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瑜终是看不过去,看了眼姚宁沮丧的说:“爷,我给你解药,要快啊。”
姚宁没料到他会如此,不由的勾起嘴角,似是急迫的拉着他奔回了行宫之内,解药送去,江碧落服下不多时,便已经
醒来,可是躺了太久,身子却是虚弱不堪,稍稍的坐起身来,已是满头的汗水。
看着姚宁和白谨瑜,眯着眼,不做声。
姚宁急慌慌的开口道:“王爷,请速速下令,开仓接济百姓,如今洪水来犯,大堤撑不过两日了,下游还有万众居民
疏散不去。”
江碧落闻言,却是跳了起来,忙的披上衣袍便要下地,似是吼着的模样,道:“我睡了多久了?”
姚宁看了他一眼,道:“已经五日了。”
江碧落眼眸扫过姚宁,满眼的狠戾,却是顾不上计较,忙的随着姚宁去了大堤,昏迷初醒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暴雨冲刷
,一阵阵的眩晕,姚宁揽着他的腰际,将他揽入怀中。
姚宁叹息着,看着他道:“如今你可有好法子?”
江碧落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姚宁的身上,手不经意的握住他的手臂,感到他肌肉崩的紧紧的,可是如今自己又有何法
?叹息着说:“逸宵,你派人挖掘沟渠,人手怕是不够,不如将下游百姓中的男丁动员而来,牢房中还有一些囚犯,
许诺他们此次若是卖力,可减去刑罚,你觉得怎么样?”
姚宁点头,扶着他感觉他渐渐下移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将他抱起,放置在马车中,说:“你好生的养着,这里有我呢
,不要担心。”
江碧落闻言点头,从未见过冯逸宵如此模样,坚定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人心安,忍不住便会相信他,此时点着头说
:“小心一些。”
14.洪水来袭二
水位渐长,雨势却未有减小的架势,此时身着蓑衣也挡不住雨水打湿衣衫,冰冷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吹过,不由的
轻轻的抖着,冯逸晟拉着姚宁的手臂,道:“哥,你先去马车里暖和一会,这里有我呢。”
姚宁瞥了他一眼,点着头:“也好。”有些事必须得早做打算了,说罢扯下蓑衣,扔在车外,撩起车帘,钻了进来。
车帘被掀开,冷气顿时灌了进来,江碧落忍不住向后蜷缩了一下,对上姚宁的眼,神情顿时冷峻起来,问:“依你看
还能撑多久?”
姚宁据他一步的距离坐下,伸手捋着湿漉漉的头发,叹息着说:“看这雨还没有停的意思,若是照这么下去,怕是这
堤坝撑不过多久了,还得早做打算。”
江碧落看着他,抽出帕子递给他,道:“先擦擦吧,不要受了寒。”说罢看着姚宁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
忍不住担忧的说:“你命人挖的沟渠,会起多大的作用?”
