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凌青和燕云烈的关系从在武桓山的时候就多少看得出来,尤其是从武桓山回来后,帮昏迷不醒的凌青更换衣服时
,那遍布全身的爱痕简直触目惊心,一朵朵绽开着粉如桃瓣,在他眼里却像是一道道刺,扎得他心疼。
那个时候,他甚至起过一些不堪的下作念头,趁其不备,他可以做很多事,但终是没有将那些深藏在心里的、从未昭
示于人的阴暗欲望都化为现实。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辜负了他对自己的敬意,更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但那之后在夜晚辗转难眠的时候,他也曾经后悔
过,如果当年自己不是那么坚持着要将彼此间亲如兄弟的关系维系下去,而是将自己的情意表白给他,现在又会如何
?
眼前浮现刚才看到的画面,青年衣衫半褪,悉数缠在他的手臂上,平时总是清冷澹然的脸上,染满了情欲的色彩,眸
眼星湿泛着水光,而那两条匀称细长的腿,更是用着那样放浪的姿势缠在对方腰际……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平时清雅温润的凌青会露出这样淫乱的表情,抑或是,曾几何时在梦里曾意淫过,但
却不是对着他人……
东离暮云轻叹了一口气,推开自己的房门,却见安阳王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东离暮云愣了愣,但似乎已习
惯安阳王的擅作主张,走进来,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你不是说去找凌青谈事情吗?怎么又回来了?」安阳王放下茶杯问道。
东离暮云没有理他。安阳王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该不会是撞见什么不能看见的吧?这一路他们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碍于我们在场的关系,这会儿应该是躲在房里正亲热着……」
啪嗒!
东离暮云将断水剑搁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安阳王总算不再说话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东离暮云伸手取过桌上
的另一盏茶杯,递到嘴边喝了下去。
「王爷如果没有要事吩咐的话,麻烦请回自己房里,如果王爷更愿意睡这间房的话,东离这就……」
东离暮云话没说完,伸手扶住额头,闭了一下眼睛,接着又甩了甩脑袋,却是往前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上。
安阳王离开椅子蹲下身,伸手抓着东离暮云后脑勺上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本王自然是
要睡……你这里。」
东离大哥……
丰神清俊的青年,坐在树下,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一晃一晃,微风拂面,将他鬓畔那几根滑落下来的发丝连同发带一
起轻轻掠起,他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方向微微一笑。
东离大哥,怎么这么晚?不是被师尊抓住了吧?
这是当年两人还在青鸿山上学武的画面,两人常常在练功的时候偷溜出去,有时是去山下的小溪里摸鱼打牙祭,有时
则躲在后山抓野兔烤地薯。
那是一段清澈无垢的岁月,他以为终其一生自己都会是他眼里的大哥,是除了亲人以外最重要的人,但是……
眼前的平淡如烟消云散,青年褪去了那时候的青涩,岁月沉寂,将他洗练得越发温雅,宛如历经磨砺的美玉,透着温
润的光华。而连同青涩一起消失的,还有曾经对于自己的依赖以及敬慕。他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失望
。
东离大哥,我敬你为兄长,尊你为大哥,你却对我下蛊,几次置我于死地……凌青何曾对不住你,你却枉为君子。
「凌青,不是的,你听大哥解释。」
青年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出来,男子风流潇洒,嘴角勾着一抹肆意的笑,亲昵地搂着青年,还不时低下头去亲吻
他的嘴唇。
