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岚霭

“表哥，刘杰这话我也支持。”崔恒亮也一脸正色，这事他没少参合，可别有什么异变。

“你们放心，我跟叶清这是要过一辈子的！”

得了康骏的保证，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谈笑着就到了开饭的时间。都是叶清特意准备的拿手菜，再开上一瓶康骏珍藏许久的好酒，这一餐是宾主尽欢。

一行人留到傍晚这才离开，叶清累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虽然身体累可心里却是很高兴的。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康骏送刘杰一家回去，随便也把康乐给送奶奶家去。下午康老太太打电话想孙子了。

俏妞喵喵叫着蹭到了叶清的腿边，一跳扑上了膝盖。小家伙团着身体开始眯眼睛，叶清的手抚上它的身体，一下下的像是首催眠曲。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56

康骏一回来就瞧见叶清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俏妞团在他腿上也睡的香。只是他一靠近，俏妞这小东西就腾得抬起头张看眼。一看是主人又闭了回去，继续在叶清的腿上美美得睡。

“叶清，醒醒。累了，回房间里睡。”

“嗯……”叶清缓缓张开眼睛，对着面前的康骏一笑。“回来了。”

“刚回来。你忙一天了，累了就早点回房休息。”康骏靠着他坐下，一只手顺了顺俏妞那身厚厚的皮毛。

“还好。晚上吃了么？”叶清揉揉有些僵硬发酸的脖子，外面的天黑沉沉的，一看时间都八点多了。

“在家里吃了点，你呢？”康骏伸出手替他捏捏肩膀，俏妞腾得蹿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团着，显然是嫌弃两人的动作让它睡不踏实。

“不饿。”享受着康骏的服务，叶清探手取了遥控器把电视开了。调了好几个频道都是千篇一律的狗血苦情剧或是偶像剧，最后选了个综艺节目，看着主持明星们在上面插科打诨的卖弄，两人不时的也调侃说笑几句。

“怎么了？有事？”手突然被康骏握住，交叠两人的膝盖上。叶清侧过头看着康骏问。

“恩，有好几件，不知道从哪件先说。”康骏的眼神留在两人的手上，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说。

“一件一件说，先说重要的。”

“叶清，二十八号跟我去家里吃饭好吗？我爸妈想见见你。”

突然提出要见家长，叶清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二十八号，那天是康骏的生日。见家长这事挺纠结的，当年叶清跟着陈硕去见陈老太太时的场景可是壮烈的很。现在去见康骏的父母，叶清除了有些担心外还真有点别扭。

“别担心，我爸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们现在既然住一块了，迟早是要见见的。总不能让他们亲自上门吧？”

“你说的也是。”叶清点点头答应了，横竖这是逃不掉的事，早些面对也好。“其他的呢？”

“我妈想把康乐接回去住，休息的时候再过来。我觉得这也好，那边有专属的保姆照顾着，也不怕因为加班应酬什么的照顾不上。再来，他在，我们还得顾及着他，也不自在。”

“嗯。乐乐马上就要青春期了，是得多注意点。”两人又不是禁欲主义者，家里有个孩子总是要注意形象的。虽说康乐是人小鬼大，知道的一套套的，可到底这里是传统中国社会，当着孩子的面两人很少有亲密举动。

之后又说了些其他的事，两人的手就这么一直握着，笑着看着彼此的面孔，这种亲密感更胜于其他。

见家长那是大事，就算康骏一再跟叶清说放轻松、放轻松。可叶清这心还是揣着直跳。到了二十八号的早上更是手忙脚乱的有些没了方寸。“康骏，这样穿行吗？”一身西装领带，叶清难得一体正装。

“不错，不错。你别那么拘束，放松点。就是一起吃个饭。”叶清身板儿好，穿着西装人很精神。但因为太紧张了，整个人都绷着，康骏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放松。

