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人群中有三五个村民都点头表示,“老李昨天不在家,但他家的地确实给人伺弄过了,咱们乡下的田地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工夫,看得出来的。”
勒满顿时追问,“那还有没有人自认去帮李大叔种过地?要是没人的话,那江陵的这句话,便可以相信了吧?”
“就算是真的又怎样?”秀珠不服气的反驳,“那他也是欺负了我之后才去的,这时间也对得上!”
已经对不上了。
勒满露出一丝笑意,“秀珠姑娘,你是一早到我家的田里就出的事,可江陵是直到把李家的田地都伺弄完了才回的家。而那时,村长刚刚带人赶至。如果我说的不错的话,那时你应该也才回家吧?那从出事到你回家,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你都干嘛去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勒满这话问得很关键啊。
乡下干过农活的人都知道,伺弄一块地可得费不小的工夫。且不说江陵真要对她干了那样的事情,是否还有精力再去收拾李家的田地,就算是秀珠这儿也有些说不通了,一个女孩子突然遭遇了强暴,她第一反应肯定是立即回家,干嘛还在外头逗留?
秀珠一急,找了个借口,“当时……当时我没遇到旁人,衣裳撕烂了也没法见人。只好等到赵二嘎拿衣裳来,才敢离开。”
勒满理解的点了点头,“那就请赵二哥出来说句话吧。”
赵二嘎是个老实人,对于秀珠诬赖江陵是很心虚的。秀珠说他要不帮忙,就告他强奸,他只好昧着良心畏畏缩缩的站出来了。
勒满看着眼前这个黝黑壮实的高大汉子,语气温和,“赵二哥,麻烦你说下事情的经过好吗?”
“唔……那天我,我家地里的活弄完了,我就准备回家……嗯,谁知路上遇到秀珠,她衣裳破了,在那里哭。后来,后来我就把她带回了家,给她拿了衣裳来。她,她就走了。”
听他这一番吞吞吐吐的解释,还有偶尔瞟向秀珠时的眼神,勒满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秀珠姑娘的衣裳都撕坏了,那你是怎么把她带回家的?”
“我把我的衣裳脱给她,带她回去的。”
“那你们一路都没给人瞧见?”
“没有。我带她走的是小路,没人。”
“那秀珠换了衣裳,你就送她回家了?”
“没有,她自己回去的。”
“那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睡觉……睡觉了。”
秀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勒满的话里充满圈套,可是什么,她又找不出来,只好色厉内荏的打断,“你老问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勒满眉梢轻挑,“秀珠姑娘请别着急,很快就有结果了。赵二哥,你看到秀珠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把她带回家换个衣裳,就睡觉了呢?难道你没想着找几个人来去捉拿江陵,你中午不会连饭也没吃吧?”
“人家吃不吃关你什么事?”秀珠有些心慌了,这个勒满,太过刁钻,他怎么能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
村长的神色很不好看,在他的心里,已经生出了和勒满同样的猜测。难道真是那样的吗?
勒满一笑,“赵二哥不想吃饭,想睡觉当然不关我的事,可他既是此案中唯一的目击证人,我自然要问得仔细些。嗳,赵二哥,你怎么受伤了?”
他忽地闪电般出手,拿住了赵二嘎一条胳膊,顺势把他的衣领一扯,将脖子上隐约露出的抓痕完全暴露出来。
那样的伤痕,他太熟悉了,在场已婚的村民也很熟悉,那是夫妻房事时才会留下的痕迹。
赵二嘎脸涨得通红,“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勒满忽地暧昧一笑,把声音压得极低,“秀珠姑娘的手劲不小吧?”
“你说……说什么呢?”赵二嘎满头的汗都快下来了。
勒满却往秀珠那儿飞快的一瞟,“你要是再替她作证,那她可就更不可能嫁给你了。赵二哥,单身的滋味不好受,你就不想再讨个老婆?”
赵二嘎浑身一震,看着勒满,不说话了。
秀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生怕勒满套出实话来,急急打岔,“姓勒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是你弟弟强暴了我……”
“这话可真不一定。”勒满将赵二嘎松开,心中已经拿定了十分,“我家江陵虽然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见了点美色就昏了头。倒是秀珠姑娘,你既然已与赵二哥成就了百年之好,何不开开心心把喜事办了,反而要来诬赖我家江陵?”
什么?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只有村长,已经猜出真相的他脸色铁青,心中明白勒满这么说,是在给秀珠最后一个机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甥女给拔掉舌头,赶出村子,所以就只能尽快的把事情承认下来。
“秀珠,你还不说实话么?”
“我……我说什么实话?”秀珠还想垂死挣扎,可是气焰已经小了大半。
勒满慢悠悠的道,“秀珠姑娘,就算是你不承认,可你也已经破了身子,只怕此刻肚子里已经落下了谁的种。等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咱们再来滴血,那可是半点也作不得假的。”
秀珠脸色煞白,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孩子?她才不要那个夯货的孩子1
赵二嘎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重压,主动招认了,“是我……孩子是我的,跟秀珠在一起的人也是我……是,是她不让我说的,她说要江陵死了,她就跟我好!”
