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到胤禛面上的苦涩,胤祯马上想到自己这哥哥怕是误会了,因此走上前学着刚才胤禛的样子,双手捧起胤禛的脸,轻轻地在胤禛唇上嚼一口,然后拉开距离满足地笑道:“哥哥你误会了,我方才推开哥哥,并非不能接受。哥哥你一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句近乎表白的话,令胤禛意外地抬头胤祯,任由弟弟用指腹把他两边眉头舒平,望到近在咫尺的弟弟面上那怜惜的表情,胤禛心底泛起的不是甜蜜反而是害怕,弟弟在意他这个哥哥,他是一直知道的,那现在弟弟会不会误以为那份在意就是情爱,会不会单纯不想自己这个做哥哥失望,而在说些迎合自己的话?
“弟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相对于胤禛的迟疑,胤祯是毫不保留道:“我当然知道,如果哥哥答应,我愿与哥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话听得胤禛血脉沸腾,张嘴就想告诉胤祯‘哥哥亦是此愿。’可话到嘴边,胤禛反倒冷静了下来,弟弟如今毕竟还小,即便弟弟如今是真心许诺,可弟弟可能没意识到,这句许诺将会让他多少,他们即将要面对的道路,将会是布满多少荆棘,他作为兄长,作为个成人,他很明白也很清楚做出这个承诺的代价,所以他真的要拉弟弟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胤禛想起曾经对弟弟的诺言,他要让弟弟一世无忧,可眼下他做的,却恰恰相反,他是在把弟弟推下个深渊,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能如此自私,这样对待自己的嫡亲弟弟!胤禛慢慢松开抱紧胤祯的手说:“弟弟你如今还小,还不清楚自己的承诺意味着什么。”
明明两世追逐的人就在眼前,明明他与自己同样动了情,可这个人却说自己还小,他用了一生去领悟,半世来追逐,可这人说自己还不明白自己的承诺,胤祯脸色发紧,尖声就问:“那哥哥你要我如何证明?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如果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胤祯恨不得即刻把心给挖出来,送到胤禛面前。胤禛听了心如刀割,他不是想逼弟弟,只是不想弟弟日后后悔。
“弟弟等你真正长大,到那时若你的心意始终如一,那我们就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胤禛说完以后,手都不禁微微发抖,他既期盼着有那么一日,能与胤祯朝朝暮暮,又害怕胤祯长大以后,告诉他现在的这份感情不过是兄弟情。胤禛很明白自己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如果现在不留时间给弟弟考虑,现在就草率的一起,日后若胤祯要反悔,胤禛不知道自己将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他是个一旦得到就不会再不放手的人,即便那会毁了自己和弟弟,会令他坠入无间地狱,他也绝不会松手。
胤祯盯着胤禛的双眼,仿佛是想看清楚胤禛心底真正的想法,望着胤禛坚持的眼神,想起胤禛那倔强固执的性格,胤祯知道想现在说服胤禛几乎不可能,自己这哥哥无非是怕自己后悔,要等自己真正长大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想想自己都等了两辈子,那再多等几年又何妨,因此叹了口气说:“好,不过哥哥你得先答应我件事。”
听到胤祯松口,胤禛当下就问:“什么事?”其实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胤禛也不会舍得拒绝。
“在我长成前,哥哥不能再喜欢上别人”说到占有欲,胤祯觉得自己并不比胤禛少。
“你放心,不会再有其他人。”胤禛苦涩道,自从察觉爱上胤祯,胤禛就觉得自己似乎把前半生积攒的感情全投入了进去,哪里还有力气去喜欢其他人。
胤禛答得痛快,可胤祯听得皱眉,胤祯是想起了八条胡同里的霍辛,继而再要求道:“还有除了府中的嫂子们,哥哥不能再与其他人有亲密之举。”
胤祯提出的要求,处处彰显了对自己占有欲,这让胤禛不觉心底直乐,就逗胤祯笑道:“弟弟刚才不是说一件事吗?这都两桩了。”
虽然要胤禛为自己守身不可能,可不去碰外面那些人总是可以的吧,可胤禛却这样说,这叫胤祯不禁恼火,顿时拉下脸来,胤禛见到弟弟脸色不对,慌忙收起笑意,认真道:“方才是在逗弟弟你的,哥哥答应你,若有违此誓,我就任弟弟惩罚。”胤禛大方地答应了下来,反正除了弟弟,其他人一直很难勾起他的情欲,要不是这样,他的子嗣也不会一直比其他兄弟少。
“哥哥你别以为我是在与你开玩笑,日后要你被我发现有违此誓,我定叫你后悔不已。”胤祯冷冰冰道,胤禛觉得胤祯现在说话的样子,和养在宁寿宫里那只长毛三色猫,被人惹毛了的时候一个样,一手将胤祯捞到自己脚上坐下说:“既然哥哥都答应你了,弟弟是不是也应该答应哥哥,不再与那些伶人往来?”
