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五皇子本也是被暗杀的对象,只半夜出去听雨,有幸捡得一命。
轩辕昊律随母妃提前三个月回本家省亲,才躲过一劫,九月份回来,什么都已成定局,父皇狂怒痴癫,彻查此事,皇后和八皇子一更人等被揪出,这次父皇是铁了心为荣昭仪报仇,一下子,后宫和朝廷上人少了一大半,皇子又少了两个,等他回去,只见白色纱曼到处飞扬。
宫廷变更,理所当然,其实荣昭仪的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枪打出头鸟,在朝上朝下太过招摇,终究会酿成苦果,他终于明白她母妃在他年少时,便搬出宫殿,终日在庵堂礼佛的举动如何聪明,韬光养晦是幼犊未成虎之前的隐忍与蛰伏。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
她母妃是三贵妃其中之一,除了和三皇兄的母妃木贵妃坐平外,宫里宫外势力已无人能出其左右,六皇子和八皇子相继死后,五皇子也失去了荣昭仪宠妃这个名号的庇护,所有人都认为太子一定是从他和三皇子当中选一个,可事情却出乎意料,他们都算漏了皇上对荣昭仪的长情。
在荣昭仪死后第二年,改年号思佳,同年一月,父皇在他母妃、木贵妃和众大臣的集体反对声中封冕五皇弟为太子,赐府邸一座,良田三千倾,南海珍珠十串,锦帛百匹……
而后,他们也纷纷被迁出皇宫,封王封地,要求在规定期限内迁往各自封地,非有召唤,永世不得回朝。
父皇的意图大家心知肚明,太子根基不稳,他母妃又是父皇下江南时带回来的歌女,无权无势,太子没有外戚势力支持,势单力薄,父皇不得已想出提前封王,让所有可能威胁到太子地位的皇子举迁到各自封地。但父皇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加剧了太子的死亡。
期间,轩辕昊律的母妃从中周旋,以为外婆戴孝的借口,得以留在京城,不知道三皇子如何办到,最后也留在京城,其他人纷纷迁出,一时间,京城变天,变幻莫测。
太子的死只能说是一个意外,却也不是意外,身染重疾,撒手人寰。
太子死后,有一天父皇把他叫到密室,以前总觉高高在上的父皇,顷刻之间,突然发现他老了。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仿佛回光返照,父皇眼里绽放的光芒让他心惊,而后是沉淀的温和与慈悲,同时,带有不堪的落魄和憔悴。
压制住不该属于他的负面情绪,他坐在下首,静静感受他父皇末路的挣扎与无能为力,这次见面后,他要做得事情不会少,他没有太多慈悲心肠,但他还是会记住他父皇的教训,后宫权势影响朝局,作为天子还是要讲究雨露均沾。
“父皇年过半百,对祖宗社稷无甚贡献,父皇虽然老,自认为这双眼睛还不老。谁是真心对朕好,谁是虚情假意,朕虽没说,不代表朕看不到。荣昭仪,多好的一个女子,可最后还是被害死,连她的孩子,朕都保不住。保不住啊!”
“父皇,节哀!”
“朕这个皇位有何用,没有她,人生无趣。律儿,你说,朕是不是太无能?不,朕一定要找出害死梦儿的凶手,所有害了她的人,都别想安安稳稳享受荣华富贵。”突然握住他的手发出炙热温度。他想说。
父皇,其实荣昭仪不是谁害死她,正是你无节制的宠爱害了她。
在荣昭仪死后不到一年,她唯一的儿子相继去世,这是皇宫的残酷和冷血。
同年,轩辕昊律还有一个不小的收获,与风家联姻,迎娶风家最小的三少爷风枚南为四王妃,虽然最后因为枚南体弱发病,耽搁下来,这一段姻缘却开启了他们两人纠缠不清的命运。
为以后红河关大战埋下伏笔,一个是大兴国霸气自信的四王爷,一个是美名天下的风家三少爷,却实际上为雾国的小皇子,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终究要牵扯进两大国不死不休,足以影响天下兴亡的夺美大战。
面对这段历史,后来有个历史军事家,无奈感叹过一句,美人矣!祸水焉!