勒满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江陵身上。那样的小得意劲儿,看得江陵心痒难熬,恨不得当场就把大叔扑倒,拆吃入腹。
30.
这一场审判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对于秀珠被强暴的同情随着事实的揭露不仅化为乌有,还转化成深深的厌恶。这个女孩儿心眼也太坏了,怎么能这样红口白牙的诬赖别人呢?这不是小事,是要害死人的呀!
这个时候,不论秀珠又怎么改口说是赵二嘎强暴了她,已经没人相信了。
赵二嘎家的大嫂站出来冷嘲热讽,“秀珠,若不是你自个儿愿意,我们家二嘎有这么大的胆子么?你要是早看上我们家二嘎就说,我们家长辈虽不在了,但我们做哥嫂的还在,明媒正娶把你接进门来也不是不可以,何必这样偷偷摸摸,惹人闲事?”
秀珠给呛得差点背过气去,“我怎么会看上他?你少胡说!明明就是他……”
“行啦!”赵大嫂当众就毫不给面子的甩了个白眼给她,“事情都做下了,也不知你哄着我们家这个老实二嘎跟你相好多少回了,这会子再说这个话嫌不嫌多余?”
她忽地看向那边,“村长,既然这事我们老赵家有份,那我们也不推,你们家要是愿意,就赶紧把秀珠嫁过来吧。不过咱们家穷,这事情也急,想要聘礼那是一文钱也没有,要不愿意,我们也无所谓。”
她睨了秀珠一眼,撇了撇嘴说着风凉话,“横竖不过是个填房,又不是正经元配,又早就上了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态度,摆明是将秀珠当成可有可无的一块抹布了。
秀珠两眼冒火,浑身直打哆嗦,“我不嫁,不嫁!”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村长怒目而视,简直恨不得把她的皮都扒了。秀珠被舅舅从未有过的暴怒眼神骇得再也不敢多话,老实下来了。
村长没回赵大嫂的话,却是先给勒满和刚松了绑的江陵赔了个礼,“真对不住,全怪我教导无方,才养出这么个东西来。差点祸害了你们,实在是对不起。”
他把衣袍一撩,当众就给勒满二人跪下了。
勒满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村长,快别如此了。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秀珠也是一时糊涂,年轻姑娘好胜,这也是有的。再说,江陵也没怎么吃亏。算了,过去了就算了。”
村长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原想着,遭受这么大的冤屈,勒满兄弟二人就是再好说话,最多也就说几句看在他面子上的场面话而已,没想到勒满这么宽容和善,他都主动不追究了,这就相当于免了秀珠的刑罚,这样的胸襟气度,上哪儿找去?
可村长越感动,就越觉得惭愧,这事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对勒满二人,以及全村人有个交待。
“各位乡亲,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是我老糊涂,一心偏帮着自己的外甥女,差点冤枉了好人。现在要说什么也都晚了,我也不敢求大家的体谅。这个村长我是没脸再当下去了,请大伙儿重新再选一个吧。至于秀珠,她犯了错,本应该是割了舌头赶出村子去的。难得勒满家的不计较,我在这儿谢谢他的大恩大德,但我不能昧着良心领人家那么大的一份情。现在就请大伙儿作个证,我把家里东边最好的两亩田地赔给他们家。至于秀珠要怎么处置,还请全村老小们发个话,作个公断。”
村长这番话一说出来,还是很让人敬佩的。
他并没有一味的恳求大家的谅解,反而依旧把处置权交到村民手里,足以说明他的确是个很公道明理的人。
勒满知道,田地是农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他们在这儿呆不上几年,何必要人家的地?于是便以不会耕种为由,不肯接受村长家的地。
最后经协商,村长把地契还是给了他,那地仍由他们家耕种,只不过每年把那块地上打的粮食分一半给勒满,相当于当他的佃农了。为了让村长安心,勒满这才暂且接受了下来。
但秀珠到底要怎么处置,却在村民中形成两种意见。
一是把她割了舌头留在村里,二是不割舌头,但把她人赶出去。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赵家都不同意。
前者会让秀珠身体受损,乡村条件差,没那么容易恢复,就等于丧失一个劳动力。后者更不现实,要是把秀珠赶出去,赵二嘎怎么办?那他们家宁肯不要这个媳妇了,但赵二嘎又舍不得。
可要是什么都不处置,就这么平白放过秀珠,村民们又觉得太过便宜她了。万一往后村里又有人挑拔离间,搬弄是非,那可怎么办?
长贵是真心觉得憋屈,原本满腔正义要为表妹打抱不平,没想到竟是一个撒谎骗人的小妖精!不仅连累得自家赔了两块地,更加让全家颜面尽失,连爹的村长也当不下去了。
这会子听到大伙儿争执不下,他是越听越难受,霍地一下站起来,“哪里有卖哑药的,我去买一包回来给她灌下,让她一辈子开不了口,这总行了吧?”