他撇开头不想去看,却想起自己有话还没说,回过头来,却发现那两人渐渐远去,自己想要去追,双手却被链条束缚
住,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消失。
「凌青……凌青!」
东离暮云猛地睁开眼睛,落在眼里的是晃动的床顶,紧接着安阳王的脸出现在上方,带着嘲讽的笑意,「梦到什么了
?我的东周王?」
东离暮云正欲起身,才发现自己双手被举过头顶绑在床栏上,双脚也被分别绑着,「赵幽,你……呃!」
耳边除了床板「吱嘎」的声响,还有「啪啪」肉体撞击的声音,以及湿润的水声,身后那处被火热肿胀反复地进出填
满。
「赵幽,你卑鄙!」
安阳王托起他的臀部,将自己的欲望狠狠捅了进去,「不卑鄙就不是本王了,你以为本王愿意用这种方法?一动不动
的一点情趣都没有,要不是凌青身上的蛊解了,你不用再受制于本王,本王也犯不着退而求其次用这种方法……你说
,要不本王给凌青再下一次那蛊?」
「你敢!」东离暮云有些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根根乍现。
「嘘……」安阳王手指指旁边,「小声一点,可别让你的凌青听见了……你说是不是?」笑着凑到东离暮云的耳边,
学着凌青的语气唤道,「东离大哥……」
东离暮云撇开头,紧咬着牙关不再漏出一丝声音。见他这样,安阳王磨了磨牙,更加用力地在他身体里挞伐,似乎心
里有什么不痛快欲借此发泄出来。
次日清早的饭桌上,燕大教主一直揉着他的左肩,薛寄风为了小命着想将酱肉盆子推到燕云烈和凌青面前,讨好地关
心道,「燕教主昨晚睡落枕了吗?」
噗——!燕云烈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凌青一口粥喷出来,还被呛得咳了两下,燕云烈忙递了帕子给他,一边拍着
他的背帮他顺气。
凌青一边擦嘴一边心虚,虚着虚着脸就红了起来,红着红着又沉下脸来,自然是先想到了昨天在房里和燕云烈做的事
,继而又想起某个破门而入的家伙。
于是薛寄风感觉那边腾地燃起一阵杀气,也不知自己这句话怎么着了,他不敢再胡乱开口,赶紧抓了个包子默默啃起
来。
用过早膳之后,凌青叫住了东离暮云,「东离大哥,你昨天有事找我?」
东离暮云在楼梯上回头,看了眼其他人,对他道,「是的,你来我房间一下。」
到了东离暮云的房里,东离暮云便问他是怎么找过来的。之前一路上只顾着奔逃,却没有机会停下来好好思考这一整
件事情。
于是凌青将他如何从老管家那里得到谢天机的下落,然后去寒池山找了谢天机,一路上被人追杀,之后来到冀州遇到
假冒天绝教的人,以及认识了薛寄风并无意中找到那座殿宇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去找谢前辈时被人偷袭,谢前辈没有能把话说完就……」
「谢天机死了?」
「谢前辈当时伤势很重,回天乏术……」
两人沉默了一下,凌青再又开口,「所以东离大哥,你和安阳王究竟为何会来这里?谢前辈对你说的第九个葫芦里的
天机是什么意思?」
东离暮云皱了下眉,「第九个葫芦里的天机?谢天机和我说的并非是葫芦里的天机。」
凌青一下愣怔住,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东离暮云,半晌才将心里的惊讶压了下去,「我能知道谢前辈和
东离大哥你说了什么?」
东离暮云想了一想,反过来问他,「你知道『禹划九州,铸九鼎』的传说吗?」
凌青点头,「禹帝立夏朝后,各方诸侯有离心离德之势,听说禹帝的儿子启纠集心腹想承袭王位,而禹帝根本不会把
帝位传给真正的圣贤之人,众人对此纷纷表示不满。
「禹得知后,在涂山召开诸侯大会,在大会上向各方诸侯表示他德薄能鲜,不足以服众,而恳切的责备、规诫和劝喻
,能使他知过,能使他改过。如果他有骄傲矜伐的地方,请大家当面告知,对大家的教诲,他也会洗耳恭听……
「众诸侯听闻,觉得禹帝是真的受命于天,消除了之前的疑虑,并对他的这种态度表示了敬佩和尊重。
「这次大会,各方诸侯进献各种礼物,其中尤『金』为甚,禹帝想起从前黄帝轩辕氏功成铸鼎,为纪念涂山大会,他
决定将各地进献的『金』铸成鼎,而为免于诸侯异议,哪一州进献的『金』多,就铸那一州的鼎,并将该州的山川名
物异兽都铸刻其上。
「禹帝在位五年,九鼎铸成,气势磅礴,谓之镇国礼器,只可惜仅传了三代就在后世的战乱中不知去向。」
「是的,而谢天机和我说的就是关于这九鼎的事。」
「九……」凌青低下头思忖,谢天机临终前只说一个「九」字,他和燕云烈都以为指的是第九个葫蹬里的天机,却原
来是他们会错意了,这个「九」指的不是那木拐上的第九个葫芦,而是失落的九鼎?
