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买了把古董小提琴,竟附赠一只厚脸皮的英俊妖精!?
暴躁高傲的天才音乐家蒋震,被小提琴的寄生虫(?)缠上,他尽力保持音乐家的风度,没有捏死那个怪物,没想到维特
调戏偷香找麻烦不说,更死缠烂打,嚷嚷着要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那么我的愿望,就是要你赶快消失。」(怒)
「亲爱的,这个是不行的。」(笑)
还有比这更狗血、更白烂的报恩吗?
……这、这是一场噩梦吗?
封底文字:
「亲爱的,你应该跟我说说你自己。」维特看着蒋震,「要是你喜欢任何人,我可以——」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蒋震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把时间和才华浪费在愚蠢的事上。」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的才华不能毁在那种愚蠢的荷尔蒙过剩里。
太多的天才都在这种无意义的折磨里断送了自己,最终后悔不及——比如他的父亲,比如他的母亲。
「亲爱的,」维特又不知死活地叫起来,「人活着,就是要彼此相爱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
蒋震搁下笔,转过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外表可怕,内里可怜,」维特夸张地摇着头,「亲爱的,寂寞难耐说的就是你——」
……
第一章
著名的华裔小提琴演奏家,青年才俊的蒋震大师,最近很丢脸地被一把小提琴给放倒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在慕尼黑结束了短期访问后,他又拜访了一个住在当地的老朋友,可惜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恼火。带着一肚子的火
气,他闲逛到了慕尼黑有名的古董市场,然后在百无聊赖里,一眼瞥见了那把小提琴。
它摆在一个寒酸的橱窗里,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蒋震一眼就认出来,它和价值连城的瓜纳里·德·耶稣(注一)应该有
点微妙的联系。
语言不通连砍价都省略了,蒋震和老板三两下讲好了价,干脆俐落地付了钱,带着琴离开了。老板跟在他身后用德语又高
声喊了一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懂,但也没在意。
不外乎是夸耀这琴多么多么名贵,他又吃了多少多少亏,但谁都知道,在这种地方,买到真货的概率,大概只比天上掉下
钻石大上那么一点点。
那把琴也只是个精致的仿制品,蒋震把它随手塞进琴盒里,懒得再看几眼。可是一到了机场,这把差点被他遗忘的琴,倒
是给他惹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讨厌带着东西上飞机,拖泥带水的十分麻烦,所以无论多大的东西都一定要托运。其他行李都安全通过了,唯独这把琴
一放上去,红灯就即刻猛闪起来——超重了。
清清楚楚显示的数值,八十六公斤,负责CHECK IN的男生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只琴盒,惊惧地猜疑里面是不是装了个小型的
氢弹。
蒋震挑起一边眉毛,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巧地用两根手指提起了琴箱。再放上去,照样还是警报,照样还是超重。
工作人员严肃地说道,「先生,请你——」
不等他说完,蒋震就打断他,「有什么问题?」
他是中俄混血,轮廓深邃黑发灰眼,英俊优雅如童话里的王子,然而严肃起来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又像是凶狠强大的恶龙
。被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无辜的小伙子脸色一白,硬生生地吞下了后半句话,弯腰去检查仪器有没有失灵。
蒋震皱了皱眉,没耐心再等下去,拎起琴盒快步走开了。到登机为止都一切正常,然而在空姐把琴盒放上行李架的时候,
却突然一个失手,把它摔到了蒋震的膝头。
空姐忙不迭地道歉,小心地把它重新放好,然而在飞机开始滑行之后,柜门却诡异地打开了,箱子又一次掉下来,结结实
实地砸上了蒋震的大腿。
空姐紧张地跑过来,边道歉边询问他有没有事,蒋震铁青着脸摇摇头。
琴盒再一次被放上去,然而三分钟以后又诡异地掉了下来,又是精准地落在蒋震的腿上,好像对他的膝盖有无限的依恋似
的。如此反复之后,蒋震终于忍无可忍,索性就这么抱着琴盒,一路抱到了目的地。
他在基辅和莫斯科都有房子,但自从最后一个学生毕业以后,除了演出和访问,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内。N市的公寓不
大,装修得却很雅致,他在宽大的浴缸里泡个澡,带着放松后的舒适,开始闲适地整理行李。
零碎的物品都放好,他又拿出了那把琴,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这的确是把有年头的琴,然而保存得很好,弧度打磨漆面都很精致,算是上品中的上品。蒋震打量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调
好弦试了试音色——那是种非常圆润美丽的声音,有着黄金一样的色泽,十分动人。
他忍不住一路演奏下去,挥舞着琴弓让音符跳跃飘扬。一曲终了,他还沉醉在自己完美的演奏里,冷不防就被一个声音吓
了一跳。
「Santo cielo!」(译:意大利语,意为「天哪」)
