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天真了。”洛司把握拳的手放在背後,看似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怎麽可能为了他求你。”
“不可能吗?”拉娜美丽的脸因怨怼而扭曲,笑著,手用力的往陆浩立的左脸上划出深深的一道口子,对著洛司说:“跪不跪?!”
血花飞溅,从他的脸滴落在他的衣服,可陆浩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嘴角反倒不屑的往上扬。
洛司眼睛看到的全是陆浩立的血,指甲刺进掌心,胸口酝酿著几乎要让他狂啸的愤怒及心痛,而他这个样子更是刺激了拉娜,逼得她又想划下第二刀……
“我跪!”
在她再次动手前,洛司重重的吐出这两个字,扯满血丝的双眼直勾著拉娜,手心滴著血,缓缓的以双膝跪地,用暗沈低重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说:“我求你!”
泪水不停的从拉娜眼里涌出,她却顾不得擦拭,笑容是绝望。
你爱他,你真的这麽爱他。
陆浩立震撼的看著洛司,心随著他的曲膝下跪颤动,眼神混乱了所有对洛司的情绪,心里涌起对洛司所有的感觉,很乱,但又逐渐开始清明,心脏不规律的跳动,有某一个困扰许久的答案正呼之欲出。
“那麽……”抹去眼泪,视死如归的拉娜用哽咽的语调说出:“我要你学狗叫呢?”
一个辱人至极的要求!
洛司全身僵硬的跪著一动不动,低著头,俊美的脸庞因嗜杀的欲望而狰狞,却为了陆浩立的安全而强自遏制。
看著洛司被人侮辱到这个地步,一种极端的愤怒同样燃起在陆浩立的心里,烧得他什麽都忘光了,咧著嘴笑开,说:“臭婆娘,他不懂得狗是怎麽叫的,你先示范一下给他听听吧。”
洛司顿时一愣,惊讶又还没褪下愤怒的表情很怪异,他有点缓不过神的望著陆浩立变得不一样,望著他嚣张的笑和他久违了的狂妄。
“你说什麽!”拉娜也是一愣,然後气得涨红了脸,揪住他的头发,刀子又是抵在他脸上,“你敢骂我?你信不信我……”
“你你你,你怎麽样?”陆浩立挑衅的反问,然後态度张扬地又说:“女人就是女人,发起疯来就是个泼妇。”
左一句‘臭婆娘’,右一句‘泼妇’,千金小姐出身的拉娜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一时语塞得找不出词汇来应对,可就在她羞怒交加的片刻,陆浩立却挑好时机用身体撞向她──
拉娜毫不警觉的被陆浩立撞倒在地,两人倒作一堆的混乱中她不经意的又往陆浩立脸上添多一划,然後刀子失手掉开在下一秒,原本倒在她身上的陆浩立就马上被洛司救走拉开。
刻不容缓的撕下自己的衣袖,洛司拿著它去捂住陆浩立划了个十字架的左脸,边给他止血边怒望向拉娜,在发现她拿枪指住他们时连忙一个旋身,用身体护住陆浩立。
泪水模糊了视线,拉娜却还是看见了洛司对陆浩立的保护,用生命去保护。
死心了,这次真的没什麽好再说的了。
左右摇著头,泪水在挥洒肆虐,拉娜一步一步朝门外退後,然後关上门,朝门锁连开数枪,让门卡死打不开,也让他们暂时出不来。
步履蹒跚的举步离开,拉娜知道洛司的报复手段。
可是,她在这一刻,心是轻松的。认清事实,割舍了这段执念,至少,这颗心在现在终於能呼吸了。
“你在笑什麽?”坐在地板一手捂住脸,陆浩立在洛司对面蹙著眉问道。
“恩……”洛司还是暧昧不清的淡笑,撩了撩长发,说:“没什麽。”
有种暖心的柔馨飘浮融入室内的氛围里。
等待援助的过程中,洛司弹著琴给陆浩立消磨时间,淡不可见的笑意一直都存在於他的唇边,直到陆浩立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他:“…喂,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冷?……”
冷?洛司诧异地安静感受一下,虽然下著雨,但这里没窗也不会冷……难道……
心惊的来到他身边,洛司用手背探著他发烫的额头,慌张地道:“你在发高烧。”
扯扯嘴角,陆浩立不语的任洛司将他紧密的抱住,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越来越迷蒙。
自身本来就带著病,再加上刀伤在发炎,一下,他的体温往上急升。
“怎麽样了?”把上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洛司把陆浩立搂在怀里用手在他身上摩擦,不断的亲吻他的额头,“撑著点,撑著点,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有人在呢喃著话语,陆浩立无意识地稍微仰高头,他浑浑噩噩的眼神让洛司心一凉,他烧得太厉害,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我去叫门,你等我,记住不要睡。”
洛司小心的让他靠好墙,匆忙的跑去门边拼命的拍打著,大喊著开门,可惜他拍到掌心红肿也没人来,喊到吼咙破损沙哑也还是无人应答。
慌得几乎迷失在恐惧里,洛司抱著头蹲低努力想著办法,泛红的眼睛瞥见钢琴前的椅子,毫不犹豫的拿起它就出尽全力砸向坚实的钢材门,木屑四飞,门却分文不动。
把椅角扔下,洛司不管有没有效果直接用拳头去重击门把,用不了几下,门把安然无恙,洛司的手却已经开始在滴血。
该死的,快开门啊!救他,快点救救他!
