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惜情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再次说,“好的,如你们所愿,惜情现在就消失,让画情姐姐上来。”惜情一声娇笑,然后
退了下去。
大厅瞬间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一样,众人都在屏息看着楼上。
只见楼上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便款款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美若诗画,美若天仙,美若
飘渺。
那女子一袭紫衫,长发如丝绸般柔顺的披在她的肩上,眉目如画,美得让人惊叹,脸上蒙着紫色的面纱,像烟一样轻
而薄,若隐若现,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一颦一笑之间就已让人销魂,仿若天上的仙子一般。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一
切都是那么朦胧,轻移莲步环抱琵琶缓缓坐在凳子上。
“啊……”
所有的声音都汇成了一声惊呼,在醉梦楼的半空中响起。
“画情……”
“绝色……”
“……”
只见画情左手环抱琵琶,右手轻轻按在弦上,旋律缓缓从尺底流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画情弹的每一个音符,
空灵如梦,细密如愁,绵长的旋律中寂寥清冷,曲风哀怨悲抑。然后忽然传来了歌声,声音飘渺犹如天籁,遥远得仿
佛从天际传来,歌声无悲无喜,一切悲喜又好像在歌声之外,“青锋剑何从,落花中正相逢,美人一笑只为英雄;明
月刀不懂人间梦,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壮怀凌霄汉,独行千山;朱颜短,怎堪岁月荏苒,”
大厅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飘渺的歌声和轻柔的琵琶声。琵琶声和歌声变得越来越忧伤,越来越渺茫,“雕花笼,青
丝重,故人依偎柳梦中;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刀锋芒剑影寒,飘摇江湖惹情伤,箫声断,谁怜伊人独梳妆。”
渐渐的,节奏变得缓慢,歌声充满了空灵和无奈,“雕花笼,青丝重,故人依偎柳梦中;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
长歌狂,风云幻,红尘滚滚人聚散,霜鬓满,重回来时路已难。”
最后,琵琶声渐消,歌声渐渺,最后合成了一丝颤音,在空气中无声的颤动。
一曲弹毕,余音萦绕,久久不绝于耳。
片刻,如潮般的喝彩声涌了起来,众人像疯了一样狂喊着,所有的声音都汇成了一股海潮,久久如雷。
惜情走了出来,她娇脆的声音一响,众人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只见惜情缓缓的说,“大家说,我们画情姐姐弹得怎
么样?”
“好!”
“好!”
“……”
叫好声连绵不绝,还附带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
第二十九章:画情
惜情微微一笑,俯眼看着下面疯狂的人群极是满意,余光却瞥见最前面的一角稀疏的几个人影极冷清的样子,不由望
眼过去,顿时,愣住了……
惜情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公子哥儿,静静坐在那里的四个男子竟都有让人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人根本移不开
视线,似乎注意到惜情的视线坐在凳子上的那个男子似乎对她笑了一下,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惜情的脸一下子红了。
微微的把视线移开了一点,惜情清清嗓子继续道,“今天谁出的价钱多,画情姐姐就陪坐哪桌。”
众人一听更加沸腾起来,各个举起手来报价,“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
众人开始兴奋的报价只为一睹美人容颜,愿倾尽家财醉卧美人膝。成宣似是无意参与,一双好看的眉目只是淡淡的看
着站在上面的画情却没有说话。画情依旧环抱琵琶站在那里,脸上遮着面纱,可是脸上淡淡流转的眼波却极淡极淡,
面对众多的爱慕者她只是淡淡的噙着一抹笑意,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莫乾在下面看着画情的模样心焦,但见那眉目如画的女子一身孤傲的站在那里,仿佛任人宰割一般。不由把视线投到
成宣身上,咬了咬牙,莫乾低声向成宣道,“成公子……成公子可否也报价,莫乾不忍看见画情姑娘被这样愚弄。”
傅清墨在旁边冷冷瞥了他一眼,极冷极寒,冷哼一声道,“莫公子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忘记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吧,现时
又来求人,你以为你是谁。”
莫乾听了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无颜面再求下去,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成宣似乎再看了楼上的画情一眼,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在里面流动,忽然轻启皓齿,“十万两。”
一声清冷而好听的声音让众人侧目,然后都看见坐在那里一身白衣的成宣。
成宣微微一笑,“佳人本无价,我用十万两应该不会唐突了佳人吧?”
