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回家去,我差点欢呼出声了。好累啊,难道是因为我太老了吗?海棠虎子一上午跑来跑去,精力依然旺盛得不得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虎子凭借他的小弓箭逮了一只灰色的野兔。我先前一直以为他带着小弓箭只是为了在女朋友面前凹造型哪,难道这就是社会精英跟猥琐男的区别吗?在我的星星眼下,虎子灵活地用绳子和随便在路边折的树枝做了个小笼子,高手啊高手,我有点同意小萝莉的观点了,虎子哥哥果然是个逆天的存在。兔兄啊兔兄,你说你怎么偏偏这么不长眼地出现在这位小英雄面前呢?
我一路盯着背上背竹篓,右手跨弓箭,左手拎兔子的虎子,内心澎湃不已。但虎子依然很沉稳,没对我崇敬的目光作任何表示,但话还是多起来,一路跟我讲解拾柴秘诀和套兔子诀窍,并表示以后常带我进山玩儿。倒是海棠和迟浩然都不安地瞪了我一眼,嗯?我不由自主地想歪了,而且一路都没能把思想正回来。
05.拖家带口
我们寻宝小分队大概午时回到村里,本以为会看到一副炊烟袅袅的景象,谁知村里一片冷清,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院子里的小鸡小狗倒是扑腾得很欢。我有点奇怪,早上出门时明明就碰到很多村民背着竹篓,扛着农具跟迟浩然打招呼,还遇到了海棠的村长老爹,怎么到这会儿该吃饭的时候,反而没什么人?
一问才知道,这里的人是不吃午饭的,一般都是吃好早饭下地,到日落时分才回家吃晚饭,中午要么不吃,要么就带上烙好的饼子和清水,饿了就啃两口。现在又正好是种土豆的时节,村里人都赶在锄地下种去了。
“……”
这里已经有土豆了吗?我记得历史上好像土豆是从南美洲传来的,因为好成活,产量大,能填饱肚子,迅速被广大中国人民接受。这故事还是我爷爷心情好的时候讲给我听的,据说在某些特别不好的年份,就算大米小麦这些东西颗粒无收,土豆也多少会有点收成。不管了,说不定这东西也是那位穿来的老乡寻来的,在农耕社会,这东西实在是好物啊。
“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家的土豆种了吗?”我已经渐渐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我爹说了,浩然哥家的土豆等村民们忙完了会搭把手的,他自己也不会种”,海棠抢在迟浩然之前回答了。
这合适吗?我看向迟浩然。这小子还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我有点牙痒痒。文人不是很有骨气的吗?怎么没在这小子身上体现出一星半点?
“哥,我们家有几亩地呀?土豆留种了吗?”
“家里的地卖了一部分,现在还剩两亩水田和十亩地,土豆种家里还有,估计够种四五亩吧”,迟浩然想了想,带点不确定地说。末了还多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太欠揍了。你到底有没有拖家带口的自觉啊,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不思进取,不事生产,村里人会救济你,但可不一定会同样救济我好不好?我内心已经暴走了,这个寄主似乎不太靠谱啊。
不行,得自力救济。
我拉上迟浩然往家里冲,边走边念叨,“快快,把家里的土豆种的翻出来,赶紧催种,呀,还要先锄地,快带我去看我们家的地在哪里?不知道家里的农具够不够用?这里要用什么肥料呢?”