“…洛司…”
低低的一声梦迷叫唤就制止了洛司所有的自伤,他忙不迭的回到陆浩立身边,紧抱著他,感觉他烫得吓人的体温,声音因担忧害怕而微哽,“我在这,看著我,我在你身边。”
我都已经把一切筹备好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去寻找我们的未来了,神,我求求你,求你别从我身边带走他。
“好累。”倚在他胸膛,陆浩立像是神智不清的絮说著。
“不累,你一点也不累!”洛司斩钉截铁的回答,下巴贴著他的额头,“以後不管是什麽事,都交给我来做,你不会累,你只要继续你的呼吸。”
陆浩立似梦似醒地笑了几声,然後闭著眼靠著他不说话,洛司紧张的拍打他的脸,问:“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从他的语无伦次里,洛司只捕捉到‘口渴’的字眼。
口渴…怎麽办?这里没有水…
眼睛四处寻找著,然後,洛司看到被遗弃在地上的刀子。
根本就没有时间多考虑,洛司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腕,以血代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应急的办法。
调整角度让陆浩立比较舒适的躺在他怀里,洛司把手腕上流著殷红血液的伤口凑到他唇边,引导他自己吮吸。
喉舌干枯的陆浩立本能的汲取著能滋润的液体,昏沈的中他完全不知道喝下的是什麽,一直到他的干渴舒缓,洛司的脸色苍白。
“为、为什麽…”怔怔的问著,陆浩立的神智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离,他看著洛司,幽暗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勉强维持的笑著说,洛司看著他的眼睛,失血过多地慢慢闭上眼,陷入昏厥前,他说:“……你比我,更重要……”
洛司失去意识了,所以他不知道,在他倒下去的时候,陆浩立伸出双手用力地紧拥住他,吻了他,最後将头靠在他颈窝处恸切泪流。
这次,是真正的从以往的伤害中释放。所以,都不必再自欺欺人的强忍著感情。
失血过多再断了根手骨,洛司的状况似乎比陆浩立还要糟糕,因为陆浩立烧退後就能四处走动了,只是左脸上贴著块纱布。
这天,丽日当空,豔阳高照,天气好得不得了。
“你还不给点表示啊?”陆浩立穿著白色的衣裤搬张椅子坐在洛司病床边,翘起一条腿边啃苹果边说:“门口那帮警卫快跪成活化石了。”
啧啧,那帮人脑子可真有够呆的,真要不得。
自从那天他们从钢琴室带出来後,见到洛司的‘惨状’他们一个个自责得要命,然後就一直自发性地跪到现在。
“表示?什麽表示?”洛司把吃剩下的苹果心扔进垃圾筒里,接过陆浩立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说:“这点惩罚算轻的了。”
确实,要是换做以前,现在他们免不了要少只手少只脚。
“你也太严厉了。”陆浩立看不惯的摇著头,然後用想一想,又补充:“其实用不著这样。”
洛司听出了陆浩立的话中话,他淡然地不反驳,接著顺住他的话说:“那就叫他们都回去。”
看来,A组那帮近卫是‘请’了陆来做说客。
“恩。”陆浩立站起来,边理了理衣服边朝门外走,道:“免得他们一个个活像死了老爸一样。”
洛司对著他的背影,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能像这样,真好。
“对了,”在临出门前,陆浩立想起什麽事的又回过头,说:“我们之前约定了的2年期限马上就到了,你不会忘记吧?”
洛司刚扬起的笑僵在唇边,他无言地看著一脸正经的陆浩立,轻微地点点头。
“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一定不会留下来的。”无视洛司阴郁沈重的模样,陆浩立说完就打开门,接著在出去之前,他扔出这麽一句话给洛司:“但是,我不介意你和我一起走……”
凝视著关闭的门扉,洛司许久无法回神,等他明白过来後,他开始渐渐露出了纯粹的愉快笑容,然後看著窗外的阳光,笑著,感觉自己终於得到了属於他的阳光。
那栋禁锢著陆浩立的小楼整栋被引爆坍塌,迪菲尔斯集团对外宣称洛司命丧那一地方,虽然大家都觉得疑点重重,但不知道为什麽偏偏没人敢去调查,然後在数年後由洛司的独生子继任首领的位置,而在新首领继位前是拉娜在掌权。
至於洛司是怎麽安排好这一切的呢,陆浩立只知道他给拉娜留了一封信,具体内容他也不太清楚,但从这件事,陆浩立又再一次深切的觉得洛司的城府极深,筹谋能力极强。
但洛司的城府深不深还不是最让陆浩立头痛,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是──
“喂,你不觉得这样让他们跟著很有问题吗?”陆浩立望了望身後一直跟著他们的十几个精锐专业的‘跟班’,黑著脸色问洛司。
“没办法。”洛司也回头看一眼,颇感无奈的回答:“除非杀了他们,否则他们会一直跟著。”
其实,让他们跟随也是好事,暗地里也可以负责保护一职。
陆浩立抽了抽嘴角,头痛的揉了头前额,说:“那算了。”
洛司靠近他身边,跟他一齐并肩走著,问道:“现在你想去哪里?”
