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霂林

王缅躺上床，郭栗给他盖好被子，王缅在被子下面立刻缩成一团。

王缅胃疼的脸上还在不断出汗，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太没出息了，吃的太多了……哈哈……”

“你不要让我这么心疼你啊……”郭栗被弄得简直要崩溃了，好难受。“你胃还在疼？很疼吗？”

“没事……一会就好了……”

王缅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不停的缩着身体，脸上冒着汗。

“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药。”郭栗好担忧。

“不要了……别……就好了……”王缅死活不让郭栗去。

郭栗只好迅速回厕所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出来陪王缅。虽然他是一个很无法忍受家里不整洁的人，但是此刻的王缅更让他担心。他倒了杯热水给王缅端过去。

“喝点，没准会好点。”郭栗小心的喂给王缅。

王缅只抿了一小口，咽了下去，立刻难受的皱起眉头。“不要了……”

郭栗只好把杯子放在一边。他钻进被子里搂住王缅。

王缅轻轻的挣扎：“别……都是汗……还有味儿……”

郭栗还是贴上王缅满是汗的苍凉后背，一只温热的手绕到前面贴上王缅的肚子，温柔的揉着。郭栗用嘴唇，鼻子轻轻蹭着王缅脑后的头发和脖子，宠溺的就像恋人一样。

王缅没动，任由郭栗动作。不一会儿，郭栗感到王缅在压抑呼吸。他伸手摸了摸王缅的脸，触手一片湿润。

郭栗叹了口气：“你真是……”轻轻的吻落了下来。郭栗忍不住想要对王缅温柔。此刻的王缅显得太脆弱了。

王缅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

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无比脆弱。

不管是什么借口，什么理由，此刻王缅真的好想哭。就像一直以来把无法表达的宣泄在画里一样，长大后的第一次，他用眼泪表达脆弱，被另外一个人看到了。

郭栗不想问王缅哭的原因，现在，只要好好的抱住他就够了。好想给他安慰，好想抹平他曾经的伤口，想把能给他的都给他。

那一瞬间，本有些誓言想要脱口而出，本有些感情仿佛找到出口。

第八章

王缅折腾了很久才安静的睡着，郭栗太累了，虽然尽量照顾王缅，可还是睡睡醒醒，每次醒了都会查看一下王缅的状况。见王缅还算好眠，便放心了。黑暗中他的脸很平静，均匀的呼吸着。

第二天一起来，郭栗就拉着王缅去医院看病，又是挂号排队又是下胃镜，一番检查可把王缅折腾的够呛。医生说，王缅的胃太差了，需要好好调养，开了很多养胃的药，并且再三的叮嘱要注意饮食，三餐有时，不要吃的太油腻太硬吃太快等等等等。郭栗都一一认真记下了。王缅倒是没太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但是从来都是疼了就忍，不疼了就继续瞎折腾。郭栗决定只要自己在就一定监督王缅好好吃饭，不能再纵容他有一顿没一顿的瞎凑合祸害自己。

郭栗跟王缅走出医院门。外面阳光很好，在渐渐变冷的秋日给人难得的温暖，王缅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遵医嘱，听见没？”

“没事，我老这样，忍过去就好了。”王缅还是不在意。

“王缅，身体是自己的，别糟践自己。”

“我不在乎，也没人在乎。”王缅突然有点别扭，“迟早有一天咱俩也得分开，你现在对我这样，费力照顾我，以后不还是我一个人。”

郭栗沉默了。王缅说的对，迟早有一天，自己还是会把他推到孤独的境地，无法做出承诺。郭栗几乎都可以预见到王缅不会幸福的命运。因身份不会有恋人，因过去无法拥有快乐，也就不能好好地拥有未来，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可是郭栗并不觉得，至少是不想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可以与他建立关系长久陪伴的，虽然这么想有些难受，但是王缅不会是自己的什么，只是掏钱包养的男孩。或许还算喜欢，可是一定谈不上感情。这样的关系就应该好聚好散，不应该留恋。反正一定还会有下一个的。

郭栗早已没有大学时不管不顾的勇气，他现实了，他世俗了，他正在用理智蚕食本来就不清晰的欲望。

王缅在郭栗的沉默中突然笑得开怀：“开玩笑啦！看你沉重的。你这么照顾我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郭栗轻松下来，迅速把刚才的沉重远远抛到后面。“你想不想出去玩？我带你约会去啊~”

结果两人还真玩去了，不过是王缅带着郭栗。

王缅指路，郭栗开车七拐八拐。

“这是去哪啊？”

“诶呀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不会把我拐卖了吧？”

“得了吧你，我还能卖了你！况且你能卖几个钱，当猪肉卖了差不多。”

“你小子！”郭栗伸手就要捏他的脸。

“诶看路看路！”王缅躲闪着，“右拐！”

郭栗调笑：“如果我开车去自杀你陪不陪啊~”

