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成灰——奈落漓影

被折磨个一两个小时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对方是康豹，他点了谁谁都得自认倒霉。但这是四个小时啊！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想起柯洛那瘦弱的身影，不安在心里愈发滋长。

“路哥，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阿路一甩手，往楼下走去，“你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那里面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能有我们说话的地儿吗？！”

“我们去找龙哥啊！龙哥不会见死不救的！”阿双拖住他胳膊道。

“龙哥来了也没辙！”

“龙哥是T城的老大，只要他来——”

“说什么胡话！”阿路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跟你说吧，龙哥来了也没用。你想让龙哥跟他结下梁子？他老子是谁你不知道？若真闹翻脸，对龙哥绝对不是好事！”

阿双眼里已经有了泪珠：“总不能……总不能看阿洛死——”

“闭嘴！他不会有——”阿路吸了口气，“他不会有事的。”

会不会有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柯洛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大厅，前台的接待小弟一看到阿路就跑了过来：“路哥！”

“怎么了？！”

“你看那小子，一直在问我柯洛在哪，我说现在柯洛不方便接客他就要往里冲，怎么都赶不出去。”

阿路皱眉看向被两个保安架在门口的青年。

虽然脸上有伤，却看得出来清秀的面孔。这样的人，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去夜总会闹事的。

上下打量了青年几眼，阿路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找柯洛？”

“对，是我找他！”

“你找他有什么事么？你先跟我说吧，回头我转告他。”

“我只想知道柯洛他现在人在哪！！！”被拦了这么久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洛安宁哪会轻易松口，“他四个小时前说有事，到现在了手机为什么一直打不通？！有什么事现在做不完？就算真有事，就给我几秒钟我跟他说句话我就走！”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都说了柯洛现在有重要的事不方便见你！”没等阿路说话，接待小弟已经彻底不耐烦了。

洛安宁用力地握紧拳头：“我要见柯洛。”

“你这人——”

“你回去做你的事，”挥手打断了前台小弟的话，阿路道，“柯洛他在陪客人。”

“我知道，拜托你就让我看他一眼就行！”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弟弟！我叫洛安宁！我是柯洛的弟弟！”

“你是洛安宁？”按着洛安宁的额头，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他几眼，阿双推开架着他的两个保安，“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洛安宁，我知道你，柯洛以前跟我提过他有个叫洛安宁的弟弟。路哥，既然是柯洛的弟弟，我们就……”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看了一眼转身朝里面走去的阿路，阿双朝洛安宁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跟着他进了一个没人的包厢。

阿路打开灯后，坐在了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朝旁边扬了扬下巴：“坐吧。”

“柯洛他到底在哪？”

眯着眼睛吐了口烟雾，阿路朝阿双道：“你跟他说。”

到底怎么回事……这种凝重的气氛……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洛安宁晃了晃头。

不能胡思乱想，柯洛他不会有事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多好的日子啊，柯洛他怎么会有事呢……

“柯洛他出事了。”

“……”自我安慰只是一秒前而已，洛安宁瞪大眼睛，“什么？”

“四个小时前他被叫去接客人，到现在还没出来。他接的客人叫康豹，是英进会的老大，而且……”阿双顿了两秒，“而且他口碑不怎么好，有……有性虐待倾向……”

洛安宁谑地站了起来：“他们在哪？！”

“你听懂了没？”阿双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对方是英进会的——”

“我不管他是什么老大，”满腔的担心和恐惧却让洛安宁瞬间冷静了下来，声音带着些许凉意，“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柯洛出事。”

就算他死，也不能让柯洛出事。

他是为了谁活着的？还不是为了柯洛？如果柯洛死了，他还怎么活下去？

“快告诉我柯洛在哪！”

看他这样子，不知道该不该说的阿双询问般看向阿路：“路哥……”

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了，阿路站了起来：“我带你过去。不过我先告诉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能帮你。我帮不起，我也不想死。”

“我知道，不会让你为难。”眼圈微红，洛安宁咬紧了牙关。

只有他一个人也无所谓，为了柯洛他什么都愿意做。

“阿双，给辉哥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求求龙哥快点过来救命。”如果洛安宁先闹起来，身为江南老板的龙哥出来收拾残局，应该不会给他添麻烦吧。

“我知道了，就交给我吧。”

“洛安宁，你跟我来。”

