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岚霭

叶叔叔，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想念你的乐乐PS：叶叔叔，别忘记了红包哦！！！

康骏一回国就忙开了，虽说还在年内可国定假日到初六就结束了。不过再忙，叶清吩咐的事可没敢忘，第一时间就挨家挨户的送礼物。这期间可没少被刘杰和崔恒亮两家给挤兑，都紧赶着要从他这里套话。康骏把叶清的近况都说了，可提到两人关系的时候却笑着卖起了神秘，叶清人没回来之前还不能大意。

康乐这个年是过的超舒坦，没有康骏这座山压着，他这猴子是彻底翻天了。这小鬼精着，康骏一回来就收了翘上天的尾巴，扒着他老爹的腿缠着问叶叔叔的事。最后捧着那套车模咧着嘴直嗷嗷着叶叔叔好，那模样让康骏心里特高兴。

瞅着康骏的春风得意，拿着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软磷脂，康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乐呵呵的照旧过自个日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何苦为之烦恼，更何况康骏也老大不小了。两位老人都是经历过世纪风云和历史动荡的，到最后要的无非就是一家人平安幸福。

可康家其乐融融气氛想对的是陈硕家的郁郁寡欢。因为他要接老太太回来过年，麦凯一个招呼也没就提前了一周请假回了老家。用麦凯的话说，他跟老太太八字不合，不能处在一个屋里。两人在老太太住院康复期间都挺好的，麦凯对陈硕偶尔也会发个小脾气可大部分还是听话的。

陈硕左右为难，前后都不是个路。最后只能乘着放假这段时间努力给老太太做思想工作，他这性向是拧不过来了，跟叶清那也是真掰了，老太太再念着人好也没用。他也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求着老太太成全。老太太对麦凯那是真不喜欢，且不说叶清，就是这年纪摆着也是个硬伤，再加上那性子……唉，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老太太也禁不住陈硕的祈求，最后摆摆手不管了。让陈硕另外找个住处，分开了给彼此一个太平。

老太太这态度一出，陈硕心里特不是滋味，可也没办法不是。跟麦凯电话里说了这事，当天夜里人就回来，还缠着陈硕好好的销魂了一场。抱着年轻得恋人在怀里，陈硕原本该轻松的心却意外的沉。

离开十几年，故乡的变化大的让张启航有了寸步难行的错觉。好在，这次他是因公回国，公司早就帮他安排好了一切。待工作上都安排妥当，张启航就忍不住要联系老友，第一个找的便是崔恒亮。

当年在大学里他、陈硕、崔恒亮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三剑客，走哪里都是一块。崔恒亮是个很仗义的朋友，为了他和陈硕的事没少折腾。再者崔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找起来也方便。张启航这次回国不仅仅是为了工作，更多是为了偿一份债。

崔恒亮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急切的想要见一个人，他几乎是一路跑着进了酒店的大堂，四处张望后停在那张记忆深处的脸上。

时间如梭，他们从二开头跑进了三里头，现在正向着四靠近。两人对视着竟然一下子找不到话，最后是张启航张开手给了崔恒亮一个大大的拥抱。十几年啊，这一别就是十几年！

“启航，你怎么回来了？当年说走就走，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国了。”过了最初的激动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机灵的服务生立刻送上了菜单，各自叫了杯咖啡后聊开了。

“呵呵，这里终究是我的故乡，哪能一辈子不回来。你小子不错啊，当老板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这话说的味不对啊。这还是当年的张启航吗？怎么有股子仇富的味道出来了呐。”

“唉，没办法啊，一分钱压死英雄好汉。我这么个苦兮兮的打工族跟你这大老板一比寒酸呐！哈哈哈哈”

这话刚说完两人就都忍不住笑开了，玩笑话到这也就结束了。两人正经的问了问彼此的近况后，话题也就自然的说到了陈硕这。关于陈硕和叶清分手的事，张启航一直没好意思问叶清，也就从崔恒亮这里打听了。

崔恒亮也猜到张启航定要问陈硕的事，而提到这个崔恒亮又有点怨张启航。要不是他，陈硕和叶清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当年两人分手的原因，至今崔恒亮都不明白。陈硕说是因为叶清，可崔恒亮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现在当事人回来了，崔恒亮就不得不问，难道真的是因为叶清？“……就这样两人分了，真的挺可惜的。可说到这事，我要问你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和陈硕分手？你们从大一就好上的，读研也在一起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张启航苦笑，他真没料到最后他们的分手竟然还是因为他。陈硕啊陈硕，你怎么就……唉！对着崔恒亮的恳求的目光，张启航缓缓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启航，当年你为什么不直说！你害了他们知道不知道？陈硕心里藏着你这道坎跨不过去，他怎么会对叶清好？你……唉，我真是……”崔恒亮彻底的无语了，真相让人意外的同时还有无奈的愤怒。

“当年我想的太简单，以为这样做能让陈硕心里好受些。可没想到害了他们，还让叶清背了那么顶帽子。唉，是我的错。这次我回来，也是想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恒亮，叶清现在和我是同一个公司。我觉得特对不起他。”

