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家庭、事业两样之中,都跟赵远征扯上了关系。
“我家老太太吧,手里攥了一錹儿大儿媳妇候选名单。就等着放假了,让张博相亲去呢。结果,人还是不看。老太太
也不生气了。这些年,我哥就这一样儿,要不早就够十四孝了。你不去不是,老太太派人女方上门讨敌要阵了。哈哈
哈……这回老太太可气坏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猜不着,也不敢乱猜。毕竟那人是张博。
“让赵远征捡了个便宜。”赵远征?
“不明白吧?”当然,我赶紧点头。
“第一回正赶上赵远征在张博那,他就替我哥相了。”这人,还能干出这事儿哪?
“你说一回就得了吧,他还来瘾了。给老太太打电话,‘他要不看,给我介绍介绍吧’……”
“他……真去了?”
“去了,一假期,天天相亲。一直到昨天走还见了一个。”
我突然觉得不用急着搬家了。“你说相就相吧啊,他还……嗐,不说了。”还怎么了,不用问了。这就够气人的了。
不是我气,是人老太太气。
“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啊!”与其说是对我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在我印象里,他一不对劲,就有大事发生。”我插不进话,只好当个老实的听众。
“第一回,他妈得病了。让他回家,他回来一趟,在家呆了一周。谁电话也不接。谁找也找不着。结果,他把广州那
摊事儿往我哥身上一推,自个回来了,没几个月就结婚了。”
“他妈没了以后。他又回广州了。这些年跟他媳妇俩人一直就硌硌楞楞地。这不,去年,又是该作的生意不作,谁问
还不说。结果我不甘心嘛,没忍住掺和了一下,把灾招来了。那时才知道,他跟他媳妇俩人离了。他大舅哥摆了他一
道。唉,怪我,太贪了。把我哥他俩都拉下水了。没法,放弃了公司才保住人没事儿。”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儿。当
初想从张博那得到的答案,没想到让张研给我解了惑。
“这回吧,看样儿他大舅哥又搞不定了,让他伸手,他还就去了。换我,说死也不能去!”怪不得,他没去。“什么
意思呀,他还能吃回头草?我可看不明白了。”这样啊,我忽然有点怀疑是自己小题大作了。
就象电视剧后面加播的花絮一样,张研又给我讲了一些别的。算是趣事儿吧……
见了张研,一样没改善我的经济状况。但我的心理及精神状况都大大地改善了。我耐心地等着某人某天突然想起来答
应还我那卡的事儿。虽然不够心安理得我还是住了下来。
没啥大不了的,那点事儿,对他来说有点不适应是正常的;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一念之差就让我从容了起来。
之所以没马上打电话找人讨要,只因为,我觉得作人还得厚道点儿。这个时间,人思路可能还有点小分叉没全部步入
正途,我得给人时间让人恢复。
假期结束,年前流传的小道消息果然成了正式通知:五年内进公司的非专业对口操作员,包括至今仍在操作岗的大学
毕业生。都要参加公司内部考核。
没说考核不合格者将如何处置。但是,裁员是早晚的事——新引进的设备改进了老式的生产线,将原来需要8名操作员
降低到了三名。有消息传公司因此就有近两百人变成了多余的。据说,本想裁老的,遭到了闻风而动的老员工们强烈
抗议,被迫叫停。于是改向小的开刀。
回想年前得到的消息,再结合这个通知,不难猜出。考核不合格者,合同期满时,公司将不再续签。但是,国企还是
比较人性化,如果你因此流落街头,岂不是为社会制造了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有人说公司将安置这些人改签企业下
属的集体制单位。当然,所有的工资待遇都要作相应调整……
考试之前,不再有培训。好象也不知该复习些什么,没人再给我任何与之有关的消息。就进了礼堂的考场。当天下班
前,成绩就贴在厂门口了。大概是为了以示公平吧。
我的成绩当然不会好,但还没到让我一下就死心的程度——其实这样才是最悲惨的。
一个屋里的老大姐们好心地提醒我去找找人,窜个门啥的。我反问人家“找谁?”遭了一屋子人的白眼!