第一百章:平邑
古代的路不平坦,坐惯现代舒适宽敞,各种半自动化交通工具的我最遭罪,在颠簸的马车上,一路呕吐,慢慢适应后,不知不觉,时间飞逝,从天合十五年末迎来天合十六年,而我也正好十六岁。
雾国新年伊始,元宵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享受大团圆的欢乐喜庆,其为前一年劳作的结束,后一年期望的开始,自然而然占据了百姓心目中至关重要的地位。
历年新春都有很多庆祝活动,今年战争关系的影响,大型官方宫宴,官宴减少了很多,民间小娱小乐倒见不少,一路西南行,有抛绣球嫁女儿的员外,有上山祈福的贵夫人,还有趁着大家高兴多到几户人家化斋讨饭的苦行僧。
这些不是我关心的,心早在逃出天牢那一刻跑到千里之外,任路途风景独好,都拽不住我的迫切到达雪拂身边的愿望。
让我不安心的是,雪拂就像突然消失在人间的鬼魅,任拂天的暗地力量倾巢出动,都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这个时候,前线传来刘海将军奋死进攻,带领三十万子弟兵打败大兴皇帝轩辕昊律的风翼军,重新夺回平邑的喜讯。同时。在匈奴大军的帮助下,两外夹击,大兴顾头不顾尾,尾大不掉。终于在大年前夕,除夕当晚辰时把大兴的风翼军赶回红河彼岸。
遥遥对望,一切又恢复如初,除了红河河泥底下淹埋的森森白骨。
我们得到拂天的暗信后,从丰水赶到平邑。一天一夜,终于在春节初三当晚到达平邑十里外的南郊红枫林。平邑城内烟火连天,百姓欢呼雀跃的声音潮潮海水般涌进我耳朵里,此时此刻,我站在成林成片的红枫树旁,望着平邑城的方向,眼睛平静如水,倒映进这火焰般的枫叶,赤红如火,水火交融。
不眠不休,死了十几匹千里好马,终于在今天赶到,离平邑城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无论如何都能在今晚前入城。
可此时此刻的我,风吹拂鬓发,腰带飞扬,再也不能迈进一步,宋之问是进乡情更怯,高兴欣喜的畏惧,我却是距离最真实的答案越近,越不敢迈出脚步,我只是害怕,害怕听到我不想听到的任何消息。
“主人,我们今晚进城吗?”
“你听,听到他们的笑声了没有?”
“属下没……主人”
“……”
“没事了,启程吧!”转身摆手,失望落下一句,车帘落回,我从新坐回车内。
我的心情他们不懂,他们怎么会懂得我犹豫不决的心态,再得不到雪拂的具体去向,我真不知该何去何从,可是,我自己还不是一样理不清自己烦乱复杂的情绪。只希望百姓欢腾的笑声起落中,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驾……”
“主人,躺一会,很快就到。”拂黄将枕头垫在我后背,颇为心疼,轻轻瞥了他一眼,直至他不自然把眼睛别开。
拂黄偶尔流露的温柔,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他,拒绝过,他选择离开最后还是回来,指责他吗?我没这个权利,只是心疼他爱而不得的辛酸,我以前尝试过,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剜心割肉的疼痛,尤其是当自己拿温柔付诸而得到却是别人的冷眼轻视时,比一把刀子插在心口都难受百倍。可我又何尝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假情假意的虚伪怜悯,给不了别人什么,却做出怜悯的姿态,感觉自己确实不堪。
背靠车身,闭上眼睛,我轻嗯了一声。
“主人,到了。”
“发信给拂天了没?”
