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萧国皇子被关进牢里,朝廷上下立刻掀起轩然大波,众臣无不议论纷纷,两国局势也变得越加不稳定起来,月萧国
陛下听闻此事更是龙颜大怒,宣言要讨伐古陵国。
养心殿
古陵的皇帝正坐在正殿的桌前,顾盼眉宇之间,目光如钜,气势不怒而威,下面的则是太子清墨正尊敬的站在那里,
“清墨,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孩儿不知,请父皇明示。”清墨平静无波的说。
“哼,”皇帝傅臣冷哼一声,“往日我纵容你的行为嚣张也罢,今日这事你放肆得也太过分了,抓月萧国的皇子,你
可知这一抓的后果,全国黎民百姓的性命是你这一抓所能承受的吗?”
傅清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低眉垂眼的接受着傅臣的指责未置一词,等到皇上说完了才抬起头禀告,“父皇难道是害
怕月萧国?”
“混账,你好大的胆子,”傅臣闻言拍案而起龙颜大怒道,“你可想过那百姓流离失所、横尸万里是什么景象,你竟
然如此出言不逊,将来我朝江山哪放心交到你手上。”
“天下本来就是靠流血牺牲得来的,父皇,月萧国此举明是派皇子与我们协商和平共处之计,暗中却大肆招兵买马,
若是有归好之心又岂会如此,请父皇明察。”傅清墨淡淡的说。
傅臣听了这话呆愣着坐了下去,神情悲戚,“真是如此,真是如此……”再未发一言。傅清墨看见父皇这个样子说道
,“为今之计就只能先下手为强,将君灏忚杀了,不能让他离开古陵国。死了一个月萧国的皇子月萧国肯定大乱,那
时我们就有可趁之机了,再随便编一个理由说君灏忚越狱逃亡过程中不幸身亡,月萧国若兴兵攻打我们就是他们的过
错。”
傅臣轻轻叹了一声,“你去办吧。”
“那冷宫那位……?”傅清墨试探性的问,唯恐触到皇上的禁忌。
“荷妃死了多少年了……”皇帝的声音透着些许的苍凉和悲伤。
“孩儿不知,应该是12年了吧,那时孩儿才7岁。”傅清墨淡淡的道。
“12年了吗?”傅臣的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绪,神情有片刻的恍惚,“12年了,原来已经过了12年了,也罢,那个人的
孩子你就自行处置吧,不要杀了他便是。”他转身示意他下去,傅清墨抬眼看见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人的背影竟有悲
凉的感觉。那个人……竟无端的让人感到他很寂寞和孤独,纵使他坐拥江山,知己红颜却早已人去楼空。
傅臣看着墙上的壁画,壁画上是一幅风轻云淡斜阳倾的河山景象,异常壮观,他忽然想起回忆里那女子灿若烟花的模
样,又想起她曾问过他,“你是要帝王之位,还是和我一同归隐?”然后看见她眼里的失望,这一刻,他潸然泪下如
小孩一般。
第八章:梦回
自有记忆开始,君颜从未见过额娘笑过,那个宛如烟花一样寂寞的江南水乡的女子,永远固守着她心里的那个爱情梦
,梦碎了,她就永远尘封在那个她编制的回忆里,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女子永远是那么多愁善感,眼里总有莫名的
东西在那里沉载,那样悲伤的情绪总叫他沉重得压不过气来,他敬额娘,爱额娘,却也畏额娘;她终日不思不语,独
自呆在屋子里发呆,那样的额娘透着丝丝点点的诡异。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在他五岁的时候,那晚,他早早便
躺上了床,额娘在他床边给他讲故事,她的手有时无意识的划过他的耳鬓,耳朵传来的触感极冰极冷,他听见额娘轻
轻对他说,“睡吧,只愿君儿来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那时的他不懂,所以不明白。也是那晚,他听见额娘的门有
轻微的响动,就跟着额娘一直走一直走,那晚的月色很淡,淡月给黑夜蒙上了一层凉薄的水色,像冰融于水中。四周
的影像影影绰绰静谧得可怕,他尾随在额娘身后,看见她的背影在暗淡的光线中轻盈的勾勒,美得如同神明。
他看见她站在她平时最喜欢的荷花塘边上迎风而立,那个姿态仿佛快要随风而去,她穿着一身浅碧的衣衫,清雅如同
夏日荷花一般,然后他看见额娘就着荷塘边翩翩起舞,腰肢倩倩,姿态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似一朵风
中的芙蓉一样妩媚,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美得如梦如幻。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额娘跳舞,也是最后一次。
“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傅臣,是我负了你,但愿来世清荷从不与你相遇。”说完便
决然跃进了那荷花池,亘古容颜从此湮没于那千年的沉浮中。
傅君颜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呼吸微微的急促,不似平常的冷静,汗水沾湿了背襟,心脏还在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又梦
到了那个梦,那个夜夜扰他安宁的梦,每一夜,每一次,他都看见额娘的毅然决然的跳下那荷塘,留下他一个人独留
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间。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君灏忚看着傅君颜。
“不用你关心。”傅君颜冷言道。
“什么不用我关心,你看看你的样子。”君灏忚恼怒他的冷漠,伸手想帮他拭去他额上的汗,不想傅君颜却别过脸去
,君灏忚则强硬的伸手过去帮他拭去他额上的虚汗,黑暗中他的眸子很亮很亮,沉寂如夜一般的眼眸,既强硬又让人
无法拒绝,傅君颜紧抿嘴唇冷着脸不说话,君灏忚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傅君颜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恩,没有……”君灏忚忍住笑没有再说,气氛不知怎的竟变得柔和起来,“君颜,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倔强、任性、固执冷漠不近人情。”没有想到傅君颜听了却是蹙眉一脸困惑的样子,“我是这样的人吗?”