“你还是去跳河吧，车留给我还能卖点钱~哈哈哈哈！！”

“……我死也得把你拖下去——”

直到开到一家小电影院门口才停下来。电影院看起来有点破旧，周围都是老居民区。

“这是哪啊？你怎么知道这？”郭栗犹犹豫豫的下了车。

“我老来这看电影，他们放的都是老片，票价还便宜。”王缅轻车熟路的钻进去。

“两张票，谢谢。”

卖票的阿姨拿了钱，冷冷的扔出两张票，“啪”的关上小窗口。王缅毫不在意，领着郭栗走到放映厅门口。

检票的大妈倒是热情：“王缅，又来啦？”

“恩~”王缅笑得很开心，“我带朋友来的。”

郭栗乖乖的打招呼：“阿姨好。”

大妈乐呵呵的：“好精神的小伙呵呵，快进去吧，都开始了。”

“哎！出来再跟您聊！”王缅应了一声，就把郭栗拖了进去。里面人很少，只有几个大爷大妈，穿的随随便便的，感觉就像是小区里退休了没事干的老年人来这里打发时间。有人说话，不是很安静。两个人随便找地方坐下，看已经开始了五分钟的电影。

王缅看的津津有味，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完全沉醉其中。郭栗并没有十分投入，而是不时的看看周围，看看王缅。

电影院在放《滚滚红尘》。

郭栗拉过王缅想在黑暗中吻他。王缅眼睛盯着屏幕：“别耍流氓。”但还是扭头回吻了郭栗一下，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电影上。

第九章

王缅眼睛盯着屏幕：“别耍流氓。”但还是扭头回吻了郭栗一下，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电影上。郭栗也就不再闹王缅。

电影结束后，郭栗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王缅显得很兴致勃勃。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电影，这家电影院。两人在零落的散场人群中往外走。

“你好像很高兴啊……”

“是啊，”王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活跃的快乐，“我很喜欢这儿的，而且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来啊。”

“你一般都一个人来看电影？”郭栗觉得很奇怪，一般很少有人一个人去电影院。

“是啊！很奇怪吗？”王缅笑着看着郭栗，“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停了一下，声音有点低，“可能你没法体会吧……”

郭栗想了想，终于决定问出口：“你的父母呢？”

王缅倒显得很大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到13岁，然后被收养了。”

“那你的养父母呢？”

“没有养母，只有养父。”

王缅回答的很干脆，郭栗没有再追问。他想问的是养父母现在在哪，为什么现在王缅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显然王缅是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被你提醒，我都好久没去看看我妈了，这周这个时间回去一下。”

王缅眯起眼睛，好像在打量着郭栗，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诶！王缅！”

两人刚出电影院，竟然很意外的有人叫王缅的名字。

王缅显然也吓了一跳，立刻环顾四周，看到陈旭的一瞬间王缅松了口气。

王缅站住，陈旭快步走过来。

王缅很惊讶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我在网上无意看到这地方，说是都放老电影，就来看了看。你呢？”

“哦，跟一朋友来玩。”王缅看向郭栗，又看着陈旭，“这我朋友，郭栗，这我舍友陈旭。”

陈旭认真的打量着郭栗，然后笑着点点头，转向王缅：“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跟你朋友了。”

王缅笑了下算作回应。陈旭向街角走去，王缅就一直站在那里，等陈旭彻底从视野里消失，他才跟郭栗一起上车。

郭栗发现王缅有些忧心忡忡。

郭栗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了？不就是一同学吗？”

王缅没说话。

“那咱现在去哪？你饿吗？去吃点东西？”

王缅突然回头，用一种做坏事般兴奋的眼神看着他，郭栗不禁一抖。

“……咱们去史前遗址公园吧！”

“……我就知道没好事……”

“什么叫没好事！去吧。”

“……”

于是郭栗被王缅拐到了一个更加荒无人烟的地方，不止是荒无人烟，简直是人迹罕至。

除了进公园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工作人员外，公园巨大的露天区域内完全没有游览者，公园本身也位于城市的郊区。从进公园的那一刻郭栗就彻底绝望了，看着偌大的公园荒凉的景象，心中早已秋风萧索。王缅倒是兴致勃勃，做好了远途的准备，精力充沛的往里走。

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一直向公园内部进发。越往里走越显得荒无人烟，旁边有各种意义不明的坑洞，或者颜色不同的土地。王缅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一味的往里走着，郭栗跟着他。这种在文明诞生以前的大片不明所以的遗址呈现出一贯的荒凉。天已经开始慢慢黑了。

