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steria——秋葵

“你是裘麟？对，你一定是！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照片。小麟，过来，我是你的爸爸啊！”男人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什……什么？我的脑子一下子变的空白，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你不要乱讲话！小麟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关系！听清楚了没有！”

“你闭嘴！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谁的！难不成……”男子的脸色转为阴沉，“难道这是你和黎啸海的种？你个贱人！我想当年你和那个王八蛋打得那么热乎，怎么会突然答应嫁给我？好啊，敢情是玩出火来让我戴绿帽子啊！难怪20年前你要把我送到牢里去，原来是想和那奸夫双宿双飞啊！”

“别说了，别说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全给你！求求你别再打扰我们母子的生活了！”

“没那么容易，我知道这孩子是做球星的料，要是被人知道有个坐过牢的父亲恐怕不大好吧？”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要东山再起，需要500万的准备金。”

“你混蛋！拿自己儿子的前途做要挟，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自从你在法庭上指控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办法做人了。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妻子会出卖自己。20年的铁窗生涯，你毁了我一辈子！季曼雪，你知道吗？我这20年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出来后怎么报复你和黎啸海，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好了！20年前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自食其果。可你居然想要陷害啸海！那时小敏都快要生小尘了！你怎么忍心……”

“那你就忍心让我去死！乐敏怀孕，你就没怀孕吗？”

“你强词夺理！啸海什么事情都没做，你怎么能诬陷他！难道你忘了大学里你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吗？”

“好朋友，哼哼，我们是他妈的好朋友！什么事情只要我想做他都会插一脚。当初是我先认识你的，可他呢？倒好，抛弃季敏和我抢你！”

“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你爱我！”

“……”季曼雪没有想到，直到了现在，裘建栋要的还是这句话。难道话不说出来他就感受不到自己的感情吗？难道自己就那么的不会表达感情？

“我是那么的爱你！你说不想和乐敏分开的太远，好，我把房子买在了黎家的对面；你说黎啸海开公司需要资金，好，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同他合办了公司……可你呢？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你的人在我身边，整颗心却飞到了黎啸海的身边。你说，这对我公平吗？”

“建栋……”

“你不要叫我！”男人用手抹了抹脸，“500万，这是你们欠我的。给我钱，我就从你们面前消失。我知道，黎啸海拿的出这笔钱。”

男人说完了话，朝门口走去。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从头到脚，欲言又止。最终，低下头从我的身边走过。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对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我的脑子还未能将其整出个所以然来。我只知道，在5分钟前，我那个已经“死”了20年的父亲“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还坐了20年的牢，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母亲不爱他，她爱的是……

“那我算什么……”我喃喃自语道，“我又算什么呢？”

“小麟！”季曼雪伸手想要拉住深受打击的儿子，可还没碰到，就被裘麟甩开了。

“不……要……碰……我！”扔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麟！”季曼雪追了出来，“你听妈妈解释啊！”

不，我什么都不想听。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上帝，你让我安静一下吧。

“小麟！”

“嘀……”

“砰……”

我想上帝听到了我的心声，世界真的安静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会让一个人马上成熟起来。例如，亲人的死亡。不管你愿不愿意，有没有准备，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当医生将白色的床单覆盖住我母亲的面容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这个世界没有声音，没有微笑，没有了妈妈。麻木地面对冰冷的大理石墓碑，我无意识地站立着……

你走了，怎么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

你死后，我没有哭。突然间发觉到，原来一个人到了最伤心的时候，是掉落不下一滴眼泪的。我很迷茫，接下来的日子，我要怎么面对黎尘一家？怎么面对那个“复活”的父亲？

我讨厌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的很讨厌……

我又住到了黎尘家，本来是想拒绝的，在搞清楚妈妈的过去之前，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黎叔叔。但看到黎妈妈憔悴的神情，我要出口的话咽在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算了，公平点吧，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灾难，黎尘一家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黎尘将房间让给了我，他明白这个时候的我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来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他晚上睡客厅的沙发；他将三餐放在房门口敲三下门随即离开；他端起被我极少动过食物的餐盘在门外沉沉地叹息；他甚至让蔓茁来安慰我而自己决不踏进房间一步。

