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的儿子。”被人无视的奉禄倒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直接接口道,只当人家是皇家凤仪什么的,毕竟嘛,有钱人。
一句话却是让端静皇太后摸着奉礼泉脑袋的手有些重。奉礼泉在进宫之前也被教导了,人小鬼大的说道:“皇太后,这个是圈圈的二爹爹,人家有亲爹爹的。”不过,那个亲爹爹是谁,人家才不会告诉你呢,奉礼泉眨着扑扇扇的大眼睛心里小声道。
“母后,您怎么来了?”这个时候恰巧那谈完事情的兄弟二人进了来,重宁远和赫连重也刚好听见奉礼泉的回话,前者暗讶奉礼泉人虽小,话里却带着份考量,后者却是被惊出了一身汗。赫连重不是害怕端静皇太后,而是暗自庆幸在入宫之前奉舜华特意叮嘱奉礼泉的几句话,否则要是因此对奉天造成了什么困扰,那自己和自家主祭的事儿肯定是泡汤了。
“草民见过皇太后。”赫连重不卑不亢的躬身问礼。
皇太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赫连重,上一次见到眼前的人还是在元祐帝驾崩的那天,那时候只是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如今仔细看来,那眉目中果然可辨赫连重母妃的过人之姿。端静皇太后微点了点头,又转身对被晾了一会儿的另外两个大人,“这两位是?”其实左静姝心下早就有了答案,如今这么问无非是想掩过刚才对二人的怠慢。用奉天他爹的话就是,有钱人嘛,总有些高姿态。
“母后,这两位是奉天的爹爹和父亲。”重宁远为双方引荐道,心下却惴惴,可别吵起来。又瞥见一旁暗自揉着后腰打着哈欠略有不耐的奉天,急忙上前不着痕迹的将人带到了床边,看似是为了看一眼自家睡熟中的儿子,其实是心疼那揣着二蛋的蛋他爹。
“这凤淮马上就要满百日了,哀家想让皇儿昭告天下,毕竟这个是皇儿的第一个子嗣,隆重些也是应该的。”虽然不待见那个爹,但是那个孙子倒是十分讨她的喜欢。
奉天在一旁听了可不干了,他本就不喜欢受约束的日子,加上上次被重宁远那么一误会以后,对于皇宫里的日子更是反感,如果不是碍于种种原因他现下走不了,他才不会憋屈的在这儿呆着。他刚要张口,一旁的重宁远急忙接口道:“孩儿会安排的。”说完安抚的拍顺着奉天,奉天狠瞪着重宁远,而后者眼带无辜,你看,这不是我提出的。其实,奉蛋蛋早就入了皇家族谱了,正式更名为重凤淮,当然啦,这事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而奉天自然不在那几个人当中。
“不行!那是我们奉家的血脉!”一旁的奉禄可不干了,卖孩子还得给个字据吧!没付银子,就要收“货”了!太吃亏了!
端静皇太后本在听到重宁远的话微点的头顿住,端起皇太后的身份施压道:“放肆!这是皇家的血脉!什么你们奉家的!”
“又不是你儿子生的!有字据么你!”奉禄反驳道,这生意要亏本!他可不干了,刚开始同意奉天回宫给了银子是另一码事。他还打算趁着自家儿子抻着那重宁远的过程中再狠敲一笔呢,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和皇帝做生意的。
拽着儿子围观的赫连重同情的看着被双方加在中间的重宁远,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家母妃去世的早呢?
一旁魏弘之不发表任何言论的看着奉禄和端静皇太后的争吵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到一项保持着母仪天下风度的端静皇太后声音有些尖利的喊出:“哀家要砍了你。”魏弘之才将人拉到身边,淡淡启口道:“黄金,二十万两。”
“父亲!”奉天可不干了,干嘛啊这是!卖孩子啊!还买大送小、明码标价!