阿路把洛安宁带到更衣室，丢给他一套服务生的衣服让他换上。门口杵着四个门神，不这么做根本就进不去。

把他带到楼梯口，阿路在拐角处指了指康豹所在的包厢，把端着的托盘递给他：“就凭你，十个你也救不出柯洛。我已经让阿双去求龙哥来救命了。你既然不怕死就给我熬下去拖时间，拖到龙哥来了就行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飞快地冲阿路点了下头，洛安宁走向了包厢。

“我是来送酒水的。”

一个保镖搜了他全身，然后敲了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洛安宁走了进去。

阿路看着再度紧闭的包厢门，手心里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不是没见过大世面，但身为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明知那两人的凶险却无动于衷？

那个包厢里，可是赌上了两条命啊。

第十五章

“龙哥，柯洛出事了。”

接到付辉的电话时，苏龙傲睡的正香。

看了一眼床头的夜光灯，凌晨四点多。

明知道他白天要去冲绳需要补足体力，却在这个不应该的时间打来电话？苏龙傲正要大骂他不知趣，然而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睡意瞬间退去，苏龙傲眼神一黯：“他人在哪？”

“江南。”

“把车开出来，我马上下去。”

“是。”

到了江南是十五分钟之后。

路上问过付辉是怎么回事，对方也不知详情，只说江南的阿双打来电话，说是康豹点了柯洛。

其实具体情形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单是听到了康豹的名字，两个人大体也知道会出什么事。

苏龙傲一路无言地看着窗外，付辉几度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过他，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到了江南，在大厅里等着的阿路和阿双马上冲了过来。

“龙哥！辉哥！”

苏龙傲点了下头，别的什么也没问，只道：“带我过去。”

阿路在前面带路，阿双在后面道：“柯洛的弟弟刚刚进去了，现在上面已经闹成了一团。龙哥，您一定要救柯洛啊！”

阿路回头瞪了他一眼，阿双乖乖闭了嘴。

二层的包厢已经被清场了，只剩下了康豹的那一间。

阿路减缓脚步走到了苏龙傲身后，付辉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和阿双先下去吧。还有客人的话就都请出去，店里的人马上让他们下班，至于你们两个，先留在大厅里等着。”

“知道了辉哥。”

付辉赶了两步，在苏龙傲身后进了包间的门。

房间里，柯洛仍旧被吊在那里。

原本昏暗的灯光此刻大亮，那比一般人要白皙得多的身上遍布的淤青和血痕清晰可见。

刀伤、烧伤、捆绑的痕迹……在灯光的照耀下，金属反着刺眼的光芒，仔细去看，竟是在乳头与性器表皮上被穿了环。

康豹的脚边，是倒在一滩血迹中的瘦弱身体，背影与柯洛有几分的相似，两个人皆是一动不动。

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由于是趴在地上没办法看到脸，这大概就是阿双说的柯洛的弟弟吧。

一年前他见过那孩子，他现在仍然能够记得彼时的他那不屈的眼神，和柯洛一样的倔强。

又看了一眼体无完肤的柯洛，付辉深呼吸才勉强压住了那股怒火，让眼中的杀意退去。

即使平时看惯了生生死死，就算自己吃了枪子也不会哼一声，然而那些伤痕出现在柯洛的身上时那种感觉却不一样。

付辉别开脸，把视线落在康豹的身上。

在天龙会的夜总会做这种事，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龙傲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被吊起来的柯洛也没瞧躺在地板上的洛安宁。

脸色铁青的康豹在看到苏龙傲进门时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他推开正蹲在他身边往他的左臂上缠着绷带的手下站了起来：“龙哥，您看这事闹的，这么晚了竟然把您给吵醒了，我真是罪过啊。”

是真傻还是装傻，就不必说了。他既然有胆子在江南闹事，又怎么会怕把苏龙傲从被窝里拉出来呢？

冰冷锐利的视线一敛，苏龙傲笑道：“豹子你见外了。我听说店里的小弟们招待不周惹你生气了，回头败坏了江南的名声倒不要紧，伤了和气就得不偿失了，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你这胳膊是怎么了？你们也别愣着了啊，快给你们老大包扎吧。”

康豹的手下看了一眼自家老大，忙又拿起了纱布。

“阿辉，把陈医生叫过来给豹哥看看。”

“不用了龙哥，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苏龙傲点点头，这才转头扫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包厢。

当他眼神落在柯洛身上时，康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苏龙傲走到柯洛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背对着康豹的他一抹安心的神色闪过。

