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动了动,他自陆浩立手中一点一点的挣脱开……
“不──!”
陆浩立在快完全松手时失声嘶叫,胸口一阵亟欲将他吞噬的痛彻心扉,红通的瞳眸看著洛司就要坠落,他想也不想松开腿跟著他下滑试图挽救──
幸福搭配著悲伤,在接触不到陆浩立指尖的时候,洛司在心中呢喃……我也想永远抓紧你,永远都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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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绝对是警卫们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夜晚。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再晚到一点,如果他们没及时救回那两个一起往下掉的人,现在会是什麽光景,怕是整个迪菲尔斯都会陷进前所未有的动乱,并且极有可能会瓦解。
医生在给他们做检查,米达斯微低著头候在一侧,眉头紧锁。
或许,陆浩立不除不行。
安瑟夫因为他违背了首领,首领为了他枉顾性命,这男人根本就是个祸端。
“出去。”一点也不像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人,洛司以一贯的漠然吩咐道。
众人都带著和米达斯同样的表情陆续有序的退出,这次的事件引起他们一致的忧虑。
洛司可以按照他想做的而去做任何事,就算他为了陆浩立而怠慢公事也没问题。但,倘若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全可就另当别论了。
人散後,鸦雀无声的屋子里静得似乎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分坐沙发的两边,两人中间隔著一个空位,洛司瞄了瞄陆浩立冷硬的侧脸,暗暗地揣测他的想法,带了点几不可见的浅笑。
米白色的锺滴嗒滴嗒的在转动,时间分秒的在溜走,片刻不停留。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想了半天没著落,洛司突兀说出这麽一句,然後起身朝浴室走去。
基於很多原因,小楼的佣人并不多,在後来他们大多数独处的时候,一些就手的事洛司都自己动手做。
刚走几步,身後响起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洛司听不清的转过身,意外的对上陆浩立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接著,陆浩立声线平稳地说:“谈件事。”
心下有些局促,洛司闻言走回,坐在他对面,忐忑的不知等著他的会是什麽。
“定个期限,不能让我自愿留下,结束让我自由。”
简短的说出重点,陆浩立目光深邃的凝望洛司,阴沈得看不到情绪。
继续不清不楚的纠缠下去,不止对他是折磨,对洛司也是,否则他不会真的选择往下跳。
他们之间的这一切太盲目,太滑稽,太不值得。相互折磨、彼此束缚,狠不下心放不了手,到底有什麽意义?生命的价值就只是这样吗?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陆浩立醒悟了──难道漫长的人生岁月,就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度过吗?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值得吗?
多少人用尽力量挣扎著就只为了在这世界上多看一眼,多呼吸一口气,既然他们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麽好恐惧的?还有什麽放不下的?……
赌这最後一把,圆了洛司的愿,死了洛司的心,结局交由上天决定。
许久许久,空荡幽然的语气,洛司问道:“…多久…”
洛司立誓绝不食言,陆浩立保证绝不刻意封闭,他们在交涉了解後无声的对望,有一刹那,双方的眼神一样复杂又一样清澈。
──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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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明媚的晨,树梢上婉转动听的鸟语,当天际亮起第一道金黄色的光辉,曙光驱逐了黑夜的暗时,给人的是一种希望的感觉。
陆浩立睡了一觉醒来,意识模模糊糊的左右望了望,洛司已经起床了。
“醒了?”神清气爽的对著镜子整理仪表,洛司边问:“不再多睡一会?”
他昨晚可是很难得的不用药物就能入眠。
“……”用手抹了把脸,陆浩立舒展了一下身体,精神好像好了很多。
洛司坐在床边抚顺著他蓬乱的短发,轻声说:“不想睡了就梳洗一下,用过早餐我们就出发。”
拨开洛司搭在他头顶的手,陆浩立揉了揉有点干涩的眼,撇著嘴角不太有兴趣的问:“去哪里?”