惜情呆了半响才道,“还有人出更高的价钱吗?……好,今晚画情姐姐就陪坐那位公子了。”一语哗然,众人既妒忌
又羡慕的看着成宣,傅清墨脸色已经极是难看到了极点,他瞪着依旧怡然姿态的成宣低吼,“成宣,你太得意忘形了
。”
成宣冲他微笑,“清墨,今晚的十万两,便是你出了吧。”
闻言清墨的脸更黑,眼前这个人真是嚣张到了极点,不但要挟自己和他来这种烟花之地,现在还要自己花钱给他找花
娘,想得倒是周到。
“想都别想。”清墨一听便冷冷拒绝。
“古陵国这么一个泱泱大国怎么会连十万两也拿不出呢,清墨莫不是太吝啬了,成宣可是第一次来古陵,清墨也不招
待周到一点,回去我怎么向我皇兄禀报。”成宣含笑的说着让清墨气绝的话。
“你……”清墨瞪了他一眼便扭过头算是默许不再说话。
“那成宣就在此谢过清墨了。”成宣淡淡说完,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令清墨感到刺眼的笑容。
这时画情和惜情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画情向成宣盈盈一福,轻语道,“画情见过公子。”
近看的画情看起来更是天姿国色,朦胧的面纱仍遮不住如玉般的脸颊,脸若桃花,肤如凝脂。
成宣淡淡一笑,“不必多礼,在下成宣,画情姑娘真是才貌双全,成宣极是佩服。”
“公子谬赞了,小女子的琴技只是雕虫小技,不足已登大雅之堂,蒙公子喜欢是画情的荣幸。”画情淡淡的回语。
“画情的琴音可是天籁之音,又怎么能说是不足一提呢,姑娘倒是过谦了。”成宣淡淡的笑说。
惜情则上前一步对成宣说,“谢谢公子如此欣赏我们画情姐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我们画情姐姐一定会满足公
子的。”
“你这位丫头嘴巴倒挺乖巧伶俐,我喜欢。”成宣含笑的对着惜情说。
惜情愣了半响才意识到成宣夸的是自己,不由脸上添上一片红霞,“呃,多谢公子夸奖,只是惜情只是小人物,我们
惜情姐姐才是天仙。”
一旁的傅清墨听了只是冷笑并不言语。
成宣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对惜情道,“今晚画情姑娘就陪我身边这位公子吧,可好?”
“呃……”惜情从未遇见这种情况不由呆住了,面前这位公子面冠如玉,笑容温暖如春风,可是却吐出让人措手不及
的话,成宣似是淡淡看了旁边的傅清墨一眼,嘴角含笑,“抱歉,成宣心中已有所属,这位莫乾公子是我朋友,极是
仰慕画情姑娘,不知画情姑娘可愿意为他奏上一曲?”
旁边的画情似是闪过错愣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柔顺的表情。
画情走了出来朝成宣俯了俯身子,声音轻轻柔柔的,“但听公子安排。”低头向下的时候面纱的一角掉了下来,柔柔
的一角轻拂过如玉般的脸颊,脸若桃花,肤如凝脂,笑靥如花。众人看得都惊呆了,而成宣只是温柔的帮她把脸上的
面纱带好,淡淡一笑,“姑娘固然貌美如花,可也比不上我家娘子绝色。”
画情一下子变了脸色,片刻后才缓缓道,“谢过公子了。”然后缓缓退回去,成宣站了起来,一身白衣显得极是飘逸
出尘,他转头对莫干笑了一下,“莫公子,告辞了。”
莫乾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四个人刚踏出醉梦楼傅君颜马上说,“太子和各位皇子继续游玩,君颜有事先行告辞了。”说完不等清墨发话便自行
离开,而君灏忚则是一脸冷漠的看着傅君颜离开。
傅清墨也冷冷发话,“成皇子也自行游玩吧,本太子公务烦身,没有时间陪成皇子了。”
成宣似是一愣,片刻后微微点头,不再刁难傅清墨,“若是这样的话清墨就先回去吧,成宣……还想再走走。”
傅清墨对他的话似是一愣,随后便转身离去,成宣嘴角一动,却没有唤住那人。看见君灏忚还站在一旁,不由微微一
笑,“君兄的去处呢?”
“我还要去一个地方。”君灏忚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成宣也不言语,只是点头让他离开。
楼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午后斜阳透过镂花的木窗投在地上斑驳的暗影,傅君颜将目光投向外面,目光那样的平静,那
样的淡漠,眼睛如同冰封的原野一样没有一丝的表情。外面的荷花已经凋零,只剩下稀疏的荷叶漂浮在水中,一片惨
淡的样子,如同凋谢了的花朵。遥看水中荷,思君君可知?此心常凄凄,不知今夜苦,情思量。正在怔神间,忽然听
到门口有了轻微的动静,不由回眸望去,这短短一霎那的凝望,仿佛已是过了千万年。
第三十章:真心
这短短的一瞬,仿佛已是成了永恒。
终于,傅君颜别过眼,声音冷冷冰冰的道,“不知君皇子到舍下有何事?”