那句话简直是贴着他耳边说出的,但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蒋震的手一抖,几乎把琴扔到了地上,但也多亏了这个动作,
他终于看见了声音的来源。
那个东西存在感十足地站在琴弦上,连最细微的线条也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就算是这样,蒋震还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因
为这实在不像是应该看得到的东西。
如果忽略那只有手掌长的高度,那个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人。他有一头麦浪似的金发,肤色白
晰轮廓精致,一双碧蓝的眼睛就像亚德里亚海上的蓝天。
蒋震持琴的手僵在半空,屏住呼吸盯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琴弦上的怪物,而那个怪物也正用好看的眼睛盯着他,神情很是无
辜。在僵持了一会之后,那个小怪物露出一个虚假而好看的微笑,朗声说,「buonasera!」(译:意大利语,意为「晚
安」)
蒋震不确定自己是该大叫一声跑掉,还是该一把捏死这个怪物,但考虑到自己名演奏家的身分,这两种举动好像都有点不
太得体。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严肃地问道,「你是什么?」
小怪物楞了一秒,竟然用地道的中文说话了,「天哪,你竟然是个中国人?」
蒋震板着脸不说话,小怪物却一迭声地叫起来,「那么我是在中国了!啊!我竟然在中国了!我是想过这次可能要走远一
点,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中国!你知道么,我本来想去维也纳,毕竟那是个好地方,那里的人对小提琴就像——」
「或者你闭嘴,或者我把你从窗口丢出去。」蒋震沉着脸又加上一句,「这是十二楼。」
虽然大多数人都惧怕他板起脸来的神色,但小怪物丝毫没露出惧色。无论如何,蒋震的恫吓还是起了些作用,至少他闭上
了嘴。
蒋震深吸一口气,竭力用最威严的语气重新发问,「你是什么?」
小怪物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十分讨打的笑,「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简短点说。」
「简短点来说,」小怪物在琴桥上坐了下来,惬意地跷起了一条腿,「我是这把琴里的守护神。」
蒋震挑起一条眉毛,「就是说我买了一把琴,然后附赠了一个拴在弦上的妖精。」
小怪物——不,守护神跳了起来,义正严词地更正道,「不是妖精,是守护神。我是这把瓜纳里·德·耶稣的守护神。」
蒋震盯着他头顶翘起的一缕金发,表情木然,心情复杂。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的是他买到的是把真正的
瓜氏琴,比他原有的那把还名贵稀有;坏的则是,这把琴上粘了个明显不受欢迎的妖精——或者守护神。
而坏消息显然比好消息更让他耿耿于怀。
「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哈?」守护神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
「搬走,」蒋震命令道,「随便搬到哪里去,反正滚出这把琴。」
这把名贵的小提琴现在是他的所有物,他绝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妖精,或者女巫神话玷污了自己神圣的私有财产。
但那个小东西显然不认同这一点。
「我和这把琴是一体的,从瓜纳里那个疯老头把我骗进来开始就是啦。」他翻了翻眼睛,「受到魔法契约的影响,除非砸
了这把琴,或者烧了它,否则我就得一直住在这里。」
蒋震盯着他,脑袋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不知道自己一只手可不可以掐死他?
「行啦,有个守护神也没那么糟糕。」那个迷你守护神艰难地向上爬了几步,翻山越岭似地跨过了两根琴弦,碰了碰蒋震
的手指,「你是唤醒我的人,按照魔法契约,我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蒋震的手指修长,但对迷你守护神来说,那和根柱子没什么区别。蒋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他致上了自己全部的鄙视,
「那么我的愿望,就是要你赶快消失。」
「这个是不行的,」守护神放开他,竖起一根手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你有没有听过渔夫和魔鬼的故事?装在瓶子里
的那个。」
蒋震怀疑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我和那个魔鬼有点像——你知道嘛,几百年就关在这把琴里,有很多时间琢磨怎么报答放出自己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话,迷你守护神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了。
「刚开始我想让他成为全国首富,但艺术家好像对钱都不怎么在乎。所以我想,不如让他变得好看一点,可是后来又发现
艺术家长得好看很多余。想了很久我才决定,我要有一个浪漫点的、与众不同的条件——我要让解放我的人和他爱的人在
一起。」
蒋震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两下——难道还有比这更狗血更白烂的报恩么?