那天后,我在厂区竟碰上了刘巍。一回来,那个消息一向灵通的小兄弟就来向我打探消息。我以为他糊涂了,他却认
为我是装糊涂。当着全屋子的人说,“别装了,我都看见你了,大早晨跟刘经理站那儿聊半天呢”
刘巍只是站住问了我两句话。他问起上次家里那次爆暖气管的事儿,还问我是不是受了损失。我也是如实地回答而已
。之后,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走了。
而我……
同事们——包括不认识的,都认为重新认识了有心机、有城府的我。那个小兄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往我这跑
得比以前还勤快了。
真是百口莫辩哪!
我开始盼着日子快点过了,记得当年我来公司是五一后的事儿。那合同是哪天签的呢?
敷衍了事地工作和生活的日子终于让我无聊至极。于是,我又拾起了画笔。可是,画什么?不敢再画人了,画家里的
东西?无论画什么,好象都跟我一样没什么生气儿。
收到了一条发错的短信,或者说是某些骗子的惯用伎俩。让我反复看好了几遍,好象心情都受了影响变得有些开心了
。
我太寂寞了。也希翼着生活能出现点儿小火花、小激情唔的。只要别是让我心脏骤停的那种就行。
有时我还会想想跟赵远征一起过那两个晨昏颠倒的周末,除了最后那尾没收好,还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当是我
人生中的一段既不同于恋情又与奸情无关的小暧昧吧。跟他,到此为止还可以归结为喜剧。再往下走,就是悲剧了。
我还比较清醒的。
我终于还是补了一张原来那个电话卡。没用身份证。连那二十块钱也没用我出。
是我无意之中跟单位的那个小兄弟说起卡的事儿,被人大骂败家。想想也真是的,我现在公汽都快坐不起了,哪有资
格耍阔。我拿身份证找不着当借口。他说有身份证复印件就差不多。没继续坚持,让他试去吧。竟成了。
作为回报,我同意卡借给他外地来上补习班的同学先用。
周末,小哥俩请我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演得什么没记住。因为,还没开场,手机就传到我手上,说是前几天有人打来
找我,是个固定电话,区号很陌生。电话我拿了一个晚上,也没等到人再打来。拨回去,无人接听。查了一下,是某
个遥远的城市的公用电话。后来,我又发现了一条短信。也是几天前收到的。“你还好吧,不管怎么样,拜年的短信
也该回一条吧。”反复盯着这个号码,好象跟我上上任那BF的号有点象,但是,他回去那么久了不可能继续用啊。拨
打客服,果然是本地的号码……
补卡果然是个错误。或许我还会有上网去吊个床伴什么的想法。可是眼下,我连电脑都没有,上网吧还得花钱。留这
卡,还有什么用啊?
第二天,我把手机交到了那小兄弟手上“让你同学接着用吧,再有找我的,不用说认识我。”
看人家那将信将疑地的眼神,我也有点后悔。终于还是没说出反悔的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关于我的传闻又会多了一
条,确定贬意,内容不详。
直到,他同学结束学习离开。我试着拨打,被告知“欠费停机。”才真的放下心来。
可是,那个找我的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呢?
没有为之烦恼多久,我就想开了。不管是谁打来的,都没什么关系。我现在的状况……再糟也不过如此吧。
我检讨了一下,走到这一步。还是因为那次灾难,给我造成的损失太大了。对我来说过于重要的东西——电脑和数位
板,一起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所以才让我生活失衡。我甚至觉得赵远征那件事儿也跟这个有很大关系。我要是还沉迷
于画画,就不会去跟他去什么海边、摆什么拼图。半夜三更胡思乱想,还擦什么灯……
张研再出现在家里时,带来了我最想要的东西——身份证和工资卡,我的。
“我今天上赵远征办公室取东西,发现他抽屉竟忘了锁。一打开就看见你身份证在里面呢。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吧,还
不接。你的东西咋在他那儿呢?”
“啊,上次丢了他帮我收着的。一直忘了……”只要这两样东西到手,我不惜撒个更大的谎。
“你这记性可不咋的!”