听到胤禛提起这事,胤祯不免气闷道:“我今日不过是出宫听戏,奴才们见我最近闷闷不乐,找了个戏班子来,图我乐乐,底下人如此孝顺,难道我还打人家脸,硬是不去,倒是哥哥你,今日真是……”最后‘大题小做’这四个字胤祯没说出口,可胤禛怎会听不出来,可要不是传言说得绘声绘声,他又怎会派人去堵胤祯,所以也委屈说:“弟弟想听戏,尽可以告诉哥哥,我这贝勒府,难道还能请个戏班。”
胤祯听了,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说:“方才伯王也像哥哥你这样说,我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鲁莽,哥哥也是担心我,只是刚才我们在外城闹成那样,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胤禛收了收放在胤祯腰间的臂说:“弟弟不用担心,伯王送你回来前,我就已命人把写好的请罪折递进宫去,与其让其他人在皇父面前告我们两兄弟的状,还不如我们自请处分。我递折之事,也已设法叫伯王知道,伯王那么疼你,只怕这会人都已经到了乾清宫,正在为你说项。”
胤祯惊讶回头望着胤禛,哥哥竟然已经把一起布置妥当,胤禛以为胤祯是在害怕,笑着就宽慰他说:“弟弟不要害怕,一切还有哥哥呢。”
等胤禛送胤祯回到神武门,果然乾清宫的太监魏珠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不过大出胤禛意料的是,当他们去到乾清宫西暖阁,在里面等着他们的不是裕亲王福全,而是他们的大哥直郡王胤禔。
坐在炕床上一直低头批本的皇父玄烨,自胤禛兄弟进入暖阁请安起,就没有抬头望过他们一眼,也不叫起,任胤禛、胤祯两人跪在地上,而站在炕边地下伺候的胤禔则转头,朝胤祯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胤祯被吻得全身发软,靠在胤禛怀里喘息。胤禛干脆坐到地上,将胤祯安置在自己怀里,见到弟弟面色潮红,双眼迷离,抬头望着自己,胤禛只觉双颊滚烫,忍不住用手挑胤祯下巴,凑近再又嚼了口,一路往下碎吻,吻得胤祯直觉胤禛在他身上点了团火,难受得不禁呻吟起来。
胤禛把胤祯放倒在地,伸手解开胤祯身上的衣袍,胤祯难为情地把头扭开,胤禛望见胤祯因羞涩而绯红的皮肤,怜惜地再次吻上胤祯的胸膛。胤祯没想到胤禛竟真的想在这里要他,喘息着忘情叫埋首在自己胸膛前的胤禛道:“四哥,四哥。”
这一声四哥,像当头淋下的冷水,叫胤禛顿时清醒过来,一下停住了动作,拉开自己与胤祯的距离,望到自己在弟弟白玉般的胸膛上,留下点点印记,胤禛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弟弟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自己却利用弟弟的信任,对弟弟做出这等猥琐之举,听弟弟叫自己的语气,弟弟甚至没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何等可耻,他怎么能把一无所知的弟弟,拉下这个兄弟乱伦的漩涡。
爱一个人不是要拖着他,一起坠入无间地狱,而是应该让他翱翔在九天之上,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嫡亲的弟弟,胤禛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死百次不足以抵其罪,更被自己刚才的鲁莽吓出一身冷汗。
等胤祯发现胤禛停住时,胤禛已经翻身坐在他身边,在胤祯疑惑的目光下,胤禛仔细为胤祯重新扣上衣袍,再把他扶起,整理过衣袍后,又细细理过发辫,这才避过胤祯的目光,留恋地望着胤祯指尖说:“你出宫许久,该回宫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世重逢
