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浅眯起眼想弄清楚他的意图,最后只好妥协,「好吧。」
江辰是圈内人这事他不意外,可是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江辰的想法他大概知道,待会有必要把话说明白。
24
见时间差不多张浅就向众人告退,江辰也依约的跟上。不过他很怀疑哪一票喝疯的有没有把江辰的的警告听进去?
看大米还不断吆喝着乾杯,张浅可以想像隔天会计部唱空城的状况。话说回来,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呢。他忍不住感叹。
「在想什么?」江辰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虚空传来。
拉回思绪,眼睛依旧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张浅的若有所思,「没什么,只是想我果然是老了。」竟然开始回忆过去。
「呵呵,我下个月就满三十五都没喊老你有什么资格喊?」
「组长不一样啊,组长这个是成熟。」张浅笑着,状似漫不经心的试探:「组长都没想过要成家么?」
「想啊,只是对方一直不肯点头我也没办法。」江辰专注在前方的道路,好半晌才回答。
「呃?」张浅脑袋一时转不过来,诧异的回头。
从后照镜瞥见他的反应,江辰莞尔,「你别想太多,只是觉得你和他有点像,忍不住想照顾你。办公室恋情什么的我可没兴趣。」
看见男人好看的唇再次勾起愉悦的弧度,张浅很想一头撞死在挡风玻璃。这已经不是一个蠢字了得了。
「倒是你,常常看你泡在night moon,是没有个固定的伴吗?」
night moon就是陈诣延gay吧的店名。
「上礼拜分了,不适合。」张浅的声音闷闷的,听的出还沉浸在在困窘的情绪。算了吧,想想倒是替自己省了麻烦——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红灯,江辰转头面向他,似乎看出什么端倪忽地一笑,「你真无情啊,你好像没怎么在意?可能真的不是对的人?」
平常只是上司下属,就算聊天也不会太逾矩,不过这会聊起感情话题却没有想像中的尴尬,大概是因为江辰一副天经地义的态度吧。
「你自己呢?该不会就是整天泡吧才会让人不信任你吧?」张浅也笑着反唇相讥。说他常常泡吧?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吧!
江辰有趣的笑出声,「我喜欢看他工作的模样啊。」
他的语气很温柔却让张浅汗毛直竖,没可能吧?他明明就是直的,「工作?你该不会是说……」
「当然不是,你真的很会联想耶。」江辰戏谑的调侃他,「不是你那个老板朋友,不然我们早就该认识了不是吗?只是其中一个waiter。」
他了然的点点头。服务生啊……难怪他没什么印象,毕竟他每次都是坐在吧台的老位置,通常只和陈诣延聊天没怎么理会其他人。
没多久到了目的地,江辰放他向车后又摇开了车窗,探出头道:「今天是你生日,记得许个愿要那个对的人赶快出现啊。」
张浅失笑,什么跟什么啊?这江辰是想转行当恋爱顾问吗?以前都不知道江辰是这么爱聊的人。
陈诣延已经等他一会了,令他讶异的是他今天竟然坐在吧台的位置而不是在里面调酒。
「你吃错药吗?」某人不是向来把工作摆第一顺位?