“旅行,先去马尔代夫。”洛司伸手把椅子上的外袍给他拿过来,看著他的眼睛一边提醒:“眼睛等会滴点眼药水,有些红。”
陆浩立漠不关心的把衣服穿上,拖著脚步就闪进了浴室,洛司则趁著这个空档出门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下去,同时把昨晚熬夜想好的旅行路线交给部下做准备。
这里,是2年之约的第一天。
第二十八章
草草用过早餐,洛司在1个小时後坚持让陆浩立喝下杯热牛奶,然後两人就提步踏上旅行的起点,一个兴致高昂,一个兴致缺缺。
小楼严禁任何人靠近,他们也是坐著车驶出大门,所以他们没发现在小楼通往喷射机停置场的步道,树阴遮蔽处,一个气质典雅的贵妇冷著双美眸盯著他们的车队行驶而过,秀美的纤指捏成拳状。
拉娜望著洛司渐行渐远,这就是她的丈夫,居然话也不说一声就离开!
已经忘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洛司完全变了一个人,尤其是这半年多来,变化大到她不敢相信这人是洛司。
一年多前,她查到他从外面带了人回来,那是他们婚姻以来第一次,洛司竟没知会她,以前洛司不管再荒唐也会经过她同意才把人带进家里。
这也就算了,本来以为他玩一段时间就会腻,谁知道从那以後,事情越演越恶劣,他不但独宠那个人,最後还几乎是一天到晚的待在这幢小楼里,甚至连办公室也改建到里面。
到底藏著什麽人,能把他迷成这个模样!
“听说,是要去旅行。”拉娜身旁的女人压低音量说道,私怀著恶意等待拉娜的反应,那叫惟恐天下不乱。
冷冷一笑,拉娜蓝色的眼睛里盛满冰极的怨恨与失望,洛司的所作所为让她寒透了心,他的不尊重更是让她难堪到了极点。
“过两天要开集团地区主管的重要会议,洛司却把会议交给米达斯主持,硬在这时候去环球旅行,肯定是因为那个人。”见了拉娜的反应,芙妮持续在煽风点火,眼中隐匿著心怀不轨,“前晚也是。在休格老先生的宴会上露了一下脸,匆忙回来又是第一时间去小楼……”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谁!”拉娜怒火中烧的斥责,雍容华贵的面孔因愤然而扭曲。
这种不知轻重缓急的事洛司也做得出来,带那个贱货去旅行会比会议更重要吗?他还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就是呀,就连少爷参加族长候选人评定那天也没去现场,再这样下去,真怕会影响到少爷……”
耳边听著芙妮摆明了在火上加油,但却偏偏是事实的挑拨,拉娜怒极反倒冷静下来,当她听到儿子的名字时,斜眼一个警告的眼神就让喋喋不休的女人闭嘴。
没错,还有蓝。
洛司要怎麽样她管不了,既然他都无情做到这份上了,她也没什麽好说的。但是,儿子那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东西影响到他在族里的地位,哪怕是洛司。
冷却下愤怒,拉娜抚了抚烫成大波浪的长发,与方才判若两人的转身,走了几步,在芙妮的困惑不解中,她头也不回的说:
“芙妮,做好你的本份。跟我耍小心眼,你还不够资格。”
语毕,拉娜自顾的离开,而她身後的女人却被她话里蕴涵的锐气狠狠的煞到,虚脱的久久不能回神……
“什麽?”透过笔记本电脑的视频电话,洛司颇感意外的问米达斯:“你说拉娜介入了集团的运行机制?”
“是的。夫人还说明天开始,所有中级以上的会议她都要旁听。”米达斯一五一十的汇报,按洛司临走前的命令严加监管集团的一切波动,“首领,要阻止吗?”
