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峥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浅浅笑了笑:“苏门主,你我渊源极深。”
渊源……
渊源这个词可以包括很多东西……
“我原本只是想从你身上找到黑玉虎符,可是没想到……”聂峥似是想了一想,然后才笑道,“炼桑,我一直以为你还被你师父困在离丘,不想你已在世为人。”
炼桑?
苏定逍眼角倏然一跳。
冥主桑问心头血所化冥莲,花开并蒂,一为炼桑,一为炼问。
聂峥靠近了一些:“看来你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你见过向镜了?”
苏定逍抿唇沉默了一阵:“聂教主也信前世今生之说?”
“你不信?”
“不是信与不信,只是觉得既是前世,那与今世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聂峥微微诧异:“你是这样想的……”轻声喃喃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越来越紧,他伸了手,一束阳光正好落在他掌心,“那倒底哪一世才是重要的,等‘今世’到了‘来世’,那‘今世’不也成了‘前世’……”手掌无意识地握了握,目中茫然,竟有些魔魇的意思。
苏定逍不知他心中所想,又见他微微扬了唇:“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儿子,你很喜欢他?”
苏定逍深吸了一口气。
聂峥的视线仍在掌中,目中温和,像是正看着世间最最珍视之物:“我也有个很喜欢的人。”
“……”
“也是从小就养着。”
“……”
“我并非凡人,不会老不会死,可是他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他很乖,很好养。”
“……”
“这一世,他已经十七了……”
苏定逍想起关于聂峥修习不死邪术的说法,心道,原来如此。
“每一世都是那样,等他长大,等他死,然后再去寻他的下一世。”
“……”
“一世世相处……”
“……”
“相知……”
“……”
“相爱……”
“……”
“然后,死别……”
掌中的阳光渐渐隐去直至消失不见,聂峥终于收回手,转身离去。
当那玄色的靴子快要完全迈出去的时候,苏定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炼问?”
阶梯之上,那双靴子停顿了很久。
第三二章:赵小钿
七蠹教卫祖一叛教被诛,其左使之位由冯赞接替。
冯赞是闲风庄的人,却不是七蠹教的人,到庄也才一年不到,冯赞不仅接了七蠹教左使的位子,还接了闲风庄庄主的位子,于是七蠹教上下说起这个冯赞,多数都带了一点艳羡。
那日从七蠹教回到庄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尚不知状况的卫家人挨个杀了,除了卫祖一次子卫凡。
卫凡跑了。
跑是跑了,据说断了一条手臂,左腹上被一剑刺穿,怕也是九死一生。
时隔五日,正春风得意的冯赞被仆人发现死在卧房内,手断腿折,脑袋不知去向,死相十分难看。
关于冯赞的死因,一说冯赞是被三日前被自己强行弄到庄内的一名少年所杀,冯赞学教中一些人修习邪术,少年受辱,怒杀冯赞。
一说是卫凡所杀,为卫家报仇。
更多人倾向第一种说法,毕竟才短短五日,当时穷途末路只剩一口气的卫凡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来杀掉仇人并成功脱身,可是十三日之后,聂教主收到卫凡的战帖。
聂教主什么人物,按常理来说像卫凡这样的人向他宣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卫凡竟然有胆识向聂峥宣战,那杀冯赞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便有人说,难不成是那卫凡大难不死学了什么盖世神功回来。
七蠹教内。
聂峥坐着,底下齐刷刷跪了一十六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快碰到地面了。
聂峥双目微阖,一只手搁在桌上,五指一下下有规律地击打桌面,边上杯茶已凉,随着聂峥的动作,荡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卫凡的战帖,白纸黑字——
白马沟。
时间是今日日头落山之前。
纸上压了一块青玉,雕纹繁复,莹润剔透。
这地上跪的都是伺候赵小钿的,里面稍有些年纪或贴身伺候的都认得这玉佩,是聂教主刚刚抱赵小钿来七蠹教时亲手给赵小钿戴上的,那时候赵小钿顶多周岁,又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什么也不穿,光屁股爬来爬去,全身上下就只挂了这一块青玉,还总抓着含嘴里吞吞吐吐,也不怕脏,后来人大了,那玉就贴身藏衣服里了,不常露出来,绳结是死的,洗澡睡觉都不会拿下。
外面一人急匆匆进来躬身道:“教主,都找过了,没有,今早算起也没人见小钿出过房门。”
“嗒”的一声,聂峥终于停止无意义的击打,起身,目中森冷:“备马!”
