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霂林

作者:霂林  录入:12-23

王缅装着衣服,收拾到郭栗给他买的衬衣。上次郭栗说他穿衬衣很好看,他自己买了一件,郭栗看了心情大好,索性自己又跑到商场开心的挑了好几件兴冲冲的送给他。可惜自己都没怎么穿,因为喜欢T-shirt的轻松随意,所以衬衣经常压箱底,只偶尔想起来的时候穿来逗逗郭栗。王缅真不想把这些充满回忆的东西带在身边,可是又不舍得处理掉,可能带走了也只好远远的收着,最好不要丢掉,又永远不要看见。

所有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大箱子,王缅站在客厅里,感觉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衣柜空了,厕所里少了一副牙刷,客厅里少了一个画板外,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跟自己来之前没有什么差别。突然觉得很伤感,原来,什么都没有变,所有的故事就像一场梦,一场甜蜜异常又无比真实的梦,但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最后自己看了看这让自己无比依恋的地方,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拉着箱子走出家门,关门前,王缅掏出自己的钥匙,很缓慢的把家门钥匙撤下来,放在房门旁边的柜子上,再看一眼,最后再看一眼,然后缓缓地拉上门。门锁发出咔嚓一声,这一声就像敲在王缅的心坎上,这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以前都不曾注意。

拉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头也不回了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带着所有的东西回学校。怕郭栗会找过来,王缅立刻又收拾行囊去旅行。还好还留了些钱,节省些够王缅走些地方。王缅去了杭州,他只跟郭栗旅行过一次,后来郭栗太忙就再也没出去过。一直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时间,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王缅一直很向往杭州,在网上看了很多杭州的照片,不管是旅游景点还是普通的街头巷尾,都深深的吸引着他。现在正好有机会去那闲住一段。

王缅住在青年旅社里,不与人交谈,独来独往。每天出去走走,或借个自行车骑遍大街小巷,在路边的小摊上吃早点,在西湖边上坐一下午,看来往的人们。王缅最喜欢灵隐寺,他不信佛,但是喜欢里面幽静的环境,喜欢那些绿色的林子,喜欢时而在路上闪现的壁虎,喜欢走到高处看远处的西湖。有时候在里面一坐就是一整天,坐在老树下发呆,想想郭栗怎么样,现在在干什么。他相信郭栗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是现实的人,也很乐观,相信没有自己他会过得更好更自在。

有时候晚上失眠,王缅会去小酒吧喝酒。

第四十章

有时候晚上失眠,王缅会去小酒吧喝酒。

酒总是好东西,难受的时候可以发泄,失眠的时候可以睡着。不管在哪里,王缅总是很惹眼的,他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但是故意视而不见。

有一次王缅喝到半夜一点,有个姑娘突然过来搭讪。

姑娘坐到王缅旁边,自信的笑着:“你来旅游的?”

“嗯。你呢?”姑娘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又这么晚,夜晚的暧昧让王缅受伤而坚硬的心有些微的松动。不为什么,至少有个人能说说话也好。

“我也是。我已经呆了一个月了。你为什么来旅游?我看你老在这喝酒。”

“学校没什么事就来了。”

“你是学什么的?”

“画画。”

“哇!艺术家啊!”姑娘无不夸张的叫着,“给我画张画怎么样?”

王缅笑了笑,跟服务员要了一张空账单,一根圆珠笔,就画了起来。十五分钟后,王缅把纸递给姑娘。

姑娘认真的看了看:“真不错!”高兴的把画折起来收起来。王缅突然想到,郭栗从来不折自己的画,宁肯小心的捏着角费劲的拿着也不舍得折起来。

“你手机多少?”姑娘大胆的问他,眼中满是期待。

“我不用手机。”王缅说的是实话,自从出了家门,他就把手机一直关机压在包底,到现在一直没有打开过。没有勇气打开,怕看到短信,也怕开机的一瞬间郭栗打来电话。关了手机之后,王缅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王缅,没有任何人可联系,也没有任何人联系他。自己跟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任何羁绊,永远是赤条条的走在这个世界,来了去了,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不会带走。

有时候觉得真空虚。自己拼命争取的,所谓的自由,梦想,有时候会突然失去人生的意义,仿若站在大海中间,前后都是虚无。

姑娘有些不高兴,王缅想,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在敷衍。没办法,很多时候真诚的话会被误解,花言巧语反而被高兴采纳。姑娘意兴阑珊,王缅失望的想,又没有人跟他说说话,一时兴起的愿望又成泡影。

跟郭栗分开,让王缅想了很多。不只是两个人,不只是爱情,人与人之间的误解,交往,希望,快乐痛苦,隐藏在其中的深深的欲望。总是不能满足,总是苦乐参半。永远得不到的安慰,生活或许永远都是如此,有的人从没有想过,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而想过的人,也得不到解决办法。

