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苗若努着嘴看着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我天天抱着你,你哪里少块肉我会不知道吗?来,多吃点。”说着便夹了块肉塞进苗若的嘴里。
苗若红着脸乖乖的让这个自动喂饭机把自己喂饱,反正不用自己动手,也乐得清闲。
不过,这群人的到来却真的让人清闲不起来了。
第二天,云王府一片混乱。
准王妃奇异失踪,云王江临洵几近狂暴,下令关城门搜查全城,却发现几日来在城中落脚的一群江湖人也失去的踪迹
。
一时之间,淮左混乱。
早朝刚下,江临彦便飞奔去云王府,江临洵都找了苗若两天了,一点下落都没有。看着下人提心吊胆,惊惶失措的样
子,也不禁噤声。远远的看见江临洵一脸落寞的坐在大堂中央,连忙跑了过去。
“喂喂,你不是吧!老大丢了祁连都没你这么夸张!”
“……”
“你不是这样脆弱吧?”
“我这样叫脆弱吗?”江临洵冷冷的说,“你试试成亲前洛笙寒突然跑了,还是被一群亡命之徒追着去的,你看看会
不会这样。”
江临彦本来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被咆哮声掩盖,没想到的是语气是如此的冰冷,比怒吼还来得让人避而远之。
他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担心。
“可是,这两天,你这个架势太过了吧?”江临彦想起今天江临覆同样的一幅表情,不禁一阵寒颤,天知道怎么他的
兄弟都是这样!而且还偏偏选同一时间,明天就是江临覆要求派人去接祁连了,看来这任务还非得落到自己头上了。
江临洵沉默了会儿,道,“我已经把人都撤回来了。”
“也许,苗若还是比较适合江湖……”他无力的仰着头,淡淡的说。其实他早已觉察到了,苗若在王府里看周围的目
光,远远没有在红宜城时的那么灵快了,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生生的将那股本来的活力劲给压制住了,是他为了满
足自己,硬是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他知道的,王府高大的铁门外,才是苗若的天空。
苗若有留书信给他,叫他不用来找自己了。可能正是因为这封信,他才更拼命的找到他,不为别的,也许就是为了赌
一口气。
“祁连那边,我会去的……”
“啊?”江临彦惊呼。
“这是我的提议,我去不是正好吗?”江临洵把眼睛轻轻闭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端倪。
江临彦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想清楚,有些事,不能就这么放弃的,还有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想
。”
虽然这是江临彦难得说出的正经话,可现在的江临洵已经懒得去注意这些了。他点点头,仍是闭眼不语。
然而第二天,云王府又是一片混乱。
云王失踪了!
早晨的雾色还没有散去,灰蒙蒙的一片。江临彦倚在柱子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奈的摇摇头。他转过身对一片混
乱的下人说,“别找了,你们家主子操办他的终身大事去了。”
然后对着天空,轻叹着说,“老三啊,你这次算是欠我个人情哟。”
说罢,一挥衣袖,登上了去南安国的马车。
17 肴锌天
盛夏八月,正值一年一度武林大会召开之际。
苗若坐在车马你,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打了个哈欠。
他离开王府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最初为了躲那些人倒也手忙脚乱的,可最近一段时间里却很太平,想必那些人
比起找自己,更热衷于武林大会这样炫耀名头的机会。
说起这武林大会,是江湖上唯一的大型盛典,在琦江东南方的城市云城召开。早在几个月前,报名的、围观的就已经
开始陆陆续续的往云城赶了,这也让许多附带的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整个云城,从入春以来,到武林大会结束,
都是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就算比起都城淮左,许还略胜一筹。
不过,苗若好奇的是,像参加武林大会这样大运动量,大排汗量,人潮拥挤的活动,为什么偏偏得在烈日炎炎的夏天
。但也正因为这个,那些路人甲乙丙丁,定力不足的人在开打前就已经败下阵来,因此大会也更有看头。
往年的话,苗若早早的便到了那里,人多,自然生财之道也多,这个机会把握好了,兴许这一年都不会太在意钱的问
题了。
本来按照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在江湖众人面前露脸,但他实在想看看啊!这也算是他每年的必备节目了,若是错过
了,恐怕这一年都是心歉歉的。
“小公子啊,你可真要去参加那什么大会?”驾车的老车夫问道。这人是苗若在淮左周边雇的,人也豪爽厚道,一路
南下,没少靠他娴熟的驾车技巧。
“当然了。老许我给你讲啊,到时候的人比淮左还多,包你热闹个够!”苗若掀开车帘,高兴地拍着老许的肩头说。
“是吗?那我老头子这次还能开开眼界了!”老许哈哈地笑了两声,苗若每次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心情都会特别的好
。
扯到两边的景象唰唰的往后退着,苗若看着路的前方,目光一下子深沉了下来。
真没想到,自己竟还能这样奔往武林大会。
回头望望,那片城池早已不知道被抛在了何方,不知道江临洵现在是个怎样的表情,兴许已经在去往南安国的路上了
。他苗若这条茫茫之路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他不知道以自己引开那群人的做法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为了不牵连江临洵而远离他所在之地。可他知
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像师傅说的那样,为了他而放弃整个江湖。
他还是没有真正的放下这片天空,他不会忘记,当自己踏出淮左城门的那一刻,肩上突然轻松了许多,不用因为准王
妃的身份而处处留意以免找人口舌,不用因为要进王府而不得不学习繁琐的礼教。
他觉得,变回了自己。
“小公子在想啥呢?”老许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这副表情,不会是在想请人吧?”
