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嫁人,十年不晚(第一卷 下)——鹭草以南

作者:鹭草以南  录入:12-20

他们是坐计程车回家的,在车里时,气氛显得尤为压抑,莫离只敢偶尔去看一眼程七彦脸上的表情,可他的情绪永远埋的那么深,清澈的眸中没有印出任何感情的颜色,好像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莫离不禁看的痴了,一年的疯狂想念被小心抑制着,只能一丝丝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我的脸上画了王八吗?值得你这么看?”程七彦回头就逮住了那抹偷看的目光。

“没……我……”曾经的小恶棍居然知道了害羞为何物,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七彦跟对待小汀一样,揉了揉莫离的头,“困了吗?”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要不要先睡会儿?”

这个邀请让莫离受宠若惊,他再三确定程七彦的意思,知道不是在开玩笑后,有些紧张的靠过去,把头轻轻枕在了程七彦的腿上,然后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闭着眼睛铭记这幸福的一刻。

刚才莫离心内是惶恐的,他生怕姐夫为了那瓶红药水就不要他了,他知道那东西对姐夫来说意味着什么……选了他,并不代表他在姐夫心中更重要,他不能跟那个人比,那是截然不同的,没有可比性的。

而姐夫竟自己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心里有自己的存在,那还奢求什么呢,只要只要,莫离就甘心了,经过生与死的历练,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妄想着占有姐夫身心的暴躁少年了,他可以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至少,为姐夫做点什么。

到了公寓后,程七彦打开家门,莫离看着阔别已久的地方,有点触景生情,还记得上次因为18岁的生日向姐夫强行索吻被踢倒楼梯口睡了一整夜,那时候可真是傻透了。

“屋里有鬼吗,别傻站在外面了,快进来!”

“哦。”

在玄关换完鞋,莫离刚刚直起腰就看见客厅里小汀的杰作,四面墙上几乎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合影的大头贴,莫离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神还是黯淡了,连带着心里也有些许落寞。

“小汀,怎么还在玩儿电脑,都已经十点钟了。”

“明天星期啦,就一小会儿,不信你问奶奶。”

程七彦对待女儿一向都不算严厉,也没多说什么,踱步到里屋去了,“妈,你出来看看这是谁!”

林施芸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被儿子拉出了客厅。

“这么晚了,谁呀……是玉染出院了吗?咦,这……”林施芸看见莫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天呐,小莫离,都长这么大啦……个子这么高。”

“伯母好。”

“好好好,哎呀,我那天还说呢,回来这么久都没看见你。”林施芸走过去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这个当初爱往姐姐和姐夫被窝里钻的小家伙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莫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程七彦把刚才给他买的换洗衣服放在了沙发上,“妈,莫离要住下来。”

“哦,好啊,那我去收拾一下房间。”林施芸温柔的笑脸让莫离恍惚以为回到了儿时。

客厅里安静下来后,莫离才想起小汀的存在,玩性大起,结果小汀玩电脑入了迷,鸟都不鸟他一眼,她一向对这个恶魔舅舅的智商怀有深深的鄙视心理,不然上次也不会弄的自己被绑架。

莫离遭受了白眼,他恶意的掐掉了网线,小汀奋起反击,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就在客厅里开始了一场大战。

程七彦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自己房间里,也许是刚才把衣服脱给莫离着了凉,他打了两个喷嚏,随即看了电话一眼,没准是有人正在挂念自己也说不定。

谭玉染去美国也快一个星期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不知道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大概是所有的隔膜和矜持都随着那瓶火魔被摔碎了,程七彦特别的想告诉谭玉染自己现在的心情……想他,爱他!

程七彦坐在床边,熄灭了手中的香烟,拨通了打往美国的长途。

莫离和小汀在客厅打闹的满头大汗,林施芸早为他放好了洗澡水,然后把小汀哄去睡觉了,莫离闹的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拿起衣服去浴室,却在经过姐夫的卧室门前,听到里面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莫离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他停了下来,伏在门上,悄无声息的当起了旁听者。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程七彦看了一眼手表,计算着美国的时差。

“在床上,暗示自己。”说完,谭玉染微微叹了一声。

程七彦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暗示什么啊?”

“把自己的右手暗示成你温暖的身体。”谭玉染用揶揄的口气恬不知耻的说着下流话。

“流氓!”程七彦的怒骂不如往日那般口气强硬,他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盖上了被子,身体蜷缩在里面,耳边是谭玉染磁性的声音。

远隔千里传过来的声音,汇聚在手中的电话里,如同捧着无尽的思念一般。

“谭玉染,你快回来吧,我想你……”

“想我什么?”谭玉染仍然在调笑,但他听得出程七彦今天有些不对劲。

“老子一个月总共见了你两次,你问我想什么,我什么也不管,你必须回来,我快发疯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莫名的能为程七彦带来心安,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他默念着,也许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放弃谭玉染的生命,因为爱他,因为能和他一起面对死亡。

