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地听话,任由他动作。
为什么?难道我怕他?易凡自己也很纳闷。
陈晨重新坐回去,背靠着易凡,只穿着长袖T恤,身体感觉更冷了,可是心里却是热的,像有股火在烧。
“为什么要跟着来?”易凡突然问陈晨。
“不为什么,我也喜欢探险,更何况能和你一起!”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其实,我害怕,我害怕你不准我跟着你!”
陈晨淡淡地说,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什么。一说完,他自己也开始郁闷了:为什么总这么冲动?他
知道易凡会因这些话而排斥他!他越想越郁闷。
可是,易凡心底竟然有瞬间的触动。
他转头看看陈晨:“我不会喜欢你!”
陈晨笑得很惨:“我知道!”
易凡又转过头看向别处,淡淡地说:“所以,你不该总对我那么好!”
“我会尽量改!”陈晨平静地说,像真的犯了错的孩子,在认真悔过。
易凡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心里闷闷地,莫名烦躁。
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说话。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愈发的寒冷。
陈晨有些涩涩发抖,易凡忽然有种冲动想转身去抱他。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想,如果陈晨没有向自己表白的话,
如果没有夏磊的话,也许还可以。
易凡又开始想夏磊。如果现在在身边的人是夏磊呢?他站起来准备脱下陈晨的外套,陈晨却抢先阻止了他:“一个人
冻着就够了,你身体弱!我自己有分寸!”
易凡不再跟他坚持,他靠着陈晨的背,慢慢地竟然进入了梦想。他梦见夏磊从背后抱住他,温暖着他。
醒来的时候,他却靠在陈晨的怀里,陈晨靠着那棵大树,右手揽着他。他睁开眼,没有动,天空没有月亮,依旧惨白
,四周依旧黑暗、阴冷,陈晨的怀里却很温暖。
易凡腾地站起来,几秒钟之后,身体的各种不适才慢慢感觉出来,首先就是腿——麻木,抽筋。
“啊——”他弯腰撑住小腿,忍不住叫出来。
“怎么啦?”陈晨在他旁边,弯腰问他。
“啊——你别碰我,我腿麻了!”麻木抽搐是比皮肉疼痛更难以承受的感觉,易凡闭着眼使劲咬住嘴唇,他希望用这
里的疼痛来转移小腿的麻木感觉。
陈晨蹲下来,轻轻地捏揉着易凡的小腿,易凡仍然闭着眼睛,很听话,也不挣扎,只是用力抓住陈晨的肩膀。
那难受的感觉其实很快就渐渐消失了,易凡睁开了眼,低头看着陈晨。
陈晨还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揉捏着他的小腿,手法不错,轻重正好。从易凡这个角度看,正好看到陈晨干净白皙的脖
子,和头发相接的地方还有淡淡的绒毛,漂亮且性感。
易凡感觉自己这样偷看别人有些卑鄙,他吞了口唾沫,吸了一下鼻子。
“好些了吗?”陈晨抬头轻轻地问易凡,因为一直蹲着的原因,脸色有些红晕。
易凡赶紧甩了甩腿,竟然有些慌张:“恩,差不多了!”
陈晨慢慢站起来,看着易凡就笑了。因为此刻的易凡正满脸通红,神色慌张,典型的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管他做
了什么事,总之,陈晨就是喜欢易凡这种模样:很可爱,很迷人。
易凡自己也知道脸很烫,估计是脸红了,心里很郁闷:不就是偷看了一下人家的脖子吗?真是奇怪,平时脸皮很厚啊
,真是丢人!
第12章
天空开始泛着青白颜色,陈晨说:“太阳快出来了,我们就可以走出去了!”
易凡点点头,其实早就没有害怕和担忧了,除了肚子的饥饿之外,他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很糟糕。
太阳很快在头顶出现,他们不约而同,又开始有了再次探险的奇特想法。
四周郁郁葱葱,空中阳光灿烂,偶尔秋风习习,偶尔鸟语虫鸣,他们边走边聊天,美好得不像话,陈晨有些自私地想
:不要那么早走出去吧!
有共同语言,聊天就可以成为一种精神食粮,他们这样的确可以减轻疲惫和饥饿的感觉。易凡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
和陈晨的竟然有那么多共同爱好。
比如打游戏时会大声叫喊,骑自行车时喜欢找最高的坡往下冲下去,春游的时候喜欢独自偷偷去探险,和人打架的时
候喜欢先打对方的脸,骂人的时候喜欢先说“靠!”。
比如,讨厌小猫,喜欢小狗;最不喜欢暗灰的颜色,喜欢所有鲜艳的颜色;最讨厌吃动物的内脏,特别是猪肝,最喜
欢的肉类是鱼肉和鸡肉;从来都不吃挂面,但是特别喜欢吃泡面;讨厌冬天,极爱夏天……
易凡心里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陈晨心里想:我也是一个正常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
,
他们走了很久,没有走出深山,也没有发现宝藏,他们似乎并不着急走出这里,两个人都显得悠闲自得,像真正的旅
者。老师和村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兴致勃勃地在议论某一种类似于樱桃却比樱桃小很多的野果是否可以食用
。
见面的时候,三位老师比他们要激动许多,像重新找回了遗失的孩子,老师们没有责备和训斥两个孩子,反而是对他
们嘘寒问暖。
女教导主任用手摸了易凡的额头,又摸了陈晨的额头,有些担忧;她于是又摸自己的额头,再摸陈晨的额头:“嗯?