而他们来说,现在有的是时间。
“想去哪里啊…”陆浩立搓著下巴想一想,半真半假的回道:“去流浪吧。”
恩,那就去流浪吧。洛司这样回答。
不同於以往出去旅行时的,这次在烈日下,卸掉所有包袱的他们,是真正的体会到什麽叫做自由与轻松。
无拘束地同时站在太阳底下一个深呼吸,他们彼此互望著,耸耸肩,打个手势,然後出发。
这就叫自由与轻松。
THEEND
胡乱番外之:明确的关系(上)H(慎)
数幢相连的宏伟高楼位於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门口是戒备森严保安人员,先进的设施及气派的装潢都令人叹为观止。
这天下午,几辆轿车停在大门前,为数不少的黑衣人站在车旁侯著,等待著某些人。
大约十五分锺後,一帮少年少女陆续走出了那扇全自动化的防弹玻璃门,迎风立在骄阳下,过往的行人纷纷好奇地向这些青年行起注目礼。
“来来来,弟弟们一个个快站好,姐姐我要清点人数。”年龄最大的纪露著灿烂的笑脸站在他们面前,左手插著腰,右手翘著食指数起人员来。
对於她的以姐姐自称,在场众人反应不一。
李傲然还是不合群的远离他们;李真言带著腼腆的笑乖乖站好;方於一脸的容忍的不和她计较;沈继军痞子样的嚼著口香糖,吹了个泡。
只有唐世文温和有规矩的举起手,说:“祈和豪还没下来。”
“对哦─”纪了解的点著头,然後问李傲然:“祈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哪去了?”
斜眼看了看纪,李傲然别开视线不说话,一贯的孤僻傲慢。
大夥无语的对望了下,不以为然,早就见怪不怪了,所有人里他就只能和祈合得来。
“军,你上去找豪。”方於抢过沈继军手上的口香糖,使唤道。
“奇怪,为什麽是我?”沈继军把必不可少的口香糖夺回,拽拽地反问:“你干嘛不去?”
“哪有为什麽,沈继豪是你弟弟。”方於一脸怪怪地看著他,边往里走边说:“我要去找祈。”
“谁要去找豪那个怪胎啊,我去找祈,你去找他。”鬼吼鬼叫的,沈继军也跟著往里跑,然後他们俩在刚进去就遇到结伴而来的另外两个人。
“你们还在这,还不快点,要迟到了!”陆以祈一身黑衣地快步的走来,红得耀眼的短发点乱,边小跑边猛抓头,俊秀的脸上一副死定了的表情。
如果训练迟到,负责训练他们体能的堂主会罚到他们叫苦连天。
“吼─还好意思说哦─”方於仗著人高把手压在陆以祈的头顶,“要不是为了等你们两个,我们早走了。”
“停!不关我的事。”被方於摇得头有点晕,陆以祈忙忙地解释:“你去找豪,都是他拉著我去睡觉。”
顺著陆以祈的所指的方向,沈继豪脚步飘飘然又一脸昏昏欲睡,好像几辈子没睡过觉一样。
唐世文拍了拍手,引起他们的注意後笑得很斯文,然後说:“其他人都上车了,你们四个再不快点,就等著做俯地撑做到死吧。”
静默几秒,“啊─”的一声全体撒腿就往车的位置跑,动作迅速利落的上车关门,接著急得直跳的拼命催司机快开车,而负责开车的人则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这帮人,可都是组织的新生血,也是将来的重要人物。
陆以祈坐在副手座,在经过第一个街口的时候,心里忽然有种强烈又奇怪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叫停车,然後心乱地在大街上四处张望──
什麽都没有,就连对街那两抹高大的身影也因距离而模糊不见。
又再次感到那种患得患失的落寞,陆以祈不自觉的抓著脖子上的项链。
不知道为什麽,每次他一旦不开心,只要碰著这条从不离身的项链,就能从中获得面对所有困难的力量。
“──祈少──快点快点──”
车内的夥伴们拉长著声音叫著,祈甩了甩头,安住心情後说:“知道了啦。”
陆以祈上了车,车队大摇大摆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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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陆浩立後面,洛司听著他一路上的沈默,考虑再三,问:“你不去见见他吗?”
他比谁都清楚,对陆浩立而言,那个小孩有多麽重要。
“嗯。”听不出情绪的应答,陆浩立还是继续往前,没回头,只是内心世界里却难以舍弃地在回想,回想祈的每一个成长,每一个有趣的过程,以及……刚刚见到的画面。
祈,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生活,我再出现去介入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而且,假如催眠指令被解开,按照祈现在的心智恐怕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