“他可今晚到达。”
“嗯!鹿豪王爷的残余力量可能会暗中作祟,要一举歼灭,告诉他该杀的就杀,别留情。”眼睛刹时睁开,波光潋滟,一想到雪拂在前方作战被那群卖国贼所害,我就恨不得腕骨剥皮,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主人,前面有人拦车。”掀开车帘,拂玄探进头,只见一个黝黑斯文的小伙子拦在我们面前“停车。”
“吁……”
“小将乃刘将军派遣过来迎接大人,道路泥泞,不知大人是否方便下车?”
“不用。”拂玄冷冷回绝,驾起车往前面跑,毫无畏惧不平坦粘腻的道路。
从车窗往外看,街上随处可见士兵帮助百姓搭建凉棚,房屋。战事刚歇,百废待兴,大家麻衣粗布,赤条条挽着胳膊干活,汗水混着泥土的尘埃,一滴滴滑落脸颊,艰辛卖力,却掩盖不住他们脸上喜悦的笑容。
我们的马车进城,在一堆粗布麻衣的贫苦百姓中尤其显赫,突出。早等待在城门口的副将带二十人一队的士兵,将我们领到军营驻地。
在一个驻地营帐里面等待,不到一刻钟,副将进来报告刘海将军到了,我迫不及待站起,紧盯门口,急切裸露无遗。
只见,帐帘被掀开,一个熊腰虎背的壮年人跨步进来,人未到,声先至,朗朗大笑声传遍整个营帐,震耳欲聋。
“听小艾说,有贵人到,贵人不远千里而来,地方简陋,有失远迎啊!”
他眼睛扫一圈,视线停在我身上,愣住“你,皇……?”
“叫我黄老爷吧!”及时开口,发出与中年面貌不符清脆的声音,刘将军一踌躇,恍然大悟,立即抱拳行礼,颇有江湖老大的气概。
“这,哈哈哈……好吧!属下一大老粗,不拘小节,既然黄老爷吩咐,那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从京城到平邑边境,路途奔波,黄老爷也累了吧!小艾,替黄老爷和两位兄弟安排三间帐篷,好好款待,这里风景环境与京城大不相同,你陪黄老爷四处逛逛,平邑刚从大兴那帮小兔崽子手里夺回,被他们毁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去督促孩儿们好好干活,替百姓做点事,你小子可别偷懒啊!”
“小的怎敢。”护住脑袋,叫小艾的副将嬉笑闪开刘将军直拍下来的大手掌,没拍到,刘将军也没有不高兴,看样子,刘将军和下属关系很好,在军队中能与士兵们称兄道弟混做一团的将军,不是没架子到真正一视同仁,就是心计太深,见到刘海将军的人,不但不能卸下种种担忧,反加深我的忧虑。
他对副将吩咐完,头转向我,严肃正经了很多。“黄老爷,属下赶着督工,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小艾,小艾人机灵,交给您调遣,别客气,尽管使唤他。”
“刘将军,太子……”见他要告辞,我忙伸手阻止他,他脸色稍有变化,很快又跟没事似的,不过却急着离开,匆匆撇下一句“黄老爷别担心,小艾什么都能给您办好,属下还有公务忙,先下去,您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晚上还有宴会,属下就不打扰了。”
张嘴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快速甩下一堆话,留给我一个远去宽厚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就那么直直举着,非常碍眼,我想问他,雪拂呢?他在哪里?可他逃避躲着我的行为也太不可理喻,到营外晃一圈,找不到他,问副将小艾,却是一问三不知。
直到晚上,为我接风洗尘设宴,才又见到刘海将军,本就是新春佳节,平邑城又在重建中,军与民同乐,几千几万的军营男儿,一堆一堆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边疆军民都有自己的一幅好嗓子,飙起歌来泼辣热烈,一整晚歌舞同欢,喧哗热闹。
我被安排在主席桌上,虽然是坐在我下首第三位,但刘将军与军民打作一团,从入席开始,便被敬酒,他来者不拒,一来二往之间,我根本就没机会插上嘴。大家哄抢着要与刘将军大战三百回合,他乐呵呵大笑,挽开袖子,不要命灌酒,还被人逼着飙歌,他都欣然接受。和几个大汉哼哼哈哈之后,又建议摔跤,绑着头巾,吆喝着,大家把场地让出给他们表演。
一个明显是场中最强壮的勇士,跳下场,弯起手,鼓着劲,不断给大家展现他手臂上纠结到一起的大块肌肉,咧着嘴大笑,不无自豪地挑战在场所有人“怎么样,谁敢下来跟咱家比比?”
