垩鬼 上——蝶影

作者:蝶影  录入:10-28

「魍魉机灵得很,不用你替他担心。我困了,要就闭嘴进房要就闭嘴离开,别烦着我。」爵爷懒懒起了身道。

眼见爵爷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白桦却不起身也不离开,只是拿起被爵爷抢走的茶杯,又浅啜了一口。

***

「回来了。」坐在大厅内等得焦急的敏儿,一见到魍魉回来,随即呼叫了声迎了上去。一旁的夜迷则不为所动,依然坐在椅子上,一脸冷漠。

「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了吗,怎么那人命令一下来,你就不顾自己性命了,我的话你就不听。」敏儿不悦地看着魍魉道。

「爵爷吩咐魍魉的只是小事-」

「小事?!小事你会受重伤?!」敏儿闻言脸色更差,握拳捶了魍魉右胸一下,果不其然,魍魉随即露出疼痛神情,眉头揪紧。

「爵爷也真是的,明知你身上带伤,还让你去替他办事。」敏儿边探着魍魉脉搏边嘀咕道,然后,她脸色突然一沉,抬头瞥着魍魉质问:「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魍魉神情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

敏儿死命瞪着魍魉怒道:「你想早点死可以直接告诉我,免得老是浪费我的药草。」

「敏儿姑娘-」

「别叫我,懒得理你这个不要命的蠢蛋。」敏儿衣袖一甩,神情不善地往内苑走了进去。

「又惹敏儿不高兴了?」正好从内苑出来的白桦和一脸不悦的敏儿擦身而过,他饶富兴味地走到夜迷身旁,瞧着魍魉道。

魍魉抿着双唇,表情淡漠地没作声。

「任务完成了?」

魍魉依然没作声,可表情却泄露了他的答案。

「又放过其他人了?」白桦笑得潇洒地摇着扇子道:「怎么,你不是一向最听我们爵爷的话,爵爷可没说要留活口。」

魍魉神情有些变化,可还是没作声。

「哎,杀手当你当得这么心软的可没几人。」白桦收起扇子,懒懒地倚着身旁夜迷笑道。

冷冷地瞧了白桦一眼,魍魉只是抿着唇往内苑走去,从头到尾没理睬过白桦。

「可别让爵爷知道你阳奉阴违,否则你肯定倒霉的。」白桦懒洋洋的声音在魍魉背后响起。脚步倏地顿了下,然后魍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迷,你想,爵爷是不是知道魍魉会手下留情,才让他去对付司马一家?」白桦下巴抵在夜迷肩上噙着笑道。

「爵爷不是小孩子了,他懂得分寸。」夜迷淡漠道。

「可惜我们爵爷对谁都懂得拿捏分寸,唯独对魍魉没有。」白桦先是低叹,然后又若有深意地看向夜迷笑道:「所以爵爷会不会只是想找机会修理魍魉?」

「我不是爵爷,无法揣测他的心意。」推开赖着他的白桦,夜迷正要站起来时,白桦双手忽攀上他的颈子,让他不得不又坐了下来。

「做什么?」夜迷漠然地看着白桦道。

「没事,只是想你有空多劝劝爵爷。」

拉开白桦的手,夜迷起身望着白桦冷道:「爵爷若听劝,敏儿早让我劝了,我们管得愈少,对魍魉愈有利。」

知道夜迷是在说他老爱招惹魍魉,间接害魍魉被爵爷惩罚,白桦一脸无辜道:「我可是为了魍魉好,不想他一辈子这样被爵爷欺压。」

「我欺压谁了呀?」一声软呢从内苑飘了出来,似笑非笑的语气带着一丝嗔意。

「还有谁有这个福气让我们爵爷欺压。」白桦笑得无谓地看着从内苑飘然而出的一孑红影,不是很在意这话被他们爵爷听到。

「阿桦,你这嘴真的是愈来愈臭了,当心我让人把你嘴巴洗一洗。」爵爷眼波流转地睨了白桦一眼后,视线移到面无表情的夜迷身上,语带不满道:「小夜,谁说我们要回去了?为何你让大家准备一下。」