东离暮云回忆道,「谢天机当时来找我,我也觉得很意外,他和我说了这么一句话——『鼎在国在,鼎失国亡,得九
鼎者平天下……』。我当时想了很久也没有参悟出他这句话里的寓意,但是谢天机曾经发过誓,若是他出现,必是为
了这天下存亡。」
凌青抬头看向东离暮云,「谢前辈是要东离大哥你去找九鼎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谢天机是要我去找九鼎,但是安阳王一句话点醒了我……」
赵幽早把东周王府当成了他的别院,时不时就赖在那里当成自己的府邸一样,东离暮云和府里的下人也都习惯了这个
不请自来、我行我素的王爷。赵幽知道谢天机来过,在听到东离暮云说要去找九鼎后直笑个不停。
「他说,现在没人知道九鼎的下落不是正好?你要去把它找出来了,说不定就有人把它给弄坏,到时候『鼎失国亡』
,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我想想,觉得他这番话不无道理,但我不找,不代表那些想把鼎弄坏、想让赵国九州覆灭
的人会放弃去寻找。」
「那么东离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九鼎的下落?」
「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依据猜测。九鼎是镇国之宝,是定天下九州、天子向上天祭祀时所用的礼器,它所在的地
方应该会有龙气……然后我找来风水先生,让他给我指点出龙脉所在,结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凌青疑惑,「什么奇怪的地方?」
东离暮云微微一笑,语气有点神秘,「皇陵。」
见到凌青露出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东离暮云便接着往下说道,「自古皇陵大多选在有龙脉的地方,一来是为了形魄
归于地后再得永生,二来则是为了福荫子孙,就算不是在有龙脉的地方,那也会选一处风水极好的位置。
「但是有一个人恰恰相反,他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却把自己的皇陵建在一个不毛之地,那里不仅没有山为龙、水
为脉,更是一个连年征战、生气不聚的地方。」
听到这里,凌青眼睛一亮,「东离大哥说的这个,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琰帝陵。」
凌青想起当初在东离暮云书房的书案上看到那张画了横横杠杠、并把雍州圈出来的纸,那些记号应该是龙脉的地方,
但当时的自己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辽人选在这个时候进犯,谢天机出现暗示了关于『九鼎』的天机,而琰帝陵又正好在雍州……」
「所以东离大哥你赶来雍州,是猜测九鼎可能在琰帝陵里,而有人在打九鼎的主意?」
「据说琰帝当年预见到了大隋的没落,故而才将大量的财宝藏匿于帝陵中,以供后世子孙复兴王朝所用,如果琰帝陵
中真的有镇国鼎,那么他确实有底气可以将自己陵墓葬在那里,让人想也想不到。毕竟有这样的神器在,再凶的风水
都不足畏惧。但是要进入琰帝陵不仅要有地图,还要有机关图,所以我现在有点担心祈夫人那边。」
这么一说,凌青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不由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要尽早赶去和祈夫人
会合!」
第九章
晚上的时候,凌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开始理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间的关系。
东离暮云从谢天机的暗示里猜测传说中的镇国鼎确实存在,并且有很大的可能就在琰帝陵中。这时候辽人进犯,阮素
雪领祈家军赴雍州应敌,东离暮云担心自己的猜测成真,谢天机出现也预示了镇国鼎可能有危险,故而他才急匆匆地
带人赶往雍州,但是半途却被天正圣教的人囚住。
而自己在接到东离暮云失去音讯的消息后,就和燕云烈一同上路,在遇到燕云烈前,就感觉有人跟踪自己,之后一路
上被人追杀,接着谢天机也被杀,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而这伙人也是天正圣教的。
如此看来,在打镇国鼎主意的很有可能就是天正圣教的人,为了不让他们的阴谋被识破,所以一路狙杀自己,但为什
么他们只是囚住东离暮云和安阳王?
也许他们还没有拿到琰帝陵的地图,以为那东西在东离暮云和安阳王手里,所以才不杀他们,想逼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但是……
凌青翻了个身。
谢天机和东离暮云说的是关于镇国鼎的事,那么第九个葫芦里的「魔教作乱」又是指什么?难道暗示的是天正圣教?
凌青想起来那天在那座殿宇里偷听到燕云烈和殿瑶的对话,记得殿瑶还讲了什么天绝教来中原背负的使命,但是之后
燕云烈和自己只解释了他为什么瞒下认识殿瑶的事情,却没有将天绝教和天正圣教的关系告诉自己……
其实燕云烈一直都知道天正圣教的存在,为什么那天在应城街上遇到那伙人的时候不告诉自己?
凌青再又翻了个身,躺了一会儿,然后一脸烦躁地坐起来,所有已知的线索到这里就被扯成一团。而越是不要自己多
想,却越是往不好的地方乱想。
凌青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完全放下疑虑,只因当年燕云烈诱骗自己、让自己主动承认就是秦林的那一场戏,实在做得太
逼真,那样精心的安排,任自己如何都料想不到会是一场骗局。
况且那时候燕云烈还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秦林,却依然可以摆出那样深情的表情……只觉心口一痛,凌青伸手揪紧胸
口那里的中衣。
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这时房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凌青注意到,披上衣衫起身,拿着太上忘情开了窗来,手攀着窗框纵身跃到楼下的
顶棚上,转身提气掠上房顶。
见有一道人影倏忽晃了过去,剑尖一指,斥道,「什么人?」
就见那道人影身子一斜,像是脚下一滑,接着「哎呀」惨叫着滚了下去。
声音听起来像是薛寄风,凌青走过去往下看去,便看见薛寄风一手攀着房檐一手抱着酒坛正抬头「嘿嘿嘿」的笑。
下面传来小二的声音,「爷诶,小店还要做生意,可别把屋顶给踩穿了。」
薛寄风低头朝下面喊道,「坏了也少不了银子给你修补。」
「好,那您喝得尽兴点,不够我给您再拿。」
凌青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听到一声「接着」就见一个酒坛子飞了上来,忙伸手捞住。
薛寄风攀着屋檐翻上来,拍拍身上沾到的雪,「我不过想上来赏赏月喝点酒,你看你把我吓的。」说着从凌青手里抱
过酒坛仰着脖子灌了一口,用袖子擦嘴,「别看这店破,这酒还真地道。」
凌青笑笑,这外头这么冷,还飘着细碎的小雪,月亮躲在云层里根本看不见,也就他这样的酒鬼有这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