苗若轻叹一口气,缓缓放下了车帘,“一个故人罢了……”
老许的性格很谨慎,一路上也不敢把车驾得太快,有时候让苗若都怀疑以他这样的速度,若是出一个远程,黄花菜都
凉了,可怎么养活自己啊!
可每次老许都是笑呵呵的说,安全为主,安全为主。
这南来北往的,各个不是佩刀就是带剑的,官府以求自保也不便多问,苗若可不觉得,马车跑慢点就能减少多少危险
,反而在关键时候,是更容易被人当做靶子,一击即中。不过夜托老许的福,这一路吃吃喝喝,过一路看一路的,到
也比一味的赶路有趣得多。
他们到云城时,刚好赶在了武林大会召开的前一天。
可这问题来了,云城此时此刻是挤得满满的,有些人甚至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订好了房间,照他们这个时间到,有马房
可以歇脚已经要谢天谢地的。
可惜的是,连马房都没找到个空闲的。
“我说小公子,这都是第十家了,老头子坐着都快睡着了。”老许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靠在马板上,毫不自觉这都是
他的原因造成的。
“你要再慢点到的话,别说十家,就给你多走二十家,也不一定找得到!”苗若闷闷不乐地说,然后跳上了马车,坐
在老许的旁边指指前方,“还是去偏僻点的。”
“这城里的客栈可都满了,若是住城外去,以你的睡功,能准时赶上大会吗?”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音色很好听,
圆润却不腻耳,平稳又不失少年所特有的朝气活力,能将几者结合得这么融洽的掰手指也数得出来。
苗若一听这声音,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在转头的瞬间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嘿!狗蛋,好久不见了!”
狗……蛋……?
多么让人精神抖擞,又名满天下的名字啊。
老许闻其名,非常配合得抖了一抖。
白衣少年傻傻地愣住,方才微笑而上翘的嘴角此刻凝固在脸上,不适的抽动。虽然能料到对方一定会这么叫自己,可
没想到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白衣少年下意识的往周围瞅了瞅,见没有熟人,才松了口气。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名字了,你怎么好记得……”少年有些无奈,“现在要叫肴锌天……”
“习惯了嘛。”苗若装模作样的拱拱手,“肴少侠……”
肴锌天拍拍苗若的肩头,“我还道你今年不来了呢,幸好没有把订得房间退掉。”
“你订了房间的?”苗若双眼发着点点星光的看着肴锌天。
肴锌天挠挠头,笑了笑,“今年没看到你,师兄见我着急,说你也许路上耽误了,先订好……”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下去。
苗若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用手拐子杵了杵他,“你师兄还是老样子,嫁了算了吧。”
“说什么了你!”肴锌天转过身去不去看苗若,但红晕已经爬满了耳根。
若是以前,见他这副样子,苗若肯定又会忍不住调侃两句,可现在他很能明白他的感受,非常能明白,所以只是淡淡
的说了句,“房间在哪?”
