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天（第一部）——三七

“你……”喘口气，秦妃暮觉得从心底里酥麻起来，他反手搂住斩云洁白无瑕有点冰凉的身体，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天冷……唔……”话未说完，就被斩云吻去后半截，唇舌缠绵的纠葛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对方温润柔腻的手掌在自己身上不轻不重的四处游走，令人销魂的快感一波接一波传来，几乎按耐不住想要发出呻吟，昂起头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那熟悉的快乐。

“睁开眼啊……”悦耳的声音稍稍沙哑，凑拢他的耳边低低笑了。秦妃暮喘息一声，不得不睁开双眼，仰躺在凌斩云膝上望向他清澈见底的眸子——

“漂亮的眼睛呢，美丽的颜色，永不屈服的眼神……”斩云有些失神的微笑，将他抬起来，再一次俯身吻向他的唇。

那是什么呢，眼里的身影……身体的火热让他无法多做思考，他扭动身体，乞求得到更多，“……斩云……”

使他销魂蚀骨的手掌忽然停下来，然后用力一推，秦妃暮如遭重击，不由自主踉跄后退跌坐桥面。

冷冷看着他尚未从情欲中清醒的表情，斩云微弯闪亮似利刃的凤目，似笑非笑道：“我有允许你唤我的名字吗——妃暮？”

清脆寒冷的话语像冰一样扑面而来，秦妃暮一打寒颤，彻底清醒。起身默默穿戴衣物，眼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凌斩云瞧见了，不禁哑然而笑，“妃暮啊……你可知道你根本没办法掩饰你的野心呢——怎么，想篡位夺权让我屈服？”

悦耳但尖锐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快刀陡然破开黑暗外壳，秦妃暮微微一震，他脸色犹红，痴恋的激情尚未褪去，然而声音已静下来，“臣不敢！”

“不敢吗？”凌斩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轻轻腻笑起来，“你还有不敢的事么，嘻嘻，妃暮……”凑上前在他唇边落下细碎浅淡的吻，不住吃吃发笑。怀中人眼波流转笑语天真，绝世无双的容颜像最深刻的毒药浸蚀心头，再无半点翻身余地；秦妃暮哪堪如此诱惑，低头承受他调皮的亲吻，低喘一口气，忍不住伸手将他紧紧抱住，辗转索求更深处的甜蜜。

“如果是你……如果是赤王殿下的要求……”爱惜的捧着他纤弱的身体，秦妃暮的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独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臣会不惜一切为你夺来……”

“哦……”斩云微翘唇角，看着他俊秀阴柔的脸，忽然放声大笑，“妃暮啊妃暮，你要知道，如果我想为皇，这天下早就是我的啦……”伸入他发际的手缓缓上移，插入黑发深处陡然用力一扯，迫使对方不得不抬起头来。一双明澈如镜的牢牢锁着他的影子，“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以我来要挟大哥——懂吗！”

“……是！”

“你喜欢我吗？”凌斩云柔和的问，重新偎入他怀中。

“我爱你。”秦妃暮苦涩回答，凝视眼前仿佛画出来的人儿，不禁失神。

“那么，不要让我失望哦。”像被春风拂开的花朵，斩云笑得天真，明亮的眼睛却不见丝毫感情，“大哥可不是你能碰的人呢……乖乖做将军就好了嘛，妃暮！”

“是。”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低声允诺，秦妃暮站起来将心中复杂的思绪压到深处，不再流露一分一毫，“殿下……”趋步向前，想要扶斩云起身。

“不用了。”凌斩云紧皱小脸，可怜兮兮的瑟缩双肩，“大哥不许我起来啊……不好好受罚，他又会生气呢！”咬着嘴唇偷偷骂两句，终究跪坐不动，“你先回去吧！”

“又是苍帝的命令吗？”秦妃暮喃喃自语，淡然一笑——“殿下保重。”声音犹在，人却如离矢之箭眨眼间就消失茫茫夜色中。

斩云含笑看他离去，等一阵风吹来，才觉得冷，他打个细小的喷嚏，暗自抱怨，“大哥什么时候才会记得这里有他可怜的弟弟呢？”不舒服的挪动一下身体，双腿麻木的感觉立即变成麻痒，让他不由自主跌坐倒地，“好麻，好冷……呜呜，大哥好狠心啊……”

夜已深了，四下只听得虫鸣风拂，周围愈加寂静。

三更已过，忽然间空气中无声无息掠过一股气流，以极快速度直扑荷塘。

明媚的月色下，仿佛眨眼功夫，一身月白便服的苍帝就来到凌斩云身边。低首见他的幼弟仍然一动不动的跪着，可是撑不住疲惫，身子斜倚半靠在桥栏上鼻息沉沉，精致俊秀的小脸因为不适微皱，但抵挡不了睡意进入梦乡。