“君颜……”那一声叹息,宛然的惆怅,眉间都染上淡淡的青愁,此情,无计可消除。便化为漫天纷飞的飞絮轻烟,
君灏忚低低声地道着,“君颜……我想你了。”千言万语却只是一语道尽相思。
傅君颜愣了一下,他想过他们再次见面君灏忚的反应,是厌恶、冷漠、嘲弄、……却没有想到是竟是这样的情景,他
只是对他说,我想你了,这四个字里面包含的情感让傅君颜的心被紧紧的揪了一下,却是冷冷一笑,“君皇子莫不是
喝醉了吧,还请君皇子早点回去吧,君颜暂不奉陪。”
君灏忚走了进去,傅君颜下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却生生的把他们牵系的线给扯断。君灏忚停下了脚步,他
不再走近,就在十多步开外站住了,笑了笑,“这几天,你还好吧?”
一霎间,傅君颜的心被重重的拧了一下。却仍是淡漠的看了君灏忚一眼,然后声音冷漠的说,“承蒙君皇子关心,君
颜很好,不送。”
“君颜,你何必急着赶我走,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君灏忚脸上的那种的表情让傅君颜不忍,却仍是别过头不理会。
“君皇子,你何必咄咄逼人,君颜承受不起。”傅君颜冷冷的说。
“君颜……”君灏忚看着君颜的侧脸道。
“我们回不去了,君皇子,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傅君颜第一次正视
着他冷冷的把话说完。
君灏忚感觉心变得疼痛起来,然后熟悉的痛感再次席卷全身,脚底绊了一下,狼狈地跌倒,挣扎了半天,摸到了案台
,想要撑起来,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君灏忚在疼痛之间抓着那人的手,那个人的指尖、掌心、手腕,他的冰冷、他的柔软,从君灏忚的肌肤渗透到血液里
。忽然象发了疯似地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了他,闻着他的味道,想要把他渗进自己的骨血里。
傅君颜靠在他的胸膛上,久违的温暖让他一阵恍惚,但还是决然的推开他,后退了几步,依旧冷清的声音,“君灏忚
,欠你的我会还,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君灏忚的声音微弱而急切,一字一顿,“君颜,难道你对我不曾有一点真心。”
“我不曾有真心,又如何许你真心,君皇子,你不要强人所难了,你的真心太贵,君颜承受不起。”傅君颜深深吸了
口气,转身就走,听到身后的人急促的喘气而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
的瓶子放到门口的桌上,然后决然而去。
君灏忚紧紧的把指尖镶进肉里面,紧抿的唇渐渐尝到了血的味道,凄凉而苦涩,抬眼的尽头,那一袭青衣便在眼前中
一点一点地模糊,心口很疼很疼。君灏忚发着抖,叫出口的依旧是他的名字:“君颜……”,仿佛是十丈红尘里的呓
语,而痛苦的感觉一直痛到了骨子里。
单翼在外面便看见冷若寒霜的公子走了出来,冷冽的公子让人禁不住生畏,转头看见里面的君灏忚剑眉微蹙,薄唇紧
抿,似在忍受很大的痛苦,急忙赶进来扶着君灏忚,“君公子,你没事吧?”
君灏忚咳嗽了几声,似是咳出血来,单翼一见忙慌了手脚,急忙问,“君公子,你吐血了?”
君灏忚不言语,只是艰难地指了指桌上的那个小瓶子,“把那瓶子的药拿来。”
单翼忙把瓶子拿了过来,倒出一粒递给君灏忚,君灏忚把药放进嘴里,接过单翼送来的水喝下去,呼吸才渐渐的平息
下来。
“君公子,现在好点了吗?”单翼担心的问。
“没事了,单翼,我走了。”对单翼说完便跨步走出门去,手中的瓷瓶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心却不由痛了起来
。
“君公子……”单翼跟着走出门口忧心地望着君灏忚的背影,再看看主子离去的方向,禁不住深深蹙眉,两个人心的
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成宣在一座清新淡雅的小屋停了下来,小屋围绕在一片绿意嫣然之间极是别致,眼神幽幽地看着四周,然后到门前,
轻轻叩了两声。
“谁?”隔着窗,那人问了一声,幽幽的、淡淡的。
青苔的痕迹爬满班驳的石阶,那一夜的风拂过竹枝梢头,悉悉嗦嗦的,宛如细细的沙子从指缝间滑落,寂寞无声。
“是我。”成宣过了很久很久才回了他,也只是轻轻的。
“咯噔”一下,微弱的声音,象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便又没了动静。
仿佛死掉了一般,沉寂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就如夏日里白色的花,那么脆弱。成宣靠在门上的格子上,微笑着,温
柔而落寞:“忆尘,我回来了。”
窗纱上的烛影摇曳了一下,袅袅的,就如佛前那一柱香灰。
“成公子请回吧。”声音宛如月光落在青石上的声音,清清泠泠。
“我只想看一下他的坟墓在哪里。”成宣的声音忧伤而寂寞。
“逝者如斯,成公子又何必执着。”里面的人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含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