“不。”衡量思索了一会,洛司态度冷清的吩咐:“你在暗地里注意她,别让她控制太多。”
拉娜是霍普森家族的大小姐,她自幼也是跟他和罗杰接受同样的教育,她的能力无需置疑,她的介入对集团是好事。只不过,她看似温婉的性格里也有一定的好强和野心。
对拉娜,他有责任,也有无法开脱的负疚。这次的事就由著她,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进入集团,就当作为弥补。
关掉电脑,洛司转头望了望一脸冷漠正靠著椅背闭目养神的陆浩立,他们现在在车上,刚下机正要前往私人别墅。
半晌後,洛司别过视野对著窗外飞掠而过的美丽景色,轻轻地叹息一声。
其实,让拉娜在集团立足也有另一个好处,对儿子而言又多层保障。他不否认他的不该与过度,他後来确实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陆浩立身上,太多於怠慢他们母子。
虽然他们不需要他担心,可是,他也忘了该去关心。
儿子是个聪明卓越的小孩,就算只有八岁,但智商却已远远凌驾在众多小孩之上,比起他小时候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著,即便是洛司也免不了感到引以为傲,也有点淡淡的愧意。
他和孩子向来不亲近,或许应该说,迪菲尔斯家的男人都有这样一个通病。不是不关爱,只是孩子早熟懂事得令人诧异,从来就不吵不闹不任性,性格更是天生的适合作为领导者,他自然也就鲜少去过问。
相较之下,反倒是拉娜比较……
收敛心神,洛司淡情的个性始终不适应这种太感性的庸人自扰,他闭眼假寐,手心悄悄搭上陆浩立的手背,缕缕阳光也透过车窗照射他们交叠的手,形成柔和的光圈。
奔驰前进的轿车,未知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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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代夫,一个靠近赤道的千岛之国。它仿似是上天专门为了旅游而创造的,轻松自在的游玩在这里几乎意味著一切。
它的天空总是那麽蔚蓝,舒适的海风,太阳永远无比的灿烂,海水清澈见底,海洋生态充满生气,具有热带特征并且无四季之分。
这是世上最美的地方。一旦到达这里,萦绕脑海的烦琐就会被这美不胜收的一切化解,这里的每一个景色都令人如临仙境,美得让见者发出来自内心的赞叹。
迪菲尔斯集团曾花费重金在马尔代夫购置了一座私人岛屿,而洛司一行人乘坐水上飞机抵达这一四面环海的落脚处。
阳光海水、椰林沙滩、色彩斑斓的热带鱼,这些大自然的景致都让人目接不暇,也让人身心放松、心情飞扬。
海边的高级木材搭建的休闲别墅,在这样的环境中更是平添几分雅致,而在这样美丽无比的胜地,洛司和陆浩立将开始他们为期半个月的度假。
佣人把行李收拾好,警卫随即在房子附近安置人员驻守与巡逻,形成严密坚守的安全网,即使这岛屿上只有他们这一帮人。
房间的装潢简单又大方,海蓝为主的色系,洋溢满的是海洋的气息。
站在二楼主卧室的窗口看著一望无际的大海,陆浩立迎著风深呼吸,海洋的味道,让人向往海洋的拥抱。
“想去游泳吗?”洛司来到他身边,怡然自得的斜倚著窗框问道。
洛司凑巧问到他正想著的事,可陆浩立依然摆著木衲死沈的表情不回答,而洛司却从他凝望大海的眼神中读懂他的心思,笑了笑,说:“换上泳裤,我们去游泳。”
陆浩立刚毅的脸孔没有丝毫改变,但他也不言不语的没反驳,同意了洛司的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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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开到深度适中的海域,两人身上仅穿著黑色的紧身泳裤,艇上跟著数名随从以防万一,辽阔的海面平静而安详,十分适合游泳这项运动。
陆浩立活动活动手脚後一言不发的跃入水中,许久未曾锻炼过的他确实想好好畅游一番。
洛司眼含笑意的观望他动作流畅的泳姿,冰沁人心的海水中,他犹如正遨游的蛟龙一般。
看来,马尔代夫没来错。以前调查的资料显示,陆浩立很喜欢游泳并且很喜欢沙滩,每年都会去度上几天假。
渐渐的,心情在放松,洛司也跃跃欲试起来。