「王爷传令让爵爷班师回朝,不许爵爷再在外头胡作非为。」夜迷淡漠道。

「那死老头,就是看不得本爵爷我独占鳌头。」爵爷嘴上虽骂着,眸里却掩满了不屑笑容。

「王爷是怕爵爷你的心狠手辣会为你树立太多敌人,引来灾难吧。」白桦不以为然道。

「不心狠手辣,怎么拓展我们慕容家在江南的势力?死老头自个才要小心,自个在朝里的地位危危欲坠,还有心情来管我闲事。」爵爷抿唇笑得诱魅。

他生平最爱三件事,一是逗着魍魉这傻人玩、二是缠着夜迷和白桦两人耍任性、三是和他家那死老头作对。

「何况-」爵爷嗓音低柔软哝笑道:「我的灾难有你们替我解决魍魉替我承担,我何苦操那个心。」

「爵爷四处让魍魉歼灭你欲除之人,江南早已风声鹤唳,只怕爵爷狂妄太过,激起众怒。」夜迷不亢不卑道。

「哼,一定是死老头家哪个骚狐子吃饱太闲,又来告我状了。」爵爷唇角微挑道。

「爵爷你让人去对付十四姨太的兄长,她不说话才稀奇了。」白桦拿着扇子敲了敲手掌心挑眉道。

「谁让他上次轻薄调戏我,我只让魍魉毁了他碰我的那只手,算是便宜他了。」爵爷双眼笑眯如弯月一般,掩唇呵呵轻笑。

见夜迷面无表情、白桦一副不以为然,爵爷笑吟吟道:「总之让我回京免谈,你们若高兴就走吧,我只要魍魉留下来侍候我就够了。」

「留爵爷和魍魉单独两人?只怕魍魉会被爵爷你整死。」

「阿桦,你最近真的愈来愈多话了,上次还没得到教训吗?」爵爷斜眼睨着白桦,唇角勾起。

无意留下来听两人斗嘴的夜迷冷漠开口道:「爵爷若不想回京,就请收敛一些,别老惹事生非。」不顾爵爷对他最后一句话的不满,夜迷转身往屋外走去。

「啧,小夜对我最坏了,你呢,也要这么杵逆我吗?」爵爷看着夜迷身影消失后坐到白桦身旁,眼神流露万种风情地睨着他道。

笑眯眯地凑近爵爷在他颊上亲了口,白桦语气净是宠溺道:「爵爷这脾性,早晚折磨死人呀。」

「也得你们心甘情愿让我折磨。」爵爷笑得甜腻地搂着白桦颈子任性道。

伸手拨了拨爵爷落在脸颊旁的发丝,白桦唤出私底下才会叫的名低叹:「聿,人的身子可不是铁做的。」

「阿桦,你再这么关心魍魉,我可要不高兴了喔。」爵爷神情有些不悦道。

「慕容聿,你再这般折磨魍魉,我才要捉狂了。」内苑忽传来斥骂声,只见敏儿横眉竖眼地绷着一张脸从内苑走了出来,瞪着她嘴中的慕容聿道:「你以为我整天闲闲没事就是替你治疗魍魉,然后再让你把他弄得满身伤吗?」

「你不高兴可以不要管他,又不是堪不得一点皮肉伤。」慕容聿无谓说道。

敏儿闻言后冷笑道:「就在等你这句话,也好,死了倒快活,不用再被你这丧心病狂的主子折腾。」

「死?呵,凭他那贱命,要死也没那么容易。」慕容聿慵懒地赖在白桦怀里笑道。敏儿则是扯起唇角道:「知道你想魍魉死了,明知他上次被你打的那鞭几乎要去他半条命,又让他去对付司马那家难应付的人,现在好了,总算称爵爷你的心了。」

眯起双眸睨着敏儿,慕容聿忽然笑了,笑得没心没肺道:「人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可没见他伤到一丝一毫。」

「那蠢蛋,就算手被砍下来了,也不敢在爵爷你面前喊一声疼,又怎么会让爵爷你看出他受伤。」敏儿说得阴沉。「总之,以后魍魉再怎么了都别通知我,」敏儿又是冷冷一笑道:「不过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听出敏儿言外之意的慕容聿忽从白桦怀里起来,唇角扯起,笑得柔媚却令人背脊发凉:「魍魉让别人伤到他了?」

「这不是爵爷想要的结果吗?」敏儿带着嘲意笑容瞥了慕容聿一眼后也往屋外走去,不想再和这个心理病态的家伙同处一室。

「聿,你去哪?」拉住他们爵爷手肘,白桦眼底有着一丝无可奈何和担心。对魍魉的担心。

「魍魉不乖呐。」慕容聿笑着软哝了这么句话后,飘然转身,脚步优雅地朝着某个简陋地方走去。

白桦很想跟去,脑中却浮起了夜迷方才对他说的话:我们管得愈少,对魍魉愈有利。

垩鬼-3

慵懒地半倚半躺在卧榻上,原先想去教训人的慕容聿最后却忽然回了房,转而让人将魍魉唤来。正等着不耐烦时,明明一点动静也没有,身旁服侍着的人却突然低声恭敬道:「爵爷,人来了。」随着声音落下,门外正好听到「砰」一下,是膝盖碰地的声响。