乾清宫西暖阁里,胤禛、胤祯跪在地上,炕边伺候的胤禔,候在门边的奴才们,莫不是屏息静气,屋子里除了笔尖摩擦纸张的声,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连续批过两本白本后,皇帝玄烨似乎有些累了,停下笔捏了眉心,一旁伺候的太监魏珠很见机地递热茶,玄烨随手接过喝了口,也没把茶盅搁炕几上,而是往外递出,魏珠和胤禔分别想去接,可玄烨谁都没让接。
跪在地上的胤禛,虽然一直低着头,可也一直偷偷注视着皇父玄烨,这时见皇父茶盅递出的方向分明是朝着自己兄弟俩,连忙跪着挪到炕前,双手高举过头就想接过,玄烨扫了眼胤禛,虽然肯给胤禛接过茶盅,可让他接过半边。跪着的胤禛还想不明白皇父这举动的用意,胤祯已经跪到他身边,并把另外一边茶盅接过,一个小小的茶盅两兄弟四只手高举头地接过,难免手贴着手,感觉到胤祯温热的左手手心,和自己右手手心叠在一起,这叫胤禛心里顿时甜滋滋的,侧眼就朝胤祯望去,眼神里满是甜蜜。
胤祯给他望得羞涩,连忙把头垂下。坐在炕上的玄烨,哪里猜到胤禛那眼神竟是甜蜜,还以为胤禛护着弟弟护惯了,这时正用眼神告诉弟弟不用害怕。玄烨心里难免不悦,心想自己这十四阿哥,就是给这些过于宠爱弟弟的哥哥,整日只会娇纵孩子的嫔妃给纵坏了,考虑到胤祯三不五时的大病小病,玄烨也不敢真的请家法,惟有罚胤禛两兄弟端茶盅,算是小惩大戒。
只见玄烨瞪了眼,地上跪着的两兄弟,冷冷哼了声就回过头接着批本。茶盅虽不重,可这样高举双手的端着还是会累,更别说一个茶盅两个人四只手端着,只要哪边少分力气,茶盅就会向那边倾斜,胤禛、胤祯两个人谁都不想连累对方,所以无不是不敢有半分懈怠,时间一长,胤祯就觉得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胤祯的异常,马上就被一起端着茶盅的胤禛发觉,胤禛担心地朝胤祯望了眼,胤祯只能用眼神安抚胤禛,告诉胤禛他没事。玄烨看起来是在批本,可注意力大半放在了地上两儿子身上,见到胤禛与胤祯两人的举动,不觉有些安慰,只觉胤禛与胤祯两兄弟兄友弟恭,若他的阿哥们全都如德妃这房,这两个儿子般友爱,那他又何愁国事繁重。
玄烨还在感慨,原在暖阁门外伺候的梁九功,匆匆来回,皇太后的凤辇已经到了乾清宫外,皇太后极少驾临乾清宫,这日毫无征兆突然驾临,令乾清宫上下措手不及,玄烨匆匆下炕边整理袍子,边问梁九功:“除了母后,可有其他人同行?”
梁九功愕了下,才回说:“回万岁爷的话,同行的还有二爷(1),是二爷扶轿来的。”梁九功嘴里的二爷,便是裕亲王福全。玄烨一听兄长同行,马上转头朝依旧跪地上的两个儿子恶狠狠地瞅了眼,才跺脚要出门接驾,可才转身已经见到兄长福全扶着皇太后走了进来。
玄烨当即打千,恭请母后圣安,胤禔等也向皇太后请过安,仁宪皇太后笑着就摆手说:“哀家知道皇帝你国事繁忙,想着也有数日没见皇帝你了,便过来看看。”
玄烨请过安后就想上前,扶仁宪皇太后坐下,却见仁宪皇太后脸色紧绷,顺着自己这母后的目光望去,就望到胤禛两兄弟高举着的那盅茶,玄烨连忙微微侧头朝魏珠比眼色,等玄烨扶着仁宪皇太后转身朝北墙的炕床走,魏珠连忙就上前把跪在南墙炕边,胤禛两兄弟手上的茶盅接过。
仁宪皇太后坐下后,瞧见胤禛两兄弟手上已经没了茶盅,脸色这才松容下来,接皇帝奉上的热茶抿了口,微笑着就指着炕几另一边的位置对玄烨说:“皇帝坐下说话。”
等玄烨告了座,仁宪皇太后仔细打量了他好一番,关心道:“皇帝最近看着似乎清减了。皇帝啊,国事虽不能有半分懈怠,可你也要注意自个的身体。”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玄烨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回母后,国事虽繁重,可还有大臣们为儿臣分忧,倒是儿臣这几个顽劣的阿哥,让儿臣好生操心。”玄烨心知,母后必定是兄长为胤禛两兄弟搬来的救兵,既是如此,不如干脆先把事情挑明,由母后来处分。
仁宪皇太后听了,眉毛轻挑,抬头就问胤禔:“你们兄弟怎么又惹你皇父生气?”