“这样也能睡着？”凌扣风喃喃自语，脱下外衣上前一步给他搭在身上，趁着清辉如洗，发现小弟脸颊还烙印着红色痕迹，心里一软，略带歉疚的伸手轻轻抚摸。

“大哥？”迷迷糊糊的低声呼唤，斩云睁开惺忪睡眼，看清楚来人，红唇一撇，眸子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疼吗？”凌扣风轻声问，心疼的看他在自己碰触时瑟缩一下——立即收回手，暗骂自己太过用力，斩云从小被惯坏了哪能承受如此力量。

“嗯……”黑山白水般清亮的眼睛充满退怯和忧伤，凌斩云微微皱起眉头，愈显楚楚可怜，他怯生生拉住兄长衣角，“大哥……不生气了？”

叹口气，凌扣风柔声回答，“不生气了……”

一定是《九转玄天》扭曲了他的性子，他在心底劝慰自己。然后掏出一盒冰玉似的膏药，轻轻涂抹在小弟温润光洁的面上，“日后不许再滥杀无辜，否则，我绝不饶你！”他低声但坚定的说。

吸吸鼻子，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滑落，大颗大颗滴在斩云光裸的胸膛，于月光下折射出让人迷醉心神的光芒，“我……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做……大哥，大哥……”他扑进兄长怀中不停抽泣，“大哥千万不要不理我……”

“只要你改过就好。”扣风亲亲他如云秀发，弯腰将他抱起来。身体一动，麻痒酸涩的感觉一下钻进血肉骨髓，凌斩云浅浅皱眉，忍不住呻吟起来。

有点心疼，凌扣风走进附近凉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伸直双腿，屈身替他揉拿几处穴道驱散血脉，“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也不起来？”

“大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斩云撅了撅嘴，自有一股天真无邪的娇憨，“我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嘛。”

哼了一声，凌扣风让麻痒稍减的小弟站起来，缓缓道：“今天开始，你就搬到清和殿，直到清除体内全部邪功。”

“咦？为……为什么？”斩云身体一震，惊疑不定的抬头。

“你不明白？”凌扣风扬扬眉，也不回答径自回宫。

“大哥……是怕我伤害无辜，所以……就近监视吗？”

“是监管！”回头打量如水月色下像月光一样柔媚的弟弟，凌扣风忍不住皱起眉头，“再由你胡天胡地下去，我可不知道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原本爱惜斩云怕他受不了苦，所以该有的教导随他学或不学，不过——他抬起斩云小巧的下巴，惊世绝艳的容颜便展露眼前，美丽得竟有一丝艳媚，“看看你，十五岁的男孩儿没一点男孩儿模样，风一吹就会倒似的……”凌扣风开始唠唠叨叨，似乎忘记他已拥有《九转玄天》的诡异力量——“越大倒越像个女孩子，所以才会骗得别人团团转么？”忍不住瞪他一眼，头疼的想起斩云暧昧性向。

凌斩云扮个鬼脸，糅合女孩的娇媚和男孩的清俊，再加上这年纪的孩子尚未真正成长，看起来别有种不辨性别的惊人之丽。他拉住兄长的手理直气壮分辨，“那是因为大哥不在我身边啊……人家说长兄如父，没有父亲，我怎么知道男孩和女孩有什么区别？”

这话也能说得出来？扣风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为他的童言稚语莞尔，“说得好像别人诱拐你一样。”不过——心头其实也在嘀咕，斩云毕竟年幼无知，这些事想必懵懵懂懂仅是好奇，他的容颜精致无双，莫非当真有人从旁刻意引诱？扣风想到这里不由心头一冷，双目顿时寒冷如冰。

“大哥，你在想什么？”有些担心，抬头仰望兄长罕见的无情神色，凌斩云此刻竟有烟花乍亮的惊艳。

不过凌扣风见多了小弟偶尔的艳丽，倒也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拍拍他的头，“我在想啊，或许应该制定一个严厉的计划好好纠正你的恶习！”

美丽的笑脸忽然皱成一团，凌斩云可怜兮兮的哀求，“大哥，我以后乖乖不惹事还不成吗？”

“我就是太纵容你，才会让你有这些闲工夫惹事生非……”哼了一声，凌扣风徐徐前行，“而且你贵为赤王，也应该学会如何处理政事，治理国家。等你长大的时候，总有一天不再甘心呆在大哥庇护下……”

“才不会！”凌斩云微微一震，急忙抬头反驳。

轻轻一笑，凌扣风抚摸他的头怜惜道：“斩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应该虚度光阴……”

“可是我没有虚度啊……”嘟着嘴，斩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小声说。

终于冷下脸，凌扣风狠狠瞪着他，“但是我觉得你在浪费时间！好了，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将你的东西收拾好搬入我宫内，听懂了吗？斩云！”

抿着嘴，斩云沉默好一阵子，目中闪过一丝古怪，忽然轻身道“大哥——我想，还需要几个服侍我的人吧。”

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凌扣风奇道，“自然我会调一批宫女……”忽然看见小弟白玉似的脸上浮现一丝嫣红，神情腼腆又得意，立即明白所指何事。他顿时也不由自主脸红起来，所幸天色浓黑，看不清楚表情，“不——不准。”

