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忐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5分钟之后周蒙推开他的房门:“晚饭吃什么?冰箱里没有东西了。”
“你哥要留下来吃晚饭?!”夏世锡紧张的站起来。
“不,他临时有点急事,已经回去了。”
夏世锡松了口气:“那咱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吧。”
周蒙淡然微笑。
二人推着一小车食物在超市里转悠,周蒙在听完夏编被雪藏的经过之后,没有多少同情的成分:“本来,顾亚泰的事情也
是你一手纵容出来的。如果一开始就戳穿他,哪有今天这么复杂的局面?”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兄弟恋这种题材吗?”夏世锡往车里扔着火腿。
“可是……顾亚杰是异性恋吧。”
“可以掰弯啊。”
周蒙笑了:“你以为人人都是我啊。”
“制片方的意思,这张EP合约是跟DTS签的,《我习惯》的DEMO是顾亚泰录的,他们只认这个,而唱片公司的意思,当时挖
掘出DTS乐团的时候,主唱还是顾亚杰,他们是看重亚杰的爆发力,才同意签约的……”小五哥推推眼镜得出结论:“所以
,DTS的主唱还是顾亚杰,但是《我习惯》的EP必须由顾亚泰来完成。”
王冰没吭气,淡淡的瞄了顾家兄弟一眼:“小五哥,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有些问题要问他们。”
于是小五拉门出去,DTS全员聚集。
“顾亚杰,你搞乐队是为了好玩么?心情好了吼两嗓子,心情不好还可以让你弟弟来代班?”阿ben甩了烟头首先对上顾亚
杰。
火爆如顾亚杰者却在此刻一言不发。
王冰看了看顾亚泰,又将眼神折回亚杰身上:“别的且不论,这两个多月你跑到哪里去了?总不至于就暗地里看着顾亚泰
为所欲为吧?”
顾亚泰也学聪明了,既然矛头没有指向自己,他也懒得费唇解释什么了。
王冰皱着眉头:“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觉得亚泰比你更合适这个位置吗?”
这个问题问得尖锐,顾亚杰却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头深深的看了王冰一眼:“冰哥,对不起。”
周未突然走上来,推开顾亚杰,径直走向他身后的顾亚泰,不说话,只瞪着他。
亚泰对上视线。
王冰跟阿ben却还是盯住顾亚杰发飙。
“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摆平的吧,你们两兄弟怎么这么大了还喜欢玩这种互换身份的游戏?”
顾亚杰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这支EP拍完,DTS活动暂停,大家都回去好好想一想,这样毫无信任可言的乐队,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么?”王冰的话打
在每个人的心上,像一场冰冷的雨。
20.假如婚姻只有五年
EP的概念还是黑帮斗殴,只是现场扮演卧底警察的顾亚泰跟扮演刀疤丧的周未打得格外动真格,两人各自劈得假砍刀开
裂,进入赤身肉搏。
导演热血沸腾,一点叫停的意思没有,直到挨近的镜头被顾亚泰狠巴巴的踢飞,众人才一拥而上将二人拉开。
周未也闹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其实他跟顾亚杰也不是那么铁的朋友,谈不上为谁出气……只是一想起之前喝醉了
酒跟顾亚泰搂搂抱抱满大街闲逛的日子,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发不出来的火气。
慢着,这个满口谎言的混蛋,跟老爸真的有什么关系?
周未突然忘了自己跟父亲的冷战,抓起电话拨给周教授:“喂,爸,顾亚泰是你什么人?”
刚刚在空中划开一个完美休止符的周父愣了愣:“……他是我音大的学生。”
周未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喜欢他?”
周父尴尬的拿指挥棒挠挠头发:“你是为了这个才离家出走的?”
“就说是不是吧。”
“亚泰啊……他还有未打开的心结。”
咦——
周未眨眨眼:“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很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
周未磕巴道:“老、老爸你疯啦?他是你学生!”
“恩?有问题吗?你还不是跟自己的老师交往了。”
周未愣了愣:这个老家伙……
他打完电话回去,看见顾亚泰在挨导演的训,眼睛却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他们要在一起自己算什么?干儿子?
周未打了个冷颤,心提到嗓子眼。
中午休息,顾亚杰兼顾场务的活,给大家散着盒饭。
顾亚泰领饭,浑身的不对劲,兄弟两那叫一瞪对眼,周未不太舒服,琢磨着今天的盒饭怎么这么难吃?
他瞅瞅冰哥跟阿ben,大家的脸都因为这对不伦不类的兄弟,臭的跟结了冰碴似地。
晚上导演为了缓和气氛,带着全组的人去喝二锅头,大家都存心把自己灌醉,也很成功的在桌子下面倒得一团和气。
周未灌得自己五迷三道的,飘乎乎的跑到野地里去撒尿,看见一个人蹲在草堆里呕吐,便凑近一看:不知道是顾亚杰还是
顾亚泰。
周未想了想,问:“我能劫个色么?”
