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已经把买的菜放进了厨房,端着两杯蜂蜜柚子茶出来了,“还看呢,不过什么?还有疑点?”
“他为什么要写‘愿他能爱你’呢?难道另一个男孩不爱这个女孩吗?”沉夏抓着头发想,手被希声一把拉下来,“别抓,头发都要抓掉了。”
“唉~~”沉夏对着纸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个KINO真傻,既然那个男人没有自己爱那个女人那么爱她,他为什么不把那个女人从那个不那么爱她的男人手里抢回来呢?”
希声望了望天,无力扶额,“哥,我快要被你绕晕了……还有,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个女人,你又怎么知道他写的是他自己?”
沉夏若有所思地点头,一巴掌拍在希声大腿上,大悟道:“对啊,他爱的可能是个男的!啊,两人遭受阻碍,是娱乐圈的禁忌恋爱,嗯嗯,给我现在写的故事很相像嘛……”
说着说着,抱着一大堆纸回到房里,沉夏一伸腿,把门一关,开始码字了。
希声盯着茶几上的茶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唉,等下再给他送进去好了……关心别人的爱情这么大劲头……就是不知道看看身后……”
傍晚,小睡了一会儿的希声到厨房做了两道菜,很简单的番茄炒蛋和芹菜香干,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炒菜,是菜谱理论加上实践的结果,看相也许不行,但味道还过得去。盛好了米饭,才去敲沉夏的门,半天没听见动静,便推开门进去,把他头上的耳麦拿了下来,轻声道:“哥,吃饭了……”
沉夏迷迷糊糊答了声,“好,三分钟,我码完最后这几个字。”
直到吃饭时,沉夏还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希声看着他端着饭碗低着头,头发都要吃到嘴巴里了,很是担心,只好坐到他身边,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拿过他的筷子,干脆喂他吃……大神吃饭还不老实,边嚼边说:“我卡了啊,卡了啊……怎么就卡了呢?”
“什么卡了?”希声问。
“下一章啊,两个人要同榻而卧了……我却卡文了,不知道怎么写好了。”沉夏忧郁地张大嘴,让希声把鸡蛋塞进去,又道:“最怕写这种暧昧桥段了,很想一笔带过,但是又想有些突破……”
“你想突破什么?”希声用手指蹭下他嘴角的油。
沉夏直起身子,从希声手中拿回自己的碗,道:“吻戏什么的吧,我过去都没写过……应该是时候突破一下了。”
希声凑过脸来,笑:“但是你从来没有经验,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又不想模仿别人的描写来写,所以很苦恼很忧郁?”
转过脸来点头,伸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是啊,是啊,我弟弟怎么那么聪明呢。”
蓦地,希声抿嘴勾起嘴角,吧唧一口亲在他嘴上。
沉夏眨巴着眼,反应迟钝地盯着自己的脚,然后仿若受到惊吓般……吸了一口气。
又一下,嘴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犹如羽毛轻拂,但足以对沉夏造成极大的冲击——
大神呆滞地看着希声,呼吸猛然一滞。
数十秒后,沉夏腾一下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里,把门上了锁。希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侧耳,听到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长处一口气。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隐约的失望。
他的反应未免太冷静了吧?希声禁不住想。
洗完了碗,无事可做的希声坐到电脑面前,打开邮箱,查看有没有人给他寄信,前段时间的两个案子解决之后,他的侦探身份被警局公之于众,目前作为Y市重案组的侦探顾问,在业余时间也可以接些私人委托。
他睁大了眼睛,还真有一封有趣的委托信静静躺在邮箱里。
“斐兰经纪事务所,执行总监庄智霖……近日觉察到有人想杀他……他身边的女友接连失踪……”希声眼角一动,又自语道:“这家事务所,不正是KOMO和KINO所在的经纪公司吗……呵,有点意思,沉夏肯定会感兴趣的。”
抬手打上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这个案子,他接了!