“这话现在说不觉得太晚了吗？叶清都跟陈硕分了，分的彻底。陈硕现在身边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张启航沉默了，这一次这样做是不是对呢？他想到陈硕、想到叶清、想当年的事情，他还要说出真相吗？

“恒亮，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对陈硕不公平。可这是我欠陈硕的，也是欠叶清的。叶清不应该为我背负这个骂名，他没有错，一点也没有。我对不起陈硕，陈硕对不起叶清，这样的恶性循环都因我而起，最后苦的却是他。我问心有愧，我必须告诉陈硕真相。”

“启航，你再好好想想。”崔恒亮到底还是顾着陈硕的，这么多年的兄弟下来，除了叶清这事上两人有分歧，其他的大事小事哪次两人不是齐心协力。说到底这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在把真相晒出来，不就是再往陈硕的伤口上捅刀子么？虽然对不起叶清，可都错了十几年了还是就这么错下去吧。现在自己表哥对叶清动了真心，两人好上也是迟早的事，叶清也会有自己的幸福。那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别再另起硝烟了。

38

麦凯迷迷糊糊的在枕头上蹭了蹭后，手习惯性的往身边搭去却落了空。几点了？麦凯摸了床头柜的闹钟一看，这才早上八点。两人昨晚是凌晨后才睡的，今天又是周日，陈硕怎么就起床了？难道是去见他妈？

麦凯正想着，陈硕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围着浴巾的他一手用毛巾擦着头，一手打开衣橱找衣服。麦凯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滴溜溜的还是往陈硕身上看。可瞧着瞧着，麦凯瞧出了点问题。

陈硕这是去见谁呢？这衣服一身身的换了好几件不说，竟然还对着镜子梳好几次头，把那头发折腾的程亮。麦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支起身坐起来。“你这是要去哪？”

陈硕整着领子的手顿了顿，随后笑着说：“有个老朋友从国外回来了，请客老同学们一起吃个饭。”

“老朋友？谁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出国好多年的老同学，平常联系不多。我先去我妈那看看，今天估计回来挺晚的，你就别等我了。”

“嗯，我知道了。”麦凯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对劲。目送陈硕出了房门，麦凯也在床上待不住了。

陈硕坐进车里以后才觉得松了口气，可心情却又是另一种急切得忐忑。时隔这么多年，对于那个人他始终无法自持。他还好吗？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吗？陈硕满脑子都是青春岁月里的剪影，心绪澎湃。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餐厅才开门还没有正式营业。陈硕提前订好的位置，靠着窗的小隔间。要了壶茶，陈硕为自己毛躁的行为感到好笑，又不是刚谈恋爱的青涩年纪。

餐厅是位于石库门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独栋的小楼前身是某大亨的洋房别墅。靠着窗的位置视野相当的好，不仅能看见花园里日式的流水与绿植，还能瞧见街道两侧成排成荫的梧桐。只可惜现在不是梧桐正美的季节。

陈硕喝着茶，心思却不在窗外的景色上，一双眼时不时的往入口看去。那种迫切的心情，明明想要克制却又忍不住。

十一点不到，陈硕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张启航一身敞开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套休闲西装。陈硕看着他，一双眼都顾不上眨。他还是老样子，岁月并未带走他太多东西。

“陈硕，好久不见。”张启航脱了大衣搁在椅子上，大方又随意的拉了陈硕对面的椅子坐下。

“启航……”陈硕喃喃的叫了他名字，有千言万语汇在喉口却不得出。张启航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深邃，仿佛是一刹那，让他又回到了从前。

“怎么了？我是不是变成大叔了？”说着玩笑话，张启航心里也颇感叹。陈硕褪去了年轻时的傲气，沉稳内敛了。

“哪有！你还和从前一样。”陈硕笑笑，换了服务生点菜。

时间带走了太多的东西，让人沉醉在回忆的同时对现实又无法确定。两人在心内各自有些感慨，却又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一种静默。待到菜上齐后，陈硕亲自为张启航倒了杯酒。碰杯，一口喝下。借着酒，两人慢慢打开话匣。

各自说了些分开后的生活，说着这好那好的同时也小心的避开了感情的话题。只是不说不代表不知，陈硕瞧着的张启航左手的婚戒忍不住开口了。“结婚了？”

张启航点点头，视线也跟着看向手上的戒子。白金的指环上嵌着一颗小钻，戒环内刻着他和妻子的名字。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她们的脸庞，张启航温柔的笑了。“嗯，好几年了。以后去纽约的话，来我家做客。”

陈硕觉得心上一阵痛，无论是张启航的笑容还是那枚戒子都是那么的扎人。陈硕一直以为曾经的那段情在两人心中都是无可替代的，却不知原来只有他留在了那份感情里，张启航早就抽身而出了。

沉默，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陈硕阴郁的脸让张启航感到抱歉，曾经他们也甜蜜过，深爱过。可人生不是只有爱情，张启航想要的更多，他有他的理想与追求。那是和陈硕不同的世界，所以注定了两人无法天长地久。