我也不管迟浩然脸色有多古怪,也不管两个小孩儿的小短腿跟在后面有多吃力,只一个劲儿往家里赶。等到迟浩然终于在我的虎视眈眈下打开院门,小海棠忍不住欢呼一声,“终于到了,小锦哥,刚才上山可不见你跑这么快!”我有点不好意思,海棠的小竹篓已经放在她家门口了,不过虎子还没回过家,依然拎着那只倒霉的野兔。兔子的一只后腿被射中,有点流血,不过虎子拔箭后给它稍微做了下处理,在路上就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估计这会儿颠得也挺难受的。
一行人进了院子,虎子把笼子放在院子里的石磨上,海棠趴到石磨边逗兔子。这丫头路上就没消停过,时不时拿根草逗一下兔子,一路跑跑跳跳倒也割了很大一把草,也拿到这里来了。我有点好笑,小孩就是小孩,虽然这姑娘做事不是一般的利索,但也还挺好哄的。
迟浩然先去厨房把柴禾跟野菜放置好,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梯子过来,说是要去地窖里拿土豆种。这小子看着很清瘦,但体力还不错。这一路上山拉着我这个大活人也只是有点小喘气而已,回来的路上背着野菜和柴禾也没提出让我换把手。看他抗着梯子也不是很吃力的样子,我也就没上去添乱。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扛着梯子往我们睡觉的屋里走,然后更加一头雾水地看他把那张有点瘸腿的大木桌移开,掀开一块土黄色的布,再一层木板,露出地窖黑乎乎的洞口。直达迟浩然放下梯子,进入地窖,我都没把嘴合上,虽然我也看过爷爷奶奶家里的地窖是建在家里没错,但是你一个地窖做得那么隐蔽干什么?哥来来回回好几次,还在这屋里住了一夜都没发现。不是我军无能,是这地窖太隐蔽啊。但海棠和虎子都没什么反应,难道真的是我军太无能吗?我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中。
“小锦,来帮帮忙”,迟浩然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因为在地窖的缘故,声音有点嗡嗡的杂音,想想迟浩然那张干净清爽的脸,有点搞笑。看到虎子已经走在我前面探头往地窖里看,我也赶紧上前去。
地窖大约两米深,所以光线还算好,地窖口比较窄,底下逐渐加宽,面积估计有十平米左右。也许迟浩然爹娘还在世的时候里面堆满了东西,但现在只在最边缘的地方放了三筐土豆、几个陶土坛子和几个半满的布袋。迟浩然举着一筐土豆站在梯子半中腰,等着我接手。我和虎子一起伸手抓住竹筐边缘,迟浩然又在筐底用力往上抬,才合力一起放到地上。
可能是准备留种的关系,筐子里的土豆都是个头小芽眼多的类型。距离我最近一次种土豆差不多有四五年了,因此尽管我还知道土豆要催芽,但却搞不清楚这一筐能种多少亩。迟浩然还准备搬第二筐,被我制止了,其余的还是先放着吧,先拿这些练练手,别把这点种都折腾进去了。没办法,半吊子又没本钱的农民伤不起啊。
迟浩然顺着梯子爬上来,又小心地把地窖口恢复原状。看他站起来,本来蹲在竹筐旁边的我也跟着站起来,大概起来得急了,我眼前一黑,身子也晃了晃。迟浩然手里还抓着梯子,还
是虎子见我情况不对,伸手扶了我一把,不然恐怕得磕到那个瘸腿的桌子了。我缓了缓才在虎子的帮助下站稳,心里那个气啊,什么叫多病多愁身我算是明白了,但是,重点是,我现在这种情况哪里病得起。
迟浩然放下梯子,准备扶我到床上休息,看样子十分着急,我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我就是饿了,有点头晕,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肚子还很配合得咕噜一声。本来我也担心这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又不愿迟浩然为我担心才随口这么一说。这咕噜声倒是提醒我,今天除了早上那碗粥,我还没吃过别的,偏偏今天运动量还挺大,从起床折腾到现在,就没个休息的时候。也许真的只是饿了也说不定。
迟浩然愣了愣,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依旧抓起梯子放好,才回过头来跟我说:“那行,咱们今天早点吃饭”。嘿,现在这家伙又不急了。不过看看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和地上短短的影子,胸口还是涌起一阵酸酸涨涨的感觉。
“走吧,去做饭。”迟浩然看我半天没动静,忍不住过来拉我。
“……”
忘了这小子在家务方面完全是个白痴了。根据海棠昨晚在饭桌上的爆料,迟浩然公子在十岁时可是差点烧毁家里的厨房啊,要不是那天他爹娘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提早一个时辰从地里回来,家里房子得烧没了不说,这小子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从此以后,迟家爹娘就不许他进厨房帮忙了。
听到我们说吃饭,虎子收起院子里的小弓箭,过来跟我们告辞,说要回家去了,还把兔子送给我们,并再三告诫我们暂时不要宰了吃,这只兔子是母的,野兔繁殖很快,将来会有很多兔子可以吃的,至于配种,海棠家里就有只公兔子,也是他抓的。海棠在一边配合地猛点头,跟着表示她家的兔子很精神,顺便又夸奖她虎子哥有多厉害。对于海棠的赞美,虎子大概也听得不少,只是矜持地笑笑,但小胸脯却挺得更高了。我满脸黑线地看着这两只,一手一个搂个满怀,故作恶声恶气状,“今天一个都不许走,两个小家伙都留下来陪爷吃饭!”
