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得,都改您了,郭东凯赶紧往回找补:“我刚脑子抽筋,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嘿嘿。”
东凯一直以来对孟鹤都属于没辙状态,这人说是自己下属,可更像哥们儿,俩人一起奋斗都十来年了,要说郭东凯和
所有情儿厮混加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还没有跟孟鹤工作的时间多。所以和孟鹤低头或者说个软话都没什么,因为俩人
够熟,够铁。
“别捡好听的说,什么今天,我看你这阵子就没对过劲儿。”孟鹤撇撇嘴,在郭东凯桌对面坐下来,他本来也没真生
气,就做做样子,要这么容易跟郭东凯置气他早被气翻无数回了,他就是觉得郭东凯最近状态不对,所以也一直想找
个机会体恤下领导的思想动态,“说吧,最近和什么较劲儿呢。”
郭东凯看着桌上的台历,歪头想了想,忽然问:“这谈恋爱要是吵架了,得做男人的哄吧。”
孟鹤点头:“废话,合着你还想等着女人们低头来认错?没事儿吧你!”
“那要哄一次不成,再三番两次的哄,不丢人吧。”
“正常啊,一次就能哄回来的,那是知心姐姐。”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舒坦了。”
“慢着,你别和我说你是想把那个一边枕着你胸膛一边在老李枕头上落下长发的女人再哄回来。”
“……操,你当我这胸膛里盛着太平洋啊。”
“对啊,我说你也没那么宽广的气度。”孟鹤见郭东凯说话不看自己,一直就盯着电脑屏幕,遂好奇的起身探头去看
,结果就看见了满屏的二胡,好像是个网店,每张照片上二胡的样式差不多,可下面标的价格有高有低参差不齐,勾
起嘴角,孟鹤心里有了数,“你这是……要哄小远回来?”
“不行么,我看你挺喜欢他的。”被戳破心思的郭东凯有点窘。
孟鹤好笑道:“于是呢,你准备哄回来送我?”
“滚蛋,”郭东凯没好气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嗯,好吧,难得你正经一回。”孟鹤敛了玩笑的表情,想了会儿,才说,“既然想了就哄回来呗,也没什么丢人的
。再说小孩儿都好哄,你把你那脾气收收,送点东西,弄个低姿态,差不多了。”
“低姿态?”郭东凯一听这三个字就想起自己上回的悲惨遭遇,气就又不顺了,“老子做生意都没装过孙子,妈的,
就为这么个东西……”
孟鹤乐了,有趣的看着郭东凯:“可不,就为这么个东西。”
对视半晌,郭东凯败下阵来。心里有个小人儿竖起中指大骂,郭东凯,我鄙视你!那声音真是响彻云霄振聋发聩,而
郭东凯呢,就在这样的一片骂声里鼠标左键果断点击了“购买”。
再然后……
“孟鹤,你网上买过东西没?”
“嗯。”
“那注册用户是什么?”
“呃……就是注册用户。”
“说了等于没说。”
“关键是你问得太有水平。”
“……”
一分钟以后。
“孟鹤,网上银行怎么用?”
“你开网银没?”
“那是什么?”
“……”
三分钟以后。
“孟鹤……”
“又咋了?”
“你来帮我整吧。”
“郭东凯我鄙视你。”
“没事儿,我自己鄙视过了。”
“……”
第 12 章
接到快递电话是在一个刚下过瓢泼大雨的上午,那时的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味道,刘远正在考场里拉琴,拉的是首
哀怨的曲子,于是小花鼓那喜兴的调子就出来了。
刘远在导师恨不得拿机关枪把他突突了的眼神里硬着头皮把曲子拉完,出了考场第一件事就是按开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骂,结果那人很是有耐心的把一溜儿国骂听完,才慢悠悠的告知,来校门口取快递。
抱着东西回宿舍的路上,刘远还跟做梦似的。签字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物品备注栏,结果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二胡,
一件。可寄件人那一栏,却只是家乐器名店。刘远有那么点想法,但吃不准,于是心情就微妙的忐忑起来。
好容易回了宿舍,刚考完试的室友们都在。
“哟嗬,这什么造型啊?”室友程捷打趣,“后面背个二胡盒,前面捧个木头箱,今年流行款?”
“可惜,基本把咱小花鼓挡严实了,乍一看还以为箱子自己飘呢。”范新禹也笑着附和。
“别嫉妒我仙风道骨啊。”刘远随口应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又把背后二胡卸了安置好,这才回来准备拆礼
物。室友们也都好奇的凑过来,难得有人收大件儿,怎么的也得瞧上一眼不是?