重宁远心上一喜,要知道当初他付的银子只能算是“租金”,尤其那小的至今还标着“奉家所有”,如今这人松了口,也算是断了奉天的后路,这就是彻底买断了!可是瞥见奉天的脸色急忙正色道:“母后,两位岳父大人,这个事儿朕自会定夺的,奉(凤)淮如今还未满百日,尤其最近年关将近,这件事不妨再议。”
作为一个商人,尤其是精打细算唯利是图的商人,奉禄自然看懂了重宁远刹那闪过的动心之色,满意的收了口,而左静姝却怒视着奉家的几口人,她果然没看走眼,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还是说这帮人嫌弃一个皇子的名分不够,想要太子么?
正在此时,被讨论的主角之一发了小脾气,裂了嘴就开始哭。几个长辈急忙收了声,奉禄离得床比较近,抢先把那挥着小手哭的小脸通红的奉蛋蛋抱在了怀里,可是哭声不但没止住,反倒更大了,左静姝一脸鄙夷的从有些手忙脚乱的奉禄怀中接过了孩子,可是奉蛋蛋还是不买她的帐,端静皇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想去揽着奉天却又被推开的重宁远,重宁远小心将儿子接过来,谁知道那小东西先是看了看低声诱哄着自己的老子,撇了撇嘴,再次放声哭起来。
最后还得奉天出手,接过奉蛋蛋,轻轻拍了两下,又轻贴了贴那柔嫩的小脸,那小玩意儿立马就不哭了,小手在脸上无意识的抓挠抓挠着,嘴里呜呜的也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仿佛刚才让几个大人手足无措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到奉蛋蛋终于不闹了,时辰也不早了,奉禄几个人就离开了。
景天殿只剩下一家三口了,重宁远伸手接过吃饱喝足包裹的干净的奉蛋蛋小心放到了小床里,又要转身去抱准孕夫。
“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重宁远语带讨好。
奉天看着重宁远道:“皇上啊,这货品出售还能退货,咱们打个商量,要不我给您四十万两,您放了我们爷俩?”
重宁远抿着嘴笑,一只手轻覆上奉天的小腹上:“那这个怎么算?赠品?”
奉天顺着重宁远的目光去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无奈的自语道:“真的不能退货么?”他真不应该因为一时贪欢而再和这个人上床来着,没心没肺的奉天第一次后悔了。
“那可不成,这辈子你都别想让我退货!”重宁远略带惩罚的轻咬了一口奉天的耳垂,“你要是不想我告诉天下的人,我也不会硬逼着你的,不过我迟早让你答应的。”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
奉天状似没听到,打了个小哈欠,重宁远见状将人抱上了床,褪去外衣和人一起躺了下来,和着那奉蛋蛋打算一家三口一起睡个下午觉。又想起之前怀中人那句“拭目以待”,重宁远轻吻了一下那柔嫩的耳侧,暗道: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51.除夕前夕
“那个重苏阳送给你家主祭大人些东西,都让我给收下了。”离开景天殿的赫连重并未和奉禄夫夫二人离开,而是让他们先带着奉礼泉回去,而自己则是避开宫中的侍卫暗中来到了神殿,去看看那顶替自家主祭大人的手下乌衣笑是否闯了祸,不成想那乌衣笑看到自己却说了这个。
“朝中各大人或王爷年底会给主祭送一些东西,这些大家都知道,不用太在意,倒是那重苏阳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吧。”赫连重忖度一下回道。
“别的我不知道,倒是那礼送的却是很用心,我看着不错就收下了。”乌衣笑的意思就是东西我收了,别想要去了。
赫连重来了兴致:“哦?是什么让我们乌大神医这么上心?”那乌衣笑本是杏林高手,因为又善于易容之术,所以在奉舜华有孕时便让这个人来暂时顶替。
“上好的百年东北老山参!还有紫貂,啧啧,这……”后面的话在看到赫连重眼中的兴致变成了兴趣后,急忙收了口。谁知道为时已晚,赫连重笑看着乌衣笑,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乌衣笑。
乌衣笑无奈:“我装了这么久的主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咱们七三分账怎么样?我七你三?”