那人转过脸来,骂了句:“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还是劫财吧。”
周未也不晓得为什么,就自然而然的笑起来,顺着他蹲下来,看见他脸上的瘀伤:“打疼你了?”
“废话!”
周未支着下巴,迷迷糊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你突然变成顾亚杰的弟弟,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啊……我不明
白……”
“神经病。”顾亚泰骂了句,神志不清道:“谁要是他弟弟……”
“恩……真的好生气……你连我老爹也耍了呢……”
“你才不是气这个。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跟你老爹有一腿。”
“那我是气哪个?”周未偏头。
“你是吃醋。因为你突然恍然大悟,我心有所属。”
“呵呵……好自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会喜欢你哥,是因为你根本就是喜欢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满大街都是丑八怪啊……”
“如果我没记错,你哥哥可是个专喜欢丑八怪的异性恋……”
“哼,他那是怕。那些人说,他就害怕。”
“那些人毕竟多……我们毕竟——虚弱。”
“要是这会儿我手里有一支五六式冲锋枪,端着冲到街上‘哒哒’扫个扇面,街上的人会怎么样?”
这什么?暴力倾向?周未笑道:“踩死的会比你打死的多。”
“要是咱哥几个一人手里有一支呢?”
“那这城市咱们就军管了,直接冲进市府改公社了,咱们成立一个革命委员会,轮流执
政。”
“我不用执政。”亚泰插话说,“就把全市委办公室的男人都召集起来给我操一遍。”
“那我们就发动‘鸡奸大革命’。”周未说:“把他们奸倒奸臭再踏上一万只脚。”
二人哈哈哈大笑,以至于周未醒来之后很是不解,几个小时之前自己明明还跟顾亚泰打得你死我活,几小时之后却被人发
现他两抱成令人遐想的八字形,一起睡倒在乱草堆里。
EP的事勉强顺利进行,顾亚泰跟周未继续着他们貌离神合的艰难拍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为自己解压,比如周顾二人的友人倾诉型,再比如夏编的乱放嘴炮型。
此刻周蒙正坐在办公室拜读夏大编辑的最新专栏,题目是:《假如婚姻,只有五年》。
<如果将《婚姻法》改一改,就像驾照年审一样,将终身的婚姻改为五年之约,五年到了,彼此的承诺便子虚乌有,会怎么
样呢?
家庭将不再会有争吵,讥讽、抱怨、责骂,我们都可以充耳不闻。反正就五年,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嘛。
年纪大了的:哎呀,那我可要注意减肥了,让自己变得更加漂亮,不会再为什么人牺牲成为黄脸婆。
年轻的:恩,那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挑来挑去,差不多了就结婚。如果相处不来,五年后大家拜拜,我还有选择的机会。
还有一个打趣:包养的,找情人的,一夜情的,统统不需要了,也就五年时间,到时候对方要不要自己还不一定呢,哪有心思
去外面找。
另一个说:这样多好,下一个五年可以重新享受婚姻的祝福,这样一直到老,真可以像童话中的王子跟公主,恩恩爱爱一辈
子,不用为了多巴胺的枯竭而烦恼。
夏编启示:这样的假设,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它从头到尾没有考虑有孩子的情况,似乎……只适用于gay。>
周蒙叹了口气,心情变差。
手机响起。
“恩……苏台长啊……新的合作项目?……好,那下午高尔夫球场见。”
两天之后,编辑部收到一封淡黄色的匿名信笺,收件人的名字上写着:打开它的人将受到本人一辈子的诅咒。
这样赫然的信笺当然没人敢去动它,只有夏世锡认出了周蒙的字迹,脸不红心不跳的当场拆开。
所有人在他拆信的那一秒作出卧倒的姿势。
<如果每段关系都只有五年,而且不能续约,那一定是很凄美的吧,到了结束那一天,两个人一定会抱头痛哭,抱怨为什么
只有五年,而不是永远。突然之间,我们沉默了,原来我们挥霍感情,只是因为我们认定它会永恒。
如果有一天,它真的要离去,我们是否还会抱怨不休?生命有多长,长不过三位数,我们在一起能有多长,长不过两位数。
借用广告大师奥格威的话:活着的时候要尽情快乐,因为我们是要死很久很久的。>
夏世锡把信笺收进兜里,正色道:“这失足青年说得真好。”
几分钟之后,周蒙打来电话:“我脸皮厚不厚,心肠黑不黑?”
夏编按着急跳如鼓的心脏:“厚而无形,黑而无色。”
“那你还犹豫么?”