谭玉染不知道作何反应,这么久以来,程七彦还不曾对他说过我爱你,而这次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遍,谭玉染的心情如同一个被暗恋对象告白的中学生一样不知所措,“回来回来,一定马上回来,我这就去订机票。”

“快滚。”程七彦挂上了电话,把头埋进枕头里,肩膀的耸动泄露出他正在哭泣,压抑的痛苦是加倍的,无声无息的,只有枕头知道他在流泪。

屋里没有声音了,莫离恍惚了一会,回过神后,把脸轻轻撤离门扉,了无痕迹的离开了程七彦的卧室门口。

他清楚的听到了姐夫的痛苦,所以他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是带着笑脸出现在餐桌上的,一夜的雨,足够把昨天的某些情绪冲刷殆尽,然后把那些可有可无的痕迹风干,吹走。

“姐夫,我想回一趟叶城,看看爸妈。”莫离跟程七彦说着自己今天的行程。

程七彦自然是同意的,果然是长大了啊,还想着让爸妈放心,果然那个把父亲气的心脏病发作多次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反了,“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心,不过我最近公司正忙,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嗯,我知道,一个人去就好了。”

“代我像你爸妈问好,说我有空就去拜访他们。”林施芸在一旁说道。

“好,没问题。”

餐桌上和和美美的气氛,令程七彦怎么也没想到,莫离这是在做见父母最后一面的打算,而他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决定,不知道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可莫离从未后悔过,不光为了姐夫,更为了自己不能释怀的一些事……

莫离早上去的叶城,晚上便回来了,一晚也没有歇,没有他,姐夫也会把父母照顾的很好,这样他就放心了,在年迈的父母恋恋不舍的眼神下,莫离咬了咬牙,提上背包走了。

第三天清晨来临时,餐桌上没有了莫离的身影。

“妈妈,莫离呢?”程七彦问林施芸。

“可能还在睡吧,昨晚回来的挺晚的。”

“哦,我去看看。”

程七彦端起一杯牛奶,走到了莫离的房间,刚刚一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撩起了窗帘,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窗边的矮柜,白色的它像是被火点燃了。

程七彦看见一抹令人窒息的红静静的在矮柜上面发出妖异的光芒,火魔的颜色印入了他清澈的眼底,而床上,早就没有了莫离的身影,甚至,连一丝温度也没有留下……

第148章:无所不假

初冬的寒风带来的凉意穿透了整个房间,也让程七彦从里到外都冷却了,他强自镇定,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窗边。他伸出手去,又在极短的距离内犹豫不决,程七彦有点害怕触摸那瓶鲜红的汁液,那是他见过最鲜艳的颜色,最纯正的红,仿佛透过那个玻璃瓶,就能看见一片血海。

一张对折起来的信纸压在那瓶火魔下面,静悄悄的等待人来阅读,程七彦把瓶子抓在手里,就像握住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平静的看完信纸上的内容。

天生就讨厌读书的莫离,写字也并不好看,就像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的,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认真的写过字呢。

“姐夫,如你所见,我把这瓶火魔换回来了,我想这对你肯定非常重要吧,也许不仅为了那个人,也关乎你的幸福与未来!你没有理由为我牺牲什么。

当然,你不要着急,我也没有牺牲什么,因为即使我走出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我的心也一辈子都逃不脱,我的命运早在一年前就被钉在了那里,……”

寥寥几行字,莫离避开了那一年间发生的事情,也避开了他甘愿回到Hdaosi的目的,因为那些不能更改的事实是程七彦无法理解的,那种不甘,挣扎,以至于最后的决心,却在莫离有些凌乱的表达中,让程七彦握着信纸的手为之颤抖。

莫离与程七彦的世界,早就在那日的枪林弹雨中被打散了,那条被迫踏上的路,莫离已经走的太远太远,远到即使能遥遥相望,却再也回不来。

“姐夫,请不要再来找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会毫不犹豫的说:程七彦,我爱你!”

程七彦恨恨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像一团火焰在燃烧在手中一样,瓶身很小巧,瓶口有一圈银色的金属环,上面有些繁复细致的花纹,就像一瓶法国香水般精致漂亮。程七彦的呼吸都不再均匀,他把信纸捏成纸团,紧紧的攥在手心,他的怒火在燃烧,不是气莫离,而是痛恨自己的无力,莫离居然义无反顾的用自己去换这瓶该死的红药水,就如同他在包厢里决绝的摔碎了它一样。

可是,莫离不是他的责任吗?而自己,又什么时候沦为了被自己从小呵护大的孩子来保护的境地呢?