下一秒他神色如常地回过头来冲康豹笑道：“你这样做不好啊，豹子。就算是别人的东西，也要爱惜点用嘛。”

许是胳膊上的伤导致失血而苍白的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啊，龙哥，一不小心做过头了。”

康豹出名就出在他的鬼神不吝上，然而对上苏龙傲，即使背后有他老爹撑腰，但底气终究不足。

他混但不傻，心里什么都明白。就算苏龙傲平时看起来挺给他父子面子，若是真惹恼了他，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苏龙傲坐进沙发里，右腿叠放在左腿上，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柯洛，又看了一眼洛安宁。

在他沉默着来回看着那两个人时，康豹的眼里已有了动摇。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的光景，苏龙傲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惊讶地看向康豹。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既然受伤了还是让医生看看才好啊，”随即他露出恍然的表情，“哦对了。你在江南受了伤，我怎么说也得给你个交代。阿辉。”

“龙哥。”付辉站了出来。

“看看那两个死透了没，没死透一人剁一只左手给豹哥赔罪，”苏龙傲又转头看向康豹，“豹子，你得体谅我，江南的孩子都是我花大钱买回来的，还得给我赚钱呢，这命是不能赔给你了，你看一人给你一只左手还说得过去吧？”

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康豹站了起来：“龙哥，您言重了。我这也就是擦破点皮，没大事。”

说什么一人一只左手，既然苏龙傲都来了，他哪里还有胆子让他赔罪？！他要是没这眼神也白混了这三十多年了。

看到柯洛的时候他就对他那倔强的眼神产生了兴趣，不过是找个MB玩玩，谁能想到会把苏龙傲给招惹来？他今天也真是倒了霉了。

苏龙傲坚持道：“你不用客气，我怎么说也得给你个交代不是。阿辉，还愣着做什么？”

付辉应了一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刀子朝柯洛走了过去。

康豹连忙站起来一把拦住了他：“算了算了，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您看行么龙哥？”

苏龙傲在心里冷笑一声。

真不知该说你是知趣还是不知趣。

有胆来江南闹这么一出，现在装什么客气。

遇上苏龙傲，康豹整个人的气焰就矮了一截，客套了几句带着人走了。

苏龙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他也看不出是否在生气，这种琢磨不清的样子作为他多少年左右手的付辉还是头一次见着。

付辉叫了阿路和阿双上来的时候苏龙傲已经给柯洛套上了衣服。

付辉道：“龙哥，我已经联络了陈医生去您那。”

“你去开车我马上带他下去。”

“是。”

付辉转身出去了，苏龙傲抱着柯洛抬脚就要走。

阿路和阿双对看了一眼。

“龙哥，”阿路出声叫住了他，“那洛安宁他……”

“随便丢哪儿就算了。”

“苏……龙……傲……”靠在苏龙傲怀里的柯洛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然而努力了许久却终究没有睁开眼睛，哀求的话第一次从他嘴里冒了出来，“求……你……救……救……安……宁。”

一字一句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眼角有泪珠滑落，微弱的声音如同下一秒就要永远地消失一般。

睁不开眼睛，看不到洛安宁。

但他的脑中一直无法消失彻底昏过去的前一秒，洛安宁被一刀捅进腹部的那一幕。

被折磨时他不奢望有人救他，然而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龙哥……”

“让你怎么做就照做，”苏龙傲打断了阿路的话，无视柯洛的哀求，抱着他走了出去，“我救你一条命你就该知足了，柯洛。”

悲泣在喉咙里呜咽，无谓的哀求在他再次昏过去前一直没有停止，但他还是救不了洛安宁。

第十六章

哔哔翻着电话簿的声音停下了，阿路看了一眼通讯录里的最后一个名字，抬起了头。

“最后一个了……”

“……”站在他面前的阿双一脸为难，“打、打吧……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路吸了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洛安宁的通讯录里没几个号码，除去柯洛的不算，别的打过去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

刚刚早晨五点的光景，也难怪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接电话。

然而时间不等人，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如果洛安宁死了，他们两个将来能够拍着胸脯说，他的死与我们无关，我们已经仁义至尽了吗？

明知道前面是怎样的路却把洛安宁推了进去，他们两个百年之后也会于心不安啊。

按下那个标着“夏正飞”的名字的号码，电话接通的“嘟嘟”声响了很久。即使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然而在那一声又一声的“嘟嘟”声里，阿路的脸色慢慢地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