二胡包装得很好,最外面是个木板钉成的盒子,方方正正,用胶纸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好容易把胶带全都撕开,打开
盒子,里面才是真正的二胡盒,旁边还塞了好些海绵,好像怕不规整的盒子在运输途中乱晃磕着碰着似的。刘远把盒
子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似曾相识的乐器赫然出现在眼前。
极品老紫檀木闪着迷人的光泽,琴皮上的蛇纹透着异域风情,安安静静躺在一旁的弓,似乎已经蕴满了积蓄的力量,
只等着人来执掌。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撒在琴上,与从琴身里泛出的点点灵气融合,浑然天成。
不知谁先吹了记口哨,接着就听见程捷略带点葡萄酸的声音:“刘远,你还真他妈舍得砸钱。”
没等刘远说话,一直没出声的罗军从后面插了过来:“你觉着咱刘远用的着自己花钱么?”
刘远微微皱眉,忽然就不想理他们了。
刘远的性向大家心照不宣,但看不看的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现在,非善意散发得如此直白,刘远觉得敷衍他们
都是浪费时间。
草草的吃了中午饭,三个选了同一门选修课的室友相携去考试,宿舍终于只剩刘远一个人,还有那把二胡。
没了顾忌,刘远才终于能仔仔细细的端详那宝贝,对,在他看来真的就像宝贝似的,所有地方都与照片上一模一样,
连细节部分都丝毫不差。
那张,他曾经给郭东凯看过的,挂在专卖店网页上的照片。
刘远把二胡取出来,小心翼翼的在腿上架好,弓贴合到弦上,刘远手腕用力,试出了第一个音。
温婉的琴声恍若一张网,将刘远缓缓的罩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试图走近那寂寥苍郁的世界,可是不能。脑子里闪过
的都是与郭东凯在一起的时光,快乐的,温馨的,吵闹的,生气的。明明没有相处多少时间,哪来的这么多东西呢。
一曲终了,刘远呆呆的坐了半晌。
片刻后,刘远把二胡收好,又翻出手机查看。郭东凯最近的一条短信是三天前傍晚发来的,让他过马路注意红绿灯,
别穿太闪亮了以防反光影响了司机师傅的视线。现在刘远又读了一遍,然后嘴角缓缓扬起。
说心都化成水了也许是夸张,可就算不是水,这会儿也起码是软乎乎的果冻儿了。刘远高兴,这没什么可丢人的。你
对一个人没感觉,那么他就是把天上的星星儿给你摘来了,也就是块破石头,可能还含有放射性物质,可要是你但凡
有了那么一点点喜欢的感觉,那么哪怕他送你的是卷儿卫生纸,你也觉得是贴心暖胃,哪儿哪儿都透着舒坦。
更何况郭东凯这东西也真是买到点子上了。一来,这是刘远以前提过的,光是能把这网页翻出来就不容易,所以刘远
觉得他用了心;二来,一万六啊,刘远不觉得用钱来衡量感情就十恶不赦了,起码在郭东凯这儿,他知道钱和诚意,
成正比。
于是,当一个人诚心诚意跟你和好,且是在被你狠狠踹了一脚之后,刘远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更何况,娘的他都快
等疯了!
应景儿般,手机再一次响起。这回跳动的不再是陌生号码,而是郭东凯大爷那三个方块儿大字。
刘远在没规律的心跳中按了接听键,然后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喂?”刘远趴在窗户边儿努力抬头看白云,假装心里也是一片云淡风轻。
郭东凯的声音还和记忆里一样,低沉有力,带着那么点沙哑。唯独这开场白比较恶搞,他说:“我是郭东凯。”
刘远支着下巴的胳膊直接从窗台滑下去了,脑袋险些磕到窗台沿儿。半天才想起来说话:“哦,我知道。”
郭东凯似乎笑了下:“我还以为自己被拉黑名单了呢。”
刘远想也没想就说:“我不给你回短信了嘛。”
说完,他恨不得拿针把自己嘴缝上。
可郭东凯似乎没在意这个,紧接着就问:“琴收到了吗?”
“嗯,中午快递送来的。”刘远回答完,等了等,电话那头没出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需要说点什么来继续这个话
题,“你不是说花一万六买块破木头纯属脑袋被门挤了吗?”
这一次郭东凯接的倒是顺溜:“上礼拜出门没小心,哥刚出单元楼,就在大风里中招了。”
刘远逗他:“没找物业啊?”
郭东凯一本正经的:“找了啊,人家说这事儿防盗门没责任,而东北风不归他们管。”
刘远彻底无语,没好气儿的乐:“操,你就编吧你。”
“刘远。”
“嗯?”