宽大的衣袖黏合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额头几缕头发贴在前额上,姚宁不管不顾的掀开帘子,看着忙活的人群,许
久方才放下帘子,开口道:“这个沟渠怕是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下游的百姓大部分不肯迁移到上游来,到时怕是就
是一场大灾难,想想办法,先将百姓迁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江碧落神情倦怠的靠在马车上,似是异常的疲倦,声音低哑,却不忘了挖苦他,道:“这个的确是件难事,依你在百
姓中流传的名声,百姓不肯信任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事就交给我办吧,不过还得要你配合,不然任凭我这三寸不
烂之巧舌,恐也难成事。”
此话一出,姚宁闻言,也觉意外,问:“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江碧落狡黠的一笑,招手说:“附耳过来。”
姚宁一愣,倒也照办,只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可也点头答应,停坐了片刻,姚宁复又开口道:“还请王爷在车中休
息片刻。”
江碧落颌首,复又闭起眼来,靠在马车里,心头紊乱,心头全都是这茫茫湍急的河水,心头纵使是焦急,可目前自己
依然是浑身无力,恐下得马车还得要冯逸宵扶着自己。
雨下得及,火把用不了,天色擦黑的时候,便也停了工,只留挖掘沟渠的人连夜赶工,人群中又有熟悉的面孔,古风
此时正冷眼看着姚宁,漆黑的夜色,也掩饰不住,眼眸中的戾气,似是不杀之而不快的急切,看到姚宁看来,挑衅的
对上他的眼,握紧手中的镐把,姚宁此时顾不得他,忙的招呼人送来饭菜,下令连夜赶工挖掘的人,可以休息片刻,
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去吃饭,而后又吩咐了巡抚几句,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的似是催眠一般,到了行宫,姚宁也未醒来,江碧落对着车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复又悄声的命人送来干毛
毯,盖在他的身上,方才让人搀扶着自己下了车,身体虚弱,脚步也不利落,刚一下车手臂便重重的磕在马车上,发
出一声闷响,姚宁惊醒。
江碧落看着姚宁,自嘲的一笑道:“本不想惊扰你的。”说罢看着自己的腿。
姚宁点头,掀开毛毯,下了车,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头,早有下人撑伞而来,遮住二人,姚宁见他脚步有些拖沓
,似是无力的模样,不由的将他抱了起来。
江碧落挣扎着,道:“放我下来,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女人。”
姚宁此时似是有一股恶作剧的快感,手臂收紧,任凭他挣扎低吼,勾起嘴角,将他抱回房间,轻轻的放在睡塌上,转
身离开。
江碧落适时叫住姚宁,命人取来姚宁的衣物换上,方才命人传饭,壶中美酒飘香,可是二人却没有对饮的念头,各自
吃了几口饭,江碧落方才开口,道:“明日你可准备好了?”
姚宁点头,眼眸中坚定,道:“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是我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在大是大非面全,绝不彷徨,
我自然知道什么才是该做的。”
江碧落心头一紧,看着他的眸光从未有过的赞许,一时间倒也自觉怪异,浅淡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滋生,似是冰雪消融
般的无声,似是风落素颜般的不经意,兴许,此时也只能相信对方了,除了牵紧彼此的手,相互合作外,别无他法。
江碧落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头,道: “那今夜回去休息,明日随我走一趟。”
姚宁起身告辞,只是下人回报,他并未回房间,而是乘车去了堤坝,将冯逸晟换了回来,细细的嘱咐了几声,方才在
