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霂林

郭栗赶紧把领带解了，握住王缅的手，王缅一头扎在郭栗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你？”郭栗轻轻捏着王缅的手。

“我不喜欢这样……别绑我，怎么样都行……”

“有人绑过你吗？虐待你？”

王缅在郭栗怀里摇摇头，没说话。郭栗抚摸着王缅来安抚他的情绪。兴趣早被搅了，郭栗关灯，钻进被子里。

王缅愧疚的凑过来，亲吻着郭栗：“对不起，你想做吗？我可以的。”

郭栗蹭着王缅的发顶轻叹：“不勉强。”

第二天早上两人还是温存了一番。起床后，郭栗给王缅做了面吃。

“对了，今天我回去看看我妈，然后跟一朋友吃顿饭，估计晚饭的时候回来。”

“哦。那你还跟我吃晚饭吗？”

“应该不了，你如果懒得弄我带饭回来给你。”

“好吧。”

可是到了晚饭点，郭栗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王缅有些着急，又过了一个小时，给郭栗打手机，没人接。

王缅在家里团团转，实在不明白郭栗突然失踪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打电话，郭栗都不接。

王缅担心郭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除了郭栗的手机号他没有任何其他的联系方式。王缅真的越来越担心了。他努力的劝服自己郭栗一定是跟朋友玩的很开心才没有听见电话响才没有回来，明天早上一起床他一定在家睡在自己旁边或者做好早饭等他一起吃。后来王缅睡着了。

王缅睡的很不安稳，第二天很早就从梦中惊醒了，然后立刻清醒过来。他努力分辨郭栗是否已经回来。可家里极其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王缅起来在家里转了一圈，这更增加了他的失望。王缅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冷。他心里很不舒服。对郭栗是否出事的担心，以及郭栗没有按约定回来并且并没有打电话告诉他让他十分伤心。王缅甚至想，郭栗会不会就此消失了，把他一个人彻底的仍在这里。各种糟糕的想法无法控制的充斥着王缅的脑袋，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今天他本打算去上课，但是仿佛他一走出这个家门就会推出一个永远再也回不来的结界般令人难以忍受，他明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自己感觉更糟糕，但还是执迷不悟的不肯踏出一步。

现在，正在去往公司路上的郭栗没有比他好多少。

第十一章

郭栗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见王缅。内心焦躁不安，只有实际触碰到王缅才能获得安慰。他看到了手机上王缅的未接来电，但是没有打回去。因为对于将会到来的询问他无法做出任何合理的回应。

下班后，郭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打开家门，看到王缅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后回过头来。郭栗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王缅脸上的表情，身体不由自主的已经冲过去，紧紧地把王缅抱在怀里。王缅的身体有些冰凉，没有预想的那么温暖，但是郭栗还是迫不及待的吻他，触摸他赤裸的肌肤，确认般的一遍遍抚摸。

“郭栗！”

“让我做……让我做……”郭栗迅速的脱掉了王缅的衣服，压在沙发上。

王缅被郭栗近乎粗暴的占有了。他甚至都没有反抗，他搞不清一向温柔的郭栗此刻失控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生气吗？王缅不知道，王缅顺从的配合。

疯狂的交欢结束了，王缅依然被郭栗紧紧地抱着。郭栗闭着眼大声的喘息着。郭栗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他知道自己会伤到王缅，但是依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失控。仿佛只有通过激烈的行为才能平息心里的焦躁。

王缅很吃不消，现在几乎处于虚脱状态。王缅舔了舔嘴，郭栗发现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郭栗还是不舍得放开王缅，轻轻地抚摸着。

“对不起……”郭栗感到心疼又自责，用嘴唇轻轻摩挲王缅汗湿的皮肤。

王缅还没缓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身体有些地方刺痛感明显。眼睛像是粘住了般沉重。

“恩……”

“有没有很疼？哪里特别疼吗？”郭栗凝视着王缅。

“我给你倒点水喝。”

郭栗把水端到王缅面前，王缅接过一饮而尽。郭栗又迅速爬上床抱着王缅。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你昨天怎么没回来？”王缅用沙哑的声音问。

“有点不太好的事，不说也罢，”郭栗把脸埋进王缅怀里，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我很烦躁，对不起。”

“你在生气吗？”

“生气？”郭栗想了想，“也许吧。”

王缅深深叹息。

“你很难受吗？”郭栗摸不准王缅此刻的想法，只觉得王缅很消沉。

王缅非常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知道，他只会不停的无端猜测。他完全没有头绪。本来绝望的心情又被这莫名其妙的事搅得更乱七八糟，反而更加不安。他发现自己对郭栗的种种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范围，而这更让他痛苦。他未曾爱过谁，未曾信赖过谁，因为没有人对他认真关怀过，没有人对他付出过任何意义上的爱。而现在这些被打破了，他已经带着这个人踏足自己的生活，心甘情愿。但是他爱我吗？他对我的关怀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王缅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讨厌自己这样不停的揣测郭栗对他的感觉，但是却无法停下来。郭栗对他来说变得越来越重要了，他开始在乎他的话，他的行为，自己的表现，这些简直要把王缅逼疯了。

