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骂了一整晚,第二天,拉娜擦干眼泪洗把脸,带著坚定的意念继续。
就这样,他们各自过著生活,挥霍著时光。命运齿轮的转动之下,光阴的推移之中,关系与局势一直保持在一种微妙的状态。
冬季的日本。
中午,繁华的街头。一帮经过身份乔装的人尽量不引起注意的在闲逛。
陆浩立一身帅气的黑色,高佻的身材,笔直修长的双腿,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稳健的慢步著,面无表情感觉上却特酷,尤其是他身後还跟著十数名类似‘跟班’的魁梧男人和一位为首的俊美男子。
就在路人猜测陆浩立可能是某某黑道社团时,有著黑色长发的俊美男人就快步追上他,然後和他平行走著,而其他人也亦步亦趋的跟上他们。
“你不逛逛商店吗?”洛司侧头问著陆浩立,精致冷豔的面容带著一丝不解。
“嗯。”陆浩立回应一个单音,还是直步向前,洛司也只能继续跟著他。
大概穿越了两个街口,陆浩立在一家大型的电子商店前伫步,目光停留在张贴在商店门上的海报。
知名公司新上市的一款热销游戏机,首次销售。
陆浩立出神的看著,然後不由自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您好!”长相可爱的女店员见顾客上门便急忙的迎上来,客气有礼的微笑著问:“欢迎光临,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得到您?”
陆浩立对日文并不精通,正想著该怎麽表达洛司已经替他开口:“包起那款游戏机。”
皱起眉,陆浩立睨著洛司,“我有说要买吗?”
“是我要买。”洛司也不在意的淡笑著回答,然後对店员说:“所有适合12岁男孩玩的游戏、玩具我们都要。”
店员闻言立刻绽放出比夏天还热情的笑脸,频频点著头,紧接念出一连串商品名叫同事搬过来,然後一边给他们算帐一边用眼尾偷瞄正和陆浩立说话的洛司,腮边微微红了,好俊、好温柔的男人。
陆浩立随便一瞥就知道女店员的心思,心里霍地像长刺一样扎得恼火别扭,阴暗著脸色也懒得听洛司正说著什麽,拉开门就走。
理所当然的,洛司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後面。
“东西送到这个地址。”其中一位警卫扔下一张酒店名片在柜台,说完就尾随上其他人。
店员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失落地叹口气,动手继续未完的工作。
----
“那些东西後面再寄去给他,你要不要再看看还有什麽要买的……”
洛司考虑周全地在说在问,陆浩立却只管著疾步快走,走了一段路後,洛司遽然的停下,然後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如果你想,我可以解开他的催眠暗示,然後向他解释。”
如果陆浩立想,洛司会这麽做。只是,他们预测不到解除催眠会对陆以祈的精神意识带来什麽样的影响和冲击,这存在一定的高风险。
陆浩立也僵住了,洛司的话揭痛了他深植在内心的疮疤,也勾起他已经逐渐在安静的愤怒。
“解释有用吗?!”回头看著洛司,陆浩立口气里有著讥讽,在洛司不语的沈默时,他嗤笑了下,摇摇头,转身朝往酒店的方向。
跟在他後面,虽然陆浩立在生气,可洛司还是不觉得後悔,他至今也还是很满意那时让祈忘记了陆浩立。
-------------
拉娜进入集团已经满一年又八个月了,她在集团的一举一动都显示著她想巩固地位的意图,在她的努力和洛司的纵容下,确实已经是可见成效了。
这种情况,洛司是丝毫不担忧,依然和陆浩立满地球的旅行。但是,那些对洛司忠心耿耿的精锐部下可就不那麽淡定了,毕竟,那可是关系到洛司的头等大事。
在日本回来後,洛司还是没有对拉娜采取压制措施,仍旧放纵她的一切行为,甚至在她遇到棘手困难时,还会援助一下。
别人或许不懂洛司的动机,可离他最近的A组精锐警卫却很清楚。
休息室内,除去部分正工作著的警卫外,大约有十五个A组成员聚集在一起,讨论的话题极其严重。
“按照这样下去,首领的地位会被动摇。”米达斯坐在黑色沙发上和周围的部下提到,“原因你们也知道。”
原因──陆浩立。
他们一路看著洛司和陆浩立,对於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状况都了然於心。
“昨天,首领提起要把我们分成两组,分别调去少爷和夫人身边。”
“什麽!”米达斯的宣告在引起了骚乱,一齐不约而同的问道:“为什麽?”
对他们来说,他们认定的是洛司,完全不能接受任何理由把他们调走。再说了,历届首领的近卫都是自己栽培挑选的,从来就没有说舍弃近卫的先例。
米达斯靠在椅背吐口气,徐徐地道:“大概是准备跟那个男人一起离开集团。”
一时间,气氛冷凝了,所有人都陷入沈思,然後……涌现杀机。
这个男人,早就不该留。果然,现在首领都要为他放弃集团了。
最靠近门边的其中一位警卫动了动,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戴起枪就想出门,米达斯喝止了他,严肃的问:“你要去哪?”