「爵爷召唤魍魉吗?」魍魉稍嫌气弱的嗓音缓而稳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进来吧。」慕容聿懒洋洋道,顺道扬扬手,让身旁人全退了下去。

一进房,见偌大屋子只有他们爵爷一人,魍魉暗自深吸一口气,又跪了下去。

「这么跪来跪去的,不烦呐?」慕容聿懒懒地瞥了魍魉一眼道。魍魉闻言又赶紧起身,战战兢兢的模样看得慕容聿是心里一阵舒畅。

「过来。」慕容聿嗓音软哝却充满威迫。

魍魉正要走上前,一阵甜腥忽涌上喉头差点令他作呕,幸好他及时忍住,硬是将那甜腥液体吞了下去,快速来到他们爵爷面前。

魍魉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逃过慕容聿眼睛,见魍魉双唇泛着不自然的苍白,慕容聿冷魅一笑,扬手就是一掌。

「爵爷-」

「你这偷鸡摸狗的龌龊手段从哪儿学回来的?」

被问得莫名其妙的魍魉一阵怔愣,一时忘了回话,然后只见慕容聿笑容甜腻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软声软语道:「傻子,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话?」

冷汗涔涔地看着他们性情不定的爵爷,魍魉语气依然恭敬道:「魍魉哪里做错了,请爵爷赐罚。」

慕容聿闻言睨着魍魉扬唇道:「我说你给阿桦灌了什么迷汤,最近整颗心老悬在你身上,还不时和我唱反调,方才敏儿也为了你差点和我翻脸,说,你存着什么心,这么收买我的人。」

收买人心是多么大的罪名,魍魉心里倏然一惊,噗通一声单脚跪下正色道:「魍魉生为爵爷死为爵爷,绝不敢有贰心。」

「这么说不是摆明哄我了?」慕容聿嘴上虽这么说,眸里却掩满了欢喜笑意。

「魍魉发誓,往后再敢见白桦或敏儿姑娘一眼,魍魉就自挖双眼,以示昭心。」魍魉毫不犹豫道。

慕容聿掩唇轻柔笑道:「这倒也不用,你不见阿桦,阿桦就能不见你吗?双脚长在他身上,本爵爷可没本事拦住他,至于敏儿,让她知道了又说是我胁迫你了,到时只怕小夜也要出来指责我。」然后慕容聿伸出手指勾了勾,让依然跪着的魍魉靠近他。

「脸还疼不疼?」慕容聿细长手指又摸上魍魉脸颊,软声问道。

「不疼-」

「啪!」

魍魉才开口,又挨了一掌,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巴掌。

「让人伤到哪儿啦?」慕容聿慵懒睨着魍魉,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弧度。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魍魉倏地脸色丕变,膝盖有些发软地差点支撑不住身子,脸颊的涨痛完全比不上心里的惊惧,爵爷知道了?

「是本爵爷太低估司马桀那浑人还是太高估你了?」慕容聿微微垂下眼眸,语气轻柔软哝。

魍魉紧闭嘴唇,不敢应声。

见魍魉神色惶恐,慕容聿眼眸一眯,忽然伸手揪住魍魉发丝毫不留情地扯向自己:「这么爱当哑巴,真不把我这个爵爷放在眼底了?」

被扯着的头发很疼、被挥了两巴掌的脸颊很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疼、被偷袭的内伤也在隐隐作疼,可魍魉依然面不改色地将所有疼痛忍了下去,不在他们爵爷面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爵爷恕罪,是魍魉一时大意,才让司马桀有机可趁-」

「还敢瞒我?」慕容聿眉角微挑地睨着魍魉,另一手滑进魍魉衣摆里,找到地方用力一按,只见魍魉眉头一皱,额上冒出细汗,慕容聿似笑非笑道:「凭司马桀那身手难得了你?说,是不是被哪个妖精迷住了,才会让人近你的身。」