“启航……”陈硕看着对面的脸庞，思绪复杂。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为什么他就能转身离开？就为了一个叶清吗？陈硕很不甘心！“当年为什么要把我让给叶清？”

“让？”张启航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有些复杂的看着陈硕，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着渴求。摇摇头，张启航叹了口气道：“陈硕，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们的分手和叶清没有任何关系。”

陈硕呆住了，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怎么可能？！

“陈硕，这次约你见面，也是想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却没料到你把一切都责怪给了叶清。”张启航玩着手中的茶杯，慢慢得道出了往事。“陈硕，我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很早就决定要出国，要离开这里。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确实很美好，我们都深爱着彼此。可爱情不是理想，也不是事业。我要出国的事情也好几次跟你说过，可你呢？你不想出国，你放不下你的母亲。我要离开这里，要移民，要去新的地方开创属于我的世界！可你不这么想，你说这里很好，你满足这里的生活。你总说与其去国外当三等公民不如在这里做地头蛇。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分歧，你满足于此，而我却渴望更大的空间。”

“叶清是我的学弟，当初也是因为我的关系你们才认识的。他喜欢你，他跟我说过，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我们。我被学校送出国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也不会让我去。我从来不打算只为爱情而活，我想为我的理想我的目标而活。所以，我选择了放弃你，放弃我们的爱。叶清知道我的打算，他劝过我好多次。可你知道的，我这人下了决心的事就不会改变。我不知道在机场的时候叶清跟你说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他不是来让我走的，他是来求我留下的。可我告诉他，不行，我必须走。而你，会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知道那傻孩子跟我说什么吗？他知道说服不了我以后，竟然跟我保证说会照顾好你！在下一个人出现之前好好照顾你。我当时只当他是开玩笑，却没料到他真的就一直留在了你身边。陈硕，他很爱你！他的爱远胜于我。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你不珍惜呢？我们一生中不会只爱一个人，有时候遇见的人相爱却无法相守。陈硕，对不起！我当初以为不告而别能让你更痛快的忘记我，却没有想到留下的是一道魔障。对不起。”

真相是颗炸弹，炸得陈硕支离破碎。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切竟然会是这样！他只记得当年他赶到机场时张启航入关的背影还有叶清惊慌的表情。他只记得叶清抱住他一遍遍说对不起的样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误解，都是他的误解……

39

张启航走了，陈硕也走了。只是有人是松了份担子，有人却是失魂落魄。陈硕没有回家，他的车往母亲住的方向驶去。那里曾经是他和叶清的家。

陈老太太正在家庭保姆的帮助下站在康复器上锻炼，她左半边的身子经过康复医院的治疗后已经能够自己动动了。陈硕把她接回家的时候，特意买了康复器放在家中以便老太太能够长期复健。

“怎么又来了？晚上家里吃么？”又见了陈硕进门，老太太很意外。这早上不是才来过么？

“正好在附近办点事，今晚我住这。”陈硕对着老太太笑笑后就往房间里去了，他这会心里乱的很，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

老太太心里咯噔咯噔的，琢磨着估计是两个人吵架了。唉，他自个挑的人就得自个过。叹了口气，老太太跟保姆交待晚上多做两个菜，熬个鸡汤。

陈硕躺在床上，这原是他和叶清的卧室，现在虽然给了老太太住，可布置一点儿也没有变。床头柜上的他惯用的烟灰缸也还端端正正的放在那，恍惚间又看到了叶清，看到他俯下身细心的为他脱下衣服，脱掉鞋……

叶清的进修期从三个月延长到了六个月，这可把康骏给郁闷坏了。可他又不能不支持叶清的工作，只好违心的说着体己的话，心里想着叶清该不会不回来了吧？不行，他得盘算盘算怎么把人弄回来。为此没少费心思，没少让刘杰夫妇帮衬着做思想工作。可巧这期间崔恒亮家添了个千金，报喜的时候崔恒亮在他表哥的眼神示意下直截了当的催着叶清快点回来瞧干女儿。

叶清也不是傻子，自然懂的康骏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其实康骏那是多担心的了，叶清的回国已经在行程上了。其实叶清现在的美国BOSS对他很满意，想过要留下叶清的。可惜叶清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将叶清参与的项目完成后就让他回国。大致推算下的时间是三个月，可实际却用不了这么多时间。当然这些叶清都没有告诉康骏，偶尔也该换他给康骏一个意外。

自打康骏回国以后，叶清就被迫养成了一好习惯——通电话。康骏不管多忙总会每天给叶清一个电话，算好时间在纽约的晚上十点半准时响起。两人聊聊工作上的事，说说生活上的小插曲，又或者是谈谈几个朋友的近况，总之大事小事都被放在电话里一一的说道说道。刚开始叶清不太习惯，他以前可没和人煲过电话粥，也就只会在电话里恩恩的应着。可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在康骏的循循善诱中叶清的话也不知不觉中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