不,他不允许莫离这么做,无论理由多么的天花乱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程七彦立时冲出房间,他要去找回莫离——

“诶?七彦你去哪儿,早餐还没吃呢!”林施芸不知所以然的看着正要出门去的儿子。

“莫离不见了,我去找他。”程七彦边换鞋边说。

“啊?不见了,许是出去玩儿了呢,你别急,把这个戴上。”林施芸跑到玄关,替程七彦围上围巾。

程七彦走的急,也没跟母亲解释什么就直接走了,然而一开门,门口站着的人就让他无力再迈动脚步,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谭玉染漆黑的像深潭一样的眸子立刻吸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而那星璀璨的光华,就投射在自己身上。

“我回来了。”谭玉染只提了一个简便的行李包,他微笑着张开双臂。

从电话里遥远的声音,到眼前这个活生生站着的人,这种感觉不失为一个惊喜,甚至能称之为奇迹,因为他出现在程七彦最彷徨不安的时刻。

没有任何顾忌的,程七彦跨前一步,拥抱住了谭玉染,深深的嗅着他身上能令人感到心安的淡淡香味,如同一种本能般,寻到了他的唇,便吻了上去。

谭玉染完好无损,然而程七彦却经历了好几次永远失去他的痛苦,从他中枪入院开始,那种失去的感觉就似假还真的围绕着程七彦,直到摔碎那瓶火魔,就如同自己亲手把谭玉染推下了万丈深渊似地——这一刻,如何让他不紧紧拥抱谭玉染呢。

他们的热吻被客厅里的林施芸与小汀看在了眼里,林施芸本想捂住孩子的眼睛把她弄到里屋,可小汀却比树上的松鼠还要机灵百倍,嗖的一声就挣脱了林施芸的手,蹦跶着就跑到了门口,挤在了爸爸和小玉的中间。

林施芸扶着额进了厨房,她对这一家三口简直无语了。

因为谭玉染的归来使得程七彦暂时放下了去Hdaosi找莫离的事,他能不能第二次摔碎火魔然后一路无阻的牵着莫离的手离开呢?冷静下来一想,那显然不太可能,况且,那种勇气不知道在他心内能不能凝聚两次……也许,在那晚就已经全部用完了。

无力感充斥全身,程七彦在斟酌如何跟谭玉染商量这件事,但他不得不考虑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辛雪本就不打算放莫离走,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强留下来到底有何用处?程七彦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硬要带走莫离的话,难道要刀枪相见吗?辛雪和高胜寒在北都的势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现在正是谭玉染聚拢力量的最后关头,如果与他们发生冲突,后果可想而知,他也是要为谭玉染着想一下的,毕竟他那个哥哥到时候也不像会手软的人。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程七彦的思绪就转了好几道弯,把利弊都想了一遍,就在踌躇不定时,谭玉染就从浴室出来了,直奔床上,哪里还容的他去想其他的。

这把在体内燃烧了将近一个月没有得到任何慰藉的烈火,免不了要折腾一整夜了。

程七彦的密处长时间未有异物进入,早已紧窒如初,惹人发狂,那一瞬的痴缠与攻占,把人带入了不真实的仙境。

从床上辗转到地板上,整个房间都成了战地,程七彦忌惮着这是家里,隐忍着没敢弄出大的动静,而谭玉染却恶意的利用这一点得寸进尺,让他做出平日里死都不答应的一些举动。

程七彦把头埋在被子里,那一声声叫喊呻~吟如同从柔软的肠壁顶到嗓子里,溢出了唇齿间,因为被子的阻隔与过滤而闷闷的。

程七彦露出脸想吸取一口新鲜口气,而呼吸间早已像低泣一般,最磨人意志的时候,程七彦竟说出了求饶的话。

谭玉染喜出望外,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样的话,我想听到更多……”

谭玉染邪恶一笑,仿佛那求饶的话是对他的鼓励,恶狼一样的行为换来了掺杂着怒骂的娇喘,隐忍闷哼中低微的讨饶声。

……

程七彦与谭玉染的戏还没有演完,按照当初预定好的时间,谭玉染现在的枪伤差不多该痊愈了。

于是劳苦功高的总裁大人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硬要回公司来,那时不时的咳嗽声,以及一贯就白皙的肤色,依托着那高超的演技,让他显得特别的弱不禁风,这跟昨夜那个如狼似虎的恶棍简直判若两人,程七彦白他一眼,他就假装咳嗽把脸转到一边去偷笑。

程七彦又做回了他秘书的本职工作,然而这一点也不轻松,为了体现某人的虚弱,他代劳了许多事,而谭玉染像个摆设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牛奶。而这个总裁先下了班,他这个秘书却要处理完老板的事才能回家,简直没有天理。

晚上回家时经过小区门口时,程七彦被小区保安叫住,他摇下了车窗,以为是小区物业的什么事儿。

“程先生,有您的包裹。”

“我的包裹?哪里寄来的?”

“不知道,上面没有地址,也没有任何署名,麻烦你签收一下。”

程七彦拿笔签了字,就开车走了,把车停在车库后,他拿起外套和包裹盒子就朝公寓里走去,中途却多留了个心眼,先打开看了一眼。

一层层的剥开精美的包装,里面的物件并不大,然而程七彦看清楚它的时候,却觉得那东西有千斤重,程七彦心里跟扎了把刀子似地,他捂住了胸口,“谭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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