“王缅，公园快关门了吧……”郭栗已经开始担心了。

“没事！”王缅还在自顾自的走，直到爬上了一个小小的山坡他才停下来。这时候天几乎已经全黑，天上开始有星星若隐若现。王缅走到山顶，爽快的仰面躺在地上。

“过来呀！”王缅叫郭栗。

郭栗依言，也躺在了王缅身边。瞬间，视野里除了泼墨的天空和闪耀的星群外便无其他。郭栗看了一会，慢慢觉出风声，偶尔的鸟鸣，一个平常被忽略掉的世界在缓慢向他展开。有多久没看过星星了？郭栗想起来自己痴迷的望着星空时候，春天来了欣喜的发现路边黄黄草丛中绿色嫩芽的时候，那时的单纯美好，也刹那间重回心头。

“真漂亮。”郭栗由衷感慨。郭栗体会到久违的平静。是否王缅此刻也有相同感受？他是否就为了这平静而来？王缅让他开始关注曾经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郭栗。”

“恩？”

“郭栗。”

郭栗回头看王缅，不知道王缅为什么叫他两次。

回头之际，有温柔的唇附上来。

第十章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出公园时果然早已锁门，王缅带着郭栗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处低矮的围栏翻了出去。郭栗近乎狼狈的跟着。已经多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看着王缅像猴子一样敏捷的翻过围栏，对他这种行为实在是不敢恭维。

王缅一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不愿起来：“累死我了……”

郭栗对刚去完医院听了医嘱就立刻违反的行为非常的耿耿于怀，一边翻找能填肚子又晚上吃了不伤胃的食物一边叨叨：“你今天又没按时吃饭，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像在对王缅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过来吃点。”郭栗做了些粥，正热气腾腾的摆在桌子上。

王缅哼哼唧唧的，躺在沙发上磨蹭着不想过来。

郭栗索性端过碗去，对着王缅呼呼吹气。阵阵香味不停的诱惑着王缅，他好困，可是肚子也好饿。香味还是不死心的飘来。他可不想自己再跑去盛一碗，简直要累死了！王缅脑内在激烈的交战着，迷迷糊糊的。最终饥饿战胜了困倦，他撑开粘住的眼皮，夺过郭栗手里的碗，呼噜呼噜的吃开了。

郭栗无奈的笑着，看着王缅狼吞虎咽。吃完一碗后王缅看着郭栗，一副没满足的样子。

“少吃点，都这么晚了，不饿就行了。”

“我想吃面。”

“明天早上吃！快睡觉去！”

“唔……”王缅失望的把碗塞给郭栗，又窝回沙发上，舒服的蹭了蹭。

“不要睡在沙发上啦。”

王缅眼睛都闭上了，窝在沙发上哼哼：“那我先去洗澡……”然后缓慢的从沙发上直起身来缓慢的挪进浴室。过了好半天才响起水声。郭栗在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家里住着两个人果然跟一个人不一样，明明觉得王缅的东西很少，可还是开始乱起来。不过倒是更有生活气息了。

王缅正迷迷糊糊的冲澡，外面郭栗的手机响了。本来王缅没太在意，因为郭栗一向业务繁忙，电话也从没少过。但是很意外的这个电话好像聊了很久。王缅尽快洗完尽快睡，一方面也很好奇，想听听郭栗在跟谁打电话。可郭栗像是有意避着他一样，在他出浴室时很快的把电话挂了。

王缅擦着头发走进卧室，郭栗准备去洗澡，正在翻柜子找换洗衣服。

“谁的电话？聊了这么久。”王缅把毛巾丢一边爬上床。

“大学同学，好久没联系了。”郭栗进了浴室，门突然又打开：“头发干了再睡啊！”

“知道啦！”王缅简直要骂郭栗鸡婆了。

郭栗洗完出来的时候王缅已经睡着了，还坐着，手里拿了本书，头发乱七八糟的。郭栗贴的好近去看王缅的脸，王缅可能太累了，居然没醒。

郭栗坏心的捏住王缅的鼻子。

王缅越睡越憋，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看到郭栗坏笑的脸就在眼前，手还捂在他脸上。王缅立刻反抗，用手掰郭栗的手，伸脚踹他。郭栗哈哈大笑，王缅太瘦了，完全不是郭栗的对手，郭栗抓住王缅的手压在床上，一迈腿就骑在了王缅身上。王缅在郭栗身下喘息着，用湿润而顺从的眼神望着郭栗。

“你小子别诱惑我……”

王缅没说话，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

郭栗一阵躁动，慢慢的趴附在王缅身上，抚摸着他的脸，头发，肩膀，然后把嘴贴上去。王缅回应着，身体在郭栗身下微微扭动着，双手扣紧郭栗的腰。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郭栗兴奋了，他压住王缅，随手拿起旁边的领带，把王缅的手系在床杆上。

“别！别绑我！”王缅反应很大，激烈的扭动着，使劲抽着手。

郭栗以为王缅是在假意反抗增加情趣，反而更粗暴更紧的把王缅绑住。王缅几乎在全力挣扎了，手因为血液不流通变成红色，小臂上的肌肉紧紧的崩着，近乎痉挛。郭栗察觉出了王缅的反常，停下手里的动作，王缅已经不再兴奋，眼里全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