陈诣延白他一眼,「你这才知道你多大的面子,为了你大爷我今天放假不行么?」
「好说好说,当然可以罗。」张浅也坐下,向代理的酒保要杯酒。
那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看起来年纪比他小了一点,戴着一副胶框眼镜,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但长的很不错,气质很舒服。
两人照例又是一阵闲话家常,陈诣延却突然说好久没听他弹琴,要他满足他的愿望。
「到底今天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啊?」张浅无奈又好笑,一边抱怨着然仍然坐到了钢琴前的矮凳上。
真的很久没弹了,张浅掀开钢琴盖,深吸一口气,将十指摆在琴键上试图挥去生疏感。偶尔会有专业的表演者,陈诣延也很珍惜这台钢琴,所以状况很好不需要重新调音。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在黑白琴键上舞着煞是好看。原本聊天谈事情的酒客们都纷纷停下动作,着迷的望着他。先是众人熟悉的给爱丽丝、少女的祈祷、小狗圆舞曲——张浅随性的弹着,有些小错误但没人在意,然后,是他自己最爱的夜曲。终了,张浅笑的满足,观众也不吝惜的给予掌声。
「嗨,帅哥,一个人吗?有没有兴趣我请你喝一杯?」
张浅的心忍不住因为突如的问句一跳,待看清楚来人他笑骂:「阿伦,是你啊!故弄玄虚干什么!」
杨清伦很无辜,晃晃手中的两杯酒,「事你被吓到才奇怪吧?喏,这个给你。」
张浅接过杯子,眯起眼打量,玻璃杯里紫蓝色的液体晶莹的流转,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轻啜一口,果然是记忆中酸酸甜甜的,「这是……」
「是诱惑。」杨清伦帮他把话接完,「Oliver请在场每个人喝的,托你的福,听说是特地为你调的啊,这酒。喔,对了,生日快乐。」
「谢谢。不过这才不是特地为我调的,我只是试验品。」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喝这个酒的场景,张浅不禁觉得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呀。
「笑什么这么开心?」两人一起走回吧台,阿伦很难忽视张浅脸上的笑,太有魅力了他的心跳都忍不住失速。
「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张浅瞥了他一眼,凉凉的回答。
闻言,陈诣延也噗哧一笑。
阿伦一张好看的脸登时皱在一块,凤眼上的一双眉纠成一团,「喔,拜托!我可不觉得好笑。」
杨清伦就是搭讪不成反被张浅淋了满身酒的那个「白目」。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太铁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那感觉,说真的,非常畅快。」张浅竖起大拇指。
「你喝酒醉酒真的惹不起。」阿伦心有所感,那件事情真的让他留下阴影了……
陈诣延在一旁补枪,「谁叫你爱拈花惹草?学一次教训学一次乖!」
「话说回来,那个和我摔跤出糗的混蛋怎么我之后都没遇见了?」阿伦突然想到,对于某人的幸灾乐祸充耳不闻。
两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却没有搭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怎么?你一见钟情对人家念念不忘啊?」张浅执着酒杯细细又喝了一口,噙着笑泰若自然的道。
「什么啊!怎么可能!」阿伦撇撇嘴不以为然,「有时候就会这样突然想起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啊,去了国外,大概已经结婚搞不好连孩子也生了好几个,很消遥啊,没打算回来了吧。」张浅的口气很平淡像是谈论「我听我的朋友说」的模样。
陈诣延有些欲言又止,「张浅……」
「你们认识啊?」阿伦一双凤眼里盈满了好奇。
「认识啊。不过,都是过去式了。」张浅缅怀般的笑了起来,又转向陈诣延,「怎么了?有话怎么不说?」
「你……算了。」陈诣延摇摇头,也笑了起来,神神秘密的颇有卖关子的意味,「说起来,我还没给你礼物呢。」
「欸等等,意思是你们以前是一对啊!」阿伦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叫了起来。
「大概吧。」张浅耸耸肩,「心意到就好,礼物什么的就不必了。」
陈诣延笑笑的,招来酒保再替三人的酒杯都斟满,「好吧,难得想说要给你个惊喜的。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有什么问题?」这是张浅今天第二次听见这句话,爽快的应了。
「不醉不归。」三人一同举杯,相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25
夜深了,时间悄悄推移已经是新的一天。凌晨一点半,张浅和杨清伦同离开。
陈诣延在两人走之前含着笑问了一句张浅不能明白的话:「我想,你相信缘分的是吧?」
「怎么了吗?」
陈诣延轻晃脑袋笑的张浅头皮发麻,「我相信,也相信缘分其实也是需要努力的。」
一路上张浅都在思索陈诣延在暗示什么?他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好像有什么瞒着他在算计着他。
气温很低张浅瑟瑟的拉高衣领,还是无法抵挡刺骨的寒风。
见状,阿伦解开自己的围巾递给他,不客气的嘲笑:「是不知道寒流要来?还是真以为你抗寒能力高就可以穿的还像秋天啊?」他自己加上毛衣和厚外套一共四件才勉强不觉得很冷,反观张浅,只在衬衫外套了一件宽松的织衫,换作他不冷死才怪!