与此同时,七蠹教的囚室里。
赵小钿长长的眼睫动了动,缓缓转醒,他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口里横着布条,于脑后牢牢打了个结,由于昏迷的时候嘴就这样一直张着,一截布条已经被口涎打湿。
苏定逍打量他很久了。
今日天尚蒙蒙亮的时候,有人将赵小钿送进来的:“今日申时,属下会再来,魏堂主他们会在双子林接应,带上他,有这个人在手上,即使到时候被发现,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
那人既称自己为“属下”,那便是煞生门的人了。
苏定逍道:“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人道:“属下肖墨,是魏堂主手下。”
赵小钿完全睁开眼后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直挺挺打了十几个滚,一直滚到墙边滚不过去了才终于停下,一边背靠着墙壁努力把自己一点点蹭起来,一边两只眼睛一瞬不瞬警惕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赵小钿不太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绑到这里来的,当时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往他这边砸过来了,他心里面一惊,侧颈一痛就失去知觉了。
苏定逍道:“不必担心,只是借你保我们出去,等我们出了南岭,自会放了你。”
赵小钿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苏定逍的话比较可信,稍稍放下心来,转而打量起身处的环境,在看到阶梯时眼睛亮了一亮。
苏定逍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过来!”笑得颇为友善。
苏定逍觉得自己很喜欢这孩子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又清又亮,露着一点小动物似的警觉,这让他想到了苏忘遥。
苏定逍很想逗逗他。
“你过来,我帮你把嘴里的布条解开。”
赵小钿犹豫了一会,走上前去。
“不许喊人。”
赵小钿乖乖点头。
解开之后,苏定逍问:“你叫什么?”
之前那布条勒得紧,放下来后嘴角两条明显的红印子,赵小钿试着咬合了几下,终于习惯了些:“赵小钿。”
痴念使赵小钿?苏定逍微诧,心里不知是不是同名同姓。
赵小钿反问:“你叫什么?”
“苏定逍。”
“……”
“你几岁?”
“十七。你呢?”
“……”
简单而坦诚的对话。
苏定逍道:“聂峥是你什么人?”
赵小钿想了想,又稍稍撇了撇嘴:“从小就认识的人。”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狡黠。
苏定逍不觉莞尔。
赵小钿小心翼翼道:“你受伤了?”凑过去仔细看看苏定逍伤处,犹豫了一下认真道,“好像伤得挺重。”
苏定逍不置可否,他看到赵小钿的肩膀微微塌下去了一些,是代表身体放松的意思。
肖墨是酉时三刻来的,想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赵小钿见了人就问:“玉呢?还给我!”
肖墨道:“现在应该是在聂峥手里。”
肖墨在前面带路,苏定逍拉扯着赵小钿,走的是一条很偏的路,伸手不见五指,赵小钿不确定这两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心里越想越害怕,闹着不肯走,苏定逍干脆点了他穴位,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脸上露出点无奈且纵容的意思。
推开最后一道厚重的石门,夜风沁进来,肖墨回头道:“门主!”
视线正好与苏定逍对上,不由都是一愣。
苏定逍抱赵小钿出石门,入了双子林,肖墨跟了几步,悄然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间隐约六七人影,是魏德寿等人。
“门主,这……”天又黑,魏德寿乍看之下,以为苏定逍抱的是苏忘遥,心道,门主怎么把少主绑起来了?待近了一些,不由乐了,“这小子是谁?”
腆笑在赵小钿脸上捏了一把,又往后边望了几望,不见有人,疑道:“少主呢?怎么没跟门主一块出来?”
苏定逍把赵小钿放下,愣了一愣:“什么少主?”心里不由绷紧了。
“怎么……怎么不是少主救门主出来的?”魏德寿抓耳挠腮,不解,“那门主是怎么出来的?少主呢?”
苏定逍沉默一阵,冷哼道:“肖……墨……”
苏定逍也曾以肖为姓,而“墨”是取“南宫墨”的“墨”吧……
苏定逍突兀地笑了一声。
心里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也不相信苏忘遥真的会回来救他,既给了他一刀又为什么来救他,既救了他又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跑掉……
“肖墨……”
苏定逍咬牙切齿,面色越来越难看。
无责任番外:聂禽兽VS赵小钿
“脱!”
“不脱!”
“脱!!”
“不脱!!”
“脱!!!”
“不脱!!!”
男人眉梢微挑,目露凶光,眉心那一簇暗红火焰似的,配合着一脸怒气,极尽妖娆,但见他磨着牙缓缓倾身靠近:“赵小钿,我再问你一遍,倒底脱?还是不、脱?”
赵小钿一身湿淋淋地坐在水桶里,两只肉滚滚的小手紧紧抓着胸前衣襟,小嘴憋着,大大的眼睛里面泪珠子滚过来滚过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年,赵小钿五岁。
因为不肯让侍女帮他洗澡,于是两个男人之间有了生平第一次的对峙。
五岁的赵小钿不明白,明明以前都是聂峥帮他洗的,明明每次都是洗得好好的,明明聂峥帮他洗澡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才不要别人洗。
聂峥叹气,痛苦地揉着额角。
五岁的赵小钿知道自己胜利了,把脑袋扭得特别神气,哼!