王缅温顺的躺在郭栗的怀里，郭栗从王缅身上得到莫大的安慰。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从来不是个脆弱的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依赖一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安慰，平静自己。

王缅枕着郭栗的胳膊，郭栗抚摸着王缅的脸，肩膀，着迷的看着他。

郭栗坐起来，抽出根烟点燃。

王缅更紧的贴着郭栗的身体，伸臂揽住他。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王缅的声音苦涩而沙哑，充满低沉的难过。

郭栗抬起王缅的脸认真对视。王缅的眼神满是痛苦与焦灼。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吐出来，让自己的脸埋在未散的烟雾中。

“我昨天见的人，是我的前任，我和他上床了。”

第十二章

“我昨天见的人，是我的前任，我和他上床了。”

听到的一瞬间王缅五雷轰顶，但是很快他就平静了。他意识到自己与郭栗并没有什么关系，郭栗又没有男朋友，所以与前任发生关系无可厚非。况且，对郭栗来说，他其实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没有资格要求，也没有资格发脾气。

郭栗认真看着王缅，发现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对于他的坦白，王缅没有任何表示。

“你生气了？想什么呢？”郭栗捏捏王缅的脸。

“没有，”王缅看着郭栗的眼睛，叹口气，“我没有资格生气吧。倒是你，反应好过激。”

“你没明白……”郭栗倒是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轻松的有点不可思议，他急于想向王缅剖白自己。

“好啦……我好困……明天再说吧……”王缅觉得浑身都难受，只想好好睡一觉。

“先别睡，我帮你洗洗。”

郭栗在浴盆里困住半睡半醒的王缅，舒服的泡着澡。郭栗用下巴抵住王缅消瘦的肩窝，轻轻叹息。

他对王缅有爱的感觉，但那感觉是淡淡的，温柔的。郭栗在心里将对于王缅的感情与师哥万野对比。相对于曾经与师哥那种炽热的仿佛要排除一切毁灭一切的爱相比，对于王缅的这种绵长的情感夹杂着疼惜，依赖，仿佛更是自己需要的。师哥给他的是完全的主导，是这感情中的一切，是权威，是偶像，自己曾经用尽力量去崇拜，去爱，可是还嫌不够。而对王缅，两人之间的交往平等的多，而且郭栗喜欢需要也被需要的感觉。他甚至产生了表白自己的冲动。想彻底拥有王缅。但是他又犹豫了，他懦弱，不敢面对，他怕改变会带来不幸的结局。有过一次伤害已经够了，郭栗没有胆量承受更多。所以他不停地跟自己说，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等到时机成熟再说。他告诉自己还需要考虑，还需要等待，依旧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即使像现在这样拥着王缅，他依然私心的在为自己盘算。

但是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愿望发展。第二天，郭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王缅。他的本意是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没想到给王缅投下了更深的绝望阴影。

师哥万野是自己拥有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恋人。因此他们的分手，万野结婚，给郭栗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阴影的时候，师哥又出现了。婚后没多久就对婚姻厌倦，来找郭栗想要重修旧好暗地里保持情人关系的行为让他极其痛苦。然而，让郭栗无法容忍自己的，并不是因为这个。

“我竟然真的跟他发生关系了。”郭栗苦涩的说，“我本可以拒绝，可以带着对他的愤怒让这所有事情结束，可是我居然因为他的低三下四就被迷惑了。现在我是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了。”

王缅彻底被推下了深渊，这事实将他原本自己都羞于承认的小小希望彻底一掌拍碎。他再也没有听见郭栗不断重复的自责话语，而是一遍遍的想，他唯一的恋人回来了。

这个时候，偏偏师哥的电话又打来了。安静的家里，万野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地传来，一句一句狠狠蹂躏着王缅的心：“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好不好，你也可以结婚，我们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是啊，这样郭栗还可以结婚……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像以前一样。王缅甚至没有听到郭栗对师哥的怒吼，只痴痴呆呆的想着，将那一点点可怜的小奢望一遍一遍放在脚下踩碎，好让自己沉迷的心快些醒来，即使是用最疼的方式。

第十三章

王缅甚至没有听到郭栗对师哥的怒吼，只痴痴呆呆的想着，将那一点点可怜的小奢望一遍一遍放在脚下踩碎，好让自己沉迷的心快些醒来，即使是用最疼的方式。

郭栗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后，注意到王缅有些呆滞的面容。他很心疼，本想解释，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王缅受到了伤害，只想远远逃离。仿佛有什么开始横亘在两人之间。王缅白天不再呆在郭栗家里，只有晚上回来，仿佛是在履行义务。