自然也换来一双惊异的目光。
这肴锌天原本是和苗若一起长大的,苗若出山时,柳上行也带上了肴锌天,那时候肴锌天还不叫肴锌天,就叫狗蛋,
乡里人没多少文化,名字什么的,也懒得去取,就随意找了个低俗的,也算是好养活。
在游荡江湖的第三年,柳上行碰上了逍遥庄的人,老庄主肴胜是他的旧友,见肴锌天有学剑练武的天分,便收进了庄
里,也改名做了肴锌天。
晃晃悠悠五年,他们都没再见过面,印象中对方的身影都快淡忘了,唯一记得的也不过是旧时有那么个玩伴。
苗若十五岁那年,柳上行逝世,他便只身前往武林大会。
可没想到,这竟让他重遇肴锌天。
但让他惊讶的是,肴锌天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成天跟在他身后笑呵呵的小屁孩了。
一袭白衣,傲然如梅,只是眉目间还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苗若还是喜欢叫他狗蛋,虽然这个恶俗的名字实在不适合这样的少年大侠,但这样能让他觉得时间没有走那么快。
说起来,他们的重逢也一点不壮烈,只是苗若单方面的悲剧而已。
苗若至今仍记得那一天,烟雨微朦,而他,天下第一飞天圣人柳上行嫡传弟子,在逍遥庄大弟子肴夕的乱剑砍伐下,
跑遍五大街十大巷,最后累得像条狗一样瘫在墙角跑不动了。
眼看长剑挥下,这个时候,肴锌天出现了。
然后一切都改变了,暴躁的肴夕一下子变了个样,轻轻拢着肴锌天的发丝,对他说的话连连点头,眼神宠溺得就像是
下一秒就想把对方溶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苗若惊愕无比。
当肴锌天知道这是苗若时,亦是惊愕。
阔别的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重逢了,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肴锌天带着苗若进了客栈,老许尾随而至,远远的,便看见他那个表面温文儒雅,一拔剑就暴躁无比,在肴锌天面前
三从四德的大师兄了。
苗若眼角不禁一挑,这人真是没什么变化。逍遥庄的人都以白衣为主,在这一群大老粗里格外的显眼。他见他们进来
,微笑着朝肴锌天打了打招呼。
肴锌天拉了拉苗若的衣角,小声的说,“一会儿你千万别乱说话……”
说完,便往那边走。
苗若和肴夕简单的打了几句招呼,便坐了下来,又拉了张凳子让老许坐下。他告诉他们,一路上多亏老许,算是他的
忘年之交了。好在大家又都是不拘于时的人,对老许就坐也没多大反应。
老许好奇的看着周围,“果然人多。”
“事情也多……”苗若一边刨着饭,一边漫不经心的接道。
“特别是我们这个苗小公子。”肴夕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苗若,“弄出个什么藏宝图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噗!”苗若仰天长喷。
18 大会
苗若胡乱的抹了抹嘴,无视掉显出惊为天人眼神的肴夕,愣愣的问道,“传得这么快?!”
当时来泉上楼的人虽然很多,但其实派别很少,大门派也许是不屑,也许是碍于面子的关系,基本上都没有出席,肴
妁也只是以铁门主带头的一群小门派罢了。
“亏得你还用你师傅柳上行的名字。”肴夕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又接上了一句,“真够丢脸的……”
“我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吧……”苗若无奈捶桌。
“说起来,不是有个什么王爷把你领走了吗?我还以为你被圈养了不来了。”肴夕淡淡的说道,不时的瞟向肴锌天,
对方是一副惊异的表情,好像就是在说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在江湖上也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江湖人大部分都不太愿意和朝中的人牵扯上关系,再加上这还是权威中的权威,
而且也不是雇佣关系,看起来像是情人。这天下第一飞天圣人情陷当今王爷,多么好的一桃花消息啊!
苗若一想起江临洵,额上忍不住又青筋暴跳两下。这些个艳事怎么就传得这么快!原本以为都不用再听到这个消息了
,敢情现在走哪都跟他捆在一起了。
“还好,报的是师傅的名……”
“哦?你不知道吗?”肴夕缓缓的放下茶杯,“都知道是你了!”
“谁说的!”苗若暴跳
“我……”
苗若扶额,拍案而起,拉着肴锌天便往楼上走,“今晚他归我了!”
肴锌天脸红如火,肴夕面黑如碳。其余众人惊讶观之。
。
这一夜也算是平静,客栈很大,他们的房间在后院靠边的厢房,隔断了大堂吵吵闹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宁静。
苗若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月光如幕布般投射下来,盈盈烁烁,把周围的星光都掩盖了,只有四季常在的北极星还在月亮的旁边死命的放着暗淡
的光。
苗若坐在井边,看着月亮,也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说的,是真的吗?”肴锌天从身后走来,坐在了他身边,轻声问道。
“算是吧……”
“算?”肴锌天眨了眨眼,不明就已的看着他。他的印象中,苗若从来没有这样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孤单,却在逞强
着说自己没事,连平时的笑谈也显得有些生硬。记得重逢那次,是他先认出苗若的。五年,对于一个成人来说,的确
没什么变化,但对于从小孩过度到少年的时期,气质和样貌,改变得会很大。
可是,苗若一点也没变,眼眸子里总闪着光,还如幼时一样。
但这次见他,眸子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也许肴夕也发现了,毕竟是一见面就斗嘴的两人,有些观察,甚至比他这个从
小到大的玩伴还观察得细致,所以才让肴锌天留在苗若这里,好和他谈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