冯逸晟不满的眼神中,站在堤坝上,看着一群汉子高高扬起臂膀,卖力的挖掘着沟渠。此时的姚宁身姿挺拔、颀长,
似是伟岸白杨一般挺拔,衣衫浸湿,虽无衣袂纷飞,俊朗的面目上,眉头紧锁,倒也多了几分男人气。
古风隐在人群中,看着姚宁,戾气未消,可是暗自忍耐着,此时自己决不能冲动,自己和他的恩怨,也只能等到这一
切解决之后了,到那时,决不会手下留情。
姚宁守在堤坝上,虽是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无其他的作为,心头却是隐隐的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方才安心,直到天色渐
亮,方才回去,梳洗一番,躺在床上休息片刻,便听到江碧落差人来请,忙的起身随那人而去。
“大人不必多礼,坐吧。”江碧落开口。
姚宁环视了一圈,冯逸晟、秦楚和九儿早早的就等在这里,问清楚了时辰,方才晓得此时据昨日商议好的时辰,迟了
半个时辰,对上江碧落的眼,姚宁不言语,急匆匆的吃了几口,遣散了几人,搀扶着江碧落上了马车。
上得马车,姚宁放下江碧落,在他的身旁坐下,似是不经意的说:“多谢。”
江碧落勾起嘴角,似是嘲弄一般,道:“丞相大人,为何本王觉得你进来变化很大啊?是不是掉了包了?看来本王有
必要亲自检验一下。”
姚宁拍下他扯着自己衣领的手,似是玩味的说:“不劳王爷,下官自己脱就是了。”说罢竟也一把扯下外袍,洁白的
亵衣,领口处露出一片春光旖旎。
江碧落笑着收回来手,姚宁并未用力,反倒是玩笑一般的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江碧落撩起帘子看着路途,伸手拿起
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姚宁紧紧的捆住,似笑非笑的说:“得罪了。”
姚宁勾起嘴角,不羁的神情,看着江碧落说:“王爷多虑了。”
江碧落此时依然是倦怠的靠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摇晃,蹙起眉头来。
姚宁向他靠了靠,道:“靠在我身上,这马车太硬。”
江碧落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近期从未这样开怀的笑过了,捂着肚子,道:“大人,莫不是将本王当做弱不禁风的
女子了?哈,放心吧,本王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姚宁瞥了他一眼,再不做声,只是下车的时候,语气坚定不容质疑的道:“拉住我肩膀。”说完放缓了脚步,肩膀上
一沉,自己下得马车,尽量的站直身子,让江碧落将他的重量靠在自己的肩头。
江碧落闻言没再反驳,自己这种状况,已然自己下不去,与其让随从来扶自己,倒不如自己拉着他下去,若是做的好
,在外人看来,便是自己将他拎下马车,这姚宁倒是想的周到,想了想自己也是觉得好笑,他怎么会关心自己。
随从推搡着姚宁前行,早有百姓围观,瞧着姚宁这架势,怕是犯了事了,原本这奸臣的名声远播在外,此时百姓哄然
而至,冲着姚宁指指点点。
江碧落站定,冲着情绪激昂的人群,摆了摆手,随行而来的巡抚,忙的上前道:“各位乡亲,这位是王爷千岁,此次
受皇明前来,突遇暴雨,事态紧急,晓得前几日这贪官,前来劝说各位迁移,虽是良言,可是这奸臣为官不正,今日
王爷亲自冒雨前来,是劝说大家速速的迁徙到地势高的地方,恐乡亲多疑,特意绑了这奸臣前来,以示诚意。”
此话一出,顿时窃窃声起,彼此交头耳语,虽是对此举感到欣慰,可也心存疑虑,有甚者抓起地上的泥巴,扔到姚宁
的身上,以作试探。
姚宁垂头不语,任凭泥巴糊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对百姓此时激动的情绪,姚宁第一次对这个身体的前任,产生了浓
浓的鄙夷,甚至是有些怅然的懊恼,不过竟也顾不得了,只能垂首,当做垂头丧气样。
江碧落看着百姓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方才开口道:“众位乡亲,请听我一言,此时情况紧急,堤坝恐撑不了两日
,虽是派人挖掘沟渠,恐情势恶变,百姓遭此厄难,已启奏了圣上,圣上命尔等,速速迁到高处,违命者按抗旨论处
。”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轩然大波,有人质疑,问:“王爷口口声声说的圣旨在哪里?”
