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寒卿再次开口:“结束了。”绯夜已经痛得脸色惨白,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湿透了中衣,根本顾不上指责寒卿不守陈诺,自己没有哭叫,到最后还是很难受呢。
寒卿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取走软枕,温柔问道:“还疼么?”
假惺惺,绯夜闭着眼睛不理睬这厮,心里早已将寒卿骂了个遍。
很讨厌我?寒卿冷笑,暗红的眸子里似有浅淡的火焰在燃烧。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讨厌就讨厌吧。
他又说道:“今天还会有人来给你量身裁制婚服,衣料首饰之类的也要重新挑选。”
绯夜一愣,惊讶地问:“不是已经量过了么?”
寒卿用手指轻柔地划过他湿凉的脸蛋:“上次主殿失火,那些人全死了,你难道忘了么?”
指尖上的微弱热量传进皮肤,像灼人的火苗。
绯夜低头不语,他确实亲眼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熊熊燃烧的火海,挣扎惨叫的人影,弥漫整个寝宫的烟雾,以及皮肉焦糊的气味。就算那一幕如何惨烈,他也没有想过施以援手。
他不应该忘记的,就像他从未忘记寒卿如何向自己逼婚一样。
寒卿见他沉默,有些恶意地笑起来,好像要故意揭他的伤疤:“那一场火烧得让我十分难忘。一点魔焰之力居然能燃尽整个金玉雕凿的主殿,我真的是头一次才知道。”他的手指点上绯夜柔软的唇,“忘了告诉你了,就算用上明姬所有的魔焰之力,也只能将主殿烧得发烫而已。”
绯夜的眸子里闪过一线慌乱,他紧紧抿着嘴唇,好像寒卿的手指随时会变成一条毒蛇。
“你好像很紧张,是被那场火吓到了么?”寒卿的语气越发柔和,双眸中含着能够溺死人的柔情,“可是那时的你好像只是偷偷去浴池里玩了一通水而已,然后跑过来见我。”
他的手指描绘着绯夜美好的唇线,语气亲昵,“我有时候还真想不明白,你能告诉我么?”
你这么问,肯定是明白了。明白了就不要问我。绯夜觉得伤口又痛起来了。
见绯夜不答,寒卿也不恼怒,而是自言自语道:“这里面有你的一点帮助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你的烈焰之力?”
他美丽的眼睛里黯淡无光,当时在触摸到帝紫轻罗之后,他就感到了那轻罗里的异常灵力,灼热,猛烈,具有极强的爆发力,但是只有一点点,就像无法燎原的星星之火,能够烧起来,但不会获得惊人的效果。他还猜想是哪位夫人想要玩一把火烧帝紫来吓唬吓唬自己。不过他已经无心去推测是哪一位了,他只想得到自己需要的结果——获得寒卿短暂的信任以帮助自己出宫。如果不能出宫,他想不到能拜托谁能去思悔崖找青霜剑。在这偌大的魔界,唯有溟罗能与自己并肩作战。
脑海中有火花瞬间闪过,他当即作出决定,给帝紫轻罗加上一点烈焰咒的力量!于是,两股相似的力量混合在一起,迅速爆发出它的威力。在那火焰燃烧起来之后,他又催动风刃咒,风助火势,纵使是寒卿来了,也不一定能在一时半刻将火熄灭。
在寒卿的眼皮下逃跑应该是最令他恼怒的事吧,绯夜暗笑,不知那么大的火势会不会令他以为是自己逃跑的障眼法。如果他信以为真,那么自己偏偏就不逃,而要在他的眼前好端端地出现,让他在短时间内收起狐疑之心。当然,想要寒卿完全信任自己,他自嘲,除非魔界崩溃。嗯,短时间的信任已经足够。只要寒卿觉得自己没有逃跑之心,一定范围内的信任还是允许的。果然,他做到了。
谜底被揭穿,绯夜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寒卿这么说,想必他早就将当时的情形估计得八九不离十。他要是想发怒的话,应该早就发了。再说,如果他再对自己动手,自己的一条小命基本求生无望。
他凝视着寒卿的双眸,坦然答道:“陛下猜得很对。要不要我赞颂赞颂陛下的英明睿智?”
语气虽淡,里面却是冷冷的讽刺,寒卿听了只是冷哼了一声,手指轻轻扣住绯夜的下巴:“不需要赞颂,只需要你听话。”
如果我是个女子,或许会因为这无法抗拒的强势而听天由命,可是我是个男人,亦不是井底之蛙,乖乖听谁的话我做不到。
绯夜微微一笑,绝美的脸便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陛下,我尽量。”
寒卿知道他不是那种绝对能够服从的人,能说出“尽量”这个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当下魔王满意地笑笑,低头轻吻那两瓣娇嫩的粉唇。
“等会儿那些人来了,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可告诉我,我也陪你看看。”
呃?
“你不去做那些公务么?”陪我一起量体裁衣,挑选布料?陛下,你还真有闲工夫。也是为了盯着我吧。罢了,今天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就由着你吧。
“今天的公务就是陪你。”寒卿轻笑,连带着那张魅惑的脸也深情脉脉。绯夜垂下眼皮,当做没看见。
当寒卿抱着绯夜去了主殿的时候,绯夜惊诧地发现主殿已经修葺完毕,与以前那个一模一样,但似乎更加耀眼,连盘踞在高高藻井里的蟠龙也显得熠熠生辉,两只铜铃大的龙眼像是要暴出来似的。
而且这次量体裁衣的排场更大,工匠和侍女在主殿里排排站好,以至于绯夜怀疑寒卿是不是将整个寝宫的侍婢和御衣所的工匠全部召了过来。
绯夜脚伤未愈,全是寒卿抱着他量体。那充满温情的姿势好像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弄得绯夜相当尴尬,却也不得不从,谁叫他刚刚答应那家伙会尽量听话呢。量就量吧,幸好不是穿着亵衣。
量体之后是挑选衣料和图案。绯夜本来想把那全扔给寒卿来做,转念一想,还是亲力亲为。头晕眼花地看了一番衣料和图案,耳朵里塞满侍女恭谨而详尽的介绍,再加上寒卿时不时插上一句意见,看到最后他已经是头大如斗。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风度,选了几样看得比较顺眼的衣料,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是还没完,寒卿说要给他打制首饰。
啥?首饰?绯夜晕晕地想,我什么时候需要首饰了,耳环,项链,戒指,手镯……那些都是女人用的好不好?他想反对,又想起那句承诺,还是点点头,看寒卿的意思。
谁知工匠又拿着皮尺过来,他愣愣地看着人家量自己的脑袋,脖子,手臂和手腕,连脚腕都不放过。
“他们量这些是打算做什么首饰?”疑惑之下,他不得不开口问问缘由。
寒卿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说罢,还吻了吻他的耳垂,羞得绯夜满面通红,忍不住低声回道:“主殿里很多人。”
“怕什么,他们看不见。就算看见了,谁还敢说什么?”
绯夜无语,心想上位者当到你这个份上简直是爽了到极点。