“恩恩,”君灏忚趁他不留神,在他的发丝下烙下一吻,“你从来不把人当人看(妖:那是因为你是禽兽),随便乱
发脾气,又孩子气(妖:第一次见面君颜就咬了君灏忚)冷漠得一点也不近人情、别人对你好比还当称驴肝肺、喜欢
转牛角尖……”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大堆,听得君颜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索性就转过身去不理会。
君灏忚微微一笑,止住了话头,只是将他搂紧了一些,随后轻轻在傅君颜的耳畔说道:“放心,你有我呢。”湿热的
气息喷抚在傅君颜的耳畔,痒痒的,热热的,带着心中微微荡起的异样的情感,傅君颜感到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他有
些不自在的将头扭向一旁,轻声斥责道:“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一直到我死为止,”君灏忚笑嘻嘻的蹭了蹭傅君颜的脸颊,随后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傅君颜没有说话,一双冷清的眸子直视着地面,幽暗的火光照射在他的脸颊表面,细密短小的绒毛将光折射成了柔和
的色调,君灏忚皱了皱眉头,正想强制傅君颜面向自己时,一阵慌乱的声音传了过来,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木材微微
爆破声,灰黑的浓烟缓慢的随着牢狱顶端逐渐延伸开来,远远还伴随着暗红的火光,傅君颜的身子不禁僵直了,君灏
忚只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那片火光。
“皇子!”那道黑影又出现了,手上拿着一把铜黄的钥匙,他将钥匙插入锁孔,很快,禁锢着他们的牢笼顿时被打开
了,君灏忚将怀中的人紧了紧,接着站起来,又再次恢复了平日一贯的冷酷无情,看也不看那道黑影一眼便向外走去
。
“放我下来!”傅君颜此时已经明白秦冽要做什么了,不禁有些慌乱,他极力挣扎着,君灏忚坳不过他,只能将他放
下,傅君颜冷冷看着君灏忚和那抹黑影,随后轻轻一笑,接着走到牢笼的最里层,整了整地面的稻草,接着坐下,神
态自若的看向前方,不再说话。
君灏忚见状,也没有说话,面部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随后看向黑影,沉声说道:“我们走。”
黑影有些犹豫地看着傅君颜。
君灏忚眼角一瞟,随即将大袖一挥:“放心,他自有打算。”说罢径直走出牢门。
傅君颜不自觉的看向他走的方向,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眉宇间竟是丝丝的不舍。
……
“皇子,您好像对刚才的少年……”黑影小心翼翼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主子。
君灏忚停住了脚步,微微回过头:“你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不把他带出来吗?”黑影一下子止住,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
地上:“皇子,我……”
君灏忚摆了摆手,继而微笑:“我知道他是不会跟我走了,更何况……”
更何况?黑影不禁抬起头。
“更何况他可不是简单的一个人呢……”略带粉色的唇角翘起。
牢中。
“太子殿下,起火的地方已经扑灭了。”一个狱卒摸样的人跑了过来,向傅清墨跪下说道。
“嗯。”太子傅清墨沉吟着点了点头,随后向狱卒问道,“君皇子还在牢中?”狱卒惶恐的看着傅清墨清丽的容颜,
战战兢兢的答道:“君皇子已经……已经不见了!”说完眼睛一闭,嘴唇哆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傅清墨笑了,宛如莲花出水般的轻笑顿时缓解了现场的紧张,轻启皓齿:“原来是这样。”说罢便吩咐下去:“行了
,整理干净就行了,至于君皇子的事情……不用管了,就随他们去吧。”
“是!”跪倒在地的狱卒简直不敢相信,连忙磕头回话,“那关在里面的那个少年?”狱卒迟疑的问。
“还没有离开吗?有趣。”傅清墨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后抛下一句,“先把他带到我寝宫里去吧。”说完便
转身离开了牢房。
第九章:交易
傅君颜冷眼看着屋子里清新淡雅的陈设,古香古色的柱子和那悠悠散发着檀香气气味的道具,自己被带到这里已经一
个时辰了却依旧没有人来,心下更觉得诡异,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们就突然被打开,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奔了进来
,“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单翼我好担心。”心里还在疑惑下一秒门又尾随了一个人进来,容颜清冷依旧,修长
瘦削的身材让人不可忽视,尊贵的气质与天俱来,浑然天成。
太子清墨!君颜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一脸警惕的看着傅清墨。
“皇弟这几年来可安好?”傅清墨露齿微笑,一派风流模样。傅君颜廷了只是冷哼一声,对他的称呼颇有微词。
