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第一卷——麒之离殇

白色的衣裳被撕开，在我脚下圈成了一个大半的圆，将我圈禁其中。被推倒在柔软的龙床上，仿佛置身于海绵之上，身子轻飘飘的，脑袋里也一样，昏昏恶恶。即使如此，我还是顺着以前的训练一样，将身子打开，发出轻喘的声音撩拨着身边的那个男人。

直到凌浩天欺身压了上来的时候，眼前一抹白色一闪而过，不是女子那秀丽的裙角，而是层层堆叠的雪白长衣。不知怎么，那一刹那，我后悔了，后悔答应原昭的安排来到这里，后悔见到原昭珍藏的那幅画卷，后悔当初牵了原昭的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死在那个荒山里面，后悔了很多，很多，悔到全身都无力了，只能搂着身体上方那个人的身子，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直到身体被侵入的那一刻，我才真真正正的知道，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分开了。身体依旧缠绕着，声音依旧柔媚着，双手依旧撩拨着，脸上依旧笑着，可是心却飞了，穿过明黄的帏帐，穿过轻柔的纱帘，飞到了烟雨朦胧的世界，那里有我的清明，有我的伤悲，有我无法言语的思念。

落花时

入宫一个多月了，原本平静的心底，早已经波澜不兴了，接到一封暗信，是原昭寄来的。所有的暗中的人线和计划都讲得很简明扼要，只简单几句话带过。信的首尾却洋洋洒洒的写了好些旁外的话。

墨湘，她还好吗？和画上相比，瘦了没有？

墨湘，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墨湘，他对她好不好？有没有亏待她？

墨湘，她在那里幸福吗？

墨湘，她爱他吗……

我望着满眼的‘她’字，眼前有些迷糊，心里怪怪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浓郁的花香袭来，还带着银铃般的笑语，刹那间，满腹的忧虑一扫而空。

我倚在廊下，身前的梨花香沁欲滴，奇花飘香，风致的摇摆中，处处缤纷一片。一棵棵的梨花树下，是那个白衣的少年在翩然舞剑。

见过很多次，很多人的舞剑，但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人心动。招式并不华丽，也并不太流畅，只是随着衣诀的每次翻然飞起，剑锋的每次光华扭转，而带出的一声声明朗的笑声。

周围有好几个下人伺候左右，也全都看着舞剑的少年，看着那有些奇怪的动作，每个人都在笑，并不是嘲笑，而是满心欢喜的笑。

长剑舞的哗哗直响，搅碎了空中飘然而落的梨花瓣，他白衫飘飘，衣诀泛银，全身朦胧如幻……

“叮当”一声脆响，长剑无意间挑掉了他身旁丫鬟的发簪，翠的玉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殿下。”丫鬟半怒半嗔的埋怨道。

少年回首将长剑收置腰间愤愤道：“不就是块破玉么？那么小气做什么，再说我也是无心，你要不高兴，我再给你弄十个八个比这更好更精致的来送你，保证你带了，比现在还美上好几倍。”

丫鬟听了之后咯咯笑了：“就算环儿带上再珍贵的东西，美也美不过殿下您去，您就别再打趣人家了。”

少年摸上脸，扯扯眉头，嘴角一撇道：“长成这个样子害得我几乎都不敢照镜子了，”少年转身闷闷的说：“怕吓着自己。”说完垂下眼睫，肩头洒落一片片洁白的梨花瓣，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捻了起来，之后送到唇边，一口气将其吹的远了。白色的花瓣和其间飞舞着的白色粉蝶，浅浅的飞起，落在他的眉间发稍，沉沉地让我迷醉。