嗳,你别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有人就想起来了,“勒大哥,你不是懂医术么?要不你给开个方子吧!”
勒满摇了摇头,“我那些都是治病的,这个我还真不会。”
江陵坐在椅上,正在大叔的拿捏下,舒缓着全身麻木的血脉,听了这话斜觑了他一眼,你不懂?蒙谁呢!
南疆用毒第一高手,难道连个哑药也整不出来?不过他心里明白,大叔不肯出手,是怕往后有个好歹,别人记恨着他。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家人干比较好。
于是长贵把满腔的忿恨发泄到了山路上,连夜赶了个来回,买来了市井兜售的哑药。无论秀珠怎么哭闹,下跪求情,全家没一人帮她的。
连平素最疼她的老外婆都给气病了躺在炕上,出来看都不看她一眼。
强摁着把药给她灌了下去,等到药力发作,确认她说不出话来后,就给秀珠随随便便换了身红衣裳,将她的行李卷了个小包袱卷,连日子也不挑,直接就拖到赵二嘎家里去。
村长媳妇看着赵二嘎那个破家,有些于心不忍,偷偷问村长,“要不,咱还是把给她从前置办的嫁妆送来吧?”
可村长却道,“这会子全村人都看着在,咱们做得越绝情越好。等往后他们日子慢慢过起来了,大伙儿不那么计较的时候再一点点的送,对大家都好。”
村长媳妇点头,再看一眼蜷缩在屋角,泪流满面的秀珠,叹息一声,说不清应该是可怜多一些,还是觉得她活该更多一些。
整件事里,可能最占便宜的就是赵二嘎了,平白捡了个媳妇,还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秀珠。
秀珠原以为到他这个穷家,再怎么样,自己也能制服这个欲望强烈的男人。
没想到等人一走,赵二嘎就把她的衣服扒光,先拿麻绳结结实实的抽了她一顿。那玩意儿打在身上,不会破皮,却一下去就是一条红道道,极疼。
秀珠给打得满地翻滚,鬼哭狼嚎,不一时,雪白的皮肤上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等打到她再也不躲,只是跪地求饶后,兴奋之极的赵二嘎才收了手,却又提枪上马,骑在她身上尽情发泄了一通。
等完事后,他才望着身下早已不作半点反抗的秀珠,憨憨一笑,“我嫂子说,你不是真心跟我过日子的。得治到你怕了,你才会老实。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干活,我就不打你。但你要是不听话,我天天抽你!起来,快去烧饭,再把屋子收拾整齐,哥嫂明天要来看的。往后他们天天会来监督你,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好好干!”
秀珠含恨抹一把眼泪,忍痛从炕上爬起,穿好衣裳就下地干活了。她的眼泪再多情,也软化不了鞭子的心,除了老实听话,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秀珠过着咎由自取的苦难生活时,某人却幸福得快要爽上天了。
“阿满,我脸还痛,这肿也没消,你帮我揉揉。”
“阿满,我胳膊还酸啊,你喂我吃饭吧。”
“阿满,我屁股痒,你帮我……”
勒满怒了,一脚踹在某个借着受了委屈,化身缠人精男人撅起的屁股上,“江陵你够了啊!家里一堆的事还没干呢,谁有空陪你唧歪?”
被踹飞的江陵忧伤了,大叔刚回来时,心疼他受了委屈,对他是多么的温柔啊,任他想怎样就怎样。可好日子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不甘心啊不甘心!
正在江陵沉浸在那美好的回忆里时,旁边传来咯咯的笑声,是阿昙阿泰,看见老爹挨踢,很是开心。还努力的向他爬来,准备也有样学样的踢两脚。
没良心的小东西!江陵愤而起身,扛着俩娃干活去。别想在家缠着你们阿爹,那是我的!
可两个小家伙更兴奋了,一个骑在他肩头,一个挂在他脖子上,出发!出发!俩孩子在家闷一天了,正好奔向广阔的美好天地。
江陵更加忧伤了,臭小子们还太小,等你们再大点,非抓你们来当小童工不可!
31.
时已入夏,在田地里干活就显得越来越辛苦了。
火辣辣的太阳一大早就挂在天边,晒得人汗往下直淌。出门的时候在家里磨蹭了一会儿,江陵挑着俩儿到药田的时候,前胸背心都已经汗湿了。
两个小东西倒是浑然不惧高温,依旧在树荫下异常活泼的打闹戏耍。虽然他们也爱阿爹,但无疑也很爱玩儿,尤其是出门玩,简直跟过年似的。
正好勒满要准备下一次赶集的药材,嫌他俩在跟前闹心,就给江陵带了出来。不过为了他们的出行,还特意准备了两根绳索。将这两个爬行范围越来越广的家伙拴在江陵能看到的树下,免得又闹出走失事件。
而阿泰阿昙自然不满足于被束缚在这么小的活动范围内,但怎么办?他们还小,对俩爹的强权还无力反抗,只能努力在有限的范围内,玩出无限的精彩。
就好比爬得不过瘾了,便开始往直立行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