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珉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发觉前台小姐一直带着女性妩媚的眼神看着他。见他回头看她便羞涩地垂下了脸蛋。罗青珉笑了,他有张不错的面孔与好身材颇受女性的注目。
他回转过身来重新走到前台小姐面前:“你有空吗?”
前台小姐大着胆子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快到午餐时间了。”
“我等你。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两人出了门,李祥贵贼笑着盯他看:“罗队啊,你是名草有主的人哦。”
“想到哪里去了,这是调查案子。我有分寸!”罗青珉捶了他一拳。
李祥贵挤眉弄眼:“漂亮啊,前台小姐比你女朋友更漂亮。”
“越说越没边了。”
“那我先去找目击证人。”
“老李,别作怪了。”罗青珉有些无可奈何:“我们需要了解目击证人身边的环境。”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怀疑目击者。”李祥贵一边摆手一边建议道:“咖啡太难喝了,还不如请人去吃饭。”
“老李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老婆的,一点也不了解女人。”
李祥贵悻悻然地干笑:“我们老夫老妻的当然跟年轻人不一样。”
咖啡厅在本大厦的二楼,装潢得不错。两人先找了位置坐下,罗青珉立即豪饮了一杯饮用水,嗓子快冒烟了。
“罗队的观察力很强,居然知道这里有咖啡厅。”老李不愿意喝咖啡,吩咐服务员继续送白开水来。
“外面墙上挂着那么大的招牌一眼就看到了。”罗青珉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落枕了。睡不好,这案子伤神啊,破了这桩案子得好好的休息一下。”
“呵呵,罗队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
“身为刑警,怎么可能没自信?”罗青珉燃起了香烟整个人往后仰靠在柱子上:“我以前的导师天天训诫我:不急不躁不贪功不妄进,保持冷静自我自信。老李啊,你想不到我以前毛躁的性子硬生生被导师给校正了。”
“想象不出罗队毛躁的样子。”李祥贵笑道。
他们等到十二点四十三分才看到前台小姐快步朝他们走来,见到老李也在,有些失望的样子:“久等了吧。”
“没关系。”罗青珉起身给对方拉开椅子,等对方坐下再把餐牌递了过去:“这里供用西餐的,想吃点什么?”
李祥贵眨了眨眼,看表道:“你们十二点半才午休吗?”
“不是,刚才又有警察过来找林主任他们。”前台小姐放下自己秀气的手袋,用纸巾擦了一下唇膏。
“又有警察?是哪个局的?”李祥贵问。
“没看清楚,一男一女。”
“应该是柳下溪那边的人,他的反应很快。”罗青珉点点头:“来的是朱玲他们吧。问了一些什么?”
“问了许多话,林主任夫妇在公司跟谁关系好啊,哪里人啊,平时常去什么地方啊,近段时间有什么人来找他们啊。现在他们还在公司问人呢。”
罗青珉挑挑眉头,不吭声了。
“你怎么回答他们的问话?”李祥贵问。
前台小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写完字的纸来:“我抄了一份过来。”
“谢谢你,蒋蕙。”罗青珉看着她挂在胸前的工作证道。
“他们问得很详细。”李祥贵接过来大略地扫了一遍:“不过没有什么用处。”
“这里是东区,他们距离近来得快。”罗青珉笑了笑,点着头把纸折叠好放进口袋:“柳下溪果然是侦查好手,难怪朱玲一直夸他。”
“自己的女朋友总在夸别的男人,罗队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罗青珉笑了笑,老李这不是废话么。这种事换成任何男人都会不舒服的,这一次怎么也得超越柳下溪,得抢在他前面破案。
被凉在一边的蒋蕙搅拌着咖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位警察。
生命的重量-12
“那不是罗青珉么?”小陆对朱玲说道。
“哪里?”朱玲四处张望。
“外面,他们上车走了。”小陆指了指对面街道,朱玲只看到警车的尾部。
“难道他们也是来见林志方与于琳的?”
“肯定是,柳队与他们跟同一件案子。奇怪啊,既然罗青珉自己来了,柳队为什么又叫我们来调查?难不成他们合作上相互不信任?”