胤禔原想皇父勾起那话,根本不关自己的事,还想等在一边看胤禛、胤祯的笑话,可没想到皇太后反倒问起他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仁宪皇太后停了停很自然的转头对玄烨说:“既然大阿哥无言以对,哀家想他也是知道错了。皇帝你就饶了他这会。”
“还不快跪下请罪。”仁宪皇太后话音刚落,胤禔已经跪到地上,他虽然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是胤禛、胤祯犯错,怎么倒成了他头一个认错,只觉得仁宪皇太后太过袒护胤禛、胤祯兄弟,心里不免埋怨起仁宪皇太后,不过胤禔脸上不敢露出半分不满,反而是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认错。
玄烨朝自己这嫡母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对着跪在地上的胤禔语重心长地训示道:“大阿哥你身为兄长,平日里需得谨言慎行,朕就暂且饶过你这会,可若有再犯,朕一定严惩。”
“儿臣日后一定检点言行,谢皇父开恩。”胤禔答得看似诚恳,可内心的愤懑溢于言表,仁宪皇太后见了,不禁暗自叹息,朝侍立在旁的裕亲王惋惜地望了眼,裕亲王似乎并未见到仁宪皇太后的目光,只定定的站在一旁。
仁宪皇太后把胤禔叫起后,又转头责怪地朝胤禛和胤祯两人瞅了眼说:“还有你们,还不赶紧过来,向你们皇父请罪。”
胤禛、胤祯顺着仁宪皇太后的话,两人双双跪到玄烨跟前就道:“儿臣们知错了,求皇父息怒。”
玄烨见到这两个儿子,心情倒是一下轻松了起来,原本他是觉得胤禛、胤祯两人,今日实在是太过荒唐,把外城弄个鸡飞狗跳,特别是胤祯,居然还敢私自出宫。可对比起胤禔的行径,这两个儿子所犯的也不过是桩闹剧,既然母后已经代为开口求情,并且若真的重罚这两个儿子,不免还会叫深宫里的爱妻和宠妾伤心,幸好两个儿子虽然闹了一场,可先前就已经知错,上了请罪折自请处分,加上方才不也给自己罚过嘛,这会又有母后说情,他自然不能叫母后伤心,这样想过一番后,玄烨也不觉得自己偏袒,瞪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说:“都起来吧。”
等胤禛、胤祯站起,玄烨才接着说:“这虽然算是罚过了,可你们今日所经之处,造成的折损,你们两人得照价赔偿。”
“儿臣领罚,谢皇父开恩。”胤禛、胤祯齐声道。
这日散出后,胤禔心中一直不平,直到第二日,得知在他们兄弟退出后不久,皇父玄烨突然下旨,把三弟诚郡王胤祉,降为贝勒,罪名是于敏妃丧百日中剃头,实乃不孝不义。胤禔知道后,再想起昨日皇祖母命他认错时,皇父训示他的那句话,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他这段日子以来,和三弟胤祉,凑在一起干了不少混事,最荒唐的莫不是谣传十四弟有龙阳癖好,其他诸事也是数不胜数,这次皇父以敏妃丧未满百日,胤祉即行剃头为由发作,怕是早已经忍无可忍,要不是昨日有皇太后代为求情,只怕皇父连自己也要惩罚,想来最近自己还是少去招惹那些不相干的人,比如说胤禛、胤祯这两个弟弟。
一如流言出来之初那样,几乎是在一夜间,宫内再无人谈起,关于十四阿哥有龙阳之癖一事。也没有人敢去关心,为何流言出来之初,谈论得最热烈的长春宫,竟突然把自姑姑以下,合共十数宫女,一并发往浣衣局服役。惟有居于长春宫的良嫔,曾往承乾宫为伺候自己的宫女求情,皇贵妃佟佳氏只婉言让她回本宫好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