张浅将存有馀温的围巾迅速缠绕在脖子上,哈出一口白烟,「原来有寒流啊。」一边摩娑着双手取暖。
阿伦顿时无语。
一动一栋住宅大楼没几盏灯适量的,路灯微弱晕黄的光投射在冷清的街道上,有几分寂寥。
两人沿路随意的瞎聊,顺便吹吹风醒酒。
「对了,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啊?」阿伦一边偷觑张浅的表情变化一边愉快的笑在心底。张浅的脸色因喝多而显得酡红,薄薄的唇抿着看不太出情绪,脸颊的线条俐落,真的好看的要命阿……他不禁心悸,小心的吞咽口水,深怕自己过于急促的心跳声会被对方听见。
「不去就没薪水,你说我能不去吗?」张浅想起江辰的告诫,他也在适用范围内逃不了的。
阿伦微皱起眉,不甚赞同:「但你这样好吗?熬夜又喝酒的对身体不好。」
「真敢说啊?也不晓得是谁一直惯我酒的?」张浅挑眉,爽朗的笑出声。
「哎,你是寿星不多喝几杯怎么行哪?」阿伦顺势撘上他的肩,嘿嘿的笑道:
「不然我负责也是可以的啊,你搬来给我养啊!」
「哇塞!这年头也流行包男人吗?」他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抡起拳友好的垂在阿伦的胸膛上。
阿伦闷哼,「你真的醉了。」
一路笑闹着也到家了,张浅轻快的道别,留下阿伦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
张浅撑着楼梯扶手想摆脱晕眩感。没办法,开心嘛!喝多总是难免。总算走到
五楼,他下意识的望向对门,三个月前前屋主搬家就贴了张红纸写着「租」字在门上,不过现在纸已经被撕下,看来是顺利租出去了。
「不晓得新邻居是什么样子?」他喃喃自语,小心的不制造出太大声响,老房子隔音不好,虽然不知道新邻居人是怎么样,他可不想第一天就把陌生人给惹毛。
不过他才踏进门里,睡意混杂着醉意让他一下失去了意识。
一大早张浅不情愿的从温暖被窝伸出手将恼人的闹钟按掉,裹着被在床上翻来翻去翻了几圈才起身。
啧!该死的宿醉搞的他浑身酸痛,他晃晃彷佛灌了水泥沉重的脑袋开始一天的例行盥洗。
等第一杯咖啡下杜他的思绪才总算稍微清醒。
但有些是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啊……他明明一进家门就睡死了,是谁帮他锁的门?是谁扶他到床上还好心帮他拖鞋盖棉被?越想越不合理。
「可能我会梦游只是我自己一直不知道?」最后,他给自己下了这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结论就出门上班。
不意外会计部果然宛如死城,迫于江辰的淫威没人缺席,但每个人的脑袋都像是生了的黏在桌上,连打招呼都有气无力。
倒是别的部门尤其是企划部广告部很欢快的把文件一份一份送进来,负责审查
预算编列支出报告的大米都快被文件海给淹没,她咬牙切齿的低吼:「这笔帐我一定跟你们讨回来!」
这也难怪,难得他们没有多馀力气去刁难他们,不趁机捞好处更待何时?但是
他们都没想过最后这些文件还是得经手江辰吗?张浅无声的笑着,看来之后有好戏可看了。
基本上一上午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午休时间张浅在座位伸了个懒腰,正想该去哪解决午餐,工读小妹拉拉晃着马尾朝他冲过来,明亮大眼眨呀眨眼不住好好奇,一口气的说道:「张浅大哥你先别走虽然那个人有点奇怪但他好帅跟你差不多高他说他认识你现在在外面等你,要见他还是赶走他?」
说完,她还认真的举起两根手指代表两个选项。
张浅看出她的期待忍不住好笑:「你说话都不断句,这样不累吗?」
「不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免费的唷当然如何呢?还有不要扯开话题二选一哪一个考虑清楚不然会后悔的唷!」拉拉充满活力的笑着。
「他在会客室?」
拉拉点点头,张浅微微沉吟没有考虑太久,「好吧,我去见他。」
会是谁?张浅在脑中过滤人选,可能是好几年没联络的同学想跟他借钱还是怎样吗?他太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飞快掠过拉拉脸上一抹狡狯的笑。
「嗨,好久不见呀!」男人从沙发上起身,笑容不同以往有些拘谨,但张浅没错过他眼中的惊喜。
……答案揭晓——梁经衡,旧情人。
虽然皮肤白了些,但那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好看的唇还有微微露出的虎牙,的确是梁经衡,可是,怎么会?