朱玲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每个人办案方式不同而已。初次合作大家沟通上难免有些不良,多开几次会沟通一下,综合彼此的意见反而能促进案子的进展。”
“……你说,我们调查的资料对柳队有没有帮助啊。”小陆转移了话题。
“肯定有的。”朱玲对柳下溪非常有信心,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们看不出来的隐情,柳队能看出来,这就是他强过我们的地方。”
小陆点头道:“唉,在这一点上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同样的东西他看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呢?算了,只得承认他比我强。我分析了一下柳队的话,找出了其中几个关键词:‘三月19、20、21’三天我们要查的目标人物在做什么;他们的有没有‘女性亲人去世’以及他们是不是‘娄县人’。”
“没错。”朱玲点头:“但是,从他们公司同事的口中我们无法得到那三天目标人物的去向,理由是:他们在休婚假。婚假的时间从三月十五休到这个的十五号。第二个关键词他们的同事也不清楚。第三点查到了,于琳是娄县人,林志方是北京市人。”
“朱玲,你看我们要不要跟在罗青珉后面找林志方与于琳问话?”
朱玲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如,我们去于琳的娘家看有没有线索。”
小陆笑道:“你不想在工作时跟男朋友碰上吧。”
朱玲双手插进裤兜,淡淡道:“我不想让人觉得柳队在自作主张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这样会让柳队难做的。”
“噫噫。”小陆啧舌。他忍不住想:朱玲心里的情感天平偏向柳队要多一些。
“团队讲究分工合作,如果有人重复着别人的调查,这不是一个团体分工的好现象。”朱玲加强了解释的语气。
“嗯,可惜,这个案子我们知道的情况太少了。”
“按照柳队的意思做就好。”朱玲笑道。
邹清荷觉得柳下溪的推测有些突兀很不合理,不过他也没法子推翻。希望前往娄县能找到对本案有用的突破处。
“整个案子古怪的地方多。”柳下溪回答他的疑惑:“我们的想法也不能按常规的方式去演化事态的过程。思维该跳跃时得跳跃,再把各自的断点连线,由线圈成面构成整体,这样子考虑下去才会思维清晰。”
“这话很玄啊。”邹清荷咕嘟道。
“我怀疑一件事情。除了你,我不能对别人说起。”柳下溪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说出了一个不方便对其他人说的疑惑。
“嗯?”邹清荷看着他:“说吧,我会给自己的嘴上拉链的。”
“我想……罗青珉没理由不知道老王的死,没理由不去调查,没理由匆匆忙忙让人把尸体火化。就算没发现人头之前老王的死没引起他的注意,随着人头被发现立了案进行调查,一个星期的时间也不算短,足够知道不少的周边情况。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怎么可能不询问桃花涧里的所有工作人员?老王的死显然也没有人刻意隐瞒……”
这话让邹清荷吃惊:“就算罗青珉知道老王的死有问题……他也没理由隐瞒啊。”他思考着那位陌生的罗青珉警察隐瞒老王死亡的理由……想来想去找不到理由。
柳下溪摇头:“我不清楚。只能猜想他有自己的想法。听人说起,他是一名出色的刑警,破案有时会采用非常手段。”
“……我还是不能理解。”邹清荷摇头。
娄县县城不大,色调灰暗,地势北高南低。一眼望过去,建筑显得老旧,街上的行人很多,步调缓慢,街边的商铺意外地冷清。
县城里只有一个火葬场旁边就是县城的殡仪馆,很容易找的。
“清荷,我们分工,你去殡仪馆问问,我去火葬场。你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柳下溪找好停车的地方之后吩咐邹清荷道。
邹清荷点头,柳大哥这句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难度大啊,哪有人无事逛殡仪馆的。
殡仪馆采用黑白双色,黑布白幡,到处摆着白色的花圈,堆放着的纸花式样不少,生意怪冷清。邹清荷看着挂在门口的服务项目,酝酿着进去该说些什么。
他站了足足有十分钟,里面也没出来一个人搭理他。
“有人吗?”他进去了。
大大的柜台后面有人抬起头来:“什么事?”声音懒洋洋的。
“……”邹清荷觉得第一句话很难开口……
“这时候买清明祭祖的东西也迟了点吧。”对方嘀咕:“你家的长辈没教你啊。”
“……”邹清荷有些尴尬看着对方光溜溜的头,这年头剃光头的不多,光得晃眼啊。
“算了,有这份心就好,想要买些什么?香、烛、纸线都有,自己挑。”
“只有你一个人在啊。”邹清荷左看看右看看,随意地抚摸着一些扎纸一边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对方没好气道。
这种对话毫无进展啊,这样下去被人赶出门的……邹清荷眨了几下眼睛,下定决心单刀直入。
他掏出死者的相片走到柜台前:“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想请问一下你,认识相片里的人么?”
