法撼动的碧色。

“沉碧,”师父看着“我”,“无论如何,欢迎你回来。”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沉碧仙君要回了他的身体。他,真的复活了。

沉碧仙君踌躇了一会儿,疑惑道:“灵澈,我并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紫浮仙君挡在师父的面前,

“我们先回灵澈的地方吧。”

他们回到小院,坐在柳树下石桌旁。师父挥一挥手,桌上多了三杯茶,他才缓缓开口,将沉碧仙君离世后三百年的事大略

说了一遍。沉碧仙君沉默半晌,抬脸道:“如此说来,我回到这个身体,那个名唤莲生的凡人少年便不见了。”

师父点头道:“我放出仙气去寻他,却找不到他的气息。从前,他便是在千里之外,也不曾如此销声匿迹。”沉碧仙君慢

慢道:“依灵澈所言,莲生的魂魄里有我的仙元,我应该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师父眸中燃起希望的光,沉碧仙君却苦笑

了一声道:“只是我魂魄甫归位,这具身体比从前年轻许多终究有别,我气息尚不能收放自如,恐怕要慢慢调息一阵才能

去探查旁处魂魄。”紫浮仙君在旁道:“你刚刚归位,不用太过勉强。更何况现在突然三仙齐聚出云山,此地气息必会紊

乱,于搜寻极为不利,不如静待一段时日。”

沉碧仙君不语,良久向着师父道:“灵澈,对不起。”师父静静看他,“你又何必道歉?此事本就是我种下的因。”他目

光又转到紫浮身上,“你的伤如何了?”紫浮摇头,“不碍事。倒是你,紫电剑虽不比你的鉴月戟,却也不可小觑。”师

父站起身,负手在后,面上一片矜淡清冷,“你们这些日子住在这里,我先出去走走。”

我随着沉碧仙君的视线目送师父走出院子,却没有办法控制身体跟上他。沉碧仙君回过头来,目光垂垂望着桌上的杯子,

淡淡笑道:“三百年,在凡间足以叫人轮回数世,物是人非。”紫浮仙君问道:“你可是怨我多事?”沉碧仙君展颜笑道

:“怎会?三百年来你所做一切,我自然十分感谢。紫浮,谢谢你。”

紫浮仙君目中泛起微微光彩,冰冷的五官也略带上了柔和,却有黯淡不经意滑过,“灵澈所做,原也是为记住你。”沉碧

仙君笑了起来,“但最后,却不一样了,不是么?”紫浮仙君还想要说些什么,沉碧仙君也站起身道:“我阔别出云山已

久,不想竟还能故地重游。紫浮,你要同我一起去看一看么?”紫浮仙君缓缓摇头,“我不去了。”

沉碧仙君出了小院,信步闲走,果然转到了院后莲塘。午后日头颇为毒辣,塘边绿树成荫,却很是清凉。我心头一痛,离

我清晨采集露珠遇上紫浮仙君,不过大半日时间,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喂,阿莲!”远处芙霞向沉碧仙君跑来,“我听说方才仙君和谁打了起来,天黑得要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沉碧仙君

转过身去,迎上芙霞红扑扑的脸蛋,歉然一笑,“对不起,我不是莲生。”

“咦?”芙霞疑惑看他,“阿莲你脑子被太阳晒坏啦?”却猝然退后两步,喃喃道:“你果然不是阿莲,他不会像你这样

说话,你是谁?”沉碧仙君还未答话,一旁润秋不知从何而来,轻声将芙霞劝走,随即微微一笑,“仙君,好久不见。”

沉碧仙君亦是微笑,“润秋,你可还好?”

他们并肩坐在水边,看野荷随微风轻轻摇晃。“灵澈就是这样,”沉碧仙君突然开口道,“日夜在塘边坐了三百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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