怎么这么烫?陈晨,你不会发烧了吧?”
易凡也仔细看着陈晨,心里突然也不安起来:不会是昨晚给冻坏了吧!
“哪能?我好得很呢,可能是太阳晒的,有些热而已!”陈晨笑着回答,除了嘴巴有些干,额头有些汗,的确很正常
。
易凡和陈晨被带回到村里,在村长家里,两个可怜的孩子并排坐着,面对面前的一大碗猪肝面条,毫不犹豫地狼吞虎
咽。这是他们都讨厌吃的食物,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对它们很满意,他们将它们统统吃光,连一滴汤都不剩。
“唉,真是美味啊!”易凡和陈晨两人几乎同时将最后一口汤倒进口中,然后又几乎同时将碗放在桌子上,接着就很
默契地异口同声出这样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在颠簸的小巴上,他们东倒西歪地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两个人睡得都很安稳,画面更是美:陈晨在
右边,他微微仰头向后靠着;易凡在左边,头靠在陈晨的肩膀,额头却贴着陈晨的脖子;陈晨左手揽着易凡的肩膀,
右手随意搭在易凡的胳膊上。
老师们看着这两个家伙都笑了,果然是能相互照顾的兄弟,所以今天才能见到完整无缺的两个人。昨天晚上易凡妈妈
给易凡的班主任打来电话时,他吓得一身冷汗,不过,作为老师又是班主任心理素质还真是好,他对着电话完全不动
声色,一边打草稿一边撒着谎,因此这谎也编的天衣无缝,他说有一部分学生可以自愿留下来在农民家里住一宿。
胡蓉立刻就相信了,她当然会相信,易凡最近都玩疯了,有这种好事,他还不是第一个报名!
陈晨的奶奶则是亲自去了陈晨的班主任家里,因为他们家里一直都没有装电话。两位班主任不约而同,竟然编了同一
个谎。陈奶奶也相信了,在她眼里老师是最不撒谎的人。
还好今天顺利找到人了,两位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这才如释重负,快五十岁的教导主任感概地说:“以后,这样的活动
还是不要建议的好啊!”
小巴先到陈晨家,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老师们叫醒了他们。两个人睁开眼的时候,对他们所处的姿势都吓了一跳,但
是表情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易凡看着陈晨跳下车,陈晨笑着和易凡说再见。易凡也笑笑,竟然有些不舍的感觉。
晚上易凡睡在自己的床上,脑子很恍惚。他睁大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眼前一直浮现着昨天的一切,像做了一个
奇异的梦,美得像童话。
从农村回来后,正好是周末,学校难得让大家连放两天假。再次上学的时候,易凡突然就很期望看到陈晨,那天自己
的额头贴着陈晨的脖子,似乎就感觉到肌肤接触的地方时而很烫,时而又很凉——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上午四节课,每次下课的时候,易凡都从(2)班经过,有时候是下楼去上厕所,有时候是下楼去买饮料,他试图看到
陈晨,结果只看到那张空的桌子。
最后一次的时候,冯静出来了,她很开心,笑着问易凡:“有事吗?”
“嗯,找陈晨,有点事想问问他。”虽然不自在,还是这样说了。
“哦!”冯静似乎有点失望,但是她还是笑着告诉易凡,陈晨请了病假。
“病了?”什么病?是那晚给冻坏了吧?后面那句话他没有问出口,心里立刻不安起来。
也许该打个电话问问,哦,对了,他家里没有装电话;那么也许该去他家里看看他,不知道他病得严重不严重,不会
在医院里躺着了吧?
第13章
第二天再经过(2)班的时候,易凡终于看到陈晨坐在座位上。他正低头写什么,在他抬头之前易凡迅速走开了。易凡
回自己的教室,心里忽然就愉悦起来。
上午放学的时候,陈晨突然就在易凡的教室门口等易凡。
“你找我有事?”陈晨先发问。
易凡想到昨天自己和冯静说过的话,应该是冯静和他说的吧。可是他到底找陈晨有什么事呢?总不能实话说,他只是
担心他,想看看他!
“到底什么事啊?”见易凡不说话,陈晨再次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一说,其实就是想看看冯静,随便找个借口罢了。”易凡假装轻松的笑笑,转身便走。
陈晨突然拽过易凡的肩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坦白啊?你要看看她,还用得着找借口?”