“大哥——”斩云拉着他的衣袍撒娇，可怜兮兮的眨巴大眼，“只要几个就好，你不会希望我向新来的宫女下手吧？”

忽然想起《九转玄天》的神秘力量——凌扣风侧目瞧见小弟如新雪洁白的脸庞，以为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却已沾染情欲。不知为何，他打了一个寒颤——或者，尚未根除小弟体内莫测邪劲之前，派几个人总比让他擅自闯祸好吧……想了想，凌扣风终于同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想要跟在你身边的人必须前来见我并阐述理由。”

所料未及，斩云不由惊笑，“大哥……这算什么？又不是选状元呢。”

瞪他一眼，凌扣风其实是试图筛除贪图斩云富贵容貌的人，纵然选择几个微不足道的侍妾，他还是希望能找到对斩云有相当忠心的人选。

聪明精乖的斩云仔细一想便已明白，重新端出一张无邪笑脸，“大哥……如果，如果有男子前来你会怎样？”

“叫他们统统滚蛋！”凌扣风难得如此粗鲁，“谁有那份胆量就叫他来见我！”出了挑选配得上小弟的人，他更想趁机摒弃斩云接触男子的机会，毕竟他年纪幼小涉足未深，应该来得及纠正……

笑眯眯的在兄长身后蹦蹦跳跳的小子毫不领情，“嘻嘻，大哥吃醋了？”

“胡说。”

“大哥不用害羞啦，只要你一声令下，全天下的人还不赶紧给你送上美丽女子。”

“胡闹！”

“嘻，大哥脸红了。”

“闭……闭嘴！”

夜静如水，飘散在寂静空间的笑语欢声很快破碎零落。

时值隆冬，天降大雪，忙着处理几件大雪造成的灾祸，等凌扣风迈出御书房，已经是深夜。

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扣风这才想起近日邻近小国呈上的贡品——用极寒之地罕见白狐皮毛做成的一件毛毡，极其保暖，他虽然不太喜欢，但对怕冷的云弟来说，倒是一个好东西。

“陛下。”执灯的内侍在他身边恭恭敬敬的开口，“夜已深了，不如明日赤王上殿再赏赐给他可好？”

摇摇头，凌扣风凝望纷纷扬扬飘飞落地的大片雪花，心想这种天气他哪里爬得起来。他的勤劳一向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自己三催四请！“算了，还是给他拿过去，省得他老是抱怨夜里睡不暖和。”

“是，陛下。”内侍赶紧半侧身子前行，不过天寒路滑，他摇摇摆摆哪里快得起来。

“好了。”凌扣风皱皱眉头，“你们回去歇息，不用侍候朕了。”言语刚落，他取过毛毡，身形一动像头大鸟无声无息划空而过，留下一堆猝不及防的侍卫伫立原地怔怔发呆……

很快来到已做斩云寝宫的偏殿，示意守卫不许出声，凌扣风慢慢走进去——殿宇内黑沉沉不见灯火，他早就睡下了吧？心里想着，小心翼翼推开大门——

忽听一声喘息，一声怒喝，“谁？”话音未落，扣风只觉一道极强的掌风逼来，分明要置他于死地。

心中急速转念，这人显然不是斩云，也没有听到斩云的声音，难道他……一念及此，凌扣风咬牙冷笑，侧身避开厉劲，手中毛毡闪电般吞吐而出，直袭那人胸腹几处要穴，同时燃亮火折，“斩云，你没……”话音陡然哽在喉头，与他对敌之人竟然是堂堂金骑将军，定国侯秦妃暮！更让他吃惊的是，秦妃暮脸色潮红，呼吸紊乱，全身上下除了一件显然匆忙间披上的外袍竟然再无寸缕，像是从一场欢爱中起身。

身子一震，手中火折掉落在地，室内顿时陷入黑暗。脑中混沌一片，凌扣风几乎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闭上眼，好一会儿才冷冷的缓缓道，“斩云……”

良久，床榻方向传来小弟清亮但略带沙哑的声音，“我……我在这里……”

闭了闭眼，凌扣风说不清心底的是伤心还是失望，他陡然暴怒，“斩云，你好大的胆子！”

“原来是陛下啊……”殿宇里阴沉黯淡的光线朦朦胧胧拉出一道长影，秦妃暮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陛下夤夜来此，臣有失远迎，望请恕罪，此事全是微臣过错，与赤王殿下毫无关系。”

长长吐出一口气，凌扣风冷笑不断：“好大胆子——燃灯！”

“是。”秦妃暮低声回答，点亮室内灯火。

晕黄灯光跳跃几下，渐渐变得明亮，此时凌扣风也看清室内情形：床上纱幔重重，隐约看得清一个人影用重重棉被包裹着，他不由暗骂斩云几句，再将视线转移地上，脸颊顿时如同火烧般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