最后酒吧又剩了王缅一个人,王缅最后喝了一杯酒,回到旅社。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伤痛在慢慢的恢复,最开始绝望的懒散消散,王缅又拿起画笔,没有色彩,各种各样的纸张上是各样的铅笔涂鸦。

第四十一章

伤痛在慢慢的恢复,最开始绝望的懒散消散,王缅又拿起画笔,没有色彩,各种各样的纸张上是各样的铅笔涂鸦。

王缅画画反而长进了,不似先前的纠结,变成了很顺其自然的事。三个月后,他终于决定回去。王缅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事暂时放下了,如果跟郭栗面对面,可能还是无法坦然,但是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犯贱主动去找他。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他相信这三个月,郭栗也能想明白很多事,也不会再纠缠他。毕竟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还有郭振雄在一边。经过了三个月的平复,王缅渐渐觉得,遇到郭栗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曾经痛苦掩埋了其他所有的感觉。曾经王缅甚至恨不得从来没有碰到过他,就让自己过那没有感觉的生活又未尝不可。而现在,他慢慢觉得,虽然痛苦,但是这样付出所有心力去爱,这曾经没有真切体会过的情感,就像打开了一道门,给自己能力去爱,去追求。或许新的生活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王缅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也开始渐渐相信感情,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愤世嫉俗,完全把情爱当狗屎。所以,是时候回去了。

为了便宜,王缅买了半夜的飞机。很幸运的天气很好,坐在舷窗边,王缅一点睡意都没有,昏暗的机舱里,周围的人发出均匀而深沉的呼吸。王缅长时间的凝视窗外,外面是城市的夜色,一片黑沉的暗,分不清地平线,分不清城市,只有密集的灯火和点点星光。王缅不舍得错过这难得的美景,一直在看着。

到了机场已经很晚了,下飞机的人多睡眼惺忪。王缅一个人取了行李,走进苍茫夜色里。深夜的城市其实很美,很安静,空气都从未有过的清澈。王缅站在机场门口,并不急着回去,慢慢的抽了根烟,然后掏出三个月没动过的手机,握在手里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打开。

打开的时候就显示电量不足,等了一会,开始有短信陆续进来,一条接着一条。王缅深吸一口气,抬头再看看夜晚的天,终于开始一条一条读短信。

“你怎么不在家,画板带回去了吗?快回来吃螃蟹!我已经做好了!”

“你去哪了!为什么关机!为什么把东西都带走了!快点回电话!”

“不管怎么样,开机了给我回电话”

“回电话!!!!!!”

“王缅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吗!你突然失踪是什么意思!你他妈告诉我!你到底去哪了!!!”

……

“王缅”

“王缅”

“王缅”

“王缅”

……

“你到底在哪,我去你学校等你好几天了,他们说你走了,我去问了教务处,你学籍没有退。所以你会回来是吗?我会天天在校门口等你,直到你出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为什么要分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有问题也告诉我。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咱们两个能想出办法解决,至少也能一起度过难关。你为什么要走?”

……

“我爸去找过你吗?我调了电话记录,他跟你说了什么?至少告诉我,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

“我想你”

……

“你怎么还没回来?我还在等你。”

“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好无聊”

“我吃螃蟹了,过敏了,痒了一晚上,没睡着。你到底在哪?给我回个短信也行。”

“你把手机扔了吗?”

“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生气!我把客厅的烟灰缸砸了,正在收拾,好后悔。”

“我不会相信你不会回来的,我们不会分手的。”

……

“我会等着你回来的,所以你快回来。”

……

手机发出“哔哔”的声音,然后彻底没电关机。王缅再次抬头,天空模糊一片。他仿佛能看到郭栗一个人像困兽一样呆在那个家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第四十二章

手机发出“哔哔”的声音,然后彻底没电关机。王缅再次抬头,天空模糊一片。他仿佛能看到郭栗一个人像困兽一样呆在那个家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清朗的心情被瞬间绞碎,痛苦排山倒海袭来。腹腔里像深渊,痛苦绞扭着内脏,好像不能呼吸,眼泪流了一脸,无法阻拦。我不能再回去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是回忆,此刻连迈一步都好困难。

王缅拉着行李慢慢的走着,就这么从偏僻的机场向市区走去。刚开始视线模糊,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几次出声的抽泣,还好路边没有人。夜晚的城市让人好安心,可以放肆的哭,没有人会看到你,夜晚会包容,会接纳一切情绪。

慢慢哭累了,夜风温柔的吹着,吹干脸上的眼泪。刚才的脆弱也有所缓解,王缅只觉得很伤心,而不是刚才那绝望般的痛苦。他庆幸自己的心意并没有因痛苦而改变。看远处稀疏的灯光,会不会有一盏属于郭栗的还亮着?那是否会有一盏是属于我的?心情渐渐平复,王缅甚至脸带笑意,幻想着未来,与细微的希望。