陈晨带着很强的轻蔑,让易凡有些慌张。
“怎么着?我爱咋样咋样,你管得着吗?”他甩掉陈晨的手,有些激动。
陈晨也很激动,他突然抓着易凡的肩膀,猛地推向墙壁,双手似乎用尽全力,将不断挣扎的易凡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范
围内。
易凡的头顶正好到陈晨的额头下方,他正好抬头,陈晨正好低头,两个人的脸突然近得让人窒息,如果再继续的话,
嘴唇也可以完美地贴上去。
陈晨似乎就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很强烈,他重重地喘着粗气,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易凡突然咬住自己的嘴唇,脸也气得通红,睁大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陈晨突然就放开了易凡,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对易凡说:“对不起!”
易凡一时间并没有反应,陈晨又拿自己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刚才又冲动了!从农村回来的那天
晚上,他就开始发烧咳嗽,吃了感冒药,浑浑噩噩,脑子里想的全是易凡!做了很多梦,有美好的,也有悲惨的,他
都记不清了,但是最后一个他记得很清晰,以至于他痛苦地以为那是现实。
他梦到:易凡站在他面前,愤怒地对他说:“你这个变态!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于是,昨天晚上其实是今天凌晨的时候,他对自己发誓:决不再对易凡做冲动的事!那誓言还新鲜热辣呢,这么快就
失言了,比放屁还快。
教室门口处还有陆续经过的同学,他们站在靠近走廊围栏的一边,经过的同学似乎都注意到他们,经过时就伴随着奇
怪的讥笑和低语。
其实那个时候,普通的孩子们还没有GAY的概念,除非自己是真正的GAY。
自己被人当作猩猩或小丑一样参观、议论,易凡心里突然气愤得要发狂:“你这个变态!你少碰我!我跟你说,你以
后别来找我,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其实声音不是很大,他只想让陈晨能听到。他以为用这样恶毒的话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可是说完之后,他心里
的感觉却是更加气愤和烦躁不安。
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很莫名,很糊涂。
他没有看陈晨是什么样的表情,其实是不敢看。
陈晨一直站立在原地,没有动。
[你这个变态!你少碰我!我跟你说,你以后别来找我,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人真是容易健忘啊,那么不堪的痛也能忘了那么快,人家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他的伤疤还没来得及好呢!
走到楼梯转弯的地方,易凡终于忍不住,举起拳头狠狠砸向坚硬的墙壁。手背的骨节处立刻皮破肉绽,那一刻真的很
痛,可是依旧缓解不了易凡心中莫名的气愤和烦躁不安。
“我为什么要道歉?”易凡自言自语,从楼下往上走的一个男生正好听到,有些莫名其妙,更多是害怕,他像避开瘟
疫一样,贴着楼梯的扶手,迅速溜走。
之后的日子,易凡在经过(2)班的时候,还会不经意看看那个位子,只是那个位子上已经是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了。
陈晨果然消失不见了。
1998年刚开始的时候,正是夏磊和小米进入高三下学期,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夏磊的信也开始很少了,易凡知道他
在为他的Q大努力;小米也很忙,可是依旧会经常来找易凡玩。
小米开始的时候还会对着易凡发些牢骚,例如高三学生的不容易;后来的时候,小米就跟易凡说她不想参加高考了。
易凡以为她在开玩笑,因为她总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跟他说:“我决定了,我复读,陪你一起再考!我的目标就是和你
一起考同一个学校,再做同班同学,呵呵!”
小米大笑,那种笑放肆又无畏,其实她的心里也认为自己肯定是疯了。
下午放学后,易凡依旧独自去打篮球。易凡脱掉外套,独自运球、上篮、投篮,一直都没有人来冒犯他。
“我想和你谈谈!”陈晨突然出现,一头小板寸,皮肤有点黝黑,不过,看上去更帅更阳光。他潇洒地接住易凡的球
,站在易凡面前,脸上极度平静的表情,反而让易凡有些心发慌。
“我们没什么可以谈的!”易凡双手从陈晨手上拿走球,并不看陈晨。他继续运球、上篮、投篮。
陈晨再次拿走球,依旧洒脱,他再次站在易凡面前,轻轻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普通朋友。”
他突然像在恳求易凡。
易凡没有说话,双手从陈晨的手上拿过球,然后拿起外套,从陈晨身边走过。
陈晨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上次的伤还没好呢?可是他总是太容易忘记痛。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忘记易凡,座位
也换了,光头也剃了,周末还去快餐店打工,做这些都是想更好地忘记易凡。可是,事实呢,越是想忘记的,往往总
记得更牢;越是不想去想那个人,那个人就越加明朗地出现在脑海中;满脑子里都是那张可爱的笑脸——即使在愤怒
流泪的时候,那张脸也那么地动人心弦。
陈晨的心绪像春天的野草,疯长,不可抑制。
“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个普通朋友。”他转身朝易凡大声说,不是喊,易凡已经走远,他并不确定他能听到。
其实,易凡还真的听到了。
第14章
晚自习时,易凡一直趴在桌子上,中间下课的时候,小米来找他,他假装睡着了。其实,他只是心里烦躁不安而已。
晚自习放学后,易凡去找陈晨:“我在校门口等你,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