胸口一阵无由的冲动，血液也在体内翻滚着，紧紧咬住嘴角，按着心口，逃一般的跑开了。低头再看手中的信笺时，发现信纸的反面还有一行小字，似是临时赶写上去一般。

墨湘，她的两个儿子，大的我见过长的不太像她，那个小的像她吗？美吗？

将手里的信纸尽数撕了个通透，纷纷扬扬的撒进湖水里，檀香的墨字，见水即散开，在水面开出一朵朵墨色的小花，妖冶摆动。

陛下，她的小儿子，一点也不像她，很丑，丑死了。

宁相愿

“成为朕的人，墨湘。”凌浩天在一次欢好后，将我压在身下说着：“朕派人查过你的身世，你是孤儿，所以你为原昭办事，只是报答他的养育栽培之恩，他能给你的，朕同样也可以给你，或者是更多。”

有些嗤笑的看着身体上的人的脸，嘴唇很薄，说明无情，脸颊如刀工斧刻一般棱角分明，说明他的专横霸气，眸子深如寒潭之水，说明了他的心机深沉。

指尖在他结实的胸前轻轻划着，一点点像划在心口上，送上自己红润的唇，辗转在他的唇间，细声问道：“陛下想用什么来收买墨湘呢？”

“朕答应送给你你心里最想要的东西。”不带欲望的唇舌在我口里掠夺着我的空气，双手也如铁钳般牢牢禁锢着我的身躯，火热的欲望，瞬间撕开了我的肉体。

这是第一次感觉不到痛，无力的昂起脖颈，弯成一个弓型，口里急促的呼吸着，后仰的头在黑暗中将长发散了满床。你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吗？我又可以向你索要我极度渴望的东西吗？真的可以吗？我想要的东西你给得了吗？

明知这不过是个醉人的谎言，我还是情不自禁的跳了进去，世人说的一点也不错，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再聪明的人都会变成傻子。

用力抱着他的脖子，轻腻的舔弄着说：“好，我答应你。”

凌浩天漆黑的眸子弯了起来，像一弯新月。柔美的眼角，让我想起了那天站在大片梨花树下舞剑的少年，那弯弯的眼角，何时才为我而展露？真想做那只白色的粉蝶，在落英的花海里，可以和你一起翻然飞舞，累的时候可以在你肩头停息，念你的时候，可以用我长长的吻，在你唇上轻柔的滑过。

黑的夜里，我闭上了眼睛，用尽力气与他缠绵，想将自己完全融入他的身体里一样。身体上越大的满足，心底上越大的悲痛。

颀，这样的我，还可以爱你吗？

花弄影

凌浩天开始运筹帷幄了，我帮着他完成着一系列的筹谋，齐未那个老狐狸每次看到我都是一脸的鄙夷之色，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可是我想拥有一份小小的梦想，为了那份梦想而努力奋斗，这样的生活才算真正的生活。

从东隋传来的暗信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多了，所有的内容都千篇一词，不停的催谴着我，让我快快动手。可是如今，我若真杀了他的话，我那一份小小的心愿就都灰飞湮灭了。原昭，原谅我，让我任性这么一次好不好？这一次，我只为自己而活。

凌浩天越来越频繁的招我伺寝，而外面的怨毒声也越来越大。最近时常会有一些大臣们当着皇上的面，对我指桑骂槐，凌浩天极力的维护着我，而我也只是淡而处之，并为放在心上。直到后来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

我以为她的眼里永远都只会是洋溢着满满的柔情和和风般的情意，可是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双秀美惊艳的眸子透出的却是浓浓的恨意，还有满满的鄙视。

那天，她站在御花园里，身上穿着大红的锦服，锦服上用金丝银线绣满了富贵的牡丹，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华贵的发髻，精致非凡的珠钗玉环插了整整一头。我知道那天是她的生辰，可是我却在御花园里与她相遇了，原因是凌浩天因为筹谋的事情，而先行离开了赏宴。她看着我的眼神，一定是以为凌浩天的离开与我有关，不然怎么会透出怨恨来呢？

我匍匐在她脚下，看着她裙角上的华美绣痕，心底对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盯了我半晌之后的一声轻哼中，逝化在风里了。

原昭，我现在该怎么帮你？

半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浩天见我这个样子，便让我带了个下人去牡丹园里采几朵牡丹回来插瓶。华月的光辉隐隐的罩在大地上，青石上还残留着一汪浅浅的雨水，带着水滴的树叶，在禁不住水滴重量的时候，弯了腰，将它抛在青石上面，聚集成了小小一潭。