郭栗感觉到了王缅一样的表现，他知道王缅对他有感情，所以虽然两人关系仿佛僵化，但是郭栗反而感到更加安定，因为他知道王缅不会轻易离开他了。

王缅感觉非常不好。在长时间的静默状态里，他早已绝望的想明白，如果结局注定这样，那么也就只好接受。等到郭栗腻了，他自然会离开。虽说有些不甘心，但是他并不想去争取。因为事实证明，他拼命去争取得来的东西，都会让他付出很沉重的代价，他没有力量再一次次背负沉重的后果。

一天，像平常一样，王缅早上到学校，走进寝室，一切都显得很平常。但是却有奇怪的气氛围绕着他。陈旭不在宿舍，他去画室的路上，身边总是有奇怪的眼光，甚至小声的议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王缅本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不将那些奇怪的行为放在眼里。他在众人躲藏的注视目光下泰然自若的做着自己的事。在教室里没待多久，他就被班主任叫出去。班主任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将王缅带到教务处。

王缅觉得莫名其妙，但隐隐又有种大祸临头的直觉。

果然，教务处主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王缅觉得眼前一白。

“你在校外做不正当职业赚钱？”

王缅勉强镇定下来，大脑迅速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决定拒不承认，不管怎么样都一口咬定自己清白。

“没有，我没有。”

“那这些照片怎么解释？”老是怒不可遏的把一叠纸拍在他面前。王缅扫了一眼，都是他跟郭栗在外面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背影居多，但是也有几张正面的。王缅闭了一下眼。

“这些照片都被贴到校园的论坛上了！你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老师，这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污蔑。”

老师简直火冒三丈，直接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摔在王缅身上：“那这个呢？你再说啊！”

那是一张半身照，在饭店的偏僻角落里，王缅和郭栗在接吻。虽然灯光昏暗照片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辨认出来是他无疑。那曾经是多美好的回忆，现在只是在深深的伤害他。

王缅一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恍惚中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他就像一个倒霉的刺猬，永远无法接近一切，而靠近了，就注定要被狠狠伤害。

两行泪从王缅脸上滚落。他再次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你解释解释，啊？”

再一次，王缅觉得自己是个怪胎。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要倒霉。活着就这么难吗。生活好像有意要折磨他一样，让他体无完肤，伤痕累累。为了活着，他不得不一次次退让，尊严不再。

“老师，我是GAY，我爱男人，我没有卖身，那是我男朋友。”

“老师，我错了，别开除我，我没有家，除了学校我没地方可去。”

“老师，对不起……”

眼泪一直在肆意流淌，王缅几乎确定他又要再一次被他所爱的抛弃了。他为了自由，选择自己努力糊口，好不容易能进这间学校，能画画，有地方住，却马上也要失去这机会。他仿佛生来就注定要受尽磨难，他的所有选择注定错误。他用卖自己来赚取足够的钱上学，现在，他又要因为这行为失去它。

郭栗，郭栗……这些伤痛……你不爱我，我无法依靠，我又要独自承担这一切。

老师与王缅安静对峙。老师坐着，王缅站着。老师看着这个男孩，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在道完歉后就安静的站在这里，一直沉默的流着眼泪。

慢慢的，气消了，老师平静了下来。同情开始逐渐占上风。她之前了解过王缅的背景，知道他自小就没有父母，无人疼爱。或许喜欢同性是因为生活而造成的压抑的释放？她本想对王缅开除了之，因为事情性质确实恶劣。但是听完王缅的解释，她更倾向于相信王缅。况且，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确实在进行不正当交易。王缅一向优秀，才华横溢，或许应该仁慈一些。

“那篇帖子说你在进行不正当交易，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说的，也未必不是真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性质恶劣，”老师顿了一下，看着王缅的眼睛，“给你记留校查看处分。以后注意点。那篇帖子虽然被删了，但影响估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们会尽快查出来时谁做的，进行相应处分。好了，你回去上课吧。”

末了，老师又语气温柔的说：“以后注意。”

第十四章

王缅浑浑噩噩的走出学校。到底是谁，将他是GAY的身份公开，还恶意散播。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怕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明明再有一年就毕业了，突然一切都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以前曾经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但是真正遇到了完全不如想象中的好承受。王缅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他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很多，已经足够顽强去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但现在，仿佛感觉到整个天都压在了身上。

现在没有地方去了，哪里都不能给予安慰。外面萧索的下着冷雨，冰冷的打在脸上。老天爷也能感觉到我的悲哀吗？王缅甚至想一死了之，阴郁像一块冰凉的湿毯子紧紧裹在身上，就像一个逃不掉的梦魇。要度过多少个绝望的日日夜夜才能逃离这种痛苦？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王缅失去了真实感，仿佛隔着一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