剃着光头的店员坐正了身子,接过相片,一边疑惑地盯着邹清荷上下打量了一番,把目光回到相片上一边用批判的口吻说道:“问人直接问呗,这是遗照吧,瞧这拍得,真没水平。”
“是啊。”邹清荷点头,有没有水平他不知道啦,最好是顺着这个人的口气说话才可能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见过没有?”
“有点印象。”光头店员认真想了一下,给了这四个字。
邹清荷大喜,立即追问道:“在哪里见过么?”
光头店员斜眼看他。
邹清荷满脸堆着真挚的微笑,怎么看也不象是坏人或者无聊的痞子。
“听你的口音是外地人吧,问这个干什么?”光头店员抱臂在胸,一副审问人的模样。
邹清荷一怔,随即回答道:“受人之托,请帮忙好好想一想,人命关天很重要的。”
“人命关天?这人不死了么?”店员带着怀疑的语气反问道。
“……”既然是遗照,人肯定是死了……“你怎么认得出这是遗照啊?”邹清荷反问。
“我给人拍遗照的,当然看得出来。旁边火葬场的死人送去火化的时候会叫我过去拍照留档的。”店员想了想,从柜台里拿出几本相册来:“我拍过的遗照会洗三寸的留底。这个女人嘛,真的有点眼熟,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的。”
“只需要查看最近一二个月的。”邹清荷激动得声音有点发抖。
“这么漂亮应该会有些印象才是。最近的一二个月……啊,是这一本。我翻翻看……啊,有了!你看看这一张是不是有点相,至少头发很像。多可惜啊,这么年青就死了。”
邹清荷接了过来一看,有五分相似。相册里的女人很瘦,下巴好尖……眼睛是闭上的,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的样子。拍照的时间显示是三月十五号:“有她的资料么?”邹清荷激动起来,只怕就是这个人哩,想不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让我找一找,有登记的。”光头店员继续翻柜子,找出厚厚的册子来:“啊,找到了,就是这儿,贺萍,女,未婚,二十五岁,娄县路桥镇人,一九九六年三月十三日死于血崩,十五日送到娄县县火葬场火化。”
“血崩是什么病啊?”邹清荷问。
“我哪知道,可能是女人病吧。”
“女人病?”
柳下溪掏出警员证,火葬场里的值班工作人员立即热情地道:“警察同志,您也是为早上的那具火化了的尸体来的么?先前也有警察来过。对不起,我们也不了解情况,一送来就火化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警察同志跑了一趟又一趟的。”
一个县的火葬场只有一位值班的工作人员,其他的人呢?
柳下溪盯着这个人看,普通的四十多年的中年男子,目光有些飘……柳下溪的直觉认为:这个人正在隐瞒着什么。
四周转了一圈看不出任何异样来,柳下溪说道:“能带我去焚化炉看看么?”
对方为难地搓着手:“那种地方还是免了吧……”
“不能看?”柳下溪迫力十足地盯着对方。
对方皮笑肉不笑地道:“气味难闻,您也知道我们这儿不是吉利的地方。”
“我是警察,再难闻的气味也闻过。”柳下溪冷冷道。
“这个。”
“带我去!”柳下溪严厉地道。对方吓了一跳,只得在前边带路。
慎重地戴上口罩,来到焚化现场,意外地发觉焚化炉是冰冷的。他可以肯定,至少今天这里没有升火,根本不可能火化尸体。
这个人在撒谎!
柳下溪一把扯下口罩,目光冰冷地看着对方:“今天没生过火吧!这种大事你居然敢扯谎!把最近的尸体火化登记本拿来给我看。”
“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对方慌乱地摆着手,腿一软几乎要跪了下来。
柳下溪冷冷地看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闭紧了嘴。
柳下溪拨通了江队长的电话:“火葬场的值班工作人员在说谎,今天压根儿没有火化过尸体,你带人过来盯着他。”
“警察同志饶了我吧,我只是收了一点红包!求求你了,放过我这一次,我把钱交公,真的,我交公,我老实交待,我坦白从宽。”
“说吧,是谁让你作假口供的!这种事能随便说说么?你这是妨碍公安查案,可以告你妨碍公务罪。”柳下溪边说边走到院子里,长长地呼了一口空气。
“我说我说。今天早上有一个人过来找我,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登记一下今天早上有具尸体火化,并让我装一罐子灰。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里面装的是钱。
“找你交涉的人是谁?”柳下溪没接钱,声音依旧很冷:“把话说清楚了,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这笔钱你亲手往上交吧。”
“我不认识他。”
柳下溪皱眉:“还在说谎!你跟江队说过:‘来了几个人,听说都是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