落水後优雅地游著,洛司不疾不缓地跟在陆浩立的後面,长长的发丝在水里散开,随著他游动在水内漂移,有如流动的黑色丝绸。
游了一会,洛司张开的眼望著前方男人自由自在的矫健身影,萌生一股恶作剧的加快速度追上去,然後抓住陆浩立的脚拖住他,在他惊动的回头时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同时游上前,不由分说的托住他的後脑在水中吻住他的唇……
忽然被抢了肺内所剩不多的氧气,陆浩立瞪大了眼睛使力的推著洛司,可洛司偏像章鱼似的死抱住他,还把舌头伸进他嘴里勾缠,陆浩立压根就推不开他。
洛司荒诞的索吻里,陆浩立的氧气越来越少,抗拒越来越无力,就在他快要缺氧窒息时,洛司借著水的浮力带著他一起浮出水面,这才松开他的唇。
陆浩立漂浮著大口呼吸空气,一时说不出话的急速喘著,火冒三丈眼睛怒瞪著还有点笑吟吟的洛司,咬牙的模样就像回到了以前。
看著他不再死气沈沈的眼睛,洛司浅淡笑容还掺进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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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确实很轻松,几乎是与世隔绝的轻松。
什麽事情与压力都没有,肆无忌惮地睡卧在阳光下的沙滩享受悠闲。
可不知道洛司怀著什麽注意,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曲意而又卑微地奉承陆浩立,反倒有点无赖的老在挑衅他的脾气,撩拨惹他生气,虽然很多时候被陆浩立忽视,可他依然乐此不疲。
情况比如有──
在陆浩立发怔的时候,洛司会潜伏到他耳边忽然大叫一声想吓他,然後在当事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中,他会耸耸肩,无奈的说:“你怎麽没吓到呢?”
洛司变得很有耐心,柔和的笑容多了,冰冷摄人的气势少了,偶尔还会开些小玩笑,不过,他所有的改变都只针对陆浩立这个对象。
相对来说,陆浩立的转变并不明显,他的话依旧很少,只是洛司偶尔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会让他嘴角抽搐,青筋跳动。
情况比如有──
某一天,洗澡前,洛司扬著优雅迷人的笑跟著他进浴室,然後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对他说:“我帮你洗头吧。”
……
洛司的用意其实只要想想就会很明显,那是为了改善他们的关系,如果两个人都不主动去缓和气氛,那他们注定不会有进步。
可是,关系是两个人的,只有洛司一个人在努力,感觉上总是徒劳无功,可他似乎不懂得什麽叫放弃。
於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半个月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所以他们收拾行装返航,再次回到阔别了半个多月的迪菲尔斯集团的总部。
拉娜替代了安瑟夫以前的位置,也接手干涉了机要秘书的工作,关於这件事洛司只是挑挑眉未置一词,然後在两个月後又和陆浩立去了希腊的圣托里尼岛。
对於洛司的我行我素,拉娜没开口问过一句,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她把时间和精力投放在工作上,她的作风是和洛司如出一辙的强势,但她明显要比洛司隐晦修饰了许多,毕竟她不比洛司所拥有的人心。
集团成员并不是完全服从她指示的人,一个女人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实在不容易,拉娜的辛苦可想而知,可是有一股力量一直支撑著她去克服困难。
然後,她开始扩大范围的参加外交应酬,带著一身骨气去接触其他组织的那些和豺狼虎豹没区别的人。
第一次应酬回来那天晚上,她在房里失声痛哭。
她恨那个从没见过面的人,但更恨洛司。
辛苦守候在他身边那麽多年,努力去做一个令他满意的女人,努力去做他喜欢的妻子,但他却对她不闻不问,他难道就不曾为她著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