06.吃人嘴软
因为要留虎子和海棠吃饭,我决定特别加餐,于是指挥迟浩然去择菜,海棠监督,虎子负责煮粥,至于我嘛,则翻墙倒柜寻找厨房里是否还有别的存货。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吃货,这两天的清汤寡水真的深深地伤害了我和我的胃,虽然每次这个想法出现我都会在心里给自己一记重拳,打你个不知足的!但这个念头似乎越来越强,我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看看被视为储备粮的野兔,我狠狠地咽咽口水,正缩在笼子一角的兔子似乎注意到了我凶狠的视线,微微地瑟缩了一下。没办法,在得知虎子无偿将兔子送给我和迟浩然后,我就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用看烤兔肉的眼神看它了。如果再没有别的东西转移下我的注意力,我可能要辜负虎子和海棠的一番美意了。
但现在嘛,计划好像可以稍微延迟一点。我在厨房后面一个放柴禾的隔间里找到了两大坛酱菜,揭开土陶盖子时满屋酸酸的味道引得我直咽口水。两坛酱菜都是直接腌制而不是用盐水泡的,因此是货真价实的满满两坛,一坛萝卜条,一坛姜卷,姜卷其实是我爷爷奶奶家的叫法,不过看起来这里的做法跟老家差不多,都是用薄薄的圆萝卜切片,晾干后裹上姜丝和一点陈皮丝,很是开胃爽口。更令我意外的是,酱菜坛旁边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坛子里装了满满一坛猪油,因为封闭得很好,油还是白色的固体。这玩意儿现代人已经不太吃,转而追求橄榄油或者其他植物油,但这可是缺乏油水的古代啊,难不成我还怕“三高”?我喜滋滋地向迟浩然报告胜利成果,这家伙只是笑笑,你就装吧,待会儿我炒了菜看你吃不吃,哼!这家伙也没按我的要求择菜,而是拿出两个大木桶跟着海棠去小河边挑水去了。
我又跑回柴房继续翻,虽然里面还有好几个外形差不多的土陶坛子,但都是空的,唯有一个里面剩了一点点辣酱。据说这是迟浩然的娘特意为迟爹做的,迟家就他一个爱吃辣,做得也不多。不过对于我来说可是赚大了,从刚刚尝到的萝卜条和姜卷来看,迟母手艺非常好,这辣酱又是特意为老公做的爱心辣酱,味道肯定比超市里那些流水线上的产品好得多。尽管怀有一点对二老的愧疚之心,但我想他们会看在迟浩然的面子上原谅我的。
我拿碗盛了点萝卜条和姜卷,又翻出橱柜里疑似油罐的罐子装了半罐猪油,然后尽量按原状把坛口封好。迟浩然和海棠已经从小河边回来了,海棠择好了菜,迟浩然也挑好了水,看看厨房门口装得快要漫出来的大缸,再看看两个同样装满水的巨型木桶,我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起这位看似瘦弱的少年,要知道,我十六岁时偶尔帮爷爷奶奶挑个水都是半桶半桶来的。
虎子这边的粥也好了,我给每人盛了一碗放凉,还好碗筷是够四个人用的。我指挥虎子继续往大灶里添柴,用锅铲小心地勾了点猪油放到烧红的铁锅里,“滋啦”一声,油很快融化,倒入切成末的萝卜条开始快速翻炒以来,因为柴灶火力很旺,萝卜条很快就变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今天采的野菜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但里面居然有不少老家叫野葱的东西,这东西我不仅见过还挺爱吃的,因为担心太咸,我又把今天采的野葱和部分绿叶菜的茎部切碎混着萝卜条炒熟了。没放现代的酱油味精,甚至连盐都没放,我在古代的一个菜就这么新鲜出炉了。从观众的面部表情来看,这道菜还挺成功的。