赫连重继续看着乌衣笑,显然,对于这个“分赃”方式并不认同。
“那……六四?”乌衣笑试探道。
赫连重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五五!”乌衣笑扼腕。
赫连重绷不住笑出声:“得了,其它的东西你都收着吧,只是这人参我要拿回去给我家主祭补身子用,还有那紫貂,天气渐冷,做个好的暖裘。”
“我说的就是重苏阳送的那些啊!”从未在口头上输过的乌衣笑为自己一句错嘴而深深懊恼着。
赫连重拍了拍乌衣笑的肩膀:“其实每年主祭大人都不会收重苏阳和各位王爷的私下送的物品,为的就是怕有人误解他与皇室的关系。所以要是主祭大人知道你私收了各位王爷的礼,一定会怪罪我的,而我一被舜舜怪罪呢,心情就会不好,而且我一心情不好呢,你也知道。”
难得口上落了下风的乌衣笑切齿:“好!”
而以上,便是今年重苏阳送礼而主祭大人竟然收了的原因和后续,至于导致某个居心叵测的人会错了意,就和别人没有关系了。
适值腊月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按照祖制,皇上会在这天晚上在朝乾殿夜宴群臣,而各地分封的王爷也会进京面圣,然后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在皇帝的率领之下一起祭天祭祖,用以祈求上苍以及祖先的庇佑。各位王爷在帝都其实还会有处府邸,只是成年大婚之后便分封了领地,然后领着一家老小便去了封地,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被自家父皇耍了的重苏阳。一般王爷会在阴历二十八左右进帝都,面见皇太后以及皇上之后,便暂居在自己在帝都的府邸,等待除夕的夜宴。
年底本就是朝中各大臣互相走访的日子,虽说各位王爷都不在朝中,可是要是说句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这礼,自然必不可少。“阳王爷”李先恭敬的叫道。李先便是那些人其中之一。要是说起来,上次离健之事幸好那董太医被重苏阳暗中提前灭了口,呈报给皇上的自然是那人畏罪自杀了。否则,他恐怕早就因为欺君而身首异处了,不过,他自然也知道这阳王爷并非是想保住自己,而是怕自己在临死前拉了他作垫背的。毕竟,在黄泉路上有个王爷做伴,也算是风光了一把。刚想到这儿,重苏阳的话便打断了李先的思绪。
“李大人最近帝都的事情怎么样了?”其实李先这个人并不是十分靠得住,重苏阳知道,但是李先有把柄握在重苏阳手里,所以暂时对于这个人,重苏阳还是比较放心的。
“好多大人都告老还乡了,这个您是知道的。就像苏伦这种三朝元老因为在朝堂上与皇帝几句话不和,便被皇帝以其年是过高而让他赋闲在家了。就连那左维仁左老将军也因为上次兵权之事与皇帝闹翻了,据说人硬是气病了,这次除夕夜宴都不来了。”李先口带不敬。
重苏阳轻哼:“他倒是手脚利索办了这些人,其实父皇早年就有心例行新政,奈何朝中诸多老臣以祖制不可改多次制止了。不过,重宁远这招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你上门拜访的时候他们如何说的?”