一直走着走着,觉得很累,路上极偶尔的有一辆载人的出租车驶过。实在走不动了,就随便坐在路边休息,点根烟,口很渴,但是一直没碰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只有忍耐。身体的疲劳冲刷掉了太过深刻的感情,头脑清明。王缅看表,四点半。天就要亮了。

市区越来越近,又累又困,现在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一想到那再也回不去的家和郭栗,强烈的孤独感就会袭来。这是王缅活到现在唯一一个依赖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有过羁绊的人。曾经觉得一个人过的自由自在,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人,却觉得孤单,无依无靠的可怜。没有郭栗连手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又没有谁可联系,没有谁会联系自己。

王缅实在太累了,决定就近找一家宾馆住下。站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王缅静静的看着这个城市的日出。从天蒙蒙亮到太阳金光闪耀的照射着每一寸土地。自然赋予的美丽总是惊心动魄,王缅静静的看着,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庄重与开阔,这日出依旧给予他希望。

随便找了家快捷酒店开了间大床房,前台睡眼惺忪的接待了他。拿着房卡走在铺着厚地毯的空无一人的过道,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他。打开房门,插上房卡,扔掉行李,脱光衣服,走进厕所用冷水冲遍全身,擦干,重重的躺在床上,一觉好眠。

恍惚中又梦到了两个人快乐的日子。王缅分不清这是曾经的记忆还是幻想中未来幸福的生活,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熟悉的安静,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微笑,熟悉的体温。这生活默契的就像已经过了一辈子。梦中王缅觉得好安慰,多日来内心中空掉的一块像被温暖的牛奶填满。直到醒来,王缅依然在回味那个梦,些微的遗憾,和满满的满足感让他得到了缺失很久的安全感。可是梦的记忆终究会隐去,就算一遍一遍小心回忆,还是如指尖流沙般消失掉。但是那一份安稳的心境却终是归于他了。王缅觉得这件事就会这样了结,或许这不是个坏结局。他也终于有勇气回到学校,开始生活。

第四十三章

王缅觉得这件事就会这样了结,或许这不是个坏结局。他也终于有勇气回到学校,开始生活。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王缅在外面随便吃了点饭,然后拎着行李就会宿舍了。自从上次事件以后,宿舍里的同学基本就不跟他说话了,只有陈旭心怀愧疚,比以前对他更好了。王缅也没计较,反正对他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恨之入骨又能如何,所以干脆放宽心态。

回到宿舍其他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陈旭问他:“你回来了?”

“恩。”王缅看到他当时回来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收拾好放到他的床上,知道一定是陈旭帮的忙。王缅回头冲陈旭笑,陈旭正盯着他,欲言又止。

“出去吃饭吧。”

“我刚吃过……”

“诶!反正就出去吧!”陈旭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着。

“成。”陈旭好像有话说,王缅不再勉强。他直觉会跟郭栗有关。

出了宿舍门,陈旭就说:“其实我也刚吃过饭……就是找个借口把你叫出来,宿舍不方便。要不咱找个地方走走?”

“行啊。”

两人走在学校外面的林荫路上,陈旭迟迟没有开口。王缅挺感慨的,在那事发生之前,自己好像也从没有跟他这么亲近过,而陈旭好像一直很愧疚,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王缅早就看开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可连累的人,也没什么有交情的人,所以也无所谓。

“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手机一直没开机。”

“恩,我有点事。”

陈旭长舒一口气,终于问到正题:“那个人,你跟他分手了?”

王缅脑袋里“轰”的一声,但立刻就震惊下来:“恩。怎么了?”

“对不起啊……我一直没真正好好跟你道歉,因为我自己也没缓过来呢。”

“没事啦,早都过去的事了。”王缅宽大的笑笑。

“其实那时候我挺喜欢你的。”

原来这样……陈旭的突然坦诚让王缅豁然开朗,也更把陈旭当做朋友。之前自己也确实太自我了,根本没有认真注视过周围的人。现在,王缅甚至觉得有一丝愧疚。

陈旭小心的观察着王缅的脸色:“而且我当时确实以为你俩是……真挺对不起的。”

“我俩一开始确实是。”王缅坦然说出来,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遮掩。其实王缅很想问问陈旭那现在呢,现在你还喜欢我吗,可是也没有问出口。

“后来才真正在一起的。”

“哦……他一直来学校找你。”

“现在呢?”

“还来。”

王缅叹口气。

“你俩怎么了?我觉他其实还挺不错的。”

“一言难尽。”

陈旭知道他不想说。

王缅想,他有必要跟郭栗当面说说,要不他恐怕不甘心。之前也是太难受了,不敢跟郭栗有任何接触。想到郭栗心里还是个疙瘩,不过已经好多了,他也相信随着时间,会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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