第二天清晨,沉夏是从电脑桌上醒来的,睁开眼摁了摁僵硬的脖子,发现已经八点半了。过往的这个时间,希声早就冲进房里来喊他起床,说是要早睡早起,即使是作家也不该日夜颠倒,完全罔顾他们当初制定好的不相互干涉生活习惯的规矩。
但是今天怎么没有动静了……沉夏摇摇晃晃走出去,没有到客厅看到人,桌上有做好的早餐,是楼下小吃摊的鸡蛋饼和黑豆浆,还有半根油条。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洗漱完毕后翘着脚开始吃早餐,嘴巴上很快涂上了一圈油。拿起纸巾擦嘴,沉夏用指尖碰了碰嘴唇,心道:
真的奇怪啊,自己碰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昨天希声一碰上他的嘴,心里就跟过电似的……
甩甩头,把怪异的想法抛出脑袋,沉夏决定等下出门透透风。
可能……是最近自己太过封闭的原因吧,思想和身体都变得不正常了。希声是他亲弟弟啊,虽然不是从一个妈的肚子里出来的,但也是……
动作迅速地换衣服,拿起钥匙出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方跃的大嗓门在几个案子顺利破获之后,愈发浑厚了,震得人耳根疼。“沉夏,希声发现了一具尸体!你快过来吧,死的是他的委托人……”
“委托人?”沉夏有点纳闷,希声什么时候接了委托,自己怎么不知道。
随即挂了电话,直奔他们所在的地点——广源大酒店地下停车场。
半个小时后,沉夏走近拉着警戒线的地下停车场门口。
希声远远瞅见看到沉夏来了,立刻从警察堆中走了出来,对守卫的警察解释了一番,带着他进到里面。
凉意扑面的停车场并没有停放多少车子,几百平米的范围,只有几十辆车,尸体是在一辆黑色奥迪里面被发现的,发现尸体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死者庄智霖的秘书章小姐,一个就是希声。
原本希声昨晚在邮件上和庄智霖约好了时间,说早上九点在经纪公司见面,但希声准时抵达,却不见他的人影。他的秘书也觉得奇怪,昨晚她接到过电话,知道沈希声今早要来,还特意来早了半个小时,唯恐慢待了客人。两人等待了十几分钟,庄智霖仍然未到,章小姐就开始不停地给庄智霖打电话,可庄智霖的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
章小姐只好给他的未婚妻陈小姐打电话,陈小姐告诉她,庄智霖昨天在广源大酒店有饭局,但晚上没有回家。得到这个线索,希声便和章小姐赶往广源大酒店,询问了酒店大堂经理过后,得知昨晚十一点半左右,庄智霖就离开了,离开时好像喝得很醉。
章小姐估计庄智霖是醉倒在车里了,两人就一路找到停车场,结果……庄智霖不是醉得一晚上没醒,而是在车内因吸入过量一氧化碳永远停止了呼吸。
法医初步判断,是车内空调内循环系统使用时间过长,导致一氧化碳在封闭的车内聚集过量,并且这辆车的排气管存在漏气问题,加剧了一氧化碳的渗透,从而导致庄智霖在醉酒昏睡之后不小心中毒死亡。
听了事情发生的缘由,沉夏接过方跃递过来的手套,查看了一下尸体和车内的物品,又绕着车子看了一圈,随后直起弯得有些酸痛的腰身,冲众人微微一笑,轻声道:“没有什么意外……他是被人谋杀的。”
第十七章:魔鬼爱美丽03
“为什么说他是被谋杀的?所有证据都表明,这是意外死亡啊……”法医非常不解。
沉夏和希声对视了一会儿,两人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判断,笑了笑。希声问法医:“你能把他发生意外的过程说一遍吗?”
法医愣了一下,张口道:“根据现场和死者的致死原因,我推断,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庄智霖喝醉了酒,不能开车,便想在车里休息几个小时,他觉得有些热,就打开空调。这种空调闷死人的情况曾经也发生过数起,也都是受害者把车停着,然后开着空调休息造成的。庄智霖关闭了所有车窗,因为醉酒视力不好,于是不巧打开了空调的内循环系统,内循环制冷效果要好一些,但车内空气不流通,如此车内一氧化碳浓度可能过高,密闭的车内空气越来越浑浊,加上排气管有漏气,一氧化碳通过车身缝隙进入车内,在这样的封闭空间呆上几个小时,自然就吸入过量一氧化碳而死了。”
“嗯,说的不错……如果真是意外,那就是这种情况。”沉夏严肃地点头,却又斜着眼道:“但是,那个打开空调内循环系统的人,并非庄智霖……他那时已经昏迷了,是有人替他打开了空调,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几个故意加重的读音让法医眼神一颤,随即问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他意外死亡的假象,特意将庄智霖放在这个车里,看着他慢慢吸入一氧化碳,最终咽气的?”
片刻又觉得不对,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来支持这个推论?”
沉夏露出一抹浅笑,不回答他,先问了希声一个问题,“你们发现庄智霖时,他是什么姿势?”