「魍魉不敢,真是一时不察,才会着了对方的道。」魍魉强装镇静道。

「嘴还真硬,不说是吧,本爵爷就不信让小夜去查会查不出来。」慕容聿抿唇笑着,松手放开了魍魉。

「爵爷-」魍魉因慕容聿的话心倏地一止。

「到时若让我知道你骗了我,小心我将你另一半的脸也毁去,顺道毒哑你这张嘴,让你以后无法口是心非。」慕容聿睨着魍魉的眼神净是嗔意,似是在怪魍魉不肯说实话。

「爵爷,」魍魉立刻叩了个响头神色认真道:「是魍魉不好,因为一时疏忽放过了个孩子,没想到那孩子是有武功的,才会不慎让他欺身打了一掌,魍魉已经那孩童当场击毙。」

见魍魉眼神丝毫没飘移,直直地盯着自己,慕容聿这才恢复软哝声道:「这有什么好不能说的,非要我生气了才肯说出来,不过一个孩童可伤你如此深,那倒也不容易。」慕容聿意味深长看着魍魉。

「司马家之人自当不容易。」魍魉面不改色道。

「那我的魍魉不就更了不得,单凭一人就歼灭了司马一家,而且还有伤在身。」慕容聿眸里带笑地瞅着魍魉。

慕容聿这话说得魍魉是一阵心虚,可事实上他们爵爷说得也没错,就算他没因为心软放走几个老弱妇孺,多杀几人对他而言也只是不费吹灰之力,纵然肩上的伤的确使他行动稍微迟缓了些,可并不影响他的身手。

「念在你尽心尽力份上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衣服脱下,我瞧瞧伤得如何了。」慕容聿懒洋洋地瞥着魍魉道。

听到慕容聿这么说,魍魉总算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开始动手脱衣。他们爵爷一向最讨厌他身上留有其他人造成的伤痕,所以他一向小心翼翼,不让别人有机会伤到他,就是怕引起他们爵爷的不满。

之前曾有一次和人过招时,因为不忍痛下毒手而轻忽对方眼中的算计,让人在左颊上划了一刀,正好左颊是没受伤的那一面,所以疤痕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瞒不了他们爵爷。当天,他就挨了好几个鞭子,盛怒中的慕容聿下手毫不留情,差点废了他的右手,若非白桦在旁劝着,只怕他已伤残。

敏儿姑娘替他上草药时是一边敷一边骂,骂慕容聿的没人性,骂他的不反抗,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紧牙感受草药敷上身时如火烧般的刺痛。既然将命卖给了爵爷,爵爷怎么待他,他自然无怨言。所以今日如此轻易逃过这劫,魍魉心底倒是感激的。

裸露的身子青一块紫一块,大大小小的疤痕布满了身子无一幸免,尤其腹部上方一个清晰可见的五指黑印,让慕容聿几乎在同一时间沉下了脸。

见慕容聿一下勾起嘴角,一下面无表情,魍魉心里也七上八下,就怕这么狠毒的招式会让自己的谎言露了馅,可慕容聿最后只是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这几天甭来服侍我了,三日内把伤养好来见我,不要再让我看到那个黑印,晓得了吗?」

「魍魉遵命。」纵然心知他们慕容聿的要求十分无理,可魍魉还是毫无异议地答应下来。不过方才才惹恼敏儿姑娘,不晓得敏儿姑娘还有没有在气着?

「放心,敏儿只爱和我作对,对你一向是又气又心疼,不会狠心不理睬你。」慕容聿似乎看出魍魉心中的想法,抿唇软声笑道。

「那魍魉先行告退。」魍魉重新穿好衣服后,低头等待慕容聿应声。

「下去吧。」慕容聿呵了个欠后,懒懒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直到魍魉离开,慕容聿唇角才扯起一抹冷笑。这魍魉,竟敢在他背后搞鬼,私下放走他欲除之人!哼,看来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真不晓得他的主子是谁了。

只是魍魉在吃到苦头前已经先出了事。

***

或许是太过急于养好身上的伤,明明被吩咐过不能提气,一运内功即伤心肺,可魍魉还是私自运功想将腹内的毒气逼出去。只是才稍微将气提起来,喉头一股甜腥,还来不及忍住就咯出了满口鲜红。

「明明跟你说过疗这伤急不得,不能提气不能运功,你这猪脑袋到底有没有听进我的话?!之前让慕容聿那么折腾你的身子已元气大伤,咳了大半夜还没让你得到教训吗?现在好了,毒气没逼出就算了,被你这么一搅和,毒渗进心肺,我看连华陀再世也救不了你。好啦,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你想怎么做都随便你,我可没法救一个回天乏术的人。」

推书 20234-12-26 :喜欢小爷的靠边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