「谢谢你。」他嘲讽地说,「不必了。」
「我的法力是很大的,而且根据契约,我许下的条件是必须完成的。」守护神拍拍自己饼干一样薄的胸口,「所以说出来
吧,你喜欢的人是谁?我都能帮助你呦!」
那个销魂的「呦~」让蒋震一阵恶寒,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把那把名贵的琴像扔垃圾一样扔开。
「喂,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是单身了,对于女人,我可是非常的——」
「闭嘴。」蒋震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接电话。」
电话铃正叮铃铃地响着,小守护神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是电话?」
蒋震当然没有耐心对他解释。
「电话就是,只要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去楼下喂猫。」
他惊讶得意地看到,迷你守护神打了个寒颤,居然老实地坐在了琴码上,立即闭上了嘴。
电话是陆晓打来的。
陆晓是他最后的一个学生,却很缺乏学生该有的谦虚和自觉,最大的爱好就是挑战蒋震的底线和耐心——这次在慕尼黑惹
出蒋震一肚子火气的,自然也是他。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明显缺乏教养的声音,「你到家了?」
礼貌,礼貌,蒋震在心里恼火地嘟囔,语气却还算平和,「刚到。」
「那天我本来要去送你,但是临时有个访问。」
一提起这个蒋震就有些恼火——他的这个学生,似乎根本没有身为高雅艺术家的自觉!曲目哗众取宠,为了迎合大众低俗
到了一定程度,和唱片公司打得火热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知羞耻地上起娱乐节目来了!
「陆晓,我跟你说过——」
「你跟我说过的事太多了。」对方的声音明显不耐烦起来,「行了,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我玷污艺术,我哗众取宠,嗯?
」
蒋震铁青着脸不说话——换了别人,他一定会用几句话刻薄回去,然而大约也只有陆晓,能让他有这样郁结憋闷的感觉。
「艺术家,你好好休息吧,」陆晓轻快地说,「我要出门了。」
「跟苏宇杰?」
「对,」陆晓说,「我挂了。」
然后,没有再见,没有客套,他就喀嚓一声把电话挂断了,丝毫不懂什么叫做客气和礼貌。这些年来他变得越来越任性讨
厌,和几年前自卑内敛的样子判若两人——蒋震很清楚这得归功于苏宇杰。
苏宇杰是他同居恋人,温柔和气到快近乎没有存在感的一个男人,蒋震花了七年时间去想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然而终究
没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可是当有那么一个人,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赞同你、宽宥你的时候,你大概也很难不变得娇纵任性吧。
「原来你喜欢男人,」沙发那边传来一阵感叹,「已经几百年过去了,这群音乐家的爱好怎么还是这么统一?」
蒋震遥遥地递了个杀气腾腾的目光,「我刚才好像叫你闭嘴。」
那个迷你守护神却充耳不闻,扑通一声倒在琴箱上,把头枕在手上哀叹起来了,「追男人可比追女人费力气多了。唉,你
不能给一个男人送花,弹小夜曲之类的也不奏效。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说要结婚,可是对于男人这个也不——
」
他没能说完,因为暴着一头青筋的蒋震终于忍无可忍,抓起那把名贵的瓜纳里·德·耶稣丢进了琴盒,并恶狠狠地盖上了
琴箱盖。
他再也不能忍受跟这个妖精,怪物,或者守护神多待一秒。
要摆脱他有很多方法,把这把名琴劈成柴火是最简单的一个,但显然不是最适合的一个。无论蒋震到了何等暴怒的地步,
作为一个小提琴家,对这样一把珍贵的琴痛下杀手,他还是做不到的。
这真是令人讨厌的麻烦,而处理这个问题最适当的方法,就是把这个讨厌的麻烦,丢给一个讨厌的人。
蒋震打电话叫来了快递人员,于是三十分钟以后,这把珍贵的瓜纳里·德·耶稣,就在前往慕尼黑的路上了。
送出一把名琴难免有些心痛,然而一想到他所摆脱的麻烦,蒋震又觉得这点牺牲也是值得的。鬼知道那个怪物——或者守
护神——究竟会搞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麻烦呢,要他和那样聒噪的东西共处一室,还不如杀了他比较轻松。
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蒋震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一觉。
清晨的时候,有人拼命按响了门铃,蒋震带着一肚子怒气爬起来,铁青着脸开了门。
「什么事?」
门口站着一个快递员,明显是被他的气场震住,呆楞了两秒,才结结巴巴地说,「您有快递。」
蒋震一把夺过那个巨大的盒子,臭着脸签收完毕,却突然觉得这盒子有些眼熟。
「喂,这个包裹是我才寄出去——」
那个快递员拿好了单据,早就跨上摩托车逃也似地走远了,蒋震拎着那把倒霉的琴,在心里痛骂了快递公司一通——怎么
会有这么白痴的快递员!
可当他看到盒子上的单据时,他就再也骂不出来了——收件人姓名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蒋震」两个字,还是他自己的笔
迹!
他当然不可能白痴到这个程度,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出来!」
在他的怒吼里,那个迷你守护神才慢吞吞地从共鸣箱里爬出来,一脸委屈的神色。
「这事和我没有关系。」
蒋震嗤之以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守护神咳嗽了一声,心虚似地晃了晃头。
「好吧,是和我有关系,但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把我从琴里放出来,我就得履行契约实现你的愿望,在愿望实现以前,我
是必须和你待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