蔓茁走后，我又开始发呆。时间对于现在的我来讲毫无意义可言，因为绝大多数的时间我都是对着天花板躺在床上发呆。刚刚蔓茁在我的面前哭了，她说：“裘麟，你不要这样。你半死不活的黎尘就没活路了！”她起身开门的时候突然又冒出一句话，“小麟，我要走了。我答应我爸爸去美国念法律。”

走了，又要走一个，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呢？

“这样也好啊，一切都恢复原样了。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真的，能和你们做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尽管……”她的眼睛又湿润了，“黎尘答应在我出国前会好好的陪我，我想我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回来了。”

“裘麟，你和黎尘要好好的保重，还有……”她站在门口看了我最后一眼，“黎尘他……就交给你了。小麟，有些东西抓不住会后悔一辈子的！我非常的……羡慕你。”

蔓茁的话让我不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智商出了问题，我越来越不了解周围的人和事了。为什么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为什么蔓茁的话那么奇怪？

我想，我该找黎尘问问，只有他，能给我答案。

我知道黎尘现在一定在楼下的客厅里傻坐着，就像我一直在楼上的房间里傻躺着一样。但当我下楼拐到弯脚的时候，却发现了黎妈妈也在，他们在说话。我没有偷听的习惯，但穿来的谈话内容却让我挪不开回房间的脚步。

“小尘，蔓茁那孩子好像很喜欢你啊，你……”

“妈，现在我不想谈这些。”以后也不会想。

“小尘你坐下！我想和你谈一件事，是关于你裘阿姨和你爸爸的事情。”

黎母看着重新坐下的儿子，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你爸爸、我、还有裘麟的父母是大学的同学。我是在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认识了你爸爸，也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他。你也知道年轻人总是对自己的感情言不由衷，更何况我的个性又那么的要强。所以，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我是处处和爸爸作对。但是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对于我的无理取闹总是万般的包容。”乐敏讲到这里，很幸福的笑了一下。

“我的这些心思怎么能瞒得过你细心的裘阿姨，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啊！她很支持我开展这段感情，而那个时候，建栋，也就是裘麟的……爸爸，已经开始追求曼雪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啸海和建栋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且还是室友！或许，如果他们两个，我们两个都不是朋友的话，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了……”老天就是爱捉弄人啊，“知道大家都是朋友，我们四个也就常常一起出去玩。那时我追着你爸，建栋追着曼雪，我和建栋还会偷偷地互相交换着情报。日子过得我高兴的在梦里都会笑出来。但让我没想到的事情也发生了……”黎尘看到、母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啸海，爱上了曼雪。”

“……”

“那是大三下半学期的事情了。在校园祭的晚上，我在河边不小心撞到了啸海正向曼茁表白。我当时都快气疯了！一走到你爸的面前就给了他一记耳光，然后开始了对曼雪的冷战。”

“我知道，那时的自己还很幼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虽然我喜欢了他3年，但其实你爸爸什么都没有向我表示过。与其说我当时恨他俩的背叛，还不如说是我对你裘阿姨的妒忌。我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败……”

“后来，建栋他也知道了这件事。但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他仍选择留在曼雪的身边。而你裘阿姨从那时候起，开始躲起了你爸。”

“接着，大学毕业后，曼雪答应了建栋的求婚。”

“再后来，我嫁给了你爸……”乐敏的声音有了些哽咽。

“那建栋，不，我是说裘麟的父亲怎么会坐牢？”黎尘问到。

“那个时候，我以为幸福又在向我招手。我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婚姻生活很美满，最好的朋友又住在自己的对面。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童话般的完美。接着，建栋和你爸合资开了个公司，两个人干的是热火朝天。我在家里写作，没事的时候就到对面和曼雪一起摆弄她的宝贝紫藤。曼雪很喜欢紫藤，看着她照料那些植物的时候，那种安详的画面让人感到她非常的幸福，连看着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幸福起来。”