用手指沾了雨水轻轻画着，在水里，轻轻画他的眉，那对每次生气都会皱起的好看的眉；轻轻画他的眼，一笑就能勾人心魄撩人断魂的眼；画他的唇，柔软丰润的好象春日里最最娇艳的花瓣的唇……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心思的世界里的时候，前面传来衣裳簌簌的声音，心里一惊，脸上的表情还没有转换过来，沉了口气对那个方向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月光下，大片妖冶的牡丹花丛中，抬起一张白玉般丰神俊逸、清泠绝伦的小脸。雪白的衣，在墨色的黑夜里闪了柔和的光，真像是跌入凡间的仙子。黛石般画出的眉，斜斜的飞入鬓角。班驳的蝴蝶飞着围绕在他的周围，幽幽的扇动着翅膀，不经意的从他唇边划过，不知道那些蝶，恋的是花，还是他。香郁的花气弥散在周围的空气中，月亮银白色的光晕反射在他眼底，衬得他的眸子如水晶般光华宛转，色彩分成。我知道那一眼，注定了我今生的沉沦。

“原来是七殿下啊，你穿着这白衫子站在花丛里，我还当是花神呢。”我努力压制着心里的躁动和迷羞，尽量以平静的表情去面对他。

“你好兴致啊，不在那里呆着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抬了抬下巴，指示着凌浩天寝宫的方向，边说边笑得邪魅无比。

旁边的小太监刚欲插嘴，被他一声吼了回去。喜欢他这个飞扬的性子，怕那个下人再惹他生气，于是打发了去。想享受与他的片刻的单独时光，因为这弥足珍贵。

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就指责着我。心口痛痛的，但是听的出他语气里对皇后的满满关怀，其实他也是个好孩子呢，即使表面上很刁专，其实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半真半假的将一些愁苦的思绪缓缓的吐露出来，说到动情处，还撒下了几滴眼泪，想知道，他是否如常人所说的那般无情无心，只将所用的心思留在他母后和哥哥身上？

清凉的手指卷走了我尚未滴下的泪，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人，回想着刚刚的碰触，脸颊霎时间红透了。

“看见这么漂亮的人流泪，有点难过呢。”他宛而一笑，蓦地我听了自己心中花开的声音……

“我开玩笑的。“他忽地裂嘴对我呵呵一笑，我那还为回味好的心情，瞬时间又重重的跌碎在地上，自嘲的勾起嘴角，原来刚刚自己会抱要那样奢侈的希望吗？希望他也能喜欢上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

后来的话，我半清明半糊涂的听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牡丹花丛中，才幽幽的回了神，不管他的心里是否会装下我一点点，我也极力的渴望着他的笑颜，决不做让他伤心的事情，如果我伤害他的母后会让他伤心，那如果我杀了他的父皇，他又该恨透我了吧？如果真的被他所怨恨，还不如自己别生到这个世界才好。

他给了我一片明亮白净的世界，我也要还他一个平静安详的世界。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即使他一点也不在乎。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思量世人笑我痴……

恨迟来

半倚朱栏，偷的半晌余欢，避开那些灰色的阴谋诡计，手里捻着一朵清香的莲花，闭了眼，任风吹过发稍，带来丝丝凉意，驱散了多日来的闷热。

凌浩天的计划越来越完备了，我虽然不知道他心底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却可以感觉的到，那绝对是涉及到众多方面的。很小心的将天秤的两边端平，一边是原昭，一边是凌浩天，而心底的位子只放了一个人。

在宫里这么长的时间后，一些宫中的小道消息也渐渐的知道了些。知道颀对除了皇后和太子以外的人都不太关心，知道现在颀对一个住在冷宫的人很好，也知道了几年前轰动整个皇宫的事件，凌雨颀，苍澜国的七皇子，曾经为了一个人而自杀过。

“谢流玉。”