希声知道他的用意,抿嘴一笑,道:“他趴在窗边,两手弯曲贴在玻璃上,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要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听到这个描述,法医皱眉道:“这么说,庄智霖不是躺在椅子上死去的,死前竟然有一些挣扎,这的确是个疑点,我来时打开车门之前,没有详细观察他的姿态……是我的失误。”
沉夏对他点头,抬手指向车内,道:“第二个疑点,庄智霖衣服里、车子内都没有找到钥匙串,他家里的钥匙还有公司的钥匙哪去了?第三个疑点,他的车钥匙外表面是一种白色的光滑材质,但非常干净,很显然被人擦拭过,或者最后那个拿起车钥匙的人戴着手套,上面没有庄智霖的指纹,这很不正常。第四,庄智霖是醉酒了,但根据酒店工作人员所说,他并没有吐……而且就算他吐了,也该洗了脸,为何他鼻翼和脸颊上还有酒精的味道?另外,我还闻到另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像是乙醚。”
“什么……乙醚?”法医顿时没了刚才的坚持,垂下眼角,悻然道:“我会把尸体带回去,做彻底地详细检查……如果他身上或衣服上真有乙醚的痕迹……”转头喊了方跃一声,“哼,就真又要交给你们重案组了!”
听到这个总和他作对的法医这样说,方跃有些得意,笑着走过来,对沉夏道:“真厉害,只看了几眼就把罪犯的诡计识破了,我看沉夏你来当警察算了!”说完正要抬起手拍沉夏一下,被希声拽到了一边,差点转了个圈。
“别高兴太早,这案子可还没破呢!”希声掐他的胳膊,“让你的人把这辆车拖回去仔细检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重点检查那个排气管,那人处心积虑要弄出个意外死亡的现场,排气管会漏气,搞不好就是人为的。”
方跃拍了怕脑袋,道:“是哦,多谢你提醒!”
一干人等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把尸体和车子统统拖回警局去,这时一个女人脸色惊惶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守卫的两个警察听她说是死者的未婚妻,用眼神向方跃询问了一下,方跃点头,让她进来。
庄智霖的未婚妻脸色十分憔悴,看样子昨夜没有睡好,她有些胆怯却又不得不走上前来,往车子里望了一眼,随即泪雨滂沱,整个人像一株突然丧失的水分的植物,直直往下坠落。方跃靠着她最近,连忙扶了她一把,然后招呼女同事过来,对她做安抚工作。
沉夏则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腹部,转头对希声道:“这里湿气太重,对胎儿不好哪。”
大伙儿一听,眼睛也纷纷往这位女士身上瞟,心里了然……奉子成婚,先上车后买票啊,现在这种事多了去了,但是她也太倒霉,还没结婚就成了寡妇,孩子也没了父亲。
女人的脸色更差了几分,但还是抹了眼泪站起来,走到希声和沉夏面前,抬起苍白的脸问:“请问,哪位是沈希声先生?”
被人尊称先生,希声很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道:“我就是,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才19岁,该喊你一声姐姐的。”
女人的表情稍微松弛了点,勉强笑道:“你好,我是陈梦虞,死去的庄智霖……是我的未婚夫。前几天我听他说起,要找个侦探帮他查一查……最近他老是心神不宁,说有人想要害他……我问他,是谁想杀他,他又说不清楚……现在出了这种事,我想是不是……真和他说的一样,有人谋杀了他?”
沉夏瞧了她很久,冷不丁问道:“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意外才死的吗?”
由于刚才沉夏说了那句话,陈梦虞看着他,眼神颇为尴尬,顿了顿才道:“我并不知道,只是想到智霖先前对我说过的话,才会这样想的……但是如果说有人想杀他,我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他不算是个好男人……昨晚他没有回家,我还以为他又去找别的女人了,所以没有找他,如果那个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他私生活不检点,他有了你,还在外面包养别的女人?”沉夏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尖锐,听得人感觉像根针扎住似的。
希望伸手摸了摸他的腕子……沉夏最讨厌这种脚踏几条船,玩弄别人感情的男人了。
陈梦虞双手抱住自己,低头道:“是,他的确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女人,有的还是刚出道的小明星,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这个柔弱的看起来如此隐忍的女人……非常具有杀人的动机。
希声留意着她行为举止的变化,接着问:“那么,他在邮件里对我说,最近一段时间,先后有几个女友失踪了……说的就是这些女人里的几个吗?”
陈梦虞神情艰涩地点头,“对,大概是四个还是五个,好像……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了,智霖他就慌了,觉得奇怪,但又不愿意报警,说是那几个小明星才刚出道就被爆失踪,不太好……”
“那他为什么会怀疑有人想杀他呢?”沉夏调整到了正常的语调,问她。
手指相互摩挲着,陈梦虞想了想,说:“他对我说过,有人曾经警告他,给他发了警告信,叫他不要再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否则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希声一挑眉,心道,杀人犯莫非是为了守护情感圣域的正义使者?
沉夏摸着下巴沉默了半晌,安慰了陈梦虞一句:“既然他不是个好男人,你就当他是死有余辜吧……孩子你一个人也能好好养,找个真正爱你的男人过日子吧!”
虽然直接,但却是为她着想的大实话。陈梦虞听着觉得不太舒服,但也明白这些话说的很对,便对他们两人点了点头,回头望了庄智霖的已经被裹起的尸体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