“过了不久，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时知道自己怀孕了，我们都很高兴，特别是曼雪，买了一大堆的育婴书和我一起研究，还每天过来帮我做饭。弄的那个时候建栋干脆每天都在我们这里吃饭，说是减少家里的开销，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心疼曼雪每天做两顿晚饭，怕老婆累着。1个月后，曼雪也检查出来怀孕了，你不知道建栋那个时候开心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些育婴的书籍都挪到了他的书桌上。我这才真正的认识到，这个在大学里让人感觉挺风流的公子哥，爱曼雪真是在爱到骨子里了。”乐敏放柔的音调又突然激动起来，“可是，就在我怀孕9个月的时候，你爸他们的公司出了事。有人举报他们公司进行商业诈骗，还涉及走私！我相信你爸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的。可是面对如山的铁证，他却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就算是我挺着一个大肚子跪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无动于衷。我想他那个时候肯定已经发觉这些事的幕后黑手是建栋。可为了曼雪，他选择保持沉默。他宁可一个人背这个黑锅！我也绝望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小尘，我知道你爸爸不是不爱我，结婚那么多年，那些温柔决不会是假的。但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今天的所有成就都是靠小裘爸爸的帮助才会实现的。而且，当年的事情也让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朋友……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怨我，如果当年的我不那么自私该有多好！至少你爸爸就不会差点坐牢，你裘阿姨也不会……呜……”乐敏失声痛哭起来。

“别这样，妈，这不是你的错。”你是那么的爱爸，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没想到就在我完全绝望的时候，是曼雪站了出来。她上庭指证了建栋，替你爸爸澄清了事实，也将自己的丈夫送进了监狱。那天，在法庭上，建栋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心爱的妻子居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卖自己。在愤怒中，他发疯般的挣脱庭警的压制，冲到曼茁面前就是一脚。”

“就是因为那一脚，曼茁差点流产，甚至没命。在昏迷中她嘴里喊的都是孩子，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她突然清醒过来拉住你爸的手说一定要保住孩子，就算牺牲自己，也要留住孩子。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补偿……”说到这里，乐敏已是泪流满面。

“总算，后来总算是母子平安。但小麟因为是早产，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呆了2个月才能回来，而且小时候的身体一直不好。而你裘阿姨，因为那次的事故，也不能再怀孕了……”

“所以，小尘。妈知道蔓茁那孩子喜欢你。但如果是小麟喜欢的女孩子的话，妈求你放手。因为这是我们黎家欠你裘阿姨的，也是欠小麟的。”

“不会的，妈。”我不会让悲剧重演，不管什么理由，我永远不会伤害裘麟的。

“怎么？小麟不喜欢蔓茁？”

“没有，那小子是喜欢她的吧……”黎尘叹息到。

“他和你说过？”

“不是，我在帮他换床单时，发现他枕头下的手绢，是蔓茁的。”而且，那天发烧说胡话的时候也喊着不要抱蔓茁。

“那你……”

“妈，你放心。如果是裘麟喜欢，我决不插手。”即使，我会心痛一辈子。

“小尘，是妈妈对不起你……”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黑乎乎的房间里。

原来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妈，对不起。我应该听你解释的。

黎尘，谢谢你。但是我的感情不需要别人的施舍，而你的幸福我一定会为你争取回来。

蔓茁，或许走的，应该是我。

我拿出手机，拨起了号码。

第五章：相守

我站在吧台前，擦拭着玻璃杯。来美国已经5年了，除了在赛季参加比赛外，平日的时光都被我打发在这个名为“Wisteria”的酒吧。

从刚被艾瑞克带进球队被所有队员轻蔑的称为“那个华裔小子”，到后来成为王牌选手艾瑞克·K的黄金搭档，再后来被各国媒体争相报道，成为NBA赛场上的亚洲神话。因为我的名字叫裘麟，在亚洲的报纸上记者们把我捧为“球（裘）场上的麒麟”，而我的对手则将我称为“Basketball Soul”，因为我在球场上的行动总是神出鬼没的，让敌手防不甚防。

“嗨，麟。你这个老板还真勤快啊！”夏堂辉用着流利的中文和我打着招呼，“难怪店里生意越来越火，都能开分店了。”

“少来，一个我就忙不过来了，我说这个酒吧你也有份的，怎么都没个股东的样子！”我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孩——我的队友艾瑞克的地下情人。

艾瑞克·K，美国篮球界霸主，也是现在的传媒大王斯迪芬·King的宝贝孙子兼第一继承人。这爷孙俩约定好，等到艾瑞克29岁退役后就回家继承家业。当然，这层关系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而我恰好是这几个人之一。不过，以艾瑞克现在在美国的名气，绝对不亚于他爷爷现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