“我在校门口了。”
刘远开始满宿舍的找衣服,各种搭配被他摆床上,不是嫌这个花,就是嫌那个艳的,好容易才挑中件顺眼的干净阳光
型,结果发现是春装。就这么折腾了半天,才挑了件顺眼的T恤,配上干干净净连个窟窿都没有的牛仔裤,怎么看都是
个乖宝宝。衣服搞定了,刘远开始弄头发,不能太没精神,但也不能太神经了,于是就拿啫喱水稍微抓了抓,挺帅气
,又不是太疯。三个月没见,郭东凯的扛雷性指定又跌回去了,所以刘远决定今天发个善心,先素颜了。
迈出宿舍大门的时候,刘远很是深情的抚摸了自己的右腿,跟哄孩子似的:“亲爱的,你要争气,哪怕就今儿个一天
呢,可不敢再乱动,乖。”
刘远忙活的时候,郭东凯也在忙。
他先是对着车镜练习了半天表情,以便在一会儿迎接刘远的时候能泰然自若;又闻了闻自己身上,以便确定没有旁人
的香水味。
郭东凯很急切,但他不希望这种急切被刘远看出来,那会让他觉得很掉价儿。郭东凯也有些心虚,但他又觉得这种心
虚没什么来由,因为他并不存在为刘远守身的义务。
做这些并不需要很多时间,于是郭东凯很快又闲了,而且闲得有些心慌。这样的等待有些难熬,于是他便开始胡乱的
想,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比如自己若是现在掉头离开,那么扑了个空的刘远会怎么样。是委屈的哭,还是气炸了
的破口大骂。由此又引申出如果气炸了,那么再来一次该如何哄云云。
郭东凯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刘远是随着熙熙攘攘离校逛街的人群一起出来的,郭东凯不用费力找,一眼便把人揪了出来。刘远似乎晒黑了一点点
,没化妆的他这会儿看着,确实是个可爱的男孩儿了。郭东凯很喜欢这样,表里如一总是让人最舒坦的。
郭东凯从车上下来,好整以暇的等待刘远走到自己面前。他露出个笑容,不热烈,但足够温柔。他觉着自己该说些开
场白,来让这个重逢显得更富有感情,尽管那些话会让他的胃酸增多。
“我……”
郭东凯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刘远已经走过来,满满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在乎丢脸,不在乎旁人侧目,刘远的拥抱就像这所青青校园,带着年少时光里特有的率真,和肆无忌惮。
去他妈的低姿态!
这小东西是被自己实实在在攥在手心里的——郭东凯特想打电话让孟鹤来看看,最好再带个公证人。
心忽然就踏实了,闭上眼,郭东凯开始享受这个拥抱。
贴在胸前的脸蛋儿带着夕阳的余温,暖暖的,郭东凯闻到了男孩儿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
是夜,久违的激情。
郭东凯难得没用后背位,而是把刘远的腿架到自己肩膀上,一边看着男孩儿的脸,一边猛烈的进出。他发现他比自己
想的还要思念这个男孩儿,这种心情不大好准确描述,只有在真真切切抱着这具鲜活的肉体时,在清清楚楚听着那不
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时,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才会开始骚动,然后叫嚣着自己的思念。
但这又并非单单是身体的渴求,郭东凯隐约觉出点不同,可刘远火热的紧致剥夺了他的思考,很快,他便彻底沉浸在
让人窒息的快感里。
刘远其实是有些难受的,很久没做,那个地方接受起郭东凯来并不顺畅。可他愣是忍着努力配合,只有在确实受不了
的时候才叫几声。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来心理上的欢愉,于是这疼,也就忽略不计了。
后来,刘远被郭东凯半哄半骗的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
本来郭东凯是说要帮他洗澡,可当氤氲的水蒸气把浴室染成雾蒙蒙,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就给
人推着贴到了浴室的透明玻璃上,脸被转过来,接着就是一记几近窒息的湿润的长吻,再然后,郭东凯就从后面闯了
进来。刘远腿软得几乎站不住,郭东凯就扣着他的腰,一下下用力的撞着。
这场情事如何收的尾,刘远已经没了印象。他只依稀记得郭东凯家的空调很舒服,吹在身上的风就像大自然里的一样
,清新,干爽,还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
第 13 章
期末考试刚结束,刘远便急忙收拾行囊打包回家——家里有空调,比只有破电扇的宿舍不知强了多少。
往学校外面走的时候,刘远看见有好些个人正三三两两的在教学楼图书馆或者其他有构图资格或者纪念意义的建筑物
前面合影,难得统一了着装,素雅的学士服傻里傻气中倒还真透出点告别青春的伤感。
刘远忽然想到叶子临也该在他们其中,但转念一想,以他的能力怕是早就找好了工作,这会儿没准都干上好几个月了
。不然无法解释,为何那次之后他再没见过叶子临,那人不只从他面前消失,也好像从校园里消失了。
实话实说,刘远有些想见到他。这个想很单纯,只是希望知道他或者说他们,后来怎么样。但这又好像不是一个可以
打电话的由头,于是,当唯一可能偶遇的机会都在流逝的时间里划过去,刘远其实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毕业就好像一
道闸,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水库忽得一下就泻到了大江大河里,再想找原本的那滴水,或者哪条鱼,太难了。于是刘远
只是想想。
家人对刘远的回归持兴高采烈的欢迎态度,姐姐因为终于有了可以为自己的相亲妆容出谋划策的军师,妈妈因为终于
有了可以陪自己逛街拎东西的听话漂亮儿子,刘爸爸呢,则是因为压抑多时终于有了个能骂能说的对象。另外,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