“是,是。”你现在说啥都行!
想把桌上刚收拢的几张画拿下来,“这啥呀?我看看。我来之前你干咋呢?”
“没干啥,乱画呢……”我这一回答,让张研挪开本就漫不经心看画的眼睛,对着我“别提什么画儿不画儿的,提画
儿我就来气!”谁知道他怎么跟画有那么大的仇呢?
“本来我上礼拜就该跟他一起飞广州的。谁知道就因为什么破画,跟我耍拉上了……”
张研真是气坏了,估计是没逮着别人,拿我当垃圾筒了。对赵远征的新仇旧恨全沟搭起来了,跟我这个没什么交情的
人说个没完没了。其实,我听着好象主要是这回这什么画儿的事儿。好象是张研替赵远征给刘巍发份什么文件,结果
说发错了。据说里面有几张重要的图画……张研说扫描的时候,他还看了一下,里面确实是一个图。谁知道赵远征非
说弄错了。跟他发了火,“啥时找着了发我信箱里,不然你就接着找吧。”一个人飞了。
我想到了我的画儿,应该不会吧。
“我明明记得我俩当时都各拿着一摞纸在那碎,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拿错了,给碎了。赖我!”
“你说我帮忙还帮出错来了!这不是莫须有吗?他就折腾吧。肯定是上广州又遇着啥事儿了。拿我出气。活该!我要
不是想躲我媳妇,那广州,你以为我乐意去呀……”
“就算是我的错。就算是重要的东西。你气一会儿就完了吧!还连电话都不接了……”张研看样子,也气坏了,临走
还在叨咕。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给刘巍打了电话——问张研的号码。他有点惊讶,但什么也没问,稍楞了一下,说了号码。
张研让我去公司找他,现在他一人儿顶仨。离不开。
“家里外头都烦。有啥事儿,快说。马上我就得去开会儿。一堆破事儿没完没了的!”跟电话里一样烦躁,我有点犹
豫到底该不该掺和。
得知我有心想给他帮个忙,他还是给我挤了个笑脸。但,我知道,他心里对我能不能帮上忙,是怀疑的,甚至是早定
了否定的答案。
张研把我留在他的办公室里,自己开会儿去了。我登陆自己的邮箱,找到那几张扫描的图,还在。又点张研的邮箱,
他保留了密码。在通讯录里找到赵远征的名字……
钱,终于回到我手里了。第一件事儿,我把卡里欠的钱先还了,还多存了几百,想罚就罚,爱咋扣咋扣。就是别起诉
我!
金钱不万能,没钱万万不行。这话谁琢磨出来的?咋那正确呢。一有钱了,我整个人都精神了。我也该好好考虑一下
自己的事儿了。搬家,好象很有必要。无论为了什么。
但是,考虑到工作的问题,我不得不谨慎行事。换到集体单位,收入就得去一半,别说是这样的房子,就是我过去租
那种都快成问题了。
据小兄弟给我的消息,有几个合同到期的都不打算签集体,所以,单位为了留住“人才”,开了一些优惠条件。公司
会适当满足转签人员的一些合理要求。而且都是公司领导亲自找谈话,如果提得合理,当时就会兑现。我想好了,如
果让我提,我就要求一间单独的宿舍。本来,我想让单位给解决住房的,权衡再三,决定还是不要冒险了。
很快,领导把合同快要到期的几十个人召集到了一起。会议内容大致跟小道消息不差什么,所以,我一点也没意外。
唯一没想到的,小组讨论时,我被分在刘巍刘副经理那一组。
当我大胆地提出宿舍的问题时,我仿佛看见了他赞许的目光,“公司新建的小区式单身公寓就要交工使用了,这种要
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那就是定下来了吧?
散会后,我又拦住了往外走的刘巍。“刘……经理,那个……能不能提前转签。”他脸上的表情这回是纯粹的惊讶。
我没傻,一个月工资就差那么多,可是,如果能早点住进单身公寓,我又可以变回那个自由的于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