叶清自个也知道放松这个道理，可事与愿违，越是这么想越紧张。于是，这一根筋从早上直接绷到了下班。康骏来接他的时候，他正心里忐忑着。“真的不用再买点其他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得慎重点吧。”

“不用，真不用。你准备的礼物他们肯定喜欢，放一百个心。他们什么都不缺，最重要是你的心意。”康骏开着车笑着道，叶清这紧张劲头真的挺可爱。就是当年他带雨虹上门，也没见雨虹这么紧张过。“对了，晚上恒亮他们也在。小姨对你可喜欢了，有他们在，你就担心了。”昨天康骏去崔恒亮家好好拜访了一次，让小姨给他们当说客，好好在老太太面前美言美言叶清。

不说还好，这一说叶清更紧张了。除了家长还有亲戚，可他根本没准备给长辈得礼物。岂不是太失礼了？叶清看着老神在在的康骏，这心是扑腾的更厉害了。

康家老夫人虽然已经七十多了，可保养的甚好，脸盘和身段瞧着能年轻十来岁。晚上有重要的客人要来，虽然早几天就吩咐保姆得好好准备，可这一天又反复叮嘱了几回。下午的时候，自家的幺妹带着儿媳妇和孙女来了。瞧着那一团粉色的小公主，康夫人是欢喜得不得了。

“姐，叶清那孩子我见过。人很实在，又会过日子。你可到时候别挑剔。”康骏小姨，崔恒亮他妈，康老夫人的亲妹子正扯着老姐姐说话，她可是肩负着好几人的托付呢。私心里她自个也挺喜欢叶清这孩子，只是她还是没闹太明白怎么康骏和人好上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为难人不成？我要是不同意，还能等到今天。”康夫人白了眼自己妹妹，康骏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能没点眼头？！再说了做父母的哪能管一辈子。日子是他选的，人是他挑的，当父母的不过是看看过过眼罢了。

不远处宜兰正陪着康老爷子下国际象棋，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是咪咪笑，瞧不出一点的端倪。于是她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往婆婆那转悠，看看能不能瞧出点什么。今晚这顿饭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呐……不得不说，宜兰心里挺好奇的。

“将军！小兰，你又输了。”康老爷子乐呵呵得漂亮的一个落子，这一局又是一面倒的完胜。

晚上七点，康家的饭桌已经摆上了。一群人都围在客厅里说说笑笑的等着关键人物的到来。崔恒亮凑在老婆身边小声的探听情报，结果宜兰只说了四个字，一团和气。

莫约过了十分钟，康骏的车就弯进了院子。没一会门就开了，康骏牵着叶清的手进来了。“爸妈，这是叶清。叶清，这是我爸妈。”

“伯父、伯母好。”叶清有些拘谨，尤其是旁边还围观着那么多人，他更有些不好意思了。下意识的就往康骏的身边又靠了几份。

康家老两口的视线往叶清身上溜达了一圈，不错，干干净净挺精神的孩子。康老夫人软软的声音道：“来啦，那咱们开饭了。”

57

这天也是康骏的生日，这一桌的菜都是康老夫人点名做的。这其中的红烧肉和松子桂鱼还是老太太亲自下厨的拿手菜，康骏可没少给叶清添菜，满满一碗的菜让叶清低着头吃的很不好意思。

饭桌上气氛是和乐融融，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题就没有断过。果然有崔恒亮这张嘴在，就别担心冷场。叶清一直都听着，偶尔被问及时搭上一二句话。康骏爸妈除了客气的招呼他多吃些外倒真没怎么盘问过。就是康老夫人的眼睛时不时的往叶清身上转两圈。

用晚饭，一圈人转到客厅里闲聊着。崔家小妞在她妈怀里扭来扭去没个安分，最后只能放她在沙发上自个玩去。八个月大的孩子正是会爬的时候，小妞儿扭着小屁股，小手撑着在软软的垫子上爬呀爬。最后爬到叶清这一屁股坐下，抬头咧着四颗小门牙笑着伸出双手要抱抱。可把一群人给逗乐了，崔恒亮哼哼着不爽，自己宝贝儿怎么能选别的男人呢！