“刘将军上,刘将军上,刘将军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起哄,两个,三个,四个……坐在地上的士兵用木头敲击木头,碰碰碰响,整齐而划一大喊“刘将军上,刘将军上,刘将军上……”
仿佛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刘海将军大口喝完一碗酒后,将手中的空碗碰的一声扔到地上,整个军营顷刻静悄悄。摆摆手,他挺起胸膛,用腹腔发力,声音嘹亮高昂,传遍整个军营。
“孩儿们,此次战役全是大家的功劳,作为军人,保家卫国,保护我们的妻子、父母、兄弟免受大兴马蹄的践踏,维护我们大雾国的尊严,孩儿们,你们做到了,你们是我大雾国的骄傲,大雾国百姓生生世世都会记得你们的付出,我刘海为你们自豪。可是这次有不少和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埋骨沙场,他们的英魂会永垂不朽,我们为他们敬一杯。”
“为死去的兄弟们干杯。”
“我们大雾国万岁。”
“皇上万岁,大雾国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豪情万丈的叫喊声,哗啦啦的倒酒声,我看到朗朗男儿有一些红了的眼圈,心情也跟着变沉重。
这辽阔的天地,远离京城的红河边关,民风淳朴粗犷,却多灾多难,饱受战乱之苦,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又何尝不是落日黄昏沙漠的悲苦凄凉。
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为胸腔中那一保家卫国的热血,不远千里,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一起操练,一起抗敌,在孤独寂寞的黑夜中,偶尔也一起数远方的星星,只希望战争快点结束,早日见到心仪的姑娘,早日回到家乡,可是战争是结束了,生命却也悲壮落幕,不知道死之前,马革裹尸,一瞬间要死去的他们想到会是谁?
说完,刘将军兴起,大唱起大雾国的军歌,放下手中的柴棍,所有人跟着他的旋律唱起来,一脸肃穆,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只凭着一口粗犷的嗓子大吼,只是精疲力尽后,众多血性男儿,早已红了眼眶。
早在之前,也有人向我敬酒,可拂黄、拂玄坐在我左右,像两尊活佛,散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渐渐的,我附近也就特别冷清,没人敢靠近,除了小艾偶尔给我敬酒被挡回去外,再就是刘将军哈哈说笑,跟我夸赞边疆的民族风情。
可心里的话憋在胸口,我根本没有心情饮酒作乐,一直充当看客。身边人突然动了下,只见拂黄低下头,附在我耳边轻声问道“主人,防卫宽松,好时机,属下去看看?”环顾沉浸在歌声中的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
“嗯!”我不动声色点了下头,彼此明白,过了一会儿后,拂黄回来后,脸色沉重,心有不妙,焦急看向他,他失望摇头。一瞬间,仿佛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眼前一阵晕眩,努力克制住,握住大陶瓷碗的五指隐隐泛白。
“没有?”
“属下无能。”
“你……确定?”
“属下……”
“好了,别说了。”举手打断他为难的脸色。
“黄老爷,招待不周,属下敬您一杯。”听到特有洪亮的声音,远远看到刘将军端着一杯酒过来。原来,军歌早唱完,大家正围着篝火饮酒聊天。拂黄迅速坐正,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迅速藏起心事,端起面前的酒碗,站起,我也很大方举向他“好,刘将军干。”
“小的们,黄老爷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你们福分不浅,大家敬黄老爷一杯。”
“黄老爷干……”
第一百零一章:再见轩辕昊律
宴会散席后,我赶紧迎上刘海将军,拂黄挡住在两个士兵搀扶下摇摇晃晃的他“刘将军,主人有话请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