他只能死死的盯着对方甚至没注意到他正朝自己逼近。一秒、两秒,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转身就走。
「喂!你怎么这么无情啊?我这三年有多想你你知道吗?」梁经衡理所当然的追了上来。
尽管知道在办公大楼里你追我跑有多愚蠢,张浅无法克制的加快脚步。然而心跳的加速似乎不单单是因为奔跑。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他在心中咒骂。
转弯,来到电梯间三部电梯前都排队着要下楼去吃晚餐的同事,瞥见追上来的人他没有犹豫往逃身梯走去,十三楼算什么?后面的背后灵才可怕!
梁经衡看着对方逃跑的举动,耸耸肩笑的势在必得,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另一方面跑下楼兀自喘气的张浅发现一件更悲情的事——他没拿钱包。
好在在地下餐厅遇到许文雁。
「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人在追你吗?」她只是开玩笑,孰料张浅还真的如惊弓之鸟的回头,好一会才生硬的答道:「没事,你别想太多。」
想太多的是谁啊?许文雁很想大笑,但还是很有良心的不深究,反正时间多的是,迟早会知道,「对了,你这礼拜天有没有空?」
「怎么?」张浅灌了一大口水试图平复情绪。
「依依最近一直叫着『呀比』,她上次看到你也是叫这个词,所以我想它可能是想你了吧,不来看看她吗?」说到女儿,许文雁脸上有幸福的笑靥。一岁半的孩子只会用一些简单词汇表达她的想法,童言童语很是可爱。
「是可以,不过你方便吗?」张浅爽快应答,但多少还是有顾虑,
「是你就没问题罗!」许文雁笑着眨眨眼,俏皮的回答。
两人这一顿饭熟络的有说有笑,暗地里有个人则看的醋劲大发。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人吗?」
「没、没事。」张浅停止四望的举动,他怎么好意思说他觉得有人在观察他?一定只是自己想太多,他拚命说服自己。
下午办公室突然回复生机,每个人都埋首在电脑里。张浅这方面很正直不会在上班时间偷懒做额外的事,所以他不晓得其实大家正MSN最新的八卦……也许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吧。这样他也不会晓得他再次成为八卦的主角。
只是微二的女同事一直朝他投以暧昧的眼神,让他很不「不酥胡」,心里又隐隐的不安,深怕梁经衡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搞的他坐立难安。
坐在他身边的小李查觉他的异状好几次问他是不是怎么了?不舒服吗?他都敷衍的摇摇头祈祷赶快下班。
然而,等真的下班了他又很后悔,梁经衡站在一楼大厅摆明了就是要堵人,不幸的是,他知道他要堵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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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出众的外表理所当然吸引到众多女性的注目,张浅僵着脸刻意从另一边的大门走出去,那人却不死心的追上。
你不认识他、你别理他自己就会走了……他碎碎念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一副被猫逗弄的老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