“小叶，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康老太太笑眯眯的突然发问，猛得一屋子就安静了。只有康老先生呵呵呵的品着茶。

“家里爸妈还有个哥哥。十几年前他们就移民加拿大。”叶清把崔小妞抱在怀里，看着老太太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这可离的够远，得常通通电话才行。他们身体还好？”

“伯母说的是。我爸妈身体都挺好的，还申请当了志愿者。”

“那挺好。你家知道你和康骏的事么？”

“我跟哥哥说过。爸妈对我出柜的事还没原谅……”

“爸妈，光顾着说话差点给忘了。瞧，这是叶清给你们准备的礼物，看看喜欢不？”见母亲这问题是越来越直了，康骏赶紧转移话题。一个眼神往崔恒亮那里抛，立马对方就应和上了。

康老太一双眼从叶清身上溜到康骏脸上，瞧这紧张的。“一个人在国内，挺寂寞吧。有空和康骏常回家来看看。老康，你说是不是？”

“嗯。常回来看看，吃顿饭。”

这话算是一锤定音，稳了这一屋子里提着吊着的心。叶清的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他还没回过神呢。这算是认可了？就这么几句话就算同意了？叶清侧过头无声的向康骏求证，康骏握了握他的手给予肯定。

叶清送的礼物两位老人都很喜欢。康老太太收到的是一条丝巾，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老贵气哒。康老爷子收到的是一柄茶壶，茶壶盖的点儿是颗寿桃，茶柄是两只淘气的泥猴子。

“小叶，你费心了。”康老爷子捧着茶壶舍不得撒手，他生肖属猴。

瞧老两口这发自真心的喜欢，叶清心里可高兴了。这两样礼物可是他花了好几天才选中的，自然这也少不了康骏的出谋划策。

说说家常小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崔家小妞打着哈欠趴回妈妈的怀里就要睡觉觉了。小宝贝儿犯困了，家长们自然就起身告辞了。康骏也打算就跟着走，没想到叶清被康乐拽住了，要叶清帮他辅导家庭作业。

叶清被拽上楼了，康骏自然也就留下来了。陪着二老说说话，看看电视。老太太一口软软的方言絮叨着，康老爷子品着茶二话也没个。

“妈，你放心吧。我们过的挺好。他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做事也周道。你瞧，乐乐也喜欢他。”

“你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看人看事自有一套自己的，可这一块生活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我看那孩子是个本分实在的，你可别欺负人家，别把你那点生意上的弯弯道道用在过日子上。你难得能有个看中眼的，就好好一块过到头才是。”

“知道了，妈。”

等叶清辅导完康乐功课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位老人都回屋里睡了。睡前，康老太太挽留了叶清在家里过夜，来来去去的路上太折腾时间了。

躺在康骏房间里的床上，叶清还是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康骏爸妈也太好说话了吧！侧过身对着康骏问道：“康骏，今天就这样过了？”

“过了。他们还挺喜欢你。”康骏伸出手把人揽入怀里，他们都不是年轻浮躁的小青年了，有了一定人生阅历的他们讲究的是实在的生活。这一点他的父母都看得见。

“康骏，生日快乐。”叶清半撑起身体对着康骏说，最后得乐字消失在两人相吻合的双唇间。

只是这天晚上，两人并没有做爱。缠绵温柔得交换了几个吻后，相拥着沉沉睡去。

崔恒亮刚回家就又出门了，宜兰见他匆匆忙忙的很是担心。在家里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后崔恒亮就回来了，只是身上还拖着个人。酒气熏天得嘴里还尽嘀咕，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陈硕这是怎么了？”宜兰赶紧上来帮忙，两人一起把这醉鬼放到了沙发上。宜兰又赶紧叫了保姆弄条湿毛巾来。