“杀了那个人。”警卫回答,表情集聚满认真。
杀了陆浩立,断绝了首领的打算,即便以他的命进行这个等价交换。
没人加以阻止,显然的,其他警卫都赞成他的做法,除了米达斯。
“回来。”米达斯朝他勾勾手指,接著看了看他们,胸有成竹的说:“这件事,有人会乐意代劳。”
面面相觑的互望,顺著米达斯的暗示的眼神,他们恍然大悟。
的确,那人要除去陆浩立,可比他们更加名正言顺。
─────────────────
陆浩立生病了,在日本受了风寒,回来後就发著低烧。
可能是那天日本的气温大降又飘雪,他刚泡完温泉就去吹了风,而且只披了件单薄的和服。
陆浩立的身体虽然好了很多,很久前也停止服用抗抑郁的药,但还是不如以前身心健康时的,这点一直令洛司很担心。
晚上12点多,陆浩立有点昏沈的早早睡下了,洛司则坐在床上背靠著床头看书,被子盖著双腿,床头柜点著盏小台灯,另外摆了些备用的退烧药。
洛司每隔固定的时间就会给陆浩立量量体温,确保他的病情没加重。
虽然吃药好得快,但药物会有损他的身体并且产生依赖性,所以如果不严重,最好还是让他用自身的抵抗力去消灭病菌。
洛司把书放下再给他量了一次体温,确定没事後帮他把被子拉高点。
静静的守在他身边,洛司伸手拿过床边的相框,看著框里的照片。
那是……没遇到他之前的陆浩立。
仔细无漏的望著照片里洒脱大笑的他,洛司再看看身旁鲜少能见笑容的他,忍不住无奈地喟叹和自责的鞭苔。
……如果…没有遇上我,现在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吧……
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洛司的观点想法改变许多,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为陆浩立带来的伤痛,继而想要获得他的原谅。
再过3个多月就满2年,洛司疼痛不堪的苦笑,他不用想也知道陆浩立不会为他留下,就算这段时间他们或许培养出了感情,但这肯定比不上陆浩立向往的自由。
俯身在他的额头上吻一吻,洛司无声地道:“我留不下你,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放弃所有,放弃一切,和你有新的开始。
罗杰无言以对的看著拉娜,有点奇怪她怎麽会知道他清楚洛司和陆的内幕。
“你知道的,对吧?”手握成拳状放在办公桌上,拉娜克制不住激动地怒问:“哥,你早知道洛司跟那个人的事,为什麽不告诉我?”
“……”
“我是你妹妹,你却瞒著我,为什麽你也帮著那个人,你还有把我当你的家人吗?!”越说越恨,拉娜也越发口不择言:“还是说,你也跟那个人有关系?所以不把当我回事,所以不顾我的感受……”
“拉娜!”
罗杰叱责的低吼让她顿时一震,望著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兄长,慢慢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了,捂著脸轻轻的啜泣起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气…对不起…”
过去把妹妹搂进怀里,罗杰安抚的拍著她的背,心情郁闷的长叹一声,放下一直的为难说:“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那个人是个男人,是以前红阳……”
听著罗杰把事情的开始与经过一点一滴的讲述,拉娜陷入一片呆滞中。
男人?居然是个男人?……洛司爱上了他?……
紧紧抱著她,罗杰不忍心说下去,他知道,知道拉娜受了多大的伤。
“洛司爱他?…爱他?…”喃喃地说著,拉娜依偎在罗杰的胸膛反复地问:“他有多爱?…洛司有多爱他?…”
罗杰发现不对劲的拉开她,看著她迷乱的神情著急的轻摇她,抓著她的肩膀,“拉娜,清醒点,别傻了,洛司不会让你伤害陆的。”
“我知道,我知道。”寻求依靠的又偎进罗杰的怀抱,拉娜心伤地闭著眼,用颤抖微弱的声音说:“可是,我也想知道,洛司到底有多爱他。”
……让我清楚的知道……我,输得有多彻底……
第二十九章
下午3点多,骤然飘起了小雨,灰压压的天空细雨如烟,感觉很苍凉。
“咳咳…”陆浩立边干咳边走出卧室,头重脚轻的病得难受,喉咙也好痛。
他的体质很特别,往往会由轻微的低烧慢性引发高烧,这点洛司可能不知道。
在房内绕了一圈,没见到洛司的陆浩立窝坐进沙发里,头痛的揉著太阳穴。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好安静,阴天的缘故,光线好阴暗。
有些累,陆浩立懒得走几步去开灯,坐著,然後看见茶几上放著一杯水和药丸,水杯下压著一张信条,是洛司,他说有事要出去,要他照顾好自己。
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陆浩立有点畏冷的把腿也缩进沙发里,头埋在两膝间。
再过三个月,他就自由了。