“不犹豫了,下决心了,干!蒙谁不是蒙?”
“对,就得有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勇气。”
“唉——”夏编叹道,抚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我这人吃亏就吃亏在太善良,干了不靠谱的事就睡不好觉,老在梦
里哭醒,怕遭报应,下地狱。”
“没关系,又不光你一个,下地狱你也有伴儿。”
“你这么大岁数好意思说这么些肉麻话?”
“我哪么大岁数了?”周蒙颇为不快,“我还觉我含苞欲放呢。”
夏编笑嘻嘻的悟到:“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
“是的,守身如玉。”
21.dirty
EP拍摄很快结束,大家没来得及为顾亚泰的来去想出一个对策,顾亚泰已经自动人间蒸发了。
其实也不是。
在EP结束的最后一天,有人传呼。
“广州好玩么?”
顾亚泰听着信号那头某只老狐狸的声音,有些烦躁:“不好玩。”
“哦?我以为你跷掉所有练习,去参加一个三流乐团的EP,总会有所斩获。”
“斩获什么?我该斩获的……”
“比如顾亚杰。”
“哼,那是我的事情。”
“是我太宠溺了吗?这好像不是跟教授讲话该有的语气。”
“是我让您有什么幻想了么?这好像不是一个教授该过问的事。”
周明楷在电话那头冷笑:“明天下午四点,荣华酒店,你最好出现,否则等待你的就是发配维也纳的命运……”
顾亚泰头疼,靠,什么发配啊……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回头朝哥哥的方向看了一眼。
啊呸,他肯定希望你走。
于是隔天下午,顾亚泰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跑到约定的地点。
是一个古典乐者的party,来回的侍者穿着英伦风格的黑色燕尾,穿梭间透出高雅利落。
没有年轻人。
全都是蜚声国际的古典乐老江湖。
上当了,这是老家伙私人的发烧友聚会,半数以上的家伙都曾经出现在深蓝演奏会的嘉宾席上……
顾亚泰无法不让自己显眼,从年龄到相貌,再到他那杀气腾腾的势头,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像个野生儿一样奔向周教授:
“这是要干什么?”
周明楷端着高脚杯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学生:“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顾亚泰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出于纯洁的目的。”
“?”顾亚泰戏剧性的挑眉。
“我要去老友的别墅度假,伯恩斯坦。”
顾亚泰很讶然听到这个名字,这位天才曾出任纽约市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指挥达3年,最大的特点是能把自己所感受到的
东西全部表现出来。
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顾亚泰的灵魂导师。
“你想把我推荐给他?”顾亚泰的眼睛雪亮。
“嗯,但他已经隐居很久了,如果让你贸贸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倒是,那人脾气古怪……”
“他邀请我去湖滩度假,我说我要带我的partner过去。”
顾亚泰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笑容:“那不就是我么?”
周明楷抿了口酒,淡笑道:“聪明的孩子。”
顾亚泰觉得他把自己卖了,可当他尾随周明楷到了地下停车场,当他为这位四十岁的大叔打开车门,当周明楷轻轻将他压
在车门上舔吻了一遍他的嘴唇:“猴儿,你玩得过如来么?”
他突然觉得,远没有卖掉这么简单了。
周未吃完晚饭看见顾亚杰在阳台上打电话,顿了顿步子,问了句:“打给谁?”
顾亚杰皱皱眉头,看了周未一眼,朝餐桌走去。
周未却一副已经知道答案的样子:“他没有接?”
顾亚杰端起饭碗扒了两口,含糊的嗯了一声。
周未就来点思路了……
“你很担心他嘛。”他靠在顾亚杰身边给了正在吃饭的周蒙跟夏世锡一个意味深长的眨眼。
邵老师:“小未,你眼睛迷到了?”
顾亚杰淡淡道:“他是我弟弟,我担心他不应该么?”
“你不是现在才知道他喜欢你吧?”周未拉开椅子坐下来。
夏世锡抓笔记本。
周蒙嘲弄的看了他一眼,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录音笔。
“不,他高一就跟我讲过了。”
“那不是四五年了?你心里就一点想法没有?”
“在一起久了,就一定要变成gay么?周蒙跟夏编还在一起四年了呢,一个直的一个弯的,相处的不是挺好?”
周蒙一听这茬,才记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室友讲述彼此的奸情。
“咳……”周蒙才要开口,夏编却在下面掐了掐他的大腿,轻轻的摇头。
周未大手一挥:“那两个是闷骚,不属于正常范畴。”
顾亚杰一拍桌子:“正常!?你一个homosexual跟我谈正常!?”
玩笑的气氛一扫而空,沉默了几秒,顾亚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老子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我只是说我是喜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