“下官只是说王爷惦记几位大人对王爷儿时的教导,对皇上的做法表示强烈的不赞同,却又无能无力。”李先回道,“那苏伦竟然还说出如果当年孝贤皇太后未殁的话来,只是一时又收了口。”
“哼,那苏伦可是幼时教导我们的夫子,早年的时候重宁远曾经以新政为题做了文章,却被苏伦好生教训了一顿。这重宁远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重苏阳听到李先的话后嘲道。
“可是,那主祭虽然收了我们的东西,可是人的态度还是一直未明朗。而据探子说,宫中传出消息说是那景天公子人早在之前那场大火中便不知所踪。而皇上只是找了个形似的人放在了景天殿,为了怕外人发现,不仅去的勤,而且看护的还很紧。那探子远远看到了那个人,听他的描述,那人的身形要比那景天公子胖一些。”李先如实道。
“嗯,其实主祭大人不是最重要的,按着他那个性子估计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会真的站出来直言的。自古主祭一族性子都是这样,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那离健的事儿让他弟弟多少都受了委屈,我就不信他能和主祭之间一点嫌隙都没有。”重苏阳慢声道。
李先附和道:“王爷说的极是。”
及二日,午时已过,皇宫内。
“慧明啊,给爷弄点吃的呗。”睡到午时刚醒的奉天哼唧的吩咐道。
“主子,皇上说今儿晚上要夜宴群臣,您也要出席的,让我早些给您穿戴上。”慧明抱着一堆衣物站在一旁候着。
奉天翻了个白眼:“不去。”
“主子!”慧明上前小心推着奉天的胳膊,他就知道会这个样子,“皇上说他现在要去接见各位王爷,所以没有时间来帮主子穿衣服,您就将就一下吧。”
“大头,你不会认为爷我不去是因为那个狗屁皇帝不帮爷换衣服吧?”奉天眼带质问。
“奴才可没说。”慧明憋笑着。景天殿的人谁不知道啊,皇上最近可是快把人宠上了天,吃饭要喂,衣服要亲自给穿,洗澡都要抱着去,要不是冯至说多运动对小主子好,估计着自家主子会被供起来。就这样,某个人还是不冷不热的对着当今天子,而天子本人也没有任何的怨言。不过自家主子一点自觉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知情的人知道他是还在生皇上的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恃宠而骄呢。
“去去去,你们都是一帮白眼狼!吃了皇家饭就和那个狗屁皇帝一个鼻孔出气!”奉天想起自己被自家爹爹二十万两黄金卖了还买大送小,心下就是一阵气闷,翻过身准备继续睡。
“怎么还没起来?”重宁远刚进来就听到奉天嘟嘟囔囔的说着,嘴角动了动却是一个宠溺的笑意,“还想睡呢?不饿么?”说完端过一旁小炉子上煨着的山参乌鸡汤,“吃点东西,要是想睡的话,我晚点儿再叫你。”
“你们老重家吃饭管我什么事儿?”奉天赌气的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听到这怀念已久的赌气的话,重宁远心里竟然有些微甜,语带笑意伸手触了触奉天半合着的眼睑:“你不去的话,别人会认为我和主祭大人闹翻了,所以和你能没有关系么?而且,咱们的关系不止这些吧?”说完本是拄在床边的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那小腹,低头压低声音道,“关系还不止一个呢……”
“酸……”奉天撇嘴,可是听到那句和自家大哥有关系的话,无奈的只得起身,不过先朝着那碗乌鸡汤努了努嘴。
重宁远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将人扶起来,亲自用小汤匙喂着,时不时还要问问味道够不够,或者说是烫不烫。奉天不耐的挥了挥手:“您可别对我这么好,上次那段时间之后我便有了二蛋,要是你再对我这么好,我现在这里可装不下了。”说完奉天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重宁远无奈的笑拉开奉天的手:“为什么你就不能想着是因为我真的想对你好呢?”
奉天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接过汤,喝光最后一口,打了个小饱嗝:“蛋蛋呢?”
看奉天转开了话题,重宁远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可能最近也是习惯了奉天无视自己的话了,尤其是加上有了二蛋,这脾气不仅大,还有些怪了,重宁远权当这是奉天在和自己撒撒娇什么的了。特别是自家的老泰山在自己付银子的时候算是附赠的几句话,更是提点了重宁远:“奉天啊,从小就是那个懒人性子,懒到连心里话都不愿意说。”不过,有些话,重宁远还是想让奉天亲口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