离开以後……他要去哪里呢?……旅游的话,这一年多他几乎是没停顿的在进行,好像也没什麽地方想去了……回喋血?他又该以什麽身份出现在祈的生活里?……
陆浩立乱七八糟的想著,有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茫然感,接著不由得的想到洛司,心也开始发闷,他想象不到他走後洛司会怎样。
对於洛司,他有点焦躁、有点忧虑,还有著说不出的情绪。恨,可五味杂陈的不像恨那麽单纯;如果不光只是恨,那会是什麽?……不知道。陆浩立挣脱不了往事的桎梏,所以他想不透彻,他只知道他到现在还莫名其妙的没想要杀掉洛司报仇,他也不知道为什麽……
想了很久,在陆浩立喉舌干痛的回过心思想喝水吃药时,身後的响起了开门声,他怀著或许是洛司的想法望过去,然後诧异的看著来人──
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眼神漠然的直视著他,秀美的容颜带著一抹冷笑。
--------------
洛司出尽全力地给了罗杰一拳,然後飞快冲出他的公司,独自跃进跑车里,疯似的极速狂飙回总部。
雨势已经从牛毛细雨变成滂沱大雨,其他车辆都在缓慢地小心驾驶,洛司却踩尽了油门加速到底,轮胎与地面的摩擦产生了火焰,湿滑的路面状况极差,洛司是以高超的技术平安掠过,可他一路上却惹了数宗严重的交通事故,让唯一一条通往迪菲尔斯集团总部的道路塞车塞得水泄不通,甚至连追在他後面的警卫也被堵死了。
你竟然敢动他……你要是敢动他……
你敢动他我要你死无全尸!
滔天的怒火和发自内心的暴戾焚烧得洛司的冷静与理智面目全非,全身的血液都在愤怒中沸腾,在残酷中冻结,周身散发的寒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飞驰的银色跑车,弥漫的杀气。
----
雨很猛,豆大雨点打在人身上会感到疼。
一辆跑车直直逼近小楼,路上没人敢阻止,没人敢跟随,小楼是禁止任何人未经允许便随意进入的。
洛司飞奔回小楼,整栋楼竟空荡荡的一个佣人警卫都没有。
“该死。”洛司边咒骂边到房间一看,预想的一样,陆浩立已经不在了。
怒不可抑的攥紧双手,手心满是汗,洛司强迫自己冷静的在房里来回踱步,看著桌上仍装满水的玻璃杯。
下著雨,小楼外的警卫不少,拉娜应该不可能把人带出小楼……也就是说,他们还在小楼里……
当机立断的又冲出房门,洛司心跳紊乱的开始在每一个房间展开搜索,直至找到六楼时,洛司站在电梯口就听到传来的钢琴声,悠扬的、清脆的钢琴声……
洛司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钢琴室,猛地推开并未上锁的门──
“还记得这首钢琴曲麽?”
拉娜光滑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上灵巧地弹奏,侧面对著洛司,她没望向他,依然持续地弹著,然後勾起微笑说:“这是我们结婚那天,你弹给我听的。”
额鬓缓缓渗著汗滴,洛司微喘的站在门口,幽深的蓝瞳有著骇人的冰冷,视线不著痕迹的看往瘫坐在拉娜手边的陆浩立,发现他只是有些虚弱後暗自松口气。
除了手脚被缚之外,陆浩立完全不像被绑架的人,表情是一派的悠然无惧。
洛司隐起紧张,摆出冷漠的态度问:“你在这里做什麽?”
悦耳动听的琴曲静止,拉娜扬著甜美的笑容蹲在陆浩立身边,一手拿著枪,一手用尖锐的刀子抵在他的脸颊,道:“我来看看,你相中的是什麽货色。”
“拉娜,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洛司特意的加重了‘唯一’的语气,淡淡不带情感的说:“别跟我计较这点事,他只不过是我养的一只宠物。”
他的话一说出,陆浩立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拉娜笑容不减,可却多了丝嘲笑的味道,“宠物?呵呵…如果当他是宠物,你会抛下正事不管一天到晚的陪著他?如果是宠物,你会筹备退出集团?如果是宠物,你会这麽紧张的赶回来?洛司,别把我当傻的看待!”
说到最後,她已经激动地成了尖声厉叫,贴在陆浩立颊上的刀子也越用力,一丝红色出现在他脸上。
“行,是我错。”洛司努力按捺快失控的怒火,维持著平静商量的语气又问:“那你想怎麽样?”
脑海快速反应的寻找办法,洛司想拖延著时间,可拉娜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不想怎麽样。可是,我知道你想怎麽样。”深呼吸几下舒缓情绪,拉娜幽暗的眼神里闪著诡异,微笑著又说:“你想我放了他。可以,没问题,只要你跪下求我,跪在地上求我,我就不动手。”
洛司,我知道的你,是那麽的骄傲,那麽的强硬薄情。
现在,告诉我,让我知道,为了这个男人,你可以到什麽地步?是否,他比你高傲的自尊更重要!
这次是陆浩立愕住了,他霍地抬头看著洛司,他知道对洛司来说一定比杀了他还难受,或者说,这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