连带着半空中那水珠子也甩得特别神气。
至于聂大教主为什么突然不愿意给赵小钿洗澡,这当中原由任谁知道了,结论都只有一个——
聂峥是禽兽!
聂峥自己也这么觉得——
聂禽兽上次帮赵小钿洗澡是前天的事了,赵小钿耍皮,泼了聂峥一身水,泼着泼着,赵小钿不泼了,认真地瞅瞅聂禽兽两腿间,回过来抓了抓自己软绵绵的胯下,然后又瞅了瞅聂禽兽腿间,那里被打湿的布料下正十分禽兽地挺着一个十分禽兽的轮廓。
好奇宝宝赵小钿十分神奇地“咦”了一声,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眨一下,又眨一下,很开心地笑了。
聂禽兽眉心那火焰“轰”地就烧了整张脸,扔下赵小钿含恨飞奔出门,顺带还撒了几滴鼻血。
于是那一个傍晚,等侍女们把将赵小钿抱到廊下时,聂禽兽正面朝夕阳迎风做着忏悔。
赵小钿拉了拉聂峥衣服下摆,用软软的声音说:“聂峥。”
清风,暖阳,赵小钿粉嫩嫩的脸颊上还透着洗澡过后的晕红,聂峥的心突然就那么软了下来。
“小钿。”他蹲下来,轻轻将他抱在怀里,轻轻说,“小钿,你快点长大吧。”
赵小钿稚声稚气:“为什么快点长大?”
是啊,为什么快点长大,长大了又能怎么样……
赵小钿不知道聂峥为什么不回答,他只觉得聂峥好像很难过很难过,他软软趴在聂峥肩头,认真想了一下聂峥为什么这么难过,是不是长大了就能知道聂峥为什么难过了,他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
赵小钿十三岁那年,聂禽兽终于把赵小钿推倒了。
起初只是深入的吻,似乎与之前几次没什么不一样,对于一些事,赵小钿是有些明白的,只是明白得不是很清楚,他知道聂峥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聂峥,聂峥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没有拒绝,也没问为什么,他有些害怕,害怕中又有点期待,他任聂峥吻着他,任聂峥把燥热的大手伸进他衣服底下。
那时候的赵小钿还有些胖,没什么腰身,不过手感很好,皮肤也很好,这样一个赵小钿从头到尾干干净净,是完全属于他的赵小钿,就算……
就算进入轮回之前的赵小钿爱的并不是他……
唇舌相离拉出绵长的晶莹的丝,聂峥看到赵小钿眼中些微的害怕,黑白分明,那么干净无辜的眼神,聂峥想,还是太小了,可是聂峥忍不住了,他低下去轻轻噬咬赵小钿的唇,然后一边把手伸下去,一边笑着问他怕不怕。
渐渐地,缠绵在一起的气息越来越热,一发,不可收拾,聂峥百般顾着身下人的感受,前戏做足,自然而然,也就水到渠成。
完事之后,赵小钿张腿趴在大床上,手指拨弄着枕头一角,拨弄来拨弄去,赵小钿不安分地要把手伸到自己未完全合拢的淫靡湿润的后面,聂峥抓住他的手,看到他眼里懵懵懂懂,竟是个好奇的意思。
好奇的赵小钿看了聂峥一会,忽然扯开嘴角无声地开心地笑了。
聂峥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吻过来,他觉得欲望滋润后的赵小钿有那么一点妩媚,除了小肚子鼓了点,哪里都很完美,于是一个翻身又把人给压住了:“还很有精神嘛?”
原本想着赵小钿是第一次,年纪又小,所以只发泄了一次就放过他了。
他问:“怎么样?”
赵小钿把脸埋在枕头里:“还好。”
“还好是怎么个好法?”
赵小钿很老实:“一开始不舒服,后来……后来就好了。”
于是又笑,笑得很开心,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聂峥一遍遍吻着他的背,吻着吻着突然很想哭。
聂峥觉得至少这一刻赵小钿是喜欢他的,这一刻,聂峥觉得很满足。
于是又是一场和风细雨,情意绵绵。
于是聂禽兽美美地禽兽了四年。
赵小钿十七岁,因为先天魂魄有损,十七岁的赵小钿越来越瘦,聂峥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他唇间,鲜红的血沾在唇上,映得赵小钿的脸苍白得出奇。
其实若非他一世世以血相饲,赵小钿说不定早就魂飞魄散,连轮回也入不了。
可笑向镜还指责他,说聂峥伤了赵小钿魂魄,聂峥冷笑,俯身舔去赵小钿唇上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