“谁知道啊。在酒吧里醉的不省人事，酒吧老板给打得电话。本来想把他送回去的，可给麦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准是两人闹矛盾了，还是把人带回家里先安顿了。”崔恒亮忙着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后又开始扒陈硕的。路上陈硕吐了两次，这衣服上一股子味。

夫妻俩一块合力总算是把这醉鬼给弄清爽了，宜兰回房间里抱了床被子给盖上。夫妻两正打算回房时，突然听到陈硕嘴里的话清晰了，再仔细一听，两人都觉得挺唏嘘的。

“麦凯……凯……叶清……叶清……叶清……叶清……”一开始还含含糊糊的咕噜着麦凯，到了后面就是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叶清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清晰，也一次比一次急切。

宜兰叹了口气，心里挺同情陈硕的。其实陈硕和叶清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两人在一块的时她和崔恒亮还没认真过日子。

“回房吧。自作孽不可活，陈硕是自找的。”环住宜兰的肩膀，崔恒亮不是没有感触。当初他就劝过陈硕，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58

陈硕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疼，按着太阳穴坐起身，花了点时间才发现自己这不是在家里。身上还冒着一股怪味，熏得更不舒服了。

“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崔恒亮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他今天没去上班，还特意让宜兰带着孩子回娘家，为的是好好跟陈硕谈谈。

陈硕先借了浴室冲了把澡，总算是把身上的那股怪味给收拾干净了。衣服是问恒亮借的，两人身高相当不过陈硕体型稍壮实些，只是现在这衣服穿在身上倒反而有点空落落。一出来就看见崔恒亮在餐厅等他，长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先吃，你看看你这脸。都快赶上非洲难民了！”崔恒亮收了报纸，虽说感情的事他不该多问，可陈硕现在这样子也太折腾了吧！

陈硕没说话，拉开凳子坐下就吃。明明就是普通的白粥配酱菜，陈硕却吃得津津有味。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么简单却很家的早餐了？！

“陈硕，你跟麦凯怎么了？”崔恒亮耐着的性子在陈硕放下碗筷的一瞬间就憋不住开口了。

能怎么？还能怎么……陈硕叹了口气，他跟麦凯估计也就那么着了。不想提这烦人得事，陈硕想的却是另一个人。“恒亮，叶清还好么？”

崔恒亮愣了一下，自这两人分手后，叶清这名字几乎就不再提及。“挺好。最近买了房子跟我表哥正式同居了，昨天还一起去见了家长。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我那淘气的侄子都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硕点点头，嘴里应着：“是吗是吗……”人在，一颗心却好像飘到了外太空。崔恒亮看得特别别扭。“叶清现在过得挺好，你就算是后悔了也别再去折腾他了。他和我表哥是真心实意的一块好好过日子。”

“说说，你跟麦凯是怎么了？当我是兄弟就把话敞开了说。不想说也行，以后别让我瞧见你这颓废劲。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就自个找地方藏着去，别让人看着操心！”见陈硕没反应，崔恒亮这气是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巴掌就往桌子上拍。

陈硕苦笑着喃喃嘴，这自酿的苦酒拿出来是遭人唾沫啊……可想想，身边也就崔恒亮这么一个掏心窝子的兄弟，丢人就丢人吧！“麦凯找了个女朋友，上个月带回家去了。他家里挺满意的，让他们明年把事给办了。”

“靠！”崔恒亮嘴里憋了半天，吐了这么一个字。之后，砰的爆发了。“你就这么由着他？！当年他招惹你的劲头这就是过了？！”

“一开始我们吵过，分居过，就差分手了。可当他说和对方分手了，我信了。只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又吵了，又分居了，他再认错，再和好……我累了，真的累了。恒亮，我曾对叶清说难得糊涂。多讽刺啊，真正要做难得糊涂的人竟然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