将这几个字刻进泥土，再用力深深地踩进泥里，想要把心里的恨一股脑的全部随着他一起和进稀泥里。我曾经故意让人造了假证，污蔑他，巴不得他立刻就死了，可是最后，雨颀居然救了他，没有任何理由的就策免了他的所有罪状，为什么？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让雨颀这么毫无理由的帮他？雨颀一定还喜欢他。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得到颀的心？这个明明一点都不在意颀的人，颀为什么会爱上他？

我恨他，非常非常恨他，为什么我渴望了那么久的东西，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动，就可以得到雨颀所有的心？雨颀还曾经为了他居然自杀，我不甘心，我好恨。原昭告诉我，美丽的容貌可以换得你想要的一切，可是为什么我不能？长得这个样子而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还不如不要这个容貌，它都给我带来了什么啊？

手上一用力，清香的莲花被我揉碎，片片原本娇嫩的花瓣，躺在我脚下，以不规则的方式张扬着。

躺在凌浩天身下听他说起雨颀最近总是往西苑跑，不知道是不是看上那个西苑的人了。心底忽然没由的一阵抽痛，手臂更加勾紧了身上人的脖子，在他耳边不停的喘息着。雨颀，同样都是在曾经雌服于你父皇之下的人，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的影子？你可以喜欢那个被送入冷宫的你父皇的男宠，那我呢？如果我也有和他一样的遭遇，你会不会像对他一样来对我？雨颀，在你的心里可有我的一丝半毫？

疼痛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入头发里面，融进漆黑的发丝中。为什么我的未来这么黑暗，黑的我怎么也看不清我前面的道路通向何方。

我承认，嫉妒是龌龊的，使得心灵和眼睛都蒙上了灰尘，可我就是不想拭去，而是任它发芽疯长，将自己拖进永无光明的痛苦深渊。

想对那个住在西苑的人下毒手的，可是还没有任何动作，就听说了他已经中毒，命在旦夕。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和凌挚面对面的交换着东隋国的暗饰，那天起，我和凌挚也有了一个协议，东隋帮他取得皇位，而原昭只向凌挚索要一个人。我懒散的坐在窗边，看着满湖在风中招摇的青莲，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将清新的香茶放到唇边，很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品茶了。

原来在这个皇宫里，恨那个人的人不止我一个啊，也许应该换一种方式说，对雨颀有别样心思的人原来也不止我一个啊！

末离怨

凌浩天导了一出好戏，诈病卧床，冷眼看堂前斗的纷扰复杂，嘴角依旧带着疏离的冷笑。这样的笑让我从脚底板升上了一股冷意，寒冷的刺痛了我的心，心境无法平息，这样是为了找出苍澜的奸细，还有试探各个皇子的忠心吧？

在来不及告之凌挚的情况下，我就被人隔离了起来。孤孤单单的一间小房子，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光和奢华，但是我却很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我不用成日带着虚伪的面具周旋在各色的人之中，在这里我可以安安静静的想念我心里所想的人，在这里我可以逃过恐惧的感觉。

我很恐惧凌浩天的每次招我伺寝，被不爱的压在身下求欢，还必须作出很享受的样子，每当翌日早晨，看着镜子中那张因为一夜欢爱而显得苍白的脸，真想掐死自己，恨死自己了，不知道要投胎转世多少代才可以将全身的污秽稀释干净？

来世我不要娇好的容貌，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衣玉食，所有的通通不要。我只求做一朵芬芳的小花，开在他必经的小路上，渴望他低头的一赏，渴望他轻轻将我摘下，让我用极短暂的生命，给他送去一屡清香，至此，此生足以。

冬相见

大雪初晴，柔柔的冬日斜斜的射进久不见阳光的屋子里来。我一边想着他，一边煮茶，手里捧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听别人说七殿下喜酸不喜甜，很喜欢吃苹果，所以我将苹果放在手里不停的婆娑着，像似触摸着他的脸。

昨天夜里凌挚偷偷的跑来找过我，让我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一切到底是阴谋还是真的？心底将所有的利弊取舍全都考虑一边后告诉他，这是阴谋，不要轻易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