看大家还没开动就这么给面子,我十分得意,然后又往锅里加了点清水,烧开后把绿叶菜的叶子部分也放到锅里,过水焯烫又赶紧捞起来控干,盛到装姜卷末儿的大碗里,稍微搅拌了下,凉菜也算大功告成了。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四个人总算喝上了热乎乎的粥。迟浩然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条破木凳,虽然有点摇摇晃晃,但总算解决了座位不够的问题。我率先喊了句“开饭”,便不客气地狠狠夹了一筷子萝卜条,真香啊,比老妈做得红烧肉还好吃。古代三人组没吃过这么“隆重”的午饭,一时都有点新鲜,但筷子都没客气,加了油的萝卜条特别受老少爷们儿欢迎。看来古人们的生活水平真的亟待提高啊,我边大口喝粥边深思,同时密切关注着桌面的局势。
风卷残云过后,粥没了,盘子也空了。虽然这是对厨师的最高赞美没错,但我可是注意到米缸里的米不多了,那些还都是从海棠家借来的,就算只是熬粥,最多也只能再坚持半个月了。我深陷于无米下锅的尴尬和身为优秀厨师的自豪中,快要精分了。但迟浩然还是一副万事不关心的表情,主动收拾碗筷去了。
得像个办法弄点粮食啊,最好是不用还且合法的方式。咦,为什么我是用“最好”,我拍拍额头,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猥琐男青年,怎么可以在贫穷的逼迫下,如此没有下限。
虎子和海棠见我拍额头,都十分迷茫地看着我。看着这两双黑亮亮的眼睛,我再次感慨自己的堕落,等等,“海棠,嘴边有粒饭,怎么准备当宵夜吗?”
闻言海棠迅速抬手抹了抹嘴,还飞快地瞥了虎子一眼。
“……”
妹子,你是不是太成熟了点?
“小锦哥,你不是说要给土豆种催芽吗?我帮你”,虎子这孩子假装刚回过神来。
差点忘了这茬。
“我也要帮忙”,海棠找回了状态也赶紧附和。
“走走,小帅哥小美女,陪小锦哥削土豆去,”因为事情比较急,劳动量也不太大,我没拒绝虎子的好意,一手拉一个小孩往院子里走。在我的要求下,迟浩然已经把土豆种搬到院子里了。院子里还有一棵樱桃树和一棵树核桃树。这里的樱桃树比老家开花晚一点,现在已经农历三月了还只有一点点花苞,完全没有现代花枝招展的仪态。核桃树估计已经很老了,树干并不直,还有些被虫驻空的痕迹,叶子倒是不少,但据迟浩然说已经好几年没结果了。
三人并排坐在门槛上,虎子和海棠看我示范怎么削土豆,这削可不是给土豆去皮,而是把土豆切块,每一块上面至少要留一个芽眼,这样才能保证土豆发芽。两个小家伙学得很快,我到厨房的灶里刨了些草木灰出来,让他们在切口上裹上一层草木灰。我隐约记得好像爷爷奶奶是这么做的。
交代好二小的工作,我拉住打理好厨房的迟浩然,让他带我去地里看看。虽然迟浩然爹娘在世时很少让他干农活,但家里的情况他还是知道的。我看着这位少爷,默默为他抹把汗,心想还好这位不至于什么都不懂,要不然可怎么活啊。
迟浩然家的地还不错,离村子比较近,离小河边也不太远。据迟浩然介绍,他原本计划把这些地都卖掉为爹娘办丧事的,但村长也就是海棠她爹坚决反对,说是不能让迟浩然没了根,看迟浩然实在很困难,加上自己家又需要更多土地,于是跟迟浩然商量准备租下稍微远一些的地,每年用粮食充当租金。我不禁佩服起村长的为人,古代人还真是朴实得可以,这么好的欺负孤儿的机会都放过了。
“那怎么说,我第一天来时你带回来的那些米也不算是借的咯?”原来我们是地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