江碧落许是早料到一般,神情倨傲的看着众人,看了眼姚宁,他的表情怪异,似是悲悯的看着众人,而后迅速的垂下
头去。江碧落不经意的蹙起眉头来,叹息声落,方才开口:“圣旨,已然在路上,若非真有圣旨,本王纵使是有天大
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从这个时辰算起,明日此时,若是还有未离开者,按抗旨论,各位还是速速回去收拾一下吧
。”
姚宁此时倒是有种大笑的冲动,这江碧落果然是个人物,先是拉着自己演了一成苦肉计,收买人心,而后命巡抚说明
来意,贬低自己为奸臣,方才适时说出江碧落是奉皇明而来,而后自己方才开口,摇身一变,利诱变成了命令,饶是
这百姓再怎么抵触,可也不敢违了圣命,可是江碧落这么做,就是在假传圣旨,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啊,心头不由的替
他担忧起来。
江碧落撂下此话,命人将姚宁复又带回了马车,态度极其严肃,而他也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命人留守在此,若
是明日此时,还有人在,杀无赦。
后三字落下时,人群中像是被噤声了一般,许久无人开口,眼瞧着马车摇晃着驶出这泥泞的道路,渐渐的消失在雨幕
之中,巡抚又做了通工作,方才有人回去收拾细软,随着官兵去了地势高的地方,一时间倒也闹的鸡飞狗跳的,到了
傍晚时分,人遣散的已经差不多了,唯有一些仗着年事、地位的还困守在此,也早被官兵客气的请了出去。
江碧落撩起帘子看不到后面的百姓了,方才伸手掏出匕首来,割断姚宁手臂上的绳索,看着江碧落白皙的手腕上一道
道勒痕,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揉搓着,似是歉意的说:“大人受苦了。”
姚宁摆手,抽回手臂,自己轻轻的揉搓了两下,扯下满是泥巴的亵衣,翻了过来擦去脸上的泥巴,方才扯过搭在一旁
的外袍,披在身上,刚刚淋了雨,此时觉得有些冷,不由的将衣袍裹得紧了些,道:“你还是先想想这假传圣旨该当
何罪吧,胆子倒是不小。”此时没有称其为王爷,倒是心头火,迅速燃烧,气势之旺,姚宁却不自知。
江碧落勾起嘴角,似是不在意的拉着他的手臂,看着上面的勒痕,笑道:“我既然是说了,自是会自圆其说,这么多
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手段?若是不知,也枉我将你当做唯一可匹敌的对手了。”
听闻他此时毫无掩饰之语,姚宁到是顿觉开怀,任凭他揉着自己的手臂,也是毫无顾忌的说:“得你这番肺腑之言,
倒是死也瞑目了,若不是同为一殿之臣,我倒是有与你一较高下的意思,只可惜同为圣上卖命,没有这个机会了,可
惜。”
江碧落一时间,倒也笑意颇深,看着姚宁,似是想起那一日的痴缠,勾起嘴角,凑到他的身前,嗅着,忽而蹙起眉头
来,道:“那日你到底是意欲何为,为何会主动送上门来?而后复又翻脸,如此这般,我倒是一直没有猜透,今日还
请说个明白才好。”
15.生死有命一
说明白?这要怎么说?姚宁忍不住笑弯了嘴角,道:“王爷是个聪明人,不如自己想的好。”
江碧落也不追问,只不过是看着姚宁,似是打量一般,许久方才开口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你最真实的一面?居然肯
转性受这样的委屈。”
姚宁沉思的一会,似是认真的模样,道:“我说过,我虽不是好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从不含糊,如今天灾在即
,有什么身价不能放下?”
江碧落再不言语,倦怠的靠在车上,闭目沉思。下车之时,并未躲开姚宁伸过来搀扶的手,双手相握,多了一些难以
言语的东西,似是彼此赞赏,似是一些不为人知微妙的东西,慢慢的滋生。
姚宁放缓脚步,偶有几滴雨水落在身上,伞把轻轻的偏离,江碧落倒是一身干爽。
冯逸晟站在廊子内,看得此景,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泛酸,再看向江碧落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柔和的眸光霎时间冷峻
起来。
姚宁搀扶着江碧落走进了廊子内,方才放手,让随从扶着江碧落回了房间,自己则是对上冯逸晟近几日明显削瘦的脸
庞,灿然一笑,道:“逸晟,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近来看你消瘦了不少。”说完举步回了房间。
冯逸晟忙的跟了进去,紧紧的掩上了房门,走到姚宁的身后,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叹息着不语,
气息紊乱而又炙热,似乎有穿透这厚厚外袍的魔力。
姚宁只觉得身体一僵,却是身形未动,任由他抱着自己,直到觉察出冯逸晟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方才轻轻的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