“呵呵,皇弟真是好姿色,竟惹得月萧国的皇子也为你倾心。”傅清墨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极是刺眼,傅君颜听了
脸上的寒霜更甚,但是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知太子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家的小童又怎么会在你这里。”
“嗯,难道皇弟还想呆回大牢吗?还是说皇弟想继续回到冷宫?”傅清墨犀利的话语让傅君颜噤言,一张脸变得惨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许你自由,你为我效力,而且永不背叛,这样可好?”傅清墨冷冷的说,眼里则闪着锐利
的光芒。
傅君颜嘴唇紧抿,看着他的脸一脸倔强,“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只要你答应了我,我就保证从今天起你自由了,不用再束缚于冷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傅清墨
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傅君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身边的单翼,轻启朱唇,声音异常清脆“我答应你。”
同年公元1007年,常年居住于冷宫的荷妃之子傅君颜得到赦免,移居宫外陌上仙楼;那里曾是荷妃最喜爱的地方,陌
上仙楼,陌上花开,花开无声,花落知多少。
傅君颜伫立在楼台上,静静的注视着已然开满了荷花的池子,风动荷动,幡随风动,不是荷动,不是幡动,是我心动
。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感到喉头一阵发痒,忍不住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单翼见状连忙进屋拿了一件披风给主子披上,
嘴里也还在唠叨着,傅君颜为此只是微微一笑,全然当做听不见,他的思绪回到了在牢笼中的那一幕,半隐半亮的火
光夹杂着秦冽那认真的表情,狂野不羁的眸子里盛满了势在必得的自信,刹那,不可否认的,自己的心微微动了,思
及此,傅君颜不禁皱了皱眉头。
单翼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傅君颜苦笑,却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词:“太子。”
“单翼,你认为太子如何?”傅君颜仍然望着那一池开的旺盛的荷花,尽管是在夏季,炎炎夏日的灼目下,他仍然感
到了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单翼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一问,表情先是一怔,随即才犹犹豫豫开口道:“太子……算
是个好人。”
一丝嘲讽的笑容扬起,傅君颜悠悠的开了口:“太子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呢……”说罢向单翼笑了笑,随即转身进屋。
单翼不明所以的看着主子,他不明白为何主子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原因只有傅君颜知道。
在面临选择的那一霎那,太子眼里的杀机深深潜伏在温和的笑容里,其实生死对于傅君颜来说已然是看淡了,然而在
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自己顿时明了。
不甘,自己心有不甘。
不甘自己的才华抱负尚未实现,不甘自己惨淡灰暗的人生,不甘在众人冷漠的眼中死去。
更加不甘的是,自己未能与你一般比肩相望,未能与你一同挥斥方遒,未能同你一起快意江湖。
未能……
如果现在死了,那么就再也不能与你相见。
所以我不能死,我要静静的活着,一直活到再次遇见你。
那时我已拥有了能够足以与你比肩的地位,我们便可以一起淡笑尘世起伏,相望云卷云舒。
……
四年后
古陵国
清晨的江边,总是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两岸的芦苇迎风摇曳就像白皙的少女一起嬉闹一样,远远望去,像一大片
一大片的白色的海洋,白墙青瓦的屋子和零星点点的渔舟也开始在江面上活跃起来,蓝天、白云、江水、芦苇、渔舟
……自成一幅墨染的天然水墨画……
渔舟中有一艘很普通的渔船,船舱门口挂着最常见的随遇而安的灯笼,船里面,有一个男子临窗而坐,也是一身极普
通的青墨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旁人无法描叙的韵味,似雅,又似月色般的清冷,又似那水波浅浅的涟漪;
似画,眉目如画,既痴而颠,高贵而让人不敢接近,又似那灼灼莲华雅而不俗;此刻,他正握着笔在宣纸上全神贯注
的写着,神态安然而祥和,波浪在